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王太子

  九月初一這一天,鄭芝龍特意把手下有名有姓的文武一塊叫進了齊王府。就是朱明的德王府,現成的王府,整治一番之後,鄭芝龍全家都搬了進去(歷史上被韃子一把火燒光了)。

  大殿也改做了太極殿,好比燕京的太和殿,是鄭家君臣上朝議政之地。

  眾人心中都有嘀咕在,這是有大事了。若不然鄭芝龍更習慣性的召集幾個重要人物商議事情,而不是這起大朝一樣的叫來濟南境內所有五品以上文武官了。

  別看這齊王府才剛剛建立,可大大小小的部門卻一點不差,這五品官職劃線,三品及以上者入大殿,餘下的在殿外廣場靜候,黑壓壓的人頭都是老大一片的。

  很多人都在猜測著,可也有極少數人早就明白了因由。估摸著就是大限之日的事,終於要挑明了。

  鄭鴻逵、鄭芝豹倆人對視著是只呲牙咧嘴,搞不好啊,鄭家要留名青史了。二人再去看鄭森,後者滿臉平靜,但眼睛裡……,不說也罷。

  文武百官,鄭氏血親,還有鄭芝龍的那幾個兒子,今兒都要上朝的。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底下人插話的餘地了。鄭森自始至終都沒有把消息散出去,那麼這事兒就定了。

  今日進了太極殿的鄭森還是王世子,出來的時候,就會有一位已經成了王太子。過幾天鄭芝龍傳位,鄭森上位那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鄭芝龍端坐上首,等百官叩拜過之後,擺手道:「中秋過後,孤這身子便有些不適。病了好些時日,今日其實也不大好。只是,今日卻是個好日子。」

  「孤這幾天思慮再三,還是覺得這太子的人選既然已經定下了,那就該正式下旨,冊立王太子。」

  很多文武都面面相覷,都沒想到鄭芝龍說的是這事兒。

  殿內殿外都響起了一陣騷動,這也是鄭家的草台班子剛剛轉正,還有不少歷史遺留問題。比如這朝堂上的紀律,就沒人金陵城的得體。

  鄭森的世子位置還是鄭芝龍要齊王爵位時候請下的,結果鄭森世子的位置是早早就下來了,可鄭芝龍要的齊王爵位卻才剛剛下到。

  而且王世子與王太子,明面上說是一樣的,鄭芝龍還沒有與大明刀兵相見麼,那就算是大明的藩屬。如朝鮮、安南、琉球等國一樣,其王儲皆應被叫做王世子,而非王太子。

  但實質呢?鄭芝龍是志在天下的。

  在兩漢時期,親王法定繼承人的正式封號是王太子,後來為了與皇太子相區別,改為世子,後代延習不改。而現在鄭芝龍把世子改為太子,其用心就是昭然若揭。

  「念!」抬手他說著。

  前幾日,就已經召見了幾個親眷重臣,旨意早就已經定好。

  但是畢竟還是要正經下旨的。

  眾人忙跪下,鄭芝龍在跪拜這方面延承漢唐,朝中大臣輕易是不下敗的。但現在是什麼時候?

  跪在一干兄弟最前頭的鄭森,心跳很快。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這叫他既是忐忑又是感慨。思之『大限之日』的真假,心裡難免會多想。

  鄭鴻逵上前一步,將明黃色的詔書展開:「大王詔曰:自古君王繼天立極,撫御寰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疆之休。孤儹膺鴻緒,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謨烈昭垂,付託至重。

