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耿貔貅

  於文桃樂於看到她帶大的孫子孫女煩楚家親她, 聞言便回到廚房叫耿致勤滾出去。

  耿致勤悻悻地出來。

  耿卉卉不禁問:「你和奶奶吵架了?」

  耿致勤沒好氣地說:「我閒的啊。」

  耿卉卉點頭,我看你也挺閒。

  耿致勤被她的態度堵得有口難言,又去煩大寶。

  大寶一聽堂哥回來, 立馬從臥室出來,到門口差點撞到小姑,還被她嚇一跳,大寶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姑,你很閒嗎。

  耿致勤摸摸鼻子, 轉過身沒話找話,問:「卉卉,你姥姥姥爺星期天還工作啊?」

  耿卉卉下意識說:「不工作啊。」

  「那怎麼沒空搭理你倆?」耿致勤眼神示意侄子說。

  耿致曄從正房出來:「我也想知道。」

  耿卉卉一看她叔神色嚴肅, 仿佛要找她姥姥姥爺討個說法的樣子, 趕忙和稀泥,「也不是故意不理我們。前些天我大舅媽在我表哥單位附近買一處房子,好像因為這點大表哥的未婚妻就要結婚。我姥姥姥爺帶著我表哥,還有大舅大舅媽,跟女方家吃飯去了。小舅和小舅媽忙裝修。」朝東南方向看一眼, 「就是那處房子。家裡只有我們幾個小的。我表弟問我中午吃什麼,我不想伺候,就說奶奶做我們的飯了。」

  耿致曄皺眉:「你小舅中午不回家?」

  耿卉卉:「現在應該在回去的路上吧。不過因為我姥姥姥爺中午不回來, 我小舅小舅媽早上肯定沒買多少菜, 沒啥好吃的。」

  耿犇犇點頭, 又問:「中午吃什麼?」

  於文桃從廚房露出頭:「餓了啊?」

  星期天公交車上人很多,姐弟倆不想擠上去,走著去的又走著回來, 來回幾公里早消化了, 可不是餓了咋的。

  葉煩:「屋裡還有桃。」

  耿犇犇到屋裡拿四個, 到廚房洗乾淨擦乾淨,給姐姐弟弟各一個,就問:「二寶呢?」

  葉煩朝廚房對面看一下。耿犇犇到二寶房裡:「小二寶,幹嘛呢?」

  二寶在少年宮學畫畫,最近迷上畫畫,想到什麼畫什麼,跟個小藝術家似的。

  葉煩不希望因為家人時不時打擾導致二寶對畫畫失去耐心,所以不許家人打擾她。要不然大寶也不會一個人在臥室跟自己下跳棋。

  耿犇犇見小丫頭很認真,桃放桌上就帶上門出去。

  到外面,耿犇犇看到他姐大口吃桃:「甜嗎?」

  葉煩疑惑:「你倆之前沒吃啊?」

  早上葉煩買了桃就和張小明出攤去了,不知道幾個孩子有沒有吃桃。那個時候耿犇犇和耿卉卉剛吃過早飯看啥都沒胃口,就沒碰桃。

  到了楚家耿犇犇有點渴,打算洗個桃子嘗嘗,正好碰到他姥姥出門。耿犇犇隨手把桃放茶几上送姥姥出門,回來桃子已被他小舅媽收起來。

  耿犇犇不好意思找他小舅媽要桃子,就給自己倒杯水。再後來就不想吃了。耿犇犇把這些事大概說一遍,耿致曄眉頭緊皺:「你小舅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過?」

  耿犇犇無所謂地聳一下肩表示不清楚。

  葉煩:「可能因為剛吃過早飯他小舅媽覺著都不餓就先把桃收起來。」

  耿卉卉嘀咕:「誰知道她怎麼想的。我說不買你非讓買。」小聲嘟囔一句,「還不如把錢給我。」

  葉煩無語又想笑:「去你姥姥家,難道要空手去啊?」

  耿卉卉:「我姥姥通情達理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葉煩頓時聞到一股茶味:「這話留著糊弄你媽吧。也就他倆天天一個忙著研究一個整理材料沒空想這些,以為你姥姥是你媽出嫁前的你姥姥。」

