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要走了

  夏天過去, 大寶上初一,初中不在山西大隊,離部隊家屬區四五里路, 需要騎車或住校,可是大寶小小一個沒法騎車,又不願意住校,葉煩就問他要不要留級。

  大寶拒絕,說他跑步過去。

  葉煩哪捨得, 讓二寶跟廖小妹去小學,她接送大寶。

  大寶不好意思,讓他媽停在往學校拐的路口, 離學校不到半里路, 他自己走過去。

  葉煩第一次送大寶就碰到廖大弟,廖大弟說他可以載大寶,然而廖大弟也不大,大寶未滿十周歲,他未滿十三歲, 他自己還騎不穩呢。

  葉煩哄大寶說她在家看書累了,出來接他順便歇歇腦子。大寶經常聽到他媽說看書煩了出去透透氣,便信以為真。

  下雨天, 葉煩就打著雨傘陪大寶走過去, 給他帶盒飯, 中午在學校用飯——學校有食堂,可以請食堂師傅熱熱。

  同行的還有廖大弟和山西生產隊的學生。

  夏天的雨常常伴著大風,大風呼嘯很瘮人, 所以這種天氣沒有學生嘲笑大寶, 反而認為有長輩跟隨很安全。

  同學不笑話他, 大寶不再抗拒媽媽接送。葉煩備考也要看初中知識,接送大寶的路上跟他聊今天學的什麼。起初大寶以為媽媽懷疑他不認真聽課,就問媽媽問這些幹嘛。葉煩說她離開學校太久,初中老師教的都忘了。

  大寶瞬間想到媽媽要考大學,後來就主動跟媽媽聊語文課文數學公式,有時候還會說一下學校情況以及少年的困惑和煩惱。

  葉煩這個時候不會調侃他,因為少年要面子,調侃一次,他便不會再說。

  兩個月過去,大寶習慣媽媽接送,二寶抱怨媽媽偏心,天天接送哥哥。

  大寶叫他媽送妹妹,葉煩答應下來,第二天七點,葉煩推著自行車,叫二寶坐前面,大寶坐後面。

  二寶驚呼:「我八點半上課去那麼早幹嘛?」

  葉煩:「你哥七點半到校,再不出發就遲到了。還是你叫哥哥走著過去,我在家陪你一個小時,再送你去學校?」

  媽媽閒著在家,叫哥哥走著過去?二寶意識到自己好過分,「那你先送哥哥,回來送我。」

  葉煩答應她,然後讓大寶上車。

  大寶到車上就嘀咕:「媽媽這樣好辛苦啊。我可以跟人家一起走路去學校啊。」

  葉煩騎車離家遠一點,說:「二寶其實只想要媽媽一個態度。不信回頭問小妹,她肯定不讓我送。」

  葉煩送大寶回來,問二寶什麼時候去。二寶想玩一會再去,擔心說實話媽媽數落她,就說她找小妹跟小妹一起去。

  中午葉煩去接大寶,叫大寶到家問二寶早上怎麼去的。

  大寶到廖家門口就下來,書包給媽媽,他跑去廖家找小妹。從小妹口中得知二寶抱怨媽媽煩,要送她去學校。大寶一臉無語地回到家裡,看著他妹的眼神跟看神經病似的。

  二寶被看得心慌,警惕地盯著他:「你幹嘛?」

  大寶打開書包:「沒事!不要打擾我寫作業。」

  二寶沖他扮個鬼臉,去廚房找媽媽:「媽媽,我用電飯鍋煮飯了。」

  葉煩:「看到了。二寶懂事,還知道把爐子拉開。媽媽做好菜就可以吃飯。你是寫作業,還是去洗手?」

  「我寫作業,寫好再洗手吃飯。」二寶跑回客廳坐到哥哥對面寫作業。

  葉煩慢慢準備配菜,慢慢摘青菜。一點左右,葉煩家吃午飯。午飯後兄妹倆睡一會,葉煩把他倆叫醒,先送大寶,送大寶回來,二寶在長椅上睡著,葉煩牽著迷迷瞪瞪的二寶到學校,二寶徹底清醒,問:「不是不叫你送我嗎?」

