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接下該怎辦是好呢?
大帳里的所有人全都沉沒下來。閱讀沒人能說出個三五六來。
趙構手握利器,豈會見好就收?如果陳留的宋軍再度殺來,金軍拿什麼來抵擋他們?
誰也不敢說打過一仗之後,趙構手裡的那種厲害武器就用完了不是?
這般的,上十萬宋軍直插汴京城下,他們還能打個鬼啊?
可金兵拿不下汴梁城也就是了,大不了撤軍北去。但日後的宋軍要再大舉向北反攻,他們又拿什麼來抵擋?
眾人都在沉思著的時候劉彥宗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笑來,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沉重的神態一下子就變得輕鬆起來,起身向粘罕、斡離不稟道:
「南蠻利器確實厲害,可到底是由石砲投射,不方便的緊。我大金鐵騎之強盛遠非南蠻可比的。只要不再據於一城一地的得失,把戰事防到平野闊土之上,戰馬縱橫千百里,騷襲後路,不給南蠻石砲發威的機會,豈會抵擋不住南蠻。」
「更別說我大金還可使人暗中竊取秘法。」
「如今這秘法只被康王掌控,自是難以得手。但是日後呢?我大金北去後,汴京城的大宋皇帝真的只會眼睜睜看著康王屢立此偌大功勳而無動於衷麼?到時他開口索要,康王給是不給?」
「南人規矩與我大金可是不同,別看漢人口上說著什麼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宋室卻向來便是宗室不掌權的。」劉彥宗這話說的仿佛他已經不是漢人了一樣。
「非是我大金屢次提議要親王前來營中為質,康王這輩子都只能做個空頭大王。可現下他手握重兵,更打了勝仗,軍中民間威望飆升,這就已經犯了宋皇的大忌。老老實實的卸掉兵權回汴京城去,多也得不了好。康王不是傻兒,他又豈會自尋死路?」
「某私自認為,康王如今之局面已經容不得他再退縮。不想死,他就只能與宋皇相爭相抗。」
「現在我大金兵臨城下的時候,他們二人還能保持一致,可一旦沒了外力,怕康王與皇宋這對兄弟間先就要自己分個生死勝負來。」
「就剛剛某所說的,宋皇向康王索要秘法,康王給是不給?」
「給了,這秘法就會被宋皇拿來反用到他的頭上,有了如此利器在手,汴梁城又是這般宏偉,何人能夠攻的下?更難保密。宋人吏治腐敗,多少士大夫有才無德,眼中更無家國社稷之說,我大金只要捨得重金相酬,何愁不能拿到秘法?」而有了秘法在手,那就不是金兵避讓,而又該輪到宋人遭殃了。
「不給。康王與宋皇之間怕就即刻要兵戈相見了。國相前遭把康王得神異消息送入城去,那趙家皇帝便已經生急,眼下康王握著秘法又不上交,趙家皇帝豈還能再忍下去?」何況他們還能放出些風聲來麼。就跟這幾日他們在做的一樣。
把趙構得神異賜法,有天命在身的事兒宣揚開,宋人自己都會不自覺的往皇位上想。
如此的,宋皇怕是立刻會與大金戰事歇停,掉過頭來先跟自己的兄弟針尖對麥芒的火拼一場。
剛剛還一臉沉色的粘罕、斡離不兩人臉上全都顯出了輕鬆,對啊,這趙老九和趙皇帝不是一路人啊。
只要趙老九和趙皇帝自己爭鬥起來,大金的壓力立刻就能化為烏有。
二人就覺得肩頭上剛剛壓下的一座大山,還沒把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大山自己就化為了輕煙。
當然,劉彥宗所說的只是將來,對眼下的困境依舊無有任何幫助。
大帳內那麼多金軍文武,一個個對眼下的困境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雖然一個個都在心裡嘀咕,趙構若舉大兵殺過來,他們是不是能抵擋的住?但卻沒誰敢對粘罕、斡離不說出『退兵』兩個字。
最後還是斡離不開了口:「我大軍十幾萬在此,斷無不戰而退的道理。俺倒要看看趙構小兒的利器是不是真有那麼厲害。」
這話說的沒錯,是怎麼個道理。
粘罕也點著頭。
他們倒不是不相信完顏婁室,覺得他們吃了敗仗,就誇大其詞了。而是不親眼見一見震天雷的威力,他們心中自己就沒譜。
「南蠻多步甲少馬軍。我軍則擁數萬鐵騎,便是吃不住那利器,大軍敗退來,有馬軍壓陣,南蠻又豈敢追擊?」
粘罕這般的就拍板定下了。
耶律余睹一聲不吭的返回到了帳中,兩眼無神的打望著帳頂。
耶律奴哥投降了宋人,這消息並不是秘密,但今天粘罕和斡離不卻連提都沒提。
耶律余睹可不覺得這是粘罕他們對自己的看重和信任,反而心中的寒意更深了。
他握了握手,似乎這樣能叫他心中的寒意給驅散一些,但想到自己被扣在金人手中的妻兒,耶律余睹口中發出一聲頹廢的嘆息來,整個人重重的癱坐在氈毯上。
無奈啊無奈。現在的他就跟陷入了沼澤里一樣,根本無力掙扎,也不能正在。
越是掙扎,反而越容易喪命。
他想要脫離泥潭,那必須有一股強大的外力來作用才行。
很清楚女真人實力仍在的他,自然明白這個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兒,他都只能忍受。
「宋人真是好命啊。」仰躺在氈毯上,耶律余睹良久才嘆息著說道。
在眼下這節骨眼上能出了一個趙老九來,天不絕大宋啊。余睹現在對趙構的『天命』還有五分懷疑,但他對趙構手裡的利器卻半點也不懷疑。
有如此利器在手,大金是再難染指中原了。
宋人只憑如此利器守城,女真人就是填進去自己全部的人口,也奪不下幾座城池來。
但為什麼如此奇蹟沒有降臨在契丹頭上呢?耶律余睹不絕的又想到天祚帝,現在都是氣不打一處來。
……
陳留一戰,宋軍大勝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汴梁城。
作為眼下這個世界的第一大城市,金軍根本不能徹底的把之封鎖。趙構將耿南仲的兒子耿延禧和宗澤的兒子宗穎,再有曹輔派了去。三人都是很幸運的進了汴梁城。
那一入城,陳留大捷的消息就傳揚開了。先是一處的軍民歡呼雀躍,很快周邊的軍民也歡呼雀躍來,就跟那多米諾骨牌一樣,從一個點開始,飛快的蔓延到整個汴京城。
皇宮裡頭,趙桓還沒有入睡,心中正在自愛自嘆呢,這天下怎麼就敗壞到眼下模樣了?金人為什麼那般的可惡,一次次入侵南下,叫他誰叫都不安穩。
是,他是有些言而無信。之前答應金人割讓太原三鎮,金兵一退,就立馬反悔了。可他自負也沒有虧待金人啊。
我雖然不願意割讓太原三鎮,我是對太原之失耿耿於懷,這是因為我覺得這三鎮都是保障京畿地區安全的屏障,最好還是不要失去的,能爭取則應該極力爭取。
且我也真沒有虧待金人啊?
我願意破財免災來了結宋金之間的戰事的啊。
這老祖宗傳下來的破財免災大、法怎麼就不管用了,怎麼金人就這麼不懂事呢。
心中正想著金人不如契丹人懂事的趙桓忽的聽到滿城的歡呼,猶如雷震,可不就大駭失色。
這是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