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吧。」

  方源想了想說道。

  「隨我？」

  孫思邈詫異道。

  這話聽上去怎麼如此任性？

  不是要看皇帝是什麼意思的嗎？

  「皇帝的意思是讓我儘可能請你去長安城。」

  「但他也沒有讓我一定要帶你回去，你自己看著辦吧。」

  方源直言道。

  李世民是很想孫思邈到長安城。

  但是他沒有明言，只是表達了那種意思。

  可能也是知道很難將孫思邈請到長安城吧，不好下死命令。

  「你謝謝體諒。」

  「老夫是死也不願意去長安城的，還好你也不逼。」

  孫思邈神色怪異看著方源。

  沉吟片刻後，他仿佛是放下警惕一樣。

  剛才他是因為杜如晦，才正眼看待方源和杜妙顏。

  現在是因為方源的話，他才改變想法，因為方源本人正眼看待方源。

  「孫大夫為何不願意去長安城？」

  杜妙顏問道。

  她覺得，長安城是好地方。

  天下最繁華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像孫思邈這種偶爾還能招惹仇人的人，在長安城肯定很安全。

  「長安城於我而言，就像是一個籠子。」

  「在那裡，我沒有自由，我不能快樂。」

  孫思邈客氣說道。

  他親自斟茶給杜妙顏和方源。

  「孫大夫，以您的身份，在長安城必定沒人敢約束你的。」

  「在長安城自由自在，而且還安全，頤養天年，不好嗎？」

  杜妙顏不解問道。

  她不明白，長安城怎麼就不自由了。

  自己在長安城二十來年，還從來沒有感受到不自由的。

  「看似自由，但其實不自由。」

  「假如老夫到了長安城，皇帝還會讓老夫離開，朝中的大臣還會讓老夫離開？」

  「說是沒人約束老夫，但皇帝若是生病，老夫能不去治療？皇后若是生病，老夫能不去治療？太子若是生病，老夫能不去治療.」

  孫思邈嘆息道。

  長安城的自由只有在長安城。

  但在長安城之外，自由是全天下。

  「但那也只是少數啊。」

  「除此之外，幾乎是你想去看就去看，不想去看就不去看。」

  杜妙顏似懂非懂。

  她不是普通人，她很難體會到孫思邈的難處。

  但她懂得設身處地為人著想，故而又有些懂得孫思邈的難處。

  「哪怕是只有皇帝一人，那也讓老夫感到不愉快。」

  「老夫救死扶傷是自願行為，不是被人逼迫。」

  孫思邈沉聲道。

  救人與否，是自己決定。

  但面對那些權貴，不救就是不行。

  不救他們就會遷怒自己，甚至會處死自己。

  就好比華佗，號稱神醫，醫術必定在自己之上。

  但卻死在權貴手裡，以致於很多醫術都沒能流傳下來。

  「可」

  杜妙顏還想說些其他的。

  但方源伸手在她面前，打斷了她的話。

  「孫大夫的想法沒錯，隨他吧。」

  「人生最重要的是自由，是快樂。」

  「如果沒有自由，沒有快樂，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方源感嘆道。

  人的痛苦在於欲望太多。

  如果降低欲望，不追求那麼多權力和金錢，那麼這個人是快樂的。

  如果他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又不至於被餓死，那麼他是自由的。

  自由且快樂，是人生最難得的事情，方源支持孫思邈的想法，不強求他去長安城。

  「說得好！」

  「方小友，見解獨到！」

  孫思邈先是一愣，隨即對方源豎起大拇指。

  紫色道袍中年人眼睛閃光，詫異看著方源。

  那一瞬間，他有種頓悟的感覺，仿佛看透人生。

  「見解是獨到，但我卻做不到。」

  方源搖搖頭說道。

  後世網絡發達，網上能看到很名言精句都能看到。

  有些人是無病呻吟，有些人是真的有獨到見解。

  方源對人生和自由也有自己的見解。

  但如果沒有錢，如果沒有權，根本就沒有自由所言。

  而現在，有錢也有權了，但想要停下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妙顏、巨子、紅絮青媱、墨家研究院等等，這些都是放不下手。

