閩省泉州安平城。
一支規模宏大的船隊正在此地匯聚,鄭芝豹身披戰甲,近來領著水陸軍將領是頻頻出現在港口。顯而易見,鄭家這是又要有新的動作了。
張肯堂等閩省政壇上的一干大佬這段時日裡也頻繁出現在安平,更有不少的閩地士紳陸續前來拜訪,那水路也好,陸路也好,一度是車水馬龍,人頭絡繹不絕。
鄭芝龍率軍北上後做下了如此大事兒,叫整個閩省都極有光彩。更不要說,人鄭家至今還在守牛莊,入冬後還要守覺華島。如今這支船隊是鄭家向遼海運送的最後一批補給,閩省各界豈能無有表示?
當然了,對於很多士紳而言,鄭家守牛莊、守覺華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鄭芝龍把洪承疇給救了。
這對於閩地士紳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
因為啊,這洪承疇雖出身貧寒——當然洪氏家族並不貧寒,只是洪承疇家貧寒。但娶得老婆卻不貧寒,那是當地名門李氏之女,與康麻子時期的李光地同族。給兒女結下的親家更不貧寒。其獨子洪士銘至今方才十二,還未成婚,卻已經與晉江官宦名門林氏女定下了親事。親家公乃前禮部尚書林欲楫。
長女嫁給了一樣是官宦名門的晉江陳氏子弟陳胤文,其父是前山東布政使陳亮采。
次女嫁給晉江蔡文學,還是一名門望族質地。親家公蔡鵬霄巡按宣大,這是絕對的清流。
最小的女兒,嫁給了曾為升,乃前登萊巡撫曾化龍之子。
可以說是將泉州地界的名門望族一網打盡也。而有了這個基礎,洪承疇那在整個閩省士紳中都是一塊響亮的招牌。人家也真是有本事!
鄭芝龍人不在閩地,還感受不出,那鄭鴻逵是鄭家留守的頭腦人物,近三四個月來,那是明顯能感覺得到閩省官府與士大夫階層對於鄭家釋放出的善意的。
如果是放到兩年前,鄭鴻逵定能欣喜的手舞足蹈。可現在,他雖然還是高興,卻已經少了最重要的那點味道。
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清丈田畝。
只此兩條就註定鄭家是要站在一切的世家大族的對立面的,所以,表面上高興高興也就是了。
真到了動刀子的時候,還能指望著那些士紳們能念著前頭的好兒,對鄭家口下留情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太幼稚。
鄭鴻逵在應酬著官面上的人物,陳鼎在接待著名門望族,士紳賢達,鄭芝豹在提領著軍事,三者還要分心於造船廠和槍炮兵甲的製造等,只有施大瑄一個在臨陣磨槍,繼續嚴格訓練著眼前的隊伍。
一支三千人的預備軍。
鄭芝龍離開閩地之後,鄭氏集團對於新陸軍的培育依舊沒有斷層,一批批北地移民來到大員,那不管是個頭還是力量,真的要碾壓這個時代的南方人。
雖然這些人會經受到『水土不服』的考驗,但作為一個穿越者,鄭芝龍對於『水土不服』的問題又怎麼可能全無了解?
用後世的科學來解釋,所謂的水土不服,就是因為飲食習慣和氣溫環境因素的差異而產生的病變。
後世人都知道,吃下的食物是通過胃液消化後,來到腸道,又要通過腸道菌群的消化吸收。
腸道菌群是一群寄生在人體腸道內的微生物,它們大約有幾千種,有幾萬億個,這些細菌對我們的健康有廣泛而重要的作用,各種各樣的疾病都或多或少地與它們有關。
不同人的腸道菌群特點是不一樣的,在你長期形成飲食習慣時,你的腸道菌群結構也已經趨於平衡。簡單的講,就是你的腸道菌群已經自動形成了與你的飲食結構和生活習慣相匹配的組織形式,這種組織形式是與你長期形成的較為穩定的飲食習慣相關聯的,它們在幫你進行食物的初加工。所以,當由北方麵食結構決定的腸道菌群,遇到一份南方的大米的時候,不適應的情況就一定會發生,只是程度的輕重罷了。
鄭芝龍的解決辦法就是不改變飲食,新陸軍的餐飲,不止有南面的大米飯,還有北方的白面饅頭和粗糧餅子。這就是有了對抗『水土不服』的基礎了。
並且,人適應自然環境的能力強弱因人而異。溫度、濕度等對人體影響很大,可以導致外感、咳嗽、皮炎、關節疼痛、失眠、血壓升高等症狀。
可是說真的,這些難民流民能夠活到被鄭氏收攏接受,那身體適應能力弱的人,早就已經見閻王了。
那一船船被運到大員的難民,身體強弱不去說,至少適應能力是真的不差。加上大員基地的一系列衛生要求,比如冷水不能喝,要多喝茶。飯前飯後洗手,大小便和污水都有專門的地方……
這種情況下要還有人身體嚴重不適,甚至是死了去,那也只能算他倒霉了。
施大瑄作為鄭氏集團在大員的主腦,但早期時候他並沒甚真正權利的,大員早已經是鄭家的禁臠了,大大小小十多個城池,成百上千的村落,這都是鄭家的佃戶。施大瑄,乃至前任的洪旭,這都是一個安保隊長而已。
可隨著大批北地難民的來到,隨著新陸軍的組建,施大瑄被賦予了新的使命。
他成了新軍總管。
雖然這「總管」很有些大管家的意思,而不是真正的統帥權。但權利也不小,至少能取決於誰先進入新兵營,成為一個正式的新陸軍。
難民的素質很不錯,之前說過的,這些難民歷盡千辛萬苦的活到現在,忍飢挨餓的熬了這麼久,婦幼老弱基本都沒有熬過去,所以剩下的這些難民,生命力和身體素質都是比較強悍的。
女的是健婦,男的就是壯丁。
在南下之前,又經過了一些天的修養,氣色也都很快的恢復了過來。那完全就是帶兵之人的天堂,閉著眼睛挑人,都選不出幾個走眼的。
鄭芝龍人還在的時候,施大瑄真就是一個純粹的大總管,但現在鄭芝龍去北面了,鄭鴻逵、鄭芝豹等人的精力又多在安平,對於大員不說是完全放鬆,但也絕沒鄭芝龍在的時候盯得那麼緊。
於是,施大瑄就有了更多的機會來深入新軍。倒不是說他有了『新想法』,而是施大瑄本來『固定』的前景猛地變開闊了。
誰都知道新陸軍對鄭氏集團的重要性,但想要更深層次的去接觸、了解新陸軍,卻不是誰都能擁有的機會。
現在,施大瑄擁有了這一機會。
以至於,半年時間後,鄭芝龍傳來命令要調一撥新軍去覺華島時,那鄭氏集團的一干大佬看來看去,竟只能讓施大瑄來統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