  耿卉卉無法反駁,撇一下嘴轉移話題:「奶奶,中午幾個菜啊?」

  「你想幾個菜?」

  於文桃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耿卉卉移到廚房門口,看到桌上有黃瓜、西紅柿和毛豆,驚呼:「黃瓜和番茄長大了?」

  葉煩移到廚房門另一側,道:「村里種的。」

  耿卉卉朝自家菜地看去:「那奶奶種的黃瓜怎麼才開花?」

  葉煩:「他們種的早,擔心凍壞上面還蓋一層麥秸編的席。等今年賺了錢買塑料薄膜,可以再早幾天種下去,說不定五月初就能吃到黃瓜。」

  耿卉卉不禁問:「種那麼早幹嘛?」

  葉煩:「早點種出來早點賣。現在可以賣五毛錢一斤,再過半個月兩三毛,等到六月底,一分錢一斤隨便挑隨便選。」

  耿卉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緊接著又忍不住說,「沒想到種地也有這麼多學問。」

  葉煩:「想高產想賺錢就得動腦子啊。不然也沒必要設農大。」

  耿卉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葉煩聽到開門聲,回頭看去,二寶拿著桃出來。葉煩招招手,二寶靠媽媽身上啃桃子。葉煩問:「畫畫累不累?」

  二寶搖了搖頭,咬到一口桃咽下去,就說:「媽媽,我喜歡這個脆脆的桃子。」

  葉煩摸摸她的小腦袋:「那明兒媽媽再買。其實軟桃也好吃。過幾年你和哥哥大了,在火車上不用媽媽抱,媽媽帶你們去水蜜桃產地吃水蜜桃。」

  耿犇犇和耿卉卉不約而同地看向葉煩,仿佛問,我們呢。

  葉煩哭笑不得:「都去行嗎?」

  兄妹倆很是高興。耿卉卉見奶奶把菜收拾好,「奶奶,你出來,我炒菜。」

  「你吃桃吧。」卉卉一周回來一次,於文桃心疼她讀書辛苦,很少讓她做飯刷碗。

  耿卉卉進廚房:「吃好了。奶奶,你沒我做的好吃。」

  於文桃讓開,看到耿卉卉把炒菜鍋放爐子上倒熱水,然後水開焯豆粒,忍不住說:「不嫌麻煩。」

  「不焯水有豆腥味。」耿卉卉很喜歡焯水再炒,於文桃嫌麻煩直接下鍋,哪怕她也認為卉卉做菜好吃,也不想費時焯水。

  耿卉卉又切一點榨菜,做個榨菜毛豆炒雞蛋。這個菜炒好用盆蓋上,耿卉卉用熱水煮一下臘腸,臘腸切片炒黃瓜。最後是番茄炒絲瓜。

  三個菜做好,於文桃把電飯鍋端去廚房,葉煩叫犇犇和大寶洗手。

  耿致曄和他妹從外面出來。

  飯後,耿致勤收拾廚房,於文桃叫葉煩和耿致曄去休息,她看著幾個小的。

  葉煩剛吃過飯不想躺下,見她婆婆帶著幾個小的出去,不用擔心她婆婆聽見,便問耿致曄:「你問小勤了?」

  耿致曄今兒起得早有點困,反應慢半拍:「什麼?」

  「第二春啊。飯前我看你倆從外面進來,不是在外面聊洋氣老大爺啊?」

  耿致曄揉揉眼角:「是的。不過小勤沒直接問,就說她現在還不到六十歲,要是活到八十歲,不是要守二十多年寡嗎。很正常一句話吧?也不知怎麼刺激她,她那麼生氣。」

  葉煩:「就這幾句?」

  耿致曄點頭:「小勤說起這事也很無辜。我尋思著她剛把爸伺候走,不想再伺候一個老頭,才沒想過再找。」

  葉煩:「也有可能。雖說你爸不用她擦屎擦尿,可經常進醫院檢查,換我我可受不了。」

  耿致曄失笑:「當著我的面這麼說好嗎?」

  葉煩點頭:「所以照顧好自己。要是癱瘓在床,我就跟你離婚。」

  耿致曄起身。

  葉煩詫異:「生氣了!」

  「困了。」耿致曄拉著她起來,「到床上聊。」

  葉煩:「聊啥?我都說了順其自然,是你們兄妹倆瞎操心。之前大嫂從親戚家回來要給小勤介紹個對象,她親戚的親戚,知根知底,小勤都嫌大嫂管得寬。閨女讓老娘相親——要不是親生的,於姨能用菜刀剝了她。」

