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視線」投向王小魚的瞬間,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已經達到了頂點。
那叫王小魚的女子,瞪著一雙充滿智慧的大眼睛,正緊緊的盯著自己這邊。而這也是殷無流在來到此地以後,首次被人如此觀察著。
他從一個隱藏的窺探者,變成了被窺探者,角色的轉變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失去,或者說正在失去寶貴的底牌。
他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所以殷無流故意什麼都不做,而是就這樣控制著「視線」遠遠的觀察著對方。
到此時殷無流仍然抱著一種僥倖的心理,如果對方根本看不到自己,而只是故意用些特殊手段,想要達到一種「打草驚蛇」的目的。那麼自己如果現在主動「現身」,豈不是正中對方的下懷了麼。
所以殷無流乾脆的選擇了靜默,什麼都不做的繼續觀察著,如果對方再沒有任何的舉動,那麼自己接下來的行動,只需要更小心更隱蔽就好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王小魚那邊雙手連連刻畫出符文,相互結合之後,便直接朝著裂縫這邊推了過來。
「咚咚咚……」
那聲音比起之前要異常清楚,而且被拍打的感覺,也要明顯的太多,殷無流此時仿佛有種吃了蒼蠅般的滋味。
那感覺好像布置了陣法後,覺得已經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正在小心躲藏的時候,突然過來個人,拍了拍自己並調侃道,「別躲了,你這屁股早就露在外面,我看到你了。」
那種尷尬和羞辱的滋味,已經不是用語言就能夠形容得了的,不過殷無流已經能夠確認,自己的確是徹底暴露了。
殷無流死死的盯著對方,對方也正微笑的回望著自己,彼此間遙遙相望,殷無流甚至有種錯覺,自己身處於第二層空間當中的身體,也都在對方面前完全暴露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這也只是殷無流所產生的一種錯覺罷了。只不過這種錯覺,卻讓殷無流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處境,以及自己接下來要如何行動。
越是到了這種時候,就越能夠凸顯出,來自古荒之地超級宗門的老傢伙們,與一般人的不同之處。
對於一般人來說,此時此刻考慮到的基本上就是對抗,是如何最大限度保守自己的秘密,將對方全力隔絕在外。
可是殷無流也只是一開始的時候,腦海當中下意識的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和念頭。當他面對著滿臉微笑的王小魚,整個人逐漸的冷靜下來以後,最初的想法就被他徹底拋棄了。
這王小魚被稱為流雲閣,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在符文陣法一道上的水平,甚至可能還要超過許多宗門裡的老怪物。
我直到現在為止,也只是剛剛才獲得了一些訊息,可是以我的能力,這部分訊息想要利用起來,恐怕已經不是太過困難,那幾乎就是辦不到的。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殷無流如今已經陷入了一個死局,他想盡辦法也未能找到破局之法。如今突然間來到的王小魚,雖然讓他難受了有一陣子,可是很快他就從其中看到了破局的方法了。
殷無流下意識的擺出,一種和顏悅色的姿態來,可是他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如今只是「視線」降臨,身體如今還在第二層空間當中,習慣於擺出各種虛偽的表情,所以一時間忘記了這麼做毫無意義。
另外殷無流此刻冷靜下來後,也同時在考慮起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這王小魚,雖然凝視著自己,可是對方真的能夠看到自己麼?或者說對方真的能夠看清自己的輪廓麼,這還是一個未知數。
想到了這些以後,殷無流馬上就有了主意,他控制著自己「視線」的核心部分,緩緩的朝著旁邊移動。
雖然「視線」本身是一種發散的存在,可是既然有意識,那麼這特殊的「視線」當然也是存在核心部分的。
只是這部分「核心」,殷無流會刻意小心的操控著,讓其一直停留在裂縫附近,灰黑色能量環繞在周圍,這無形當中也成為了一種保護。
此刻這部分「視線」的核心,在他的操控之下,開始緩緩的移動起來,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動作,可是殷無流卻是緊盯著王小魚的任何一點點變化。
很快,殷無流心中便是一喜,因為他終於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對方只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卻無法真正看清或鎖定自己。
