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光芒濃郁且粘稠,好像剛剛從硯台之中倒出來的墨汁,被直接潑灑在宣紙的表面。
雖然在擴散的過程中,那顏色會稍微減淡,可是本身的墨色卻仍然顯得無比的深邃。即便沒有直接承受那種恐怖的能量,只是遠遠的看著那墨色的光幕,都會給人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身處在那光幕之下的眾人,所感受到的自然也就更加清晰,因為壓力的確巨大到讓人心悸。
也許正是因為身處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之下,反而將大家因為傳送陣法被摧毀,所帶來的憤怒和失望沖淡了不少。
只不過奉天皇朝眾人,此時每一個消耗的都非常嚴重。姬嬈和游氏兄弟,剛剛有過嚴重的身體透支,到現在還未曾恢復多少,其他普通北州武者,在構建陣法的過程中,自身消耗也是非常嚴重的。
只是這些人一個個目中雖然有著恐懼,臉上卻滿是堅毅和決然,並無誰心中動搖想要逃走。
戰鬥到了現在,他們也早已經將左風,看成了生死與共的同伴,所以即便是面對生死考驗,他們也還是堅定的要跟左風共同承擔。
至於接下來自己等人會是怎麼樣的命運,他們心中其實已經有所準備了,有的人甚至昂著頭顱,擺出了視死如歸的姿態來。
琥珀和逆風兩人,自然不可能有任何退縮,只是下意識的向著左風稍微靠近了一點。只是因為左風身體周圍,此時還有著一大片火焰在燃燒,所以倒也無法靠的太近。
只不過對於周圍所有人的反應,左風已經無暇顧及,面對那如同泰山壓頂般的恐怖壓力,他現在能夠做到的就是全力應對。
如果只是之前,通過冰台陣法外的那一團朝陽雷炎下手操控,根本無法順利控制這些雷霆。
所以他必須催動,繚繞在自己身體周圍,能夠直接驅使運用的火焰,作為聯繫外圍雷網陣法的橋樑。
也是在控制著火焰,直接沖入到幾處重要的陣眼當中後,左風才能夠確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若是原本的朝陽天火,現在雖然也能偶夠勉強控制這雷霆巨網,不過效果卻絕不會太好。如今的情況卻絕不相同,因為朝陽天火進化為朝陽雷炎,其中蘊含的雷霆之力可絲毫都不弱。
在左風的控制下,雖然兩種雷霆之力因為屬性上的差異,不可能做到相互間的融合,但是彼此影響,一方操控另外一方這樣的事情,倒也沒有什麼需要感到難以置信的地方。
那些釋放而出的朝陽雷炎,驟然間湧入到陣眼當中,然後在前端驟然間分裂開,感覺上就好像是突然炸開,剎那間化作了無數股分散開。
仿佛有著無數的觸手,在冰台下方的陣法當中延伸出去,在左風布置的陣法當中擴散開。
那些火焰就好像自己的經脈,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在延伸的過程中,也在牢牢的將陣法掌握自己的手中。到了此刻外面那團擁有炎核的朝陽雷炎,會為他催動朝陽雷炎提供幫助,更主要的還是左風依靠自己的力量操控朝陽雷炎的諸多變化。
正是憑藉對於這雷網的掌控,左風才能夠在蝕月暗曜最兇猛的攻擊中堅持下來。否則即便是這雷網擁有一定的阻擋能力,在那恐怖力量向下壓來的時候,左風想要抵擋一息都非常困難。
而現在雷網在左風的操控下,能夠進行的抵擋,其實已經不能用勉強來形容,那完全就是一種在刀尖上跳舞般。
那蝕月暗曜即便是再如何凝鍊和壓縮,終究還是以相對分散的模樣,籠罩了差不多數十丈範圍降落而下。即便破壞力毋庸置疑的強大,可這終究是在分散以後的效果。
殷無流當然也知道,將能量匯聚到一點後效果更好,可是他也更加明白,想要再進行凝鍊和壓縮,恐怕神念中期的都非常勉強,只有神念後期的大能,才有可能做到了。
不過他對於蝕月暗曜的破壞力,還是有著絕對的信心,所以即便未曾繼續凝鍊,沒有瞬間摧垮下方的雷網,他的內心之中也仍舊信心滿滿。
反觀那朝陽雷炎,卻是已經達到了凝聚集中的極致狀態,尤其是最終匯聚為一點的位置,簡直就好像是一個人,只用一條手臂舉起半間房屋大小的巨鼎,讓每個看到的人都有心被懸起來的感覺。
左風當然不是故意要搞得這麼驚心動魄,而是非如此根本不足以與蝕月暗曜相抗衡。那中間匯聚為一點的地方,承受了九成九的壓力。
至於另外那些纖細的好像雷弧般的存在,雖然同樣承受了一定的朝陽雷炎,實際上卻並未承受多少的壓力,甚至於它們只是起到稍微平衡的作用。
