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此風不可長,此軍必須滅!

  紫禁城內。閱讀

  崇禎帝手執關外送來的奏章,臉上愁苦的神色有了些迴轉,「不想這閩地水軍這般能戰?」

  話音方落,下面眾臣中站出一人來:「鄭芝龍仗水師之利,避實就虛,一戰克復耀州,震動關外。」

  「此非止為我大明數年未見之功勳,更能見水軍於關外廝殺之便易。此戰過後,韃虜當如鋒芒在背,掣襟見肘。想要不再重蹈耀州覆轍,千里遼海,就要千里設防。」

  「鄭芝龍軍實已得昔年江東軍之衣缽也。臣謹為陛下賀。」

  周延儒一番慷慨陳詞,背後的蔣德璟默然不語。

  崇禎帝臉上多出了一絲真摯的笑容,「周卿所言甚是。朕雖為耀州之捷欣喜,然更喜於水軍之犀利。實可依為長城。此多賴蔣卿之謀啊。」

  聽到皇帝提及自己,蔣德璟忙謙虛道:「陛下謬讚了。此皆將士敢戰,加之范督師、邱中丞運籌帷幄之功。臣不敢貪為己有。」

  「哈哈,蔣卿謙虛了。鄭芝龍不負朕望,卿亦不負朕望。」

  所謂久病成良醫,崇禎帝這些年裡每每經手戰事,無論勝敗,多也能養出一些戰略眼光。

  耀州之戰,那最重大的意義不是砍了多少韃子的腦袋,也不是擄掠了多少男女,而是鄭家水軍趁虛而入,避實擊虛的能耐。是這般能力下對建虜的牽制!

  「陛下聖明。」

  滿朝大賀,叫紫禁城內多日來積攢的鬱氣,似也消散了許多。

  ……

  大門紫禁城內的皇帝聖明並不能給牛莊的鄭芝龍減少半點的壓力,隨著遼陽韃子的趕到,牛莊對面的清軍已經有上千人了。這還不算隨軍的包衣!

  護軍統領鰲拜親自領鑲黃旗兵馬來援。

  盛京城內的黃台吉對於這忽的冒出來的鄭芝龍,對於耀州之敗、牛莊之敗和海州之敗,那是惱火惱怒的很。剛打贏了松錦會戰,明廷進一步衰落,滿清則更加強壯,根據優勢,縱然身體有些不好,他也在興致勃勃的籌劃著名第五次破關入寇中原,好補充一下因松錦一戰而空虛的國庫。

  卻不料忽的殺出了一個鄭芝龍。

  關外明軍多了一支水軍,而且是一支有著大膽量將領統帶的水軍,這讓黃台吉不得不想起了昔日的皮島江東軍。那可是困擾了他們十幾年的一根肉中刺啊。

  這鄭芝龍雖剛在關外登場亮相,卻就活讓他想起了毛文龍。

  縱然只是在岸邊小打小鬧,但二者都有趁虛而入的勇氣。這對滿清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牽制,日後再與明軍大戰,只要鄭芝龍的水軍還在,那清軍就不得不留一份兒力氣,看護老家。他現在拿下牛莊之後還盤踞不走了……

  這鄭芝龍不僅硬實力比毛文龍當日要強的多,膽量更比毛文龍要大不少。

  當然,冬天裡會是例外。可是關外的冬天滴水成冰,能行的話,韃子們也不願意在冬天裡動兵。

  所以,對於這正開展的牛莊一戰,黃台吉實則是有些欣喜的。

  蓋因為,在腦子深處里也是看不起鄭軍的陸戰能力的黃台吉眼中,這牛莊一戰,就是鄭芝龍頭腦發熱在以己之短擊敵之長。

  不自覺中就把江東軍的形象給代入了鄭芝龍軍的黃台吉,直想當然的認為,他的八旗精銳一到牛莊,就能如沸湯潑雪一樣完全碾壓鄭軍!