  長子鄭森,日表英奇。天資粹美。人品出眾。堪為太子人選。

  於崇禎二十年九月初一日,授鄭森冊寶,立為太子,以重萬年之統,以系四海之心。」

  那遣詞造句,除了避諱了皇帝的字眼之外,一切都跟皇太子冊封詔書沒什麼兩樣。

  鄭芝龍就在上首做著,看著一眾反應來的文武官員,齊聲高賀。

  「孤降於大明,至今已十年有餘,凡軍國重務,未至倦勤,不敢自逸。雖不敢自比古之名將,論文治武且還算不俗,可說是上不辜負皇恩,下不愧對文武百萬、天下萬民。只是人力有時盡,孤已至中年矣,神疲力乏,常有精力不濟之感,也是時候讓小輩人挑一挑重任了。

  長子大木,人品貴重,允文允武,深肖我心,小輩兒中實孤第一得意人。來日必能克承大統,繼孤未竟之業,望諸多親貴功臣,盡爾等所能,日後好生輔佐太子,以叫天下重安!」

  「臣等敢不盡力!」所有人都叩首道。

  鄭芝龍身邊已經有人在王座平台上搬來第二張椅子。

  鄭森已經冷靜了下,上前一步:「孩兒謝父王看重,定不敢有負父王的厚愛!克勤克儉,恭敬勤勉,以叫天下早日安平!」

  說著,才接了詔書,恭敬磕頭。

  鄭芝龍從座椅上起來,走下來,親自扶著鄭森:「孤今日立你為王太子,乃是相信你不會辜負為父的所願,也不會辜負天下黎民蒼生。日後這偌大的基業都交給你,孤百年之後,也覺得安心!」

  「是,孩兒謹遵父王教誨!定不敢遺忘初心!只還請父王多教導孩兒。叫孩兒無愧天下,無愧世人百姓!」

  「好,為父就知道你是個好的。你心裡頭裝著天下,裝著黎民蒼生,那就是再好不過了。」轉頭就又叫欽天監儘快擇定良辰吉時,舉行大典。

  「臣等遵旨!」

  「臣等拜見太子千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群臣對著鄭森跪倒,山呼起敗,如此亦是行了君臣之禮,定下了君臣之序。

  鄭芝龍看著鄭森,笑著點了個頭。

  鄭森也跟著笑著,雖然他心裡還在嘀咕著。抬手說道:「諸位快請平身。小子年幼,萬事都還要諸位多多教導一二。」

  鄭淼、鄭鑫等人也紛紛起身,大約沒哪一個人是真心歡喜的。

  作為一個沒娘的孩子,鄭森跟自己這幾個弟弟,關係真的不算親密。有娘沒娘是一個問題,年齡隔閡又是一個問題,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利益衝突。

  幾個人也笑著,可是到底是勉強。

  畢竟對他們而言,這一個頭磕下去,就是一輩子啊。

  不,是祖祖輩輩!

  雖然他們也是鄭家的子孫,也是宗室,可親王與皇帝的差別真的是天與地的區分。朱明的例子就擺在他們眼前呢。

  散了朝,鄭森沒有跟著鄭芝龍去,而是不知怎麼的跟自己的那幾個兄弟就走到了一處。

  「二弟、三弟、四弟、五弟。有功夫麼?」鄭森說道。

  「大哥有事?那就一起坐坐?」鄭鑫笑著道。

  這個時候鄭森來尋他們,那一定是要給面子的。

  占濟南城三分之一大的德王府,其內有濯纓泉、灰泉、珍珠泉、珠砂泉共匯為一泓,其廣數畝。名花匝岸,澄澈見底;亭台錯落,倒影入波;金鱗竟躍,以潛以詠;龍舟輕泛,簫鼓動天。世稱人間福地、天上蓬萊不是過矣。

  清兵入塞,破濟南,德王府損毀很重,但稍後時日就又有恢復,等到鄭芝龍拿下濟南後,更使不少力氣整治這王府。

  水邊一亭子內。幾人剛剛坐定,自有侍女上茶,鄭森擺手,叫人走遠。稍後也不多廢話套話,直接拿出了一本摺子放在石桌面上,自己就端起茶碗,仿佛欣賞起了景致來。

  「海外封藩建國……」片刻之後,驚叫聲在亭子裡響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