這就好像有個人單手舉起巨鼎,壓力固然是非常恐怖的,可是若一旦出現下壓的力量不平衡不均勻的情況,那人的手臂將會快速被折斷。
可是假如旁邊有人稍微幫忙攙扶一下鼎身,哪怕不提供半點向上的支撐之力,只是從側面稍微輕扶那麼一下,卻能夠讓撐起巨鼎的手臂安全穩妥的多。
周圍那些細小的雷弧,它們實際上,也就是起到這樣一種作用。對於現在的左風來說,這已經算是他能夠拿出來最好的方法了,其他人卻是連抵抗哪怕一瞬間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像左風這樣支撐如此之久了。
「該死的小崽子,你竟然敢欺騙我,你一直就在欺騙我。蝕月鏡從一開始,你就沒有能夠控制,你不過是跟我玩了一套障眼法,你這卑鄙的小狗崽子,看我怎麼讓你痛苦的死去!」
殷無流的臉上猙獰的仿佛厲鬼,到了此時此刻,他自然也已經搞清楚,之前左風將自己耍了一通,蝕月鏡也是從一開始,便始終被自己所掌控著。
因為一時不察,結果被左風給算計到,殷無流的內心之中鬱悶的想要吐血。而這種被小輩耍的團團轉的結果,也使得殷無流變得愈發的失去了理智,那種已然癲狂的模樣,即便是身邊的同伴看到,都會感到恐懼。
尤其是默默跟隨殷無流的傀襄和成天豪二人,他們兩個顯得極為痛苦。對付左風的確是他們兩人的重要目的,可是同歸於盡卻並不是兩人首選目標。
兩人之所以跟隨殷無流,一方面當然是想要借刀殺人,對付左風這塊難啃的骨頭。另一方面當然是想要活命了,他們可不想將自己的小命白白的搭在這裡,可是從眼下的情況來看,自己兩人活下來的希望確實不太大。
當其他月宗武者,心中懷著恐懼從殷無流身邊避開的時候,傀襄和成天豪自然也早就提前一步避開。
兩人此時所在意的,已經不僅僅是隨時可能被擊殺的左風,還有那如今已經破碎的傳送陣法。
成天豪緩緩的向著傀襄這邊稍微靠近過來,用眼神向著左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隨即目光就瞥向了遠處。
二人合作已久,自然也有著一定的默契,所以傀襄馬上就猜到,這成天豪的意思是指,傳送陣法已經徹底毀掉,想要離開這裡是個好機會。
之前密密麻麻覆蓋冰台陣法外圍的雷霆大網,此時已經在左風的操控下,幾乎都集中在冰台上方,抵禦那恐怖的蝕月暗曜。整個冰台現在,已經完全屬於開放的狀態,不論是想要來到冰台,或者是從冰台離開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對於這個提議,傀襄的第一個反應是有所心動的。即便蝕月暗曜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可是那瘋起來的殷無流,卻是會讓人心中產生莫大的恐懼。
只不過轉念之間,傀襄馬上又冷靜的作出了判斷,輕輕的搖頭拒絕了成天豪的提議。緊張而又忐忑的向著殷無流那邊看了看,哪怕其抓狂的時候,應該留意不到這邊的動靜,傀襄仍然還是謹慎的確認過後,這才向成天豪傳音。
「這傢伙已經瘋了,別說是我們兩個,即便是月宗的武者,此時冒然離開,多半都會被他立刻弄死,咱們兩個現在逃走,存活的機會不大。」
聽到對方如此一說,成天豪先是一怔,隨即整張臉也都完全垮了下來。不過他隨即便傳音,道:「可是就算留下來,咱們兩個同樣有危險,要知道那魂印可是有問題的,一旦被那傢伙看出問題,我們一樣會……」
後面的話雖然沒說,可是傀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略微猶豫之後,目光陡然一寒,道:「你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此事的確是我們兩個麻煩,可若是處理得當,也未嘗不是我們的機會。」
到了這個時候,傀襄再一次靠近成天豪,同時他的傳音也變得更加輕微,似乎非常害怕有第二個人,聽到他此時傳音的內容。
那成天豪眉頭緊鎖,仔細傾聽著傀襄的傳音,表情也隨之不斷的變化,先是有些懷疑和猶豫。當傀襄傳音之後,他稍微停頓了片刻,目光卻是陡然間變得堅定下來,同時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兩人一路走到現在,其實也是經歷過各種各樣的考驗,而這些經歷也使得他們的膽魄和意志,相比以前都有了巨大的成長。
即便面生死抉擇,兩人的腦子依舊顯得比較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