  就是那鰲拜,在抵到牛莊之前也是如此想的。

  這位後世成就了康麻子少年英主名頭的鰲少保,如今可是鑲黃旗中的一員猛將。無論是克皮島之戰,還是剛剛結束的松錦會戰里,他皆以敢戰著稱。

  但是皮島之戰里,敢率輕舟頂著守軍的槍炮衝鋒陷陣的鰲拜,松錦會戰里,敢衝鋒陷陣,五戰皆捷,因功晉爵一等梅勒章京的鰲拜,來到了牛莊陣前之後,卻再不敢言破敵易如反掌,手到擒來。

  逡巡於遼河上的鄭軍水師那一門門火炮讓他腦袋一陣冰冷,這鄭軍水師戰船,與他昔日裡所見的皮島明軍戰船,可謂是全然不同。

  如今排列江面,炮口直指岸上,叫鰲拜望而卻步。

  鰲拜率軍抵到牛莊時候,遼河對岸,少許建虜哨騎也在張目觀望。卻是松錦戰場與盛京方面忽的斷絕了聯繫,加之遼河對岸也有建虜的農莊,有人察覺到了不對,向上稟報了去。廣寧一帶的留守清軍派出哨騎來探。

  牛莊戰場,兩軍對峙。

  清軍非但不敢輕易犯險,鰲拜還速速派人回稟盛京。這靠他現在手中的力量,那是奈何不得牛莊的。鄭芝龍卻也不可能一直大開著城門。既然清軍知道厲害,沒立刻發起送死攻勢,鄭芝龍就也趁機修築起了工事來。

  這日清早,牛莊西門外,一群群被割了辮子的包衣們就被鄭軍驅趕著來到了城外,他們或是忙碌的搬運一些磚石木頭,或是手持鐵鍬、榔頭挖起了溝壕來。

  距離並沒有超出城頭槍炮的射程。

  對面的清軍依舊半點動靜也沒有,鰲拜正一門心思的等待著遼陽的援軍,本來還準備讓周遭小城關卡的兵馬都匯聚來,但蓋州失陷,被鄭軍燒做一片白地的消息傳到牛莊,阿爾京阿險些噴出一口血來。那可是他的家啊。

  鰲拜也連忙派出人馬或許通報沿海各處,叫他們小心防備。

  這般的,兩軍對壘就直持續了將近半月,留在寧遠城的施富都且發了首批一百精騎送到了牛莊,圖賴這才引大批清軍抵到。

  作為建虜開國五大臣之一費英東的兒子,圖賴是一班兄弟中最出色的,雖然他只是個老七。

  可二十多年的戰場生涯卻讓他成為了費英東家族的領軍人物。他還是鰲拜的堂兄!

  清軍援軍抵到,鄭芝龍則依舊不見緊張,穩坐於牛莊。

  「父親,見建虜援軍抵到,軍中的士氣頗有波動。」

  「那你以為當如何?」

  「孩兒以為,可以重賞激軍中悍勇者,出城搦戰。」

  「哈哈,錢財我不缺。但軍中壯勇者卻不當這般遣用。士氣下挫就下挫了,我父子北來日短,與建虜見陣尚少,將士們猶自懼怕建虜,豈不是人之常情?」

  事實上卻是,士氣有所搓動的鄭軍陣列依舊嚴整。至少在圖賴眼中,眼前的明軍軍陣軍容嚴整,絕非易與之輩。

  圖賴他參加了老奴起兵以來滿清幾乎所有的大戰,經驗十分豐富。這點上是不會判斷出錯的。

  對面的牛莊城池還算堅固,雖然城池不大,但卻正與敵人的水師互為犄角。這就夠麻煩的了。

  而且對面這支敢跨海而來的明軍,屢屢攻打城池,不僅敢戰,更是能戰。完全不像其他明軍對陣清軍時的望風而逃。

  此風不可長,此軍必須滅!

  作為一名滿清的高級將領,圖賴潛意識裡就想要將眼前的軍隊徹底剷平。

  所以,他不僅要戰,還要打的狠打的毒,爭取能把對方的骨頭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