  耿致曄脫掉鞋,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葉煩:「找老伴又不是找長期飯票,也不是非得結婚。」

  耿致曄差點從床上掉下去:「你說什麼?」

  葉煩:「高興平時在一塊處處,不高興就分開。年輕人可以談戀愛不結婚,老年人不行?」

  耿致曄張口結舌,半晌憋出一句話:「耍流氓呢。」

  葉煩白他一眼:「老古董!」

  耿致曄盯著她:「葉煩煩,老實交代,要不是當年那種情況,你是不是就想這麼幹?」

  「我這樣說就等於我這麼想過?」葉煩翻個白眼,「我才是通情達理,會為他人著想。」

  耿致曄沒好氣道:「對,想的都是別人想不到的。」

  「你別陰陽怪氣。」葉煩推他一把,「去羅漢床上睡去,這裡不歡迎你。」

  耿致曄朝她靠過去:「你這輩子別想了。」

  「你也有病。」葉煩翻身背對著他,耿致曄把她掰過來,「沒臉面對我啊?」

  葉煩氣笑了:「我怕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找你老丈人說你欺負我,明兒咱倆就能離婚?」

  軍婚保護軍人,軍人說離才能離,否則非軍人一方只能起訴經法院判離。要是對象換成葉煩不必這麼麻煩,葉父找耿致曄的領導聊聊,就是分分鐘的事。

  「又用我老丈人壓我。」耿致曄忍不住委屈,「我老丈人怎麼還不退休?」

  葉煩無語了:「他可以干到七十歲啊。今年才六十八。」

  「還有兩年。」耿致曄點頭:「人走茶涼,兩年後再跟你算帳。」

  葉煩又想笑:「安慰自己呢?人走茶涼的『走』是死,像你爸這樣。」

  耿致曄不禁嘖一聲:「能不能別總說我爸我爸,他是你公爹。」

  「我也沒聽你喊我爸爸啊。哪次跟我說話不是一口一個岳父老丈人。你說『你爸你媽』的次數還少?」葉煩推開他,「把大寶帶到四歲,二寶帶到兩歲,我爸我媽夠對得起你。」

  耿致曄又貼上來,「我在你家也沒說過什麼啊。咱倆訂婚後一塊出去,四點把你送回家,你媽還嫌晚。搞得好像我要把你拐走一樣。還有上上周末,你都說了,大寶和二寶要去少年宮學習,她還說大寶和二寶不想去姥姥家。簡直無理取鬧!」

