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流的內心在不知不覺中發生扭曲,然而比起那種瘋狂和喪失理智,這種內心的扭曲反而明顯讓他變得更強大了。
當然對於殷無流本人來說,真正的好與壞,卻很難用眼前所見到的去判斷。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喪失理智,甚至是徹底陷入瘋狂,這些對於一個人的影響實際上是短暫的。
當情緒發泄完畢,當事情告一段落,塵埃落定之時,情緒自安而然會平復,人也能夠逐漸恢復到平時的狀態。
可是當一個人的內心發生扭曲,改變卻是一種徹底,甚至幾乎是不可逆的。人會開始變得神經質,對待同樣事情會有著不同的判斷和決定,不光對同伴保持戒備和敵意,甚至連自己都無法善待。
然而相對於殷無流來說,面對眼前的局面,扭曲的內心對他明顯更加有利。因為這樣他可以毫無負擔的獻祭身邊的同伴,甚至他平時都不捨得輕易觸碰一下的兩團純淨魂體,都拿出來使用了。
扭曲的內心讓殷無流,反而能夠能夠保持一種冷酷的狀態,雖然他會更加的偏執,但是於謀劃和計算上,卻又會相比原本的自己有了一些提升。
也許在日後的修行之中,殷無流會慢慢發現,自己的內心扭曲有多麼大的負面影響,更將會成為自己揮之不去的噩夢。可是現在的他非常喜歡這種狀態,會覺得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夠早點進入這種狀態。
對於殷無流的變化,感受最為深刻的是那些月宗武者,可惜這幫人如今被獻祭了,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幾乎什麼都沒有留下。
另外還有兩個人他們不光察覺到殷無流的變化,更是能夠「幸運的」活下來,這兩個人便是傀襄和成天豪。
如今這片廣場之上,最為痛苦的人就要數他們兩個了,畢竟他們此時就身處於蝕月暗曜的籠罩之中。
即便殷無流未曾刻意針對他二人,但是那其中恐怖的破壞力,絕不會是鬧著玩的,之前大草原珂剎部的小頭人查庫爾,那樣一名凝念期強者,都在片刻之間被蝕月暗曜抹殺。
如果不是發動獻祭儀式前,殷無流先一步將嶄新的灰白色長袍給予眾人,傀成二人早就連渣都不剩下了。
那灰白色長袍在發動獻祭儀式之時,蝕月暗曜會透過長袍,引動那顆特殊的藥丸,從而將武者身體內的一切精華部分都抽取出來,甚至包括靈魂。
月宗那些武者同樣有所預感,可是他們一來根本沒有能力和資格反抗,同時他們也沒有反抗的手段。
然而傀襄和成天豪,他們很早之前便得到了一些秘法,而其中一項便是更加詭秘的控傀之法。
連殷無流事先都沒有察覺,可見這控傀之法有多強。此方法的確同鬼魈閣有些淵源,但是他們兩人卻跟鬼魈閣並無什麼聯繫,否則那位鬼魘也不會對,包括傀重在內的所有傀靈門所有人抱有那麼深的敵意了。
二人的小命雖然暫時保住了,可是處境卻非常危險,如果獻祭儀式正常,他們現在已經徹底消亡,甚至比死還要乾淨徹底。
因為利用屍傀代替自身,所以獻祭儀式也並不完全。那件屬於月宗的灰白長袍,內部能量的確有著不小的損耗,可是一方面是長袍是全新的,一方面獻祭沒有徹底完成,所以那灰白色長袍的能量,才勉強被保存了下來。
對於傀成二人來說,死亡就在他們的身邊,只要灰白色長袍內的能量消失,他們立刻就會死在這裡。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逃走,可一方面他們就在殷無流的身邊,有任何輕舉妄動都將有可能立時招來殺身之禍。
再加上周圍漆黑一片,這可不是真的夜晚,就算沒有光線,也能夠憑藉自身修為勉強視物。周圍是濃郁厚重的蝕月暗曜,整個人就好像被浸泡在墨水當中,根本就不可能看清周圍的任何情況。
既然是這樣一種情況,傀成二人也明智的選擇了忍耐,他們可不想主動找死。既然眼下什麼都做不了,那就靜靜的等待機會。
殷無流對於左風和曾榮,已經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反而對於傀成兩人,沒有太放在眼裡。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恐怕還是因為他們兩個,將自己的魂印交了出來。在得到魂印的殷無流眼中,傀成二人就好像是他放牧的羔羊,只要願意隨時隨地都能夠宰殺。獻祭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並不會影響到大局,也不會改變傀成的命運。
可就是沒有被殷無流放在眼中的這二人,他們此時不僅保持著安靜,同時也在默默的運轉著功法。
經過剛剛的獻祭,傀襄和成天豪付出那兩個詭異的屍傀,對自身也造成了不小的損耗。所以兩人在確定暫時沒有危險以後,便各自服用了珍貴的恢復藥物。
