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玄武帝都一別,再次相見會是這番模樣,是左風小友救的我?」
原本幻空閉目昏迷之時看起來與平時無異,可此時雙目睜開後,卻仿佛比當初在玄武帝都所見,一下蒼老了許多,而且說話之時也顯得有些氣息不勻。
心中一動,左風立刻恭敬的抱拳深施一禮,略帶歉意的說道:「還請幻空前輩見諒,之前守城運轉陣法時借用了其他武者的靈力,之後遭到了反噬。
別無他法之下,只能夠藉由前輩的身體幫我驅除體內暴走的駁雜靈氣,卻不想意外的將前輩喚醒,其中不妥之處也是出於無奈之舉。」
一邊說著,左風一邊再次躬身深施一禮,久久不曾直起身子,看上去倒真的滿是謙恭悔過之意。只是左風低頭之時,雙目卻微微眯起,仿佛在暗自想著什麼。
平躺著的頭輕輕轉動了一下,轉醒後的幻空,終於隨著轉頭時目光射向了躬身的左風。表面上看去幻空年紀似乎四十許歲,可那目光之中卻蘊含著無數歲月所沉積下來的智慧之芒。
「呵呵」淡淡一笑,幻空口中發出一陣微寒的笑聲,望著左風淡淡的說道:「你已經明白我問話之意,卻偏偏要顧左右而言他,不過這樣反而讓我知道了答案。」
低著頭的左風,瞳孔猛的一縮,臉上也同時浮現出了一抹駭然。左風見過胡三的狡猾,見過段月瑤的精明,可是眼前的幻空與這些人都不同,那是一種飽含人生閱歷的智慧,單單從自己的反應和回答中,立刻就聽出了更多自己不願說的內容。
輕輕咬了咬牙,左風緩緩吐了口氣說道:「前輩洞若觀火,前輩之前飄蕩在空間亂流之內,……是晚輩前去將你救出。」
「哼,我奪天山哪一名弟子死在你手中,看不出你竟然有這等膽量,敢動我奪天山弟子。」幻空冷哼一聲,聲音微微提高了一些說道。可是他現在中氣不足,聲音依然並不大,可是上位者的氣勢卻已自然而然流露出來。
輕輕抿了抿嘴唇,從對方窺破自己故意繞開對方的問題後,左風就在心中暗自籌謀,思來想去左風猛的抬起頭來,緩緩說道:「之前同幻空前輩同來奪天山的弟子,現在已經沒有一人僥倖存活。」
那幻空此時一瞬不移的盯著左風,那一雙飽經歲月的雙目,仿佛有著洞悉一切的能力,左風卻毫不退縮的直視對方。
「事情並非是因我而起,他們咄咄逼人要置我於死地,我也是逼不得已只能奮起反擊。不過其中只有幾人死在我手裡,其他都葬身在千幻教和凶獸手中,不過就算那些非我親手所殺之人,也算是我一手促成。」
眼前的幻空城府太深,仿佛能夠洞悉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般,若是此時再刻意隱瞞,反而會作繭自縛,莫不如放手一搏將實情吐露給對方知曉。
緊緊盯著左風雙目的幻空,眼中隱隱有著一絲異芒閃動,其中卻不蘊含任何靈氣波動。
半晌之後,幻空舒了口氣,聲音略顯平靜的說道:「哦,夠坦白,那麼就將其中的經過說來聽聽,不過我希望你最好一直這麼坦白。」
沒有警告,沒有威脅,只是用那淡漠不起絲毫波瀾的目光緊緊的盯住左風,讓人看不透其心中所想。
輕輕吸了口氣,左風知道剛剛的決定應該是正確的,若是刻意隱瞞對方,必然會被其察覺。
可如今對方追問起來,左風又陷入兩難之中。若是說出實情,自己進入地底洞穴的事情將會暴露,地之精華也會暴露。
即使修為到了幻空這樣層次的強者,地之精華同樣有不小的作用,而且對方為了門派考慮,也不會放過如此重要之物。
可是看著對方那平淡如水的神情,左風卻有著如山般的壓力落在心頭。
「事……事,事情要從……」
「再提醒你一句,千萬要思慮好再回答。我雖有愛才之心,卻也揉不得沙子,不要考驗我的底線!」幻空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平靜的打斷左風說道。
心中微微一跳,左風趕忙故作惶恐模樣低頭,好像因為對方的話而有些不安。可是左風低頭的時候卻是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勾,從對方甦醒之後,就一直占盡上風,讓左風甚至有種隨意被對方擺弄的感覺,偏又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念。
一直想要改變這種局面,可是左風卻發現竟然沒有任何辦法。直到剛剛幻空的那一番話,那番看起來不痛不癢的話,瞬間讓左風捕捉到了一絲重要的訊息。
