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虛頭巴腦的表面功夫

  時間進入到七月里,東北戰局更加明朗來。閱讀劉子羽的捷報還沒送到汴梁,但金人內部卻已經有消息傳到了南線宋軍處,然後前線使人快馬急報汴梁,上京城被打下來了。

  吳乞買沒能控制住手下的人丁,混同江局面大亂叫其手下軍兵士氣大傷,軍心大亂,然後上京城就被劉子羽趁機拿了下來。

  金人現在正於銀州做著最後的頑抗。他們後路被襲,軍心動盪南岸,前線又危機重重,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生死關頭。不在銀州狠狠的與宋軍拼上一把,再往後退,粘罕就很難再掌控住局面了。

  銀州就是後世的鐵嶺,再向北就是通州,就是後世的四平,就是後世的吉省,緊挨著的就是混同江,就是會寧府,就是上京城。

  金人的殘餘兵馬要是推到了哪兒,怕是一夜之間就會分崩離析。

  上京城的失守,混同江局面的混亂。吳乞買徹底喪失了對女真中下層的控制不說,那股混亂的氣息還反過來影響了前線的金軍。

  畢竟女真是人而不是野獸,是人就是有感情親情的。沒誰會在自己老家危在旦夕的時候,還能沉得住氣在千里之外跟其他人拼死拼活不是?而且是一場敗仗接著一場敗仗的爛仗。

  不說混同江的影響,也不提上京,只前線的戰局,本就已經叫女真人士氣敗盡,軍心頹廢了。

  混同江的局勢更就錦上添花,讓金人中不知道多少兵將陷入了絕望中,可以說是真正的走到了絕境。

  所以,粘罕不能再退了。

  從銀州退到通州,看似只退一步,卻能讓女真徹底的墜入深淵。那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心理城牆的崩塌,是無數人神經的崩潰。那些現下還能聽從命令的金人兵將會一鬨而散去,再也凝聚不來。

  就跟當初折彥質、李回督領的十二萬黃河守軍一樣,人心紛亂,一片散沙,河對岸金人的一通擂鼓,就能把他們嚇的夜間炸營。

  哪怕這只是一種猜想,一種沒由來的感覺,粘罕也不敢去冒險。

  一著不慎,萬劫不復,後果之重,絕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如此,整個東北戰局就已經相當之明顯了,金人已經山窮水盡也,戰事已然要進入了尾聲。當金人僅存的主力兵馬都分崩離析之後,宋軍在正面戰場上就徹底沒有了對手。大金國就也成為了過去式。

  餘下的治安戰,雖然很麻煩很耗費時間,很耗費錢糧,但肯定不會影響大局。

  到那個時候,舉國上下都會徹底將女真這個威脅遺忘在腦後,因為在億萬芸芸眾生的心目中,大金國已經不復存在了,女真也已經死了。還會繼續把眼光盯在東北的只有朝堂上的高官們,小民們可不知道治安戰的『厲害』。

  就跟現在的局勢恰恰相反。

  如今是無數百姓的目光都在盯著東北,倒是朝堂上的達官顯貴們,包括趙構這個皇帝,對東北戰局的關注力懈怠了。因為很多人都清楚,東北局面大局已定。

  後宮與朝堂從來都是聯席密切,隨著東北戰局日漸明朗,這陣子籠罩在後宮上頭的陰雲也都散開了。

  「這日子總算要過去了。」潘氏手中拿著團扇,輕輕的給兒子打著風。

  這前線一開打,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叫著缺錢,哪怕那叫聲只停在口頭上,根本沒有波及宮中開銷,邢皇后要減膳,要減開支用度,要為前線將士祈福,這哪怕只是做個樣子,都也把宮妃們折騰的不輕。

  而對於潘氏來說,那最是關鍵的是自己的寶貝兒子遭殃了。

  邢皇后耍威風的時候正是夏季,天氣炎熱,雖然有藏冰來清涼,但這不是一兩歲大的幼兒能承受的。潘氏滿心都盼望著涼室能早點建成,那樣不止兒子能少受罪,她自己也能跟著享受享受。

  涼室就是趙構親手設計的一種房屋——在宮廷內引來活水,以畜力水車把冷水送到房頂,房頂上用琉璃瓦魚鱗覆蓋,其他做好防水措施。源源不斷的冷水從房屋頂上落下來,太陽便是有十成火力也曬不透這涼室不是?

  除此之外,涼室底部還布置了地龍(通熱火道),冬天時候這就是暖房,而到了夏天,就把銅管貫穿火道,以涼水灌銅管給涼室降溫。

  這樣的房間真不要太舒適了。

  不需要冰山吹冷,自然而然的涼意,幼兒都能消受的了。

  可這本都要建成的涼室卻被邢皇后一口給叫停了。

  潘氏心裡真恨得不要不要的。

  人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涼室被邢皇后一口叫停了後,潘氏心裡是越想越氣,潛意思中對涼室就也越發的美化之,對邢皇后就也越發的氣急。

  何況邢皇后的一些措施,她也看不上。

  宮中消減開支得來的錢財她不購買糧食、藥材等軍中所需物品,也不直接送入兵部,哪怕你交給皇帝呢?偏大肆的在汴梁城內外道觀、寺廟做起了道場,還在坤寧殿偏殿做起了道堂,使人天天在那點燈念經祈福。

  潘氏就看不上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也太表面功夫了吧!!!

  雖然侍從都勸她隨大流的去上香祈福,不說日日都要去,三天總要走一遭的吧?潘氏本人也就去了。還奉上幾卷經文,說是自己供的,實則是身邊的宮女寫一寫,自己添上兩筆。但大家不都這樣麼?

  宮裡嬪妃人人都去,有幾個跟皇后走的近的更是天天都去。潘氏不去當然不合適。哪怕她對這些東西真挺嗤之以鼻的。

  「就是再表面功夫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潘氏總不能越過皇后,直接把銀錢送去兵部不是?所以,對於她的隨大流,趙構是滿意的。

  這份心有了就行,別搞出來。不然傳到外頭了,朝堂民間會怎麼想?

  潘氏總歸沒有自己搞出個小道堂佛堂的來跟邢皇后打擂台。

  人往椅子裡一靠,把潘氏抱在懷裡,心裡頭又想:「虛頭巴腦的表面功夫?這潘氏作為一個實實在在的古人,能有這覺悟,還真是稀奇!」

  這個年代,不信鬼神的人還真不多。

  殿內四角堆著四座大冰山,四台人力風扇正軲轆轆搖動著,陣陣涼風衝著趙構吹來。

  可趙構這般抱著一個大活人露在懷裡,沒過多會兒,還是叫他出了一身的汗。

  「備水!」趙構叫喊一聲,立馬就察覺到懷裡的佳人在用力推自己胳膊。低頭看著潘氏,「愛妃這又是做何?」那點掙扎勁兒,對他還不跟小貓撓癢一樣呢。

  「官家……」潘氏低喚著道,聲音中又羞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