  葉煩心說,你金魚腦子吧,早上還說我偏心。可是小鬼一會一個主意,葉煩懶得跟她計較:「我怕你走著走著睡著了。」

  二寶理虧,嘀咕一句「嘮嘮叨叨」,不待她媽聽清楚就跑。

  葉煩回來的半路上遇到廖小妹,小妹笑問:「二寶又要你送了啊?」

  葉煩覺著這話有點不對勁:「大寶跟你說了?」

  「對啊。在你跟前說你只送大寶不送她。跟我說你要送她,好煩啊。」莊秋月沒接送過孩子,一來廖苗苗可以照顧弟弟妹妹,二來莊秋月認為家屬院到學校不足五百米不用接送。所以廖小妹聽到大寶說二寶在家裡抱怨,就認為二寶故意跟她炫耀她媽疼她。不過仔細想想,二寶沒有炫耀的意思,廖小妹就跟大寶一樣無語——二寶有病!

  葉煩:「以前她天天跟大寶一起上學放學,突然分開不習慣,忍不住胡思亂想。無論她說什麼你都別往心裡去。」

  小妹搖頭:「比我小好幾歲,我才不好意思跟二寶計較。」

  「那你快去吧。」

  廖小妹想起一件事:「葉姨,怎麼不叫大寶學騎車啊?」

  葉煩:「大寶矮啊。你比大寶還大幾個月,能騎你家二八大槓嗎?」

  廖小妹搖頭:「我哥都騎不好。」

  「對啊。萬一摔著大寶幾天不能上課,還需要我天天伺候,不比接送他麻煩?」

  小妹一時忘了:「大寶還受罪。」

  「對的。」葉煩嘴上這樣說,也覺著兒子該學騎車了。

  耿致曄傍晚回來,葉煩叫他教大寶騎車。大寶平衡感好,學幾天就敢一個人騎,不過不敢坐在車座上,因為離地面太高,不小心摔倒不止摔斷腿,還有可能磕到腦袋。

  可是不坐在車座上騎車費勁,所以大寶貪鮮玩幾次就失去興趣,還讓媽媽接送。

  公曆十一月,島上的二季稻收上來,橘子紅了,山西生產隊摘桔子這天正好周末,葉煩叫大寶和二寶在家陪她。

  二寶不明白就問:「媽媽,為什麼不可以上山摘桔子?」

  葉煩:「去年橘子樹是生產隊的,吃多少社員都不心疼。今年橘子樹都按人口分了,人家沒邀請你你就跑過去,換成你你高興嗎?」

  二寶想想自己在家摘香瓜,突然有個人跑來幫她摘瓜,還吃自家的瓜,她會認為那人腦子有病,「可是大弟和小妹去了啊。」

  葉煩:「莊秋月忘了吧。莊秋月要面子,要知道橘子樹是個人的,肯定不好意思吃人家的。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

  二寶:「那我去院裡看看她什麼時候回來。」

  大寶嘀咕:「閒的!」

  「我的作業昨晚寫好了。」二寶搬個凳子去院裡,然而一會兒就覺著無聊,回屋拿一本書,對葉煩說:「我曬太陽。」

  葉煩好笑:「誰問你了啊?」

  二寶裝沒聽見,到院裡曬著太陽看著書,順便盯著隔壁動靜。

  莊秋月還沒回來,萬思芹帶著兒女回來了。二寶用書擋著臉,露出一雙眼睛打量萬思芹片刻,跑回屋裡說:「媽媽,萬姨也去了,她就拿幾個橘子。去年她好像拿半籃。因為今年沒人給她嗎?」

