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汴京城外的天雷

  次日天亮,金人的攻勢並未繼續,而是停了下,這也似一證據,證明了陳留大捷的不虛。閱讀故而短短時間裡,汴京城內軍民們的信心就節節暴漲。一個個再無半點的彷徨與恐懼了。

  因為就是最不懂軍事的人都能知道金人眼下的困局。

  他們短時間裡拿不下汴京城,又無法在正面擊潰康王帶領的勤王大軍,背腹受敵,那除了拔營而走,還能如何呢?

  趙桓天亮後就又擺出皇帝的儀仗來,巡視各門,慰問守軍。所到之處,軍民皆歡聲雷動。

  一夜之間,汴京城裡的所有人都儼然變了一副精氣神。

  「勝利」在望,叫他們一個個都變得意氣風發來。

  南熏門上(南城正門),趙桓看著不見一個金兵身影的城外,大聲的誇獎著張叔夜、姚友仲等人。

  金人已經不足為慮,今後他更要重視的是他的好兄弟了,那自然需要張叔夜、姚友仲這些干城們的鼎力相助。所以,這些人他不僅不會戰後就丟開,還會更加溫和親切的去拉攏他們。

  那好話連篇,說的幾人又是羞赧,又是激動。

  這羞赧的是,金兵並非為他們所擊敗,那是康王的功勞;激動則就簡單多了,因為他們受到了皇帝的誇獎和盛讚。

  但就在趙桓要再接再厲,宴請諸將,要與他們把酒言歡時候,一個消息傳來,金人的使臣又到了。

  這次來人非同小可,正史完顏希尹,副使高慶裔與劉彥宗。

  趙桓忙回宮去。

  他令莫儔和高世賞繼續擔任館伴使,先將完顏希尹等金使安排到都亭驛,去與撒盧母、蕭慶等作伴,然後即刻了解他們此次之來意。

  先前的撒盧母等人,可是要求大宋親王和宰臣入金營和談,割讓黃河以北的所有土地,歲納貨幣百萬之巨,遭到了趙桓與何栗的拒絕。然後那撒盧母野性大發,竟然對莫儔等人說:「我們還要請皇帝出城會盟呢,不然,圍城之軍決不解除,攻城之具決不撤退。」

  還說什麼「未破城前,皇帝若出城,二帥當執臣子之禮;若城破後,恐無相見之禮。若認為使人言語太過,即請斬之,使人不惜一死。此事,乃關係貴朝社稷存亡之大事也。」

  那氣焰囂張的,簡直是拿宋室君臣當俘虜看待。

  但現在,趙桓等都堅信,金人態度必然有變也。

  張叔夜望著皇帝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他長子張伯奮在陳州門當值,身邊只有次子張仲熊陪伴,張仲熊聽到父親的嘆氣說,不解說道:「如今危局已解,社稷可存,父親怎的又嘆起氣來?」

  張叔夜張口就要說話,但是被冷風直灌進口中,滾燙的心也冰冷冰冷。就收住了口,不再給兒子說什麼了,只又重重的嘆口氣!

  「大宋可真是多災多難啊。」

  畢竟也是朝廷的高官,必要的政治敏感性,張叔夜還是有的。

  這京師之圍被解開自然是一大樂事,但解圍的大功都落在了康王頭上,加之先前傳出的消息,張叔夜要還摸不准趙桓的心裡可就是白在官場裡打混這麼多年了。

  與張叔夜憂喜交加的心情不同,跟趙桓憂慮已經大過歡喜的心情也不同,陳留城內的趙構等那是真的高興非常,看著自己在軍中暴漲的聲望,感受著諸將眾軍對自己的尊敬,那心情怎可能不好?

  大肆歡慶一日,宋軍便在陳留重整兵馬來。

  大量的皮甲弓手換上了金人的鐵甲,可以說趙構這支宋軍的戰鬥力又提升了一截。

  然後趙構就引著兵馬大步向汴京城奔來了。

  這距離當日之戰,時間也僅僅過去了五日。

  汴梁城的城頭上,守軍將士都能夠肉眼看到打東南殺過來的援軍,哪怕他們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金軍主力也殺氣騰騰的迎了上去,粘罕、斡離不只叫銀術可、賽里二人引兩支萬人軍看住汴梁。

  城樓上,趙桓的手指都已經發白。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都還有一絲擔憂,害怕趙構被金人一舉擊敗。可他同樣也堅定的拒絕了張叔夜、姚友仲的出擊請求。

  這人就是如此的矛盾!

  姚友仲是姚古的親子,姚家作為大宋西軍將門,什麼場面沒有見過?

  見趙桓拒絕了自己的提議,便就一言不發的肅立著一旁。而張叔夜更對趙桓的心事,心知肚明,也不會往趙桓的傷口上撒鹽。

  至於劉延慶,更是官場上的老油子了,滑溜而很。插手立在邊上,一個字也不多說。

  趙桓心底里大鬆了一口氣。他如何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給金人兩面夾擊才是最對的,可想到趙構對他的威脅,趙桓卻又清楚,真正對自己最有利的一幕乃是金人與趙構兩敗俱傷。橫豎是狗咬狗,都是他的人生大敵。

  所以,他即便再害怕趙構敗了,卻也是一兵一卒也不會向外發去的。

  要派也當是金人敗陣撤兵時候,他派人去金營接受物質。

  完顏希尹入城說的就是這件事,就金軍這些日子裡搶掠來的大批金銀錢糧來換取趙桓的按兵不動。

  但實際上呢,別說金人還留下兩支萬人軍看著汴梁城,就是粘罕、斡離不全去對付趙構,在城外大營無留下一兵一卒,他也只會按兵不動。

  現在看張叔夜他們這般輕易的就住了口,趙桓心中真是高興。他先前還苦惱著怎麼應對他們呢。

  因為心中的私心雜念實在不堪於人言語。

  卻不想這些人這般輕易的就做了罷,果然都是朝廷忠良。

  ……

  汴梁城外的戰場上。

  二百多個震天雷枚狠狠的從半空中砸落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金軍步陣的當中。頓時就有百十人被打翻地上。

  十斤重的震天雷自然比不得數十斤重的石彈重力大,但越過二百多步的距離投射來,砸中人身上了也莫不是腦袋開花骨折筋斷,呼喊慘叫之聲,響徹於戰場。

  只是對於一個小萬人之多的金軍步陣來說,被震天雷砸死砸傷百十號人根本不算個事兒。

  然而要是這些個震天雷在砸死砸傷了人後,又緊接著化為一團團吞噬人命的巨大橘紅火球呢?

  就在粘罕、斡離不等金軍高層的眼中,向著宋軍殺去的金兵步陣,整個中心腰身部位,幾千人軍都徹底被焰火所籠罩住了。

  「莫不是真有神異?」

  寒冬臘月的,粘罕額頭上的冷汗卻都流出來了。如此的巨響,如此的聲威,真天雷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