  葉煩也覺著她媽有點讓人受不了。

  耿致曄上周末沒回來,上上個周六晚上回來的。第二天周末,他跟張小明去村里。回來在這附近賣一會兒菜,葉煩就叫張小明開車往南,去她媽那邊胡同口。

  葉煩考慮到平時陳小慧不在家,她媽一個人帶孩子買菜費勁,就每樣菜買幾斤,又買二十雞蛋給她媽送去。

  陶春蘭問葉煩什麼時候賣完。葉煩說十一點多吧。陶春蘭叫葉煩帶大寶和二寶過來。葉煩說他倆去少年宮了。

  等葉煩和張小明到家,她媽和陳小慧帶著靚靚來了,說想大寶二寶,來看看他倆。

  那天耿致曄也在家,陶春蘭嘮叨他不知道帶著大寶和二寶去葉家。

  耿致曄不敢氣丈母娘,就說下次,下次一定去。

  下次就是今天。耿致曄陪大寶和二寶去少年宮,從少年宮出來才十一點,去姥姥家完全來得及,但耿致曄就當沒這回事,直接帶孩子回來。

  葉煩:「你今兒帶大寶二寶過去,她不就不無理取鬧?」

  耿致曄閉上眼睛:「睡吧。再不睡天就黑了。」

  葉煩無奈地瞥他一眼。

  一個起得早一個忙半天,都挺累的,以至於靜下來一會就進入夢鄉。

  兩點鐘,於文桃叫大寶去正房。

  大寶跳到床上,身體本能讓耿致曄一下坐起來。大寶嚇一跳:「詐屍啊!」

  「閉嘴!」耿致曄看清面前的人是他親兒子,放鬆下來,「幹嘛?」

  大寶:「奶奶叫我叫你們起床啊。媽媽,我看到你眼睛動了,醒了就起來吧。」

  葉煩伸出手,大寶拉著他媽起來:「你真是我老祖宗啊。」

  耿致曄被他無奈的樣子逗笑了:「怎麼說?」

  「祖宗都沒我媽麻煩,我媽不就是老祖宗嗎。」大寶跳下床,「快點啊。」

  葉煩:「起來幹嘛去?」

  「去公園啊。」大寶跑去他臥室,拿出兩隻四個輪加一塊鐵片以及幾根繩子的鞋,就在院裡等爸媽。

  葉煩看到這種簡易溜冰鞋就忍不住皺眉:「大寶,這鞋不醜嗎?」

  大寶:「你給我買一雙好看的。」

  好看的要去國外,葉家和耿家都沒有海外關係,「媽媽不知道哪兒有賣的。」

  「那你還嫌棄?」大寶坐在地上穿好就伸手,「爸爸,拉我起來。」

  葉煩上前:「門外的路不平,路邊還有車啊。」

  大寶:「那我把鞋脫掉到公園再穿,你幫我拿著?」

  葉煩點頭。

  大寶把溜冰鞋脫掉遞給他媽:「這個鞋好重啊。」

  「那還叫你奶奶買?」葉煩往四周看看,婆婆應該出去了,「你奶那點退休金早晚被你哄的一乾二淨。」

  大寶:「我才沒哄奶奶。奶奶說,別人有大寶也要有。」

  葉煩懶得數落他,叫耿致曄拿水壺。

  耿致曄把自己的包挎身上,對葉煩說:「回頭從公園直接去學校。」

  葉煩:「那把剩下的桃洗了吧。」

  大寶點頭:「爸爸拿走吧,媽媽明兒再買。」

  耿致曄洗一半,七八個,塞包里,然後跟妻兒去公園。

  一家三口到胡同口就看到二寶、卉卉幾人快到公園了。也不知誰回頭看到他們仨,就在原地等他們。

  葉煩到跟前,二寶就揶揄:「媽媽,天還沒黑不再睡會?」

  葉煩搖頭:「做夢了。夢裡全是二寶,一會兒哭一會兒鬧,一會兒要吃一會兒要尿尿。」

  二寶氣得小臉通紅:「不許胡說!」

  「我可沒胡說。你兩歲之前就這樣。」葉煩一本正經地說,「你還記得自己兩歲前什麼樣?」

  二寶不記得:「哥哥,我小時候這麼鬧嗎?」

  大寶:「你兩歲前是我四歲前,你覺著我會記得嗎?」

  二寶轉向她媽:「你就仗著我們都不記得吧?」

  葉煩點頭:「對啊。」

  二寶氣得不想跟她說話:「爸爸,你過來!」

  耿致曄過去:「想換個媽媽?」

  二寶瞳孔地震,爸爸沒睡醒嗎?二寶慌忙找媽媽:「媽媽,爸爸想換老婆!」

  耿致曄的呼吸停頓一下:「耿二寶!」

  二寶鬆開爸爸往前跑。

  路邊有自行車,耿致曄擔心車子撞到她不敢追,叫大寶追上去看著二寶別亂跑。

  大寶無奈地說:「幹嘛嚇唬她啊?」

  葉煩:「哪次不是你妹先擠兌我們?」

  大寶撓頭,二寶也是,平時沒多少話,一開口不是擠兌爸爸就是奚落媽媽,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大寶嘆了口氣,小跑追上去。