  葉煩:「因為不好意思啊。以後人家叫你倆去吃橘子,只許吃一兩個。想吃媽媽去買。橘子在島上不值錢,跟北方的蘋果李和柿子一樣便宜。」

  二寶點頭:「我知道橘子要留著賣錢。」

  葉煩笑著說:「二寶懂事。還看嗎?」

  院裡風大,二寶搖頭,脫掉鞋到長椅上,拉開長椅上的小被子蓋著腳,可是又覺著不暖和,把腳放媽媽腿上,讓媽媽把被子蓋上。

  大寶見她這麼多事,想朝她腿上兩巴掌:「舒服嗎?」

  二寶不好意思地笑笑:「媽媽,累不累啊?」

  葉煩搖頭:「不要亂動,媽媽看書呢。」

  「我也看書。」二寶又使喚哥哥把她的棉襖拿過來,她放身後當枕頭,然後枕著棉衣躺下看書。可能太舒服——腳被葉煩的腿和被子焐的暖暖的,二寶看著看著睡著了。

  大寶自小學英語,初中英語對他而言不吃力,數學對他來說簡單,因為以前看很多小人書理解能力不錯,語文也不難,能讓他費心的功課寥寥無幾,十點左右就把老師布置的功課寫完。此時二寶還在睡,大寶移到妹妹身邊朝她臉上戳。

  葉煩看到二寶動一下,忍不住說:「醒來叫你跟她玩你不累啊?」

  大寶到對面坐下:「媽媽,你要複習初一的歷史和地理嗎?」

  葉煩:「那你提問我回答?」

  大寶很樂意幹這事。葉煩沒回答出來,大寶也沒嘲笑他媽,因為他媽說過離開學校多年,很多知識都忘了。

  二寶聽到聲音醒來就看到媽媽和哥哥一起學習,她頓時覺著自己被拋棄,拿起書本擠到媽媽身邊,也要幫她媽複習。

  大寶很無語:「怎麼哪兒都有你?」

  葉煩不在意地笑笑:「大寶,去幫媽媽倒杯水。」

  大寶瞪一眼妹妹,給媽媽倒半杯,自己來半杯:「耿二寶,要嗎?」

  二寶點頭:「哥哥,給我放點麥乳精。」

  「我欠你的啊。」大寶嘴上抱怨,依然給她加一勺麥乳精。

  就在這個時候大寶聽到腳步聲。大寶看他媽,誰呀?葉煩也聽見了,叫他出去看看。大寶到屋外,來人已經進院,離大寶只有幾步。大寶見過她,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只知道是他初中同學的母親,「阿姨,找我媽啊?」

  「大寶在家呢?」來人其實跟葉煩同歲,然而大寶的同學是她第二個孩子,她看起來也比葉煩大幾歲。

  大寶點頭:「我媽媽在屋裡。」

  葉煩從屋裡出來,看到來人手裡拎著小竹簍,竹簍雖有蓋,看不清裡面裝的什麼,但是可以從竹簍縫隙里看到橘黃色,聯想到山西生產隊今天摘桔子,明天運往首都,葉煩可以確定裡面是桔子。

  葉煩請對方先進來,又讓二寶收拾一下桌子。

  二寶把茶几上的東西都移到飯桌上,然後跟哥哥一起坐到媽媽身邊。葉煩請對方坐下,對方也沒客氣,像是準備跟葉煩長談,葉煩頓時知道送桔子可能只是一個藉口。

  葉煩笑著問:「今天不忙嗎?」

  「忙得差不多了。」女人笑笑,「我們還奇怪葉會計怎麼沒上山,原來要教大寶二寶寫作業啊。」

  二寶想顯擺她的作業寫好了,葉煩搶先說:「是呀。大寶現在上初中多了幾門功課,尤其歷史地理他以前沒學過,學起來有點吃力,我愛人不在家,只能我輔導。對了,你家幾棵橘子樹啊?怎麼這麼快就摘好了?」