否則自己「視線」的核心部分,哪怕只是緩慢的移動,對方也不應該毫無覺察,哪怕只是跟隨著稍微動動也不曾出現。
在發現對方,根本無法牢牢的鎖定自己後,殷無流感到自己也更加安全了一點,整個人也自然而然更加平靜了一些。
這種轉變是基於心理上的,從對方發現自己後,殷無流感覺到自己一直落於被動,始終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如今知道對方,根本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樣能夠直接看透自己,他也從被動中找回了主動。而接下來自己對其利用的時候,也能夠更加的遊刃有餘。
略微思索了一下,殷無流便嘗試著將「視線」的核心部分,向著裂縫之外遊走。而這個過程,他比起之前還要小心和謹慎的多。
也正是當殷無流的「視線」,在即將完全脫離裂縫位置的剎那,王小魚的瞳孔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這雖然只是非常不起眼的小動作,可是對於時刻警惕小心的殷無流來說,卻絕對是非常明顯的一個變化了。
殷無流馬上就做出了反應,他沒有立刻緊張後撤,雖然他知道這樣對自己更加安全,可那樣一來自己也等於是暴露了自己的心虛。
所以殷無流控制著「視線」的核心,就那樣停了下來,並未做什麼,而是就那樣靜靜的等待著。
『如果傳聞不虛,那麼這個王小魚,就一定會主動與我聯絡。她對於符文陣法的執著,甚至還要超出自己的性命,我倒是正好可以藉此機會驗證一番。』
殷無流還在暗暗盤算的時候,王小魚的雙手便已經再次動了,各種複雜的符文在其手中成形。
即便是以殷無流那略通皮毛的符文水平,也看得出來對方所刻畫的遠古符文。能夠刻畫出一枚遠古符文,這本身就已經非常驚人,眼前這王小魚,竟然連續刻畫出數枚遠古符文,並且還將它們組合到一起。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這王小魚的手段的確不簡單,不過她的水平越高,對我的利用價值也就越大。』
也許在不懂的人,只會覺得是幾個符文組合的簡單陣法。可是像左風這樣,卻是一眼就能夠看出,王小魚所凝練的陣法,絕對已經達到了大師級的水平。
即便殷無流無法看出,王小魚的手段到底強到什麼程度,可是內心中還是忍不住感慨,『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那剛剛凝練的陣法,緩緩的飄飛而來,不僅速度上緩慢,而且其中的陣法波動,也非常的柔和。
殷無流比較謹慎的讓自己的「視線」核心,向回縮了縮,只露出了一小點在外面,時刻小心提防著意外變故。
王小魚雖然是陣法痴人,可是她卻並非是真的痴傻,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她很清楚自己想要與殷無流繼續接觸,分寸和尺度就需要小心把握。
那陣法的波動非常特殊,在靠近裂縫之後,便慢慢的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小團陣法區域。沒有任何傷害性,而殷無流試著用自己的「視線」去接觸,就發現自己的精神念頭,竟然可以直接滲透進去。
「想不到流雲閣,竟然會將你派來,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選擇還真是挺明智的。」
一道念頭送出去,殷無流也只是做一個嘗試,具體效果如何他也沒有什麼把握。
不過很快那團能量就有了回應,「既然都是來自古荒之地,那不妨先告知名姓,這樣我們也算是對等交流吧。」
如果左風在這裡,一定會大感吃驚,因為在這之前就只有他與幻空,才有過這樣的交流。而這種交流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對於極北冰原的天地規則,有過一番領悟。
如今看來這王小魚,倒是有著不錯的機緣與悟性,竟然也曾經讓精神嵌入這天地,並且感悟過這片天地的規則。
殷無流想不到彼此竟然真的可以交流,正在愣神的時候,王小魚已經再次傳來訊息,道:「你剛剛觀察到了什麼?我希望你能認真回答,因為這將涉及到我們接下來的合作。」
聽到對方這樣說,殷無流心中不禁有些暗暗發怒,不過略一轉念後,他就想起自己面對的是古荒之地出了名的怪脾氣。
所以猶豫再三後,他便有了想法,故意挑選剛剛看到那些,錯綜複雜的景象,又添油加醋的告訴了王小魚。
沒想到王小魚聽到後,連她以陣法凝聚出來的那團,彼此聯絡的存在,都猛的劇烈顫抖起來。
在殷無流滿心不解中,卻聽到王小魚傳來的精神波動,都變得異常亢奮,這種失態的樣子,連她的祖父王振江都從未見到過。
「森羅……空間!想不到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不是傳說……這不是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