殷無流雖然有所察覺,卻並未阻止。只不過殷無流不會知道的是,那顆表面上看似用來恢復的藥丸,那只是傀襄和成天豪的障眼法,他兩個其實還有更深一層的算計。
即便殷無流現在悄悄探查,也只會發現傀成兩人,他們的氣息和身體,正在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恢復著。
卻沒有人能夠發現,兩人的身體之中,其實還有另外的力量正在醞釀之中。這才是兩人最後的底牌,是他們擺脫命運的最後一搏。
至於此刻的殷無流,他當然無暇去理會傀成兩人,因為就在剛剛,他發現自己被人狠狠的給耍了。
不管是前期那比牛毛還細小綿密的攻擊,還是後來那分成九個方向,同時釋放的大批短矛,都不過是為了之後的攻擊所做的鋪墊。
原本認為摸清了虛實,可以憑藉一擊鎖定勝局的殷無流,卻是在最後一刻才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小丑,完全落入到了對方的算計中。
實際上殷無流的算計已經很深了,如果換了其他人,又或者是左風稍微有一丁點的疏忽,現在已經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了。
這種程度的戰鬥,正可詮釋那句「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這句話。殷無流的算計一環套著一環,在疲於應付的同時,一步步踏入對方設計好的陷阱。
即便是左風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打破局面,更不要說反應,思考和決策,幾乎都要瞬間完成。
不過左風的強大之處,恰恰就在於面臨險境時,仍然能夠保持冷靜,不僅要打破對方的陷阱,甚至還要反過來加以利用。
戰鬥前左風與曾榮間的默契,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在沒有搞清楚狀況和用意的情況下,曾榮便已經展開了行動。
在抵擋最先來到的那三處位置,同時激射而來的黑色短矛時,曾榮全力出手,故意用最完美的姿態,將所有攻擊都給破壞掉,甚至看上去還有些輕鬆的模樣。
這就導致了後來面對,那六處飛射而來的恐怖短矛時,顯現出了一絲力不從心。所以後來他在抵擋時的那種吃力的模樣,有一半是裝出來,一半是真的展現出自身的狀態不佳。
其實也是在抵擋第二輪,那六處位置同時來到的上千短矛的攻擊時,曾榮的心中才忽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尤其是再次回首之前戰鬥中,那種種的細節,曾榮好似撥雲見日,既看清楚了殷無流步步算計時的險惡用心,更加看出來了左風決策上的技高一籌。
當那些黑色短矛的攻擊被破壞後,不需要再多做提醒,曾榮便已經大致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所以他已經提前開始準備了。
六隻由蝕月暗曜匯聚形成的巨蟒,每條都有著一人勉強能抱住的大樹般粗細,進入到崩塌空間內的瞬間,這內部的空間都受到了震盪。
如此恐怖的聲勢,曾榮的驚訝是發自真心的,但他也同時隱藏起自己心中的竊喜。直到那些漆黑的巨蟒,沖入到自己預先有所布置的區域時,臉上才立即顯現出了一抹笑容。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擔心被殷無流發現,因為對方馬上就能夠親眼見到,自己所布置的一切了。
恐怖的撞擊,直接攔住了六條漆黑巨蟒的路,接著是恐怖的切割和絞殺之力。雖然在崩塌空間中的力量,幾乎是看不清的,可是所造成的破壞效果大家卻都看得到。
那恐怖的切割之力,好像無數的鋒刃,將黑色巨蟒的身體瞬間斬成了許多截。與此同時混亂扭曲的壓力,對那被截斷後的黑色巨蟒身軀,狠狠的碾壓最後讓其破碎開。
從曾榮臉上的笑容中,看出問題的殷無流,已經第一時間作出調整,可顯然還是太晚了。六條黑色巨蟒,沒有能夠挽回一條,他們就像是掉入陷阱的獵物,而且那陷阱就像是一台恐怖的絞肉機。
「啊……」
在那片被蝕月暗曜籠罩的一片漆黑中,突然間有著一道充滿怨毒和憎恨的咆哮聲傳出。
這聲音無法傳遞進入崩塌空間,可是那咆哮卻引起了頭頂蝕月鏡的變化。只見其中深紅色的眼球,緩緩的向上翻轉,待到眼球近乎完全消失的一刻,眼球內部已然被無數恐怖的血色符文所占據。
與此同時恐怖的波動,直接滲透進入到崩塌空間之內,曾榮和左風兩人精神力齊齊有所感應,他們「聽」到了那聲恐怖的咆哮。
「這傢伙還有手段!」曾榮立刻就明白過來。
左風緊接著以念力傳音,提醒道:「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一次交手,是生是死都於此一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