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有任何的預兆,甚至不論從神情以及身體中散發的波動,都感覺不到任何一點異常,所以左風沒有料到對方會出手。
能夠做到這般毫無預兆,恐怕也只有冰蛟這樣曾經的巔峰強者,才能夠將一切都掩飾的那麼完美。或者說這已經不是掩飾完美,而是一種特殊能力,它在出手之前完全熄滅了對左風的任何敵意。
武者在進入修行狀態後,尤其是在運功的時候,會竭力同天地進行溝通,與天地靈氣達成聯繫。如此當武者產生比較強烈的念頭時,自然而然也會波及到天地靈氣之中。
而一些所謂敏銳之人,或者是精神力強大者,便可以感應到這種帶有強烈情緒的波動。最為明顯的一種反應,就是有些偷襲明明還沒有發動,被偷襲者就提前感覺到了危險。
左風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經歷,比如在接近危險的時候,他會心驚肉跳,會心緒不寧,會魂不守舍,等等……。這是最初左風還是小武者的時候,漸漸的隨著他的成長,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有的時候並不一定是凜冽的殺意,只是一種強烈的敵意,也會引起左風的感應。
被逼上絕路的冰蛟,自知已經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所以它打算最後一搏。它固然不願意丟掉性命,但是自由對它來說幾乎同樣重要,為此它願意用性命最後冒一次險,況且它對於自己最後使用的手段,還有點信心。
毫無半點預兆之下的驟然發難,左風的念海與那念力所化的虛影,就這樣被瞬間凍結起來。
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雖然這只是一個靈魂體,可是冰蛟卻感覺自己仿佛實實在在的吐出了一口氣,而且渾身上下都似乎鬆了一下。那種完全脫力一般的感覺,讓它打從心底里厭惡,因為它一直認為,只有弱者才會有如此不濟的表現。
略微平復了一下情緒,冰蛟忍不住再次望向那道被凝固的虛影,雖然它知道這不過是那青年的精神力所化,不過它還是將其當做了左風本身。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非常的優秀,哪怕是當年天資卓越的上一代方天閣閣主,在我眼裡仍及不上。如果你能夠活下去,可以說會有無窮無盡的潛力,甚至讓我忍不住想要留你一條性命。
不過我也只是想一想罷了,從一開始你就註定了失敗,不管你有多強的心機和算計,也不管你準備的如何周密,這世上永遠以實力為尊,在絕對實力面前,那些終究只是一個笑話。」
冰蛟淡淡的將精神傳音,送入到左風那道虛影當中,雖然一切都被凍結,不過待到凍結完全解除後,那聲音是會出現在左風的腦海當中的。
只不過那也將是左風,在這世上聽到的最後一番話,然後他就將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
沒有再耽擱時間,冰蛟的目光緩緩的落在那虛影后方一段距離之外,孤零零懸停在空中,被一道運轉中的陣法包裹著的「白色小蛇」。
目光落在其上,冰蛟的神情便明顯變得十分複雜,從上萬年以前它逼不得已取出魂印。雖然彼此一直近在遲尺,卻仿佛遠在天涯般難以企及,同一個位置兩個不同的空間,這方天閣的手段讓它只能感覺,卻無法真正觸及,更不要說是將其取回了。
身形微微一動,冰蛟的獸魂便向著那魂印飛去,它如果早先答應了左風的交易,又或者它只吸收了一枚幽狼獸冰魄時,便第一時間進入儲晶取回魂印,哪裡還有如此多的波折。
腦中思緒紛亂複雜,就在那魂印已經觸手可及的時候,眼前突然有著一團火苗燃起。沒有任何一點預兆,那火苗出現的剎那,就將那魂印籠罩在其中。
「也許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裡十分可笑,但是那卻未必就是笑話!」
冰蛟震驚的望向那突兀燃起的火苗之時,耳畔也突然有著一個聲音緩緩響起,在那聲音傳來的一剎那,冰蛟一雙獸瞳都險些瞪出來。
他不敢置信的轉頭,死死的盯著此時身後,那正擎著一臉笑容望向自己的身影,那個本來應該被它以極寒之力凍結的虛影。
「不可能?你憑什麼還能動,在我的極寒之力下,你的一切都應該被凍結,被完全靜止才對!」
看到眼前這一幕,冰蛟整個人都仿佛要崩潰了,它就如同見了鬼一般的盯著左風,除了強烈的震撼之外,更多的是滿心的費解。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並未被凍結,左風緩緩舉起雙手,然後手掌和手背又連續翻轉了兩下。其實根本無需這般做作,左風既然能夠精神傳音,便已經能夠說明一切。