  於文桃好笑:「看把他愁的。」

  葉煩:「才十一歲半,天天當自己長大了。」然後又問婆婆怎麼想起來去公園。

  於文桃看一眼葉煩手裡的鞋,「大寶要去公園練習這個。二寶說教她畫畫的老師讓她多出去看看,卉卉和犇犇嫌家裡無聊。」

  葉煩問耿致勤什麼時候去學校。

  耿致勤:「明兒七點吃過飯坐車過去。對了,嫂子,小明哥一個人天沒亮就下鄉不害怕嗎?」

  葉煩:「他六點吃過飯去村里,差不多六點四十到村里。在小舅家住一晚,早上跟小舅一起來。我跟小舅說好了,一天一塊錢,包飯,讓小舅媽記下。」

  耿致勤道:「所以你或者三哥有空陪他過去,他才像今天這樣早上過去?」

  葉煩點點頭:「他原本不捨得這一塊錢,因為一個月下來就是二三十塊。我說算我倆的,張大爺也擔心流氓搶/劫就讓他聽我的。」

  「還是這樣好,安全。」耿致勤心說,我嫂子辦事真周到啊。

  葉煩上輩子十六歲離家住寄宿高中,然後去外省上大學,又到一線城市打拼,不小心謹慎,她早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耿致勤又說:「剛才我們在胡同里等你們,聽到張大媽跟人說張小軍的婚事定了,十一國慶節。」

  於文桃嗤一聲。

  走在她前面的耿卉卉不禁回頭:「奶奶,人家娶媳婦礙著你了?」

  於文桃:「十一正好九月初四,我看過黃曆,忌嫁娶。張家這個兒媳婦明知道張家什麼樣,還故意要三轉一響,這麼不懂事,夠張家一家受的。張小明他媽高興的跟娶個仙女似的。你三嬸嫁給你三叔,我都沒她嘚瑟。」

  葉煩:「你的意思國慶節這天不好?」

  於文桃急了:「你不要給扣帽子啊。國慶節舉國歡慶,必須好!可是好不等於適合結婚。也不怕日子太大他們兩口子的小身板壓不住。」

  葉煩心說,又來個迷信的。

  耿致曄順便說出讓她幫張小明問問張大媽什麼時候給張小明找對象。不能弟弟的孩子打醬油了,哥哥還沒結婚啊。

  於文桃一開始不放心葉煩跟人合夥,可三個月過去,帳目清楚,張小明都沒葉煩清楚賺了多少錢,於文桃就對他很滿意。

  於文桃也知道張家的錢都買車了。張小軍回頭結婚用的錢全是張小明賺的。張小明能賺錢是她兒媳婦腦子好使。四捨五入,張小軍花的是她兒媳婦的錢。

  想到這些,於文桃心裡不痛快,決定回頭見著張大媽就問問這事。

  晚上,耿致勤和耿卉卉做飯,葉煩在大寶房裡放個浴罩,先讓大寶洗澡,屋裡暖呼呼的,葉煩又弄一盆熱水叫二寶洗澡,耿犇犇在二寶房裡狂補作業,暫時沒於文桃什麼事,她就出去跟人閒聊,順嘴扯到張小明身上。

  張小明以前沒正經工作,家裡還沒房子,這條胡同里的人同情他,但也不會好心給他介紹對象。

  現在聽說張家買得起「三轉一響」,估計張小明賺到錢,幾個大媽大爺一聽於文桃問張小明什麼時候辦事,就對張大媽說,他們家哪個親戚沒對象,回頭叫小明見見之類的。

  於文桃沒想到這麼順利,心裡還挺高興,結果幾人越聊越遠,連張小明以後生兒生女,兒女上什麼學校找什麼對象都安排妥當,於文桃聽不下去,回來找葉煩抱怨。

  葉煩剛給二寶穿好衣服。於文桃進來把浴罩收起來,說:「那些人以前都不說給小明找對象,現在連小明住哪兒都想好了。」

  葉煩:「你沒趁機說給張小明買套房啊?」

  於文桃搖頭:「說了也沒用。張家——別看老張頭叫小明跟你做生意就覺著他開明。他家是沒別的辦法,又覺著跟你干不丟人,才讓小明出攤。其實骨子裡還不如我呢。張家三兄弟要搬也是老二老三搬,老宅歸老大。」