  有句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個時候追求自由是不可能的。

  「看你年紀輕輕能娶到杜相千金，不是家境卓越，就是地位不錯。」

  「十年八年後，等你身居高位了，想必也能追求到你想要的自由。」

  孫思邈安慰道。

  「不錯。」

  「人生在於不同的年齡追求不同的東西。」

  「你還年輕，努力幾年，未來可期，前程遠在我們之上。」

  紫色道袍中年人也是安慰道。

  杜妙顏看了看兩人，有點想笑。

  看樣子他們是不知道方源的官職。

  方源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身居高位。

  正四品的侍郎，再進一步就是執掌六部之一的尚書。

  「謝謝。」

  方源重重點頭道。

  並沒有他們自己的官職。

  對於他們的安慰，方源挺開心的。

  「老夫是不是說錯話了？」

  孫思邈還是注意到杜妙顏想笑的樣子。

  他雖然已經已經九十九，但眼力還是非常好的。

  對病人針灸的時候，他還沒有錯過，準確找到穴位。

  「沒錯。」杜妙顏搖搖頭說道：「對了，孫大夫，我和夫君成親也一段時間，但至今還沒有身孕，能否幫我檢查檢查？」

  杜妙顏見方源沒有點明，那自己也就不多說。

  剛好想起身孕的事，孫思邈又是藥王，故而藉此機會問問。

  在今日之前，杜妙顏也請過幾次大夫看過，但都沒有查出任何問題，說她的身體很健康。

  「自然可以。」

  「方小友，老夫逾越了。」

  孫思邈沒有見外，十分樂意。

  能為杜相之女診斷，也算是彌補杜相去世的遺憾。

  「謝謝孫大夫。」

  方源示意道。

  杜妙顏伸出玉手放在茶几上。

  孫思邈點點頭，伸手搭在杜妙顏的手臂脈搏上。

  「很健康啊。」孫思邈笑了笑說道，但很快眉頭一皺：「不對，有點怪。」

  「怎麼怪？」

  方源頓時緊張問道。

  杜妙顏也是變得緊張看向孫思邈。

  「脈搏聽上去很健康，但似乎是因為常年鍛鍊看上去健康。」

  「杜姑娘，老夫感覺你身體有點透支，雖然問題不大，不影響正常生活，但很難懷孕。」

  孫思邈很快就得出結論。

  他檢查到，杜妙顏的武功很強很強。

  但也因為這種強，使得潛能被透支到身體上。

  以致於本該支撐懷孕的那份潛能也被調用，使得不容易懷孕。

  這種情況是感受不出來的，因為她身體很健康，只是某些小地方有問題。

  「能治嗎？」

  杜妙顏頓時緊張道。

  父親的死也是和潛能透支有關。

  那自己會不會也如同父親一樣？

  方源也是緊張看向孫思邈，擔心杜妙顏身體。

  「這不是病，只能靠你自己。」

  孫思邈搖搖頭說道。

  「怎麼做？」

  杜妙顏追問道。

  「有幾點需要注意的。」

  「第一，懷孕前不要再動用武力，最好懷上之後也不要動武。」

  「第二，多吃些滋補的肉類，天上飛的地下走的水裡游的，越滋補越好，不要介意發福。」

  「第三，你們房事之後，不要急著去洗澡，堅持一炷香左右平躺，之後再考慮是否洗澡。」

  孫思邈一連說了三點，要方源和杜妙顏注意的。

  不過更多的是杜妙顏注意，因為問題出現在她的身上。

  「如果按照您的方法去處理，大概多久能懷上？」

  杜妙顏想了想問道。

  都是不難堅持的事情。

  但至少要有個期限才能心安。

  要不然，無休止堅持，自己遲早一天會長胖的。

  長胖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一年之內。」

  孫思邈想了想說道。

  以他的估算，一年之內可以了。

  但萬事不敢確定，只能說給杜妙顏信心。

  「好！」

  「謝謝孫大夫！」

  杜妙顏頓時大喜。

  一年而已，時間很短的。

  咬咬牙堅持住，很快就能夠懷上。

  而且孫思邈是說一年之內，或者一兩個月都有可能。

  「謝謝孫大夫。」

  方源也是表示感謝。

  有藥王孫思邈的診斷，杜妙顏也不用擔心了。

  「不客氣，小問題而已。」

  孫思邈搖搖頭道。

  「還是要謝謝的。」

  「這個是我準備的會員卡，只要在我的旗下買東西，一律一折，全國通用。」

  方源從懷裡取出一張卡片，黑金色的，造工非常精美。

  是方源準備將生意推向全國，並且打造會員制度，開啟信用制度。

  信用制度打響之後，錢莊就正式開始全國推行，讓更多人將錢存進錢莊。