如果對方不警告自己,如同之前那般不動聲色,可能左風真的不敢有任何欺騙隱瞞。可是對方既然提出了警告,顯然他那表面上如同窺破一切的能力,並不是真的如自己想像的那般神妙。
當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左風臉上依舊滿是惶恐和驚懼之色,只是心底里卻已經輕輕的鬆了口氣。
「玄武帝都之時,那叫幻卓的人曾經特別警告過我,告訴我不要打沈蝶的主意,矛盾也是從這時結下的。」這番話是左風早就準備好的,抬頭看向幻空之時,便直接娓娓道出。
從神態上看不出幻空有什麼變化,輕輕的從鼻子裡噴出一股氣,發出好似輕嘆一般的「呼」聲。
既然對方沒有反應,左風也就繼續講起。之後自然是自己受封藥子,再然後奉天之亂傳來,幻空留下一番交代匆匆離去趕赴奉天皇朝。
後面發生了奪天山弟子,那位李師弟在空間夾縫之中發動偷襲,結果卻誤中了左風囚鎖上的除磷之毒。對方的死訊雖然是後來知道,但是左風此時講訴的時候便已經直接提到。
對於這部分事情,左風並沒有半點要隱瞞的意思,因此他反而故意說的極為詳細,到最後反而讓躺在床上的幻空,微微露出了一絲不耐之色。
心中暗暗偷笑,可是他也不敢弄得太過,那樣對方一眼就能夠看穿。前面講述的時候如此清晰細緻,後面的事情若是含混肯定不行,可是若對方不耐煩了,自己便也能不易察覺的抹掉一些細節。
左風一邊慢慢講述,一邊在腦海中不斷的思考著。沒錯,發生的一切他已不需要去回憶,他需要做的就是快速將發生過的事情,在腦海中重新整理一番,然後拿出可用來訴說的思路。
一直從玄武帝都講訴到了陷空之地,在這個過程中,左風沒有半句虛言,也並沒有什麼好掩飾的地方。
不過當事情講述到了胡三對付自己的種種陰謀之時,左風刻意跳過了琥珀中毒,將自己等人進入盆地,說成是被奪天山弟子追殺進入其中。
這當然不可能是事實,可是左風卻故意講訴中玩起了小把戲,跳過琥珀中毒,以及自己組織的那一場對付千幻教的大戰,那些千幻教的弟子倒是真的追殺而來。
直接說出自己身邊之人因琥珀已救出都打算返回家族,自己也只能夠允許眾人的離去。後來自己因為奪天山的追殺,無奈的躲入胡三的勢力範圍,結果反而是追殺的奪天山弟子,與千幻教弟子間大打出手。
在這番講述過程中,左風刻意隱瞞了一些,也杜撰了一點內容。不過杜撰的內容偏偏與被殺的奪天山弟子無關。這樣若是對方察覺,左風也更容易再去解釋,畢竟這不是你們奪天山的事情。
可是隨著他一番話講完,幻空竟然沒有什麼特別表現,這樣一來左風的膽子也終於更大了,於是後面的事情他也就毫不猶豫的開始杜撰起來。
只不過杜撰也需要技巧,他也不敢面對著幻空在那裡天馬行空的胡說八道。
奪天山弟子一部分死在了自己偷襲之下,一部分死在了千幻教手中,也有一部分死在了凶獸的手中。這些固然是事實,不過左風在時間地點上並不細說,聽上去就好像都發生在陷空之地那片盆地之內一般。
之後就是有超級強者來到,與凶獸一方的高階存在展開大戰。自己當時一直在逃跑也並未看清,只是後來發現了那陷空之地被直接轟的下沉變成了巨大深坑。
當時左風和琥珀兩人逃入洞穴之內,自然不清楚上面發生了什麼,一切也都是左風憑藉當時的線索推斷出來的。不過他只是將自己的位置,從地底洞穴換到了盆地邊緣位置而已。
最後左風緩緩的舉起一枚儲晶戒指,說道:「這是我們當時在一名奪天山弟子身上找到的戒指,內中有一些丹藥和典籍,還有那空間穿梭盤和空間晶刃。當時凶獸已經將其擊殺,東西我們也就沒有浪費,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此刻左風手中拿著的儲晶戒指,並非是幻卓所有,而是第一名死去的李師弟之物,後來落入幻卓手中,最後當然也被左風一併取走。幻空既然通過自己獲救,已經猜到了自己擁有奪天山的空間穿梭盤等物,所以左風也必須將這些物品的來歷給出一個原因。
目光看著將一切說完的左風,幻空聲音冰冷的沉聲問道:「那你為何要進入空間夾縫內,又為何會救下在空間亂流中的我。」
此言一問處,左風的心頭猛然狂跳,這個問題仿佛一下戳中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