  耿大寶頂著毛巾坐在院子裡看星星,聞言扭頭問:「就那兩間房子嗎?」

  於文桃看到孫子一臉嫌棄忍不住想笑:「就那兩間房子。」

  「我要是張小明,就說留給張小弟。」大寶起來給妹妹擦擦頭,感覺不滴水了,就讓他媽摸摸。

  葉煩接過毛巾:「再擦一會。」瞥一眼兒子:「張小弟可沒招惹你。我聽小明說,不是他小弟開口,這車買不成。」

  大寶嘀咕:「那就留給張小軍啊。」

  知子莫若父。張小軍什麼德行,張大爺不可能不知道。張大爺除非老眼昏花,否則絕不敢指望張小軍給他養老。

  其實房子娶媳婦都是小事,葉煩現在只擔心張小軍個見錢眼開的趕明兒辭掉工作跟張小明搶生意。

  好在張家現在沒錢再弄一輛車。

  葉煩希望儘快把車錢賺回來,看看張小軍的態度,然後儘早把他這個隱患拔掉。

  可是葉煩平時要上課,張小明一個人跑鄉下,一天來回幾次他的小身板肯定吃不消。

  張小明沒葉煩高,還沒葉煩身體好。

  葉煩決定琢磨個不需要他到處跑的生意。

  六月中旬,星期天,葉煩帶著大寶二寶到葉家,大寶就帶著二寶和靚靚買冰棒。看到冰棒,葉煩靈機一動,可是一想一個冰棒賺一分錢,鹽水冰棒可能只有幾厘,她又瞧不上。

  午飯後,大家都去睡午覺,葉煩到陳小慧房裡,問:「最近申城找你了嗎?」

  陳小慧:「寫過幾封信。一開始我還拆開,看到他們在信里威脅我,後面的我都沒看直接燒了。」

  葉煩:「等你放暑假他們可能忍不住來找你。你想好了,我就告訴媽,到時候讓她報警。或者你現在給申城去一封信,說你問過公安,他們那種做法屬於犯罪。再打擾你你就報警。如果他們不信,可以找當地公安問問。」

  陳小慧上輩子習慣了聽陳寬仁和趙茹萍的話,讓她這麼「大逆不道」,不由得心慌:「要不再等等?」

  「那暑假賺錢沒你的份!」葉煩轉身就走。

  陳小慧趕忙叫住她:「我寫!」

  葉煩毫不意外,站到書桌旁邊看著她寫。等她寫完葉煩才說:「小錢,你不見得看得上。」

  「蚊子再小也是肉。」

  葉煩道:「以後上午賣菜,下午賣冰棒。現在張小明先幹著,等我放暑假我下午去冰棒廠。公園門口,車站門口都放兩箱。你敢幹嗎?」

  陳小慧有點瞧不上冰棒生意,她以為葉煩要去南方倒貨。

  葉煩確實想過去南方,但她手裡沒那麼多錢,而且首都不是經濟特區,大生意很有可能被定為投機倒把。冰棒生意小,就是鬧到公安局,公安也是批評挑起事端的人。

  葉煩:「回頭你和犇犇去車站?賣的錢你倆平分?小勤和卉卉帶著大寶和二寶去我家那邊兩個公園。你確定的話就這麼幹。」

  「我考慮考慮。」

  葉煩見她盯著手裡的信,估計比起賺小錢她更怕陳寬仁找來,「那你慢慢考慮。」

  晚上到家,葉煩給全家開會,說起冰棒生意。

  於文桃道:「不去車站,車站小偷多,賺的錢不夠小偷惦記的。」

  犇犇問:「那我去哪兒啊?」

  於文桃脫口而出:「少年宮啊。」

  大寶眼睛一亮:「對,我和犇犇哥哥去少年宮。我們可以上午上課,下午賣冰棒。媽媽,讓小明拉冰棒,你給我們送飯,我們中午就不回來了。」

  葉煩震驚:「你的存錢罐都滿了啊。媽媽也沒缺過你零花錢,咱有必要這麼拼嗎?」

  大寶:「不是你說的嗎?現在沒人擺攤賣冰棒,獨家生意來錢快?等過兩年我長大,到處都是賣冰棒的,我想賺錢也晚了啊。」

  葉煩後悔沒事在家裡瞎念叨:「今年暑假不去你大伯家?」

  「大伯又不會跑。」大寶搖頭,「等我上大學放暑假再去也不晚。」

  耿卉卉道:「犇犇,少年宮的人多,順便問問誰家賣房。」

  耿犇犇學他三叔抬手敬個禮,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葉煩見他們一個個幹勁十足也不忍說別的:「賺的錢四六分,我們四,你們六。」