  有方源戶部侍郎的身份加持，推行不會有多大問題的。

  只要皇帝那邊不干擾，五姓七望都不太擔心。

  「謝謝。」

  孫思邈雙手接過卡片。

  他看了看卡片，僅僅是覺得卡片的精美。

  絲毫不會想到這張卡片會有多大的功能。

  「那我們夫妻就告辭了。」

  方源起身。

  杜妙顏也跟著起身。

  今日見了孫思邈，也算是了了心愿。

  他不願意回長安城就不願意回去吧，無所謂的。

  「我送送你們。」

  紫衣道袍中年人跟著起身道。

  作為主人，他覺得要送送方源和杜妙顏的。

  兩人的身份不凡，且談吐不凡，送送結個善緣。

  方源正想說不用，孫思邈也跟著起身要送一送。

  方源和杜妙顏見狀，也就坦然接受，與兩人走出道觀。

  道觀的人流量還是那麼多，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

  紅絮和青媱在門口等著，見到方源和杜妙顏出來後迎接過來。

  那個中年道士也在一旁，見到方源和杜妙顏是被送出來之後，鬆了口氣。

  要是被趕出來的，他十分擔心自己會被追究什麼責任。

  「告辭。」

  方源向兩人拱拱手。

  與杜妙顏和紅絮青媱離開。

  「去查查杜相的女婿身居何位？」

  紫衣道袍中年人叫來一個道士，吩咐道。

  那道士離開，兩人重新回到內院，剛才的位置。

  不多時，那個道士回來，告訴兩人方源的身份。

  「戶部侍郎？！」

  「這麼年輕就正四品？！」

  紫衣道袍中年人和孫思邈大大震驚。

  剛才兩人還說等方源身居高位後就自由了。

  現在想想，頓感尷尬，一時間老臉都有點紅潤。

  這時，孫思邈注意到剛才自己放在茶几上的黑金色卡片。

  剛才他還不以為然的，現在感覺這是一張好東西，當即收進懷裡。

  「孫老也震驚？」

  紫衣道袍中年人呵呵笑道。

  「你堂堂三清觀觀主，不也震驚？」

  孫思邈瞥了紫衣道袍中年人一眼，無語道。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心中對方源的身份滿滿感嘆。

  突然間。

  一道冷芒閃現。

  一支弓箭從角落射向孫思邈。

  「小心！」

  三清觀觀主大驚。

  他猛然起身，一把抓住弓箭。

  弓箭當即停住，距離孫思邈只有幾厘米遠。

  孫思邈看著眼前的弓箭，冷汗瞬間打濕後背。

  危機還沒有解除。

  在三清觀觀主抓住弓箭之後，角落處衝出兩個黑衣人。

  一人持刀，一人持劍，分開兩邊，向孫思邈兩人衝來。

  「狂妄！」

  三清觀觀主怒喝一聲。

  他一手搭在孫思邈的肩膀，將孫思邈拉到一邊。

  這一邊，是持刀殺手的一邊，他用另一手擒拿手奪了對方的刀。

  奪刀還沒有停止，反手將一刀將持刀刺客送上地獄。

  「這麼強？！」

  持劍刺客頓時大驚。

  他停下，驚駭地看向三清觀觀主。

  「想死還是想活？」

  三清觀觀主冷聲道。

  他鬆開孫思邈，向持劍刺客走去。

  「想你死！」

  持劍刺客怒吼一聲，向三清觀觀主殺去。

  他速度極快，幾步間就來到三清觀觀主的跟前。

  然而，他的目的不是殺三清觀觀主，而是向出口逃去。

  因為三清觀觀主剛好擋在出口的方向，所以他聲東擊西準備逃走。

  然而，三清觀觀主又怎能讓他輕鬆離開？

  「走得了嗎？」

  三清觀觀主冷聲道。

  身影一動，就一刀砍在刺劍刺客的背後。

  他沒有動死手，想要問問對方的身份。

  剛才直接殺持刀刺客，是兩個刺客在這裡保護不了孫思邈。

  然而三清觀觀主雖然不想殺持劍刺客，但一刀倒地後刺劍刺客卻死了。

  「竟然服毒了？！」

  三清觀觀主稍微檢查，就發現對方是死於毒藥。

  也就是說，這些刺客是死士，刺殺不成功就自殺。

  「誰要刺殺我？」

  孫思邈眉頭緊皺道。

  還以為是一般的患者家屬。

  但現在看，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會不會是.他們兩個？」

  三清觀觀主瞬間想到方源和杜妙顏。

  剛剛和兩人見面，刺客就來暗殺。

  方源兩人代表的是皇帝邀請。

  皇帝邀請不成功，那刺殺也可以理解。

  再想到剛才方源的爽快，三清觀觀主更加決定是方源兩人。

  「我覺得不像。」

  孫思邈想了想，搖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