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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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龍城外。

  離李朝的國都不過十來里地的荒地里,旌旗招展,旗下無邊無際的人馬,仿佛十分壯闊。只是那亂鬨鬨的行列,喧囂的人聲,繁雜的服色和軍械,叫人一眼就看的分明,這些人根本就是聚成一團的老百姓,而不是甚個軍人。

  「北寇毀我家園,殺我子民,yin我妻女,其罪罄竹難書,此仇不共戴天……」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越今已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我等除了拼死一搏,就也只有拼死一搏矣!」

  「我們怎麼多人,用腳踩也能把北寇全踩死了!」

  「惟死而已,惟死而已,何懼之有?」

  一個個李朝的貴族、官員、士大夫們在瘋狂的叫嗥著。

  他們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著,似乎這樣才能激勵自己,讓自己忘記那可怖的恐懼。

  沒辦法!

  嶺南的宋軍從本質上說雖都是守備軍,但吃得好穿得好,待遇高裝備牛,那精氣神自就提了上來了。

  別看就是一支守備軍,可跟李朝的兵馬pk來卻是無往而不勝。在正面戰場上,李朝的兵馬面對從紅河口殺進來的宋軍水陸兵馬,根本就無從招架。

  當然這中間也有李朝戰略布局失誤,給其兵將帶來的負面效應的影響。

  畢竟陳遘還聚集了一支兵馬停在了邕州呢。

  李朝豈敢怠慢?他們縱然知道嶺南宋軍的水師強大,卻也不敢不在陸上投入精力啊。布置了不少兵馬守備,尤其是邊界的那些崇山峻岭。

  結果當宋軍的水師以絕對優勢擊敗李朝的同行之後,李朝腰腹之地就瞬間門戶大開了。

  宋朝的水陸大軍沿著紅河一線溯流而上,直搗升龍。

  這就跟之前劉子羽率軍沿混同江直搗金人老巢一樣,如果給後者足夠的時間,聚集起的敵軍實力未必會比泛海而來的宋軍差勁,可這場戰爭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

  留守紅河三角洲地區的楊英珥猝不及防,明明手下有幾倍於宋軍陸師的兵力,卻被宋軍給分頭擊破,那升龍府還沒等北圻的李朝陸軍回師救援呢,便被徐徽言、張榮帶隊給拿了下。

  李陽煥倉皇而逃,躲到了西面的群山之中。這並不稀奇,半島上的這些個小國,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之中,面對不可抵擋的攻勢時候,國王落荒而逃者,並非少數。

  李陽煥只是其中一個罷了。

  但他的這一逃卻害苦了從北圻急速折返回的李朝大軍。

  太尉李公平帶領著急速折返回來的北線李軍主力,在身後宋軍的沿途追擊之下,越過一道道山嶺和江河,奔到李朝的統治核心區域——紅河三角洲的時候,本就已經是一支人心惶惶的疲憊之師了。兵力也從最初是三萬餘人變成了只剩下兩萬兵。徐徽言見機率五千軍越過紅河去,以少敵多的橫野一擊,直叫李公平授首,讓李朝的這最後一支成建制的常備兵馬成為了過去式。

  至此,已經被暫時命名為膠州都護府的交趾故地,就可以說是大局已定了。哪怕李陽煥這波人等還沒有被抓到,但李朝成建制的正規軍被全部打掉,李朝就必須會成為過去式的。

  那些官員、貴族和地方豪強(大奴隸主),及諸蠻酋長,一些個地方實力派很乾脆的選擇了馴服。

  在面對不可抗拒的力量時候,他們顯然沒有太多的忠誠為李朝捨生忘死。

  保國還是保家?這一問題的答案很顯而易見。

  哪怕他們這兒被納入中原王朝後,法規制度上的改變,會極大的損害那些地方家族的實力。可這些個地方派依舊不敢反抗。

  中原王朝的兵鋒是多麼犀利,那是他們都親眼目睹的。李朝的大軍已經灰飛煙滅了,他們的實力比之先前的李朝又如何呢?這反抗的結果只有毀滅。而他們絕對不想身死族滅,那就只有順服的去割肉,哪怕會讓自己傷筋動骨呢。

  從土地到奴隸,還有官位,改朝換代的結果對於本地的地方實力派那是一個全方位的削弱。

  誰叫李朝剛建國時候的制度那般粗糙呢。

  李公蘊(李太祖)將丁朝和前黎朝時期的十道,改為二十四路。因為十道制度令地方將領既握有重兵,又兼管區域政事,權力過大。可『全國』拆分為二十四路後,軍政權力依舊操於州牧手中,地方權柄依舊很強大。

  李德政(李太宗,公蘊子)立下規定,每年與各級官員舉行一次盟誓,向李氏宣誓以表效忠。

  這等事要放到中原,那簡直是笑掉人的大牙。

  李朝中央與地方的關係,直叫人想到了周天子和春秋諸侯王,而根本不像君王與臣子。

  李朝歷代君主還愛分封各子為王,到國內要地鎮守。在邊遠地區和少數民族居住地,設州、寨,驩州及愛州特設寨,實行軍事統治,以應付南鄰占婆。少民地區為本地酋長世襲之地,大者名州牧,小者名首領,後來因地域逐漸分割,酋長勢力漸弱,李朝派知州一人,酋長直接隸屬,而這類的州到了眼下時候已經被稱為「鎮」了。

  現在,隨著李朝的完蛋,其地方實力派就剩下了李朝的一部分宗室貴族和地方官員、諸蠻酋長。而這些在李朝屬於統治階層的人,與其下的士大夫、豪強階層,通通都可以用『奴隸主』三字來形容。

  明明是華夏的千年故土,飽受薰陶,可一旦自立,卻直接玩起了奴隸制了。

  不管是前頭的丁朝和前黎朝,還是之前的李朝,奴隸制都是剛剛的。就是李陽煥前頭的李仁宗,主宰江山五六十年,聲望那般高隆,威嚴那般強勢的一個君王,也只能動一下『私奴刺墨(黥字)之禁』,對奴隸在人格上稍加改善,規定:凡京城內外諸人家奴僕不得刺墨胸腳,如禁軍樣,及刺龍文於身上。實則呢,對奴隸制根本就沒有觸動。

  也所以,當陳遘接到趙構的旨意,開始揮舞著刀子對當地的豪族、官員、酋長等實力派『斬草除根』的時候,後者果斷的忍不下去了。

  他們願意自我切割,好換取自己日後的繼續存留。可趙構的意思卻是要把他們遷入嶺南,就跟當年西漢中前期,盡遷天下豪貴居五陵之地。

  這可是要斷他們的根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