  大寶點頭:「可以。拉冰棒要燒油,還要辛苦小明哥。」

  葉煩:「你要喊小明叔。」

  「小明說叫什麼都行。」大寶道,「他還說小明哥聽著顯年輕。」

  葉煩心說,這麼多道理,你乾脆改名叫理大寶吧。「大寶,人家要是問,你家是不是很窮啊?不然怎麼出來賣冰棒。你怎麼回答?」

  大寶:「這麼都被你發現了?看在我這麼窮的份上,買幾個冰棒吧。」

  葉煩說不出話。

  這個年代的小孩都這麼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嗎。

  葉煩看向耿卉卉和耿犇犇,「你們也是這麼想的?」

  耿犇犇:「我們說有錢別人也不信啊。肯定以為我們打腫臉充胖子。」

  「好吧!」葉煩確定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那就這麼定了。」

  二寶不樂意:「媽媽,你都不問問我嗎?」

  葉煩:「我以為你和哥哥的想法一樣。難道不是嗎?」

  是的!二寶無法反駁,又覺著被媽媽糊弄了,「我不要賣冰棒,我要和小明拉冰棒。」

  葉煩點頭:「可以!」

  挑一天下午下課早,張小明開車在校門口等葉煩,接上葉煩就去冰棒廠拉一箱冰棒。

  箱子是找村里人做的,裹著冰棒的棉被也是。於家村一共做了八個箱子,用今年的新棉做冰棒被子。葉煩叫張小明找村里人買六個。於家堂舅一看葉煩一輛車需要這麼多,就叫自家媳婦再做四個,回頭看看葉煩怎麼賣,他們跟葉煩一起。

  葉煩家附近沒有小商店,所以一箱冰棒拉過去,半個小時就被街坊四鄰和上下公交車的路人買的一乾二淨。

  葉煩又陪張小明和於家小舅去一次冰棒廠,兩人知道怎麼拿貨,而且白天去冰棒廠很安全,兩家就分開,誰先賣完菜誰先去。

  箱子暫時都放在葉煩家——葉煩家是四合院,南邊大門過道兩邊還有兩間房,一間被葉煩改成放痰盂和夏天洗澡的地方,一間放一些用不著的東西,冰棒箱就放這個屋裡。

  六月最後一個周末,張小明賣完菜到家還不到十點,他就載著兩個箱子和二寶去冰棒廠。

  二寶下了車見到年齡大的喊伯伯,比她爸爸年輕的就喊哥哥。人家問張小明是她什麼人,二寶就說「小明哥」。

  人家以為張小明要一邊賣冰棒一邊照顧妹妹,心疼小丫頭這麼熱的天出來,給她一個紅豆味冰棒。

  二寶很開心。

  回來的路上被曬一路,二寶後悔了,期末考試結束,她放暑假,葉煩叫她去,她就說要寫暑假作業。

  二寶天天這麼努力,等冰棒大業正式開始,少年宮開課,她的暑假作業寫完了。

  耿犇犇得知這事難以置信:「二寶,你是學習精嗎?」沒等二寶回答,「幸好我開學上高中沒有暑假作業。」

  葉煩:「耿犇犇,別忘了,上午學習,中午開始賣冰棒。你學習退步,你爸媽怪我把你帶壞,我就送你去姥姥家。」

  耿犇犇慌忙發誓保證,他帶著課本去少年宮。

  大寶說:「犇犇哥,把我們去年的舊衣服拿出來。」

  耿犇犇:「有點不合身啊。」

  「我們都賣冰棒了,天天穿新衣服也會被認為只有一套新衣服。穿舊衣服坐在地上弄壞了就撕開留奶奶做鞋。」大寶道,「媽媽,我是不是很聰明?」

  葉煩頭疼,耿大寶應該改名耿貔貅:「不要再讓我聽見你變著法節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