「其實你一直都沒有注意過,我的這道精神虛影十分凝實,這種凝實與普通的精神力凝結的虛影不同。」
左風臉上依舊掛著一幅淡淡的笑容,向冰蛟給出了一個提示。本來還在疑惑中的冰蛟,忽然之間明白了過來,可是隨即他就更加感到震驚了。
「念力!你一個小武者,怎麼會擁有念力,也只有強大的念力,才能夠在我的冰封之下,仍然還保有意識。」
如果冰蛟沒有被困在那儲晶中上萬年,恐怕也不會忽略這樣一個細節,或者在它的意識中,早就淡化了精神力和念力間的差異。同時也可以說,它從一開始就不認為左風擁有念力,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朝那個方向推測過。
雖然不明白左風為何擁有念力,可是冰蛟卻知道自己原本的計劃失敗了。它此時神情變得十分猙獰,眸中的光芒也變得極為瘋狂,就像是一個輸光了籌碼的賭徒。
看到它此時的神情,左風卻是淡淡一笑,傳音道;「我勸你還是想清楚,如果單純是擁有念力,我可以無視你的凍結,但是卻不會像現在這般如常活動。」
如果這不是獸魂,而是擁有實體,此刻應該可以看到冰蛟在那裡粗重的呼吸,它帶著咆哮的氣勢吼道:「我要取回魂印,你攔不住我,你……」
它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就在它發瘋般低吼的時候,在它身後那原本靜靜燃燒的火苗,卻是突然間顫抖了一下,火勢先是猛然暴漲,隨即就漸漸的小了下去。
「這是!……人火?」
直到這一刻冰蛟才發現一個,讓它徹底絕望的事實,它始終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它有著強大的實力,而自己的魂印也有一定的承受力,它相信左風縱使以此威脅自己,魂印在攻擊之下還是能夠稍微承受短暫時間,自己就是拼著魂印受損,自己受到嚴重傷害,也要將魂印取回來。
可是眼前這魂印,被那一道「人火」所包裹,那麼左風就有瞬間將魂印焚燒成虛無的能力,自己強行出手就只有死路一條。
「小小年紀就擁有念海,而且還有這般強悍的『人火』,這個跟頭我摔的不冤。」
在這一個瞬間,冰蛟仿佛蒼老了許多,連氣息和氣勢在這一刻,都變得萎靡下去。他到了這個時候,才徹底認輸,它已經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力了。
「其實就差了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如果剛剛我沒有將那魂印,送出那一段距離,而是被你一同被極寒之力封閉起來,那麼如今勝利的人就該是你了。」
在猶豫了一瞬間後,左風最終還是選擇說出一切,那些冰蛟所不知道的一切。
似乎已經確定自己一敗塗地,冰蛟這個時候雖然變得十分萎靡,但是也同時變得十分平靜。
聞聽左風所言,冰蛟有些無力的抬眼望去,即便現在從它的眼神中已經看不到那種不甘,但是仍然問出了它心頭的疑惑。
「我當時沒有釋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波動,甚至沒有表現出對你的半點敵意,你為什麼會提前做準備,除非是……,除非是你根本就想要下手對付我。」
對於這種猜測,左風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似乎在冰蛟的眼中從來不曾有過信任。它所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會用陰謀和算計來解決,同時也會以此來評判斷別人。
用一種略帶憐憫的目光,望向眼前的冰蛟,左風平靜的傳音道:「其實是你自己弄巧成拙了,如果你沒有做的那麼完美,現在應該已經成功了。」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完美,所以才失敗?你放屁!」冰蛟的怒火被重新點燃,它雖然敗了,且敗的很徹底,但是它不想被人當傻瓜耍。
搖了搖頭,左風卻是直接解釋道:「你心有不甘,又對我異常憎恨,心中充滿殺機都不過分,可是你在靠近我的時候,竟然沒有哪怕一點的敵意。
我承認前輩那種,幾乎將自己完全『放空』一般的狀態很了不起,可也正是你這種『刻意而為』反而讓我產生了警惕,在最後一刻將魂印送出後,並且準備好了我的朝陽天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暫的沉默後,冰蛟突然放聲狂笑起來,竟然從那獸魂的眼角中,隱隱著閃出了淚花。不知道它是在笑自己的愚蠢,還是在笑自己的「聰明」。
半晌後,笑聲這才慢慢的止住,冰蛟謂然一嘆,道:「我……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