  「橘子樹不少,結的橘子甜的只有幾棵。說起這事還要謝謝葉會計,不是你支持我們單幹,然後夏收的水稻比去年高產,今年家家都不會餓肚子,大隊長也不敢把橘子樹分了。」

  葉煩笑道:「也是你們願意聽。換成蘇遠航他爹只會覺著我放屁。」

  女子忍不住笑了:「葉會計認為出主意不是什麼大事,我能再向您討個主意嗎?」

  來了!葉煩心裡嚴陣以待,面上不動聲色:「您說。」

  「就是我們往北方賣桔子這事賣不長吧?」

  葉煩點頭:「其一你們需要船運,跟島外果農比起來不占優勢。其二不止甬城有橘子,淮河以南都可以種桔子。其三整個甬城不可能我一人有首都關係。趕明兒從首都調來一個高幹子弟,而他也想干出成績方便高升,一定會想法設法把當地東西運出去,帶領當地人奔小康。」

  「要是他不往這邊來呢?」

  葉煩:「不來甬城也有可能去杭城。每個從政的人都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家裡又有關係,他們就不會一直留在首都。西北、西南和中原沒有有山有水物產豐富的沿海容易出政績。」

  女子聽懂一點,甬城和杭城沒有跟橫山食品廠搶生意的別的省也會有,「你的意思只能賣幾年?」

  葉煩:「也許一年,也許三年,不可能五年那麼長久。只要不太依賴技術,無論哪個行業五年都能出成績。比如橫山食品廠,一開始只有我和蘇遠航兩個人,到現在未滿五年,就有了機器有了廠房。」

  「您厲害啊。」

  葉煩搖頭:「我們當時無論幹什麼都偷偷摸摸。現在沒了這層顧慮,首都供銷社就可以找更便宜的貨源,比如買渤海的海鮮。」在桌上畫一下渤海位置,「離首都這麼近,大大減少了運輸成本。竹筍等山貨,可以聯繫湖州,湖州在咱們北邊,離首都近。北方有罐頭,金陵有橘子,都比我們近。要說橘子質量怎麼樣,其實是甜的大部分人都願意買帳。幾個行家裡手只想買我們的沒用,他們吃不了那麼多。」

  女子這次聽懂了,「做成罐頭呢?」

  葉煩:「也不占優勢。岸邊鄉鎮發展起來,也敢用薄利多銷的策略吸引市民,誰還來島上買肉買海鮮?」

  女子突然想到包產到戶後社員自己養豬,就像以前養雞,可以隨意宰殺賣掉,「聽你這麼說以後我們島上的豬肉也沒了吸引力?」

  葉煩點頭:「確實這樣。」

  「那怎麼辦?葉會計,你能想到這點肯定有對策。你搞食品廠能搶在別人前面,現在也可以搶在別人前面?」

  葉煩問:「過幾年米麵豬肉不再是稀罕物,吃喝不愁,你想幹嘛?」

  女人無法想像,「不知道。我還沒過過那種日子。」

  葉煩:「蘇多福的祖父和父親你還有印象嗎?」

  女人沒印象,但聽人說過:「怎麼了?」

  葉煩笑道:「有錢人是不是經常出去遊玩?」

  女人看過電影裡頭的有錢人,今天去這裡,明天去那裡,但是還是不懂葉煩此話何意。

  葉煩:「既然我們樣樣不如人,就干別人沒有的。市民周末除了公園還能去哪兒?」

  「你的意思來島上?」

  葉煩點頭:「到了島上我們有山羊肉,有走地雞,有水果,有自家養的蜜蜂。你有沒有聽來島上買菜的人說過,我們的羊肉不膻,雞肉比農場養的香?蜂蜜也是真的,比在商店裡買的放心?」

  「那怎麼才能讓人來?」

  葉煩不禁好奇:「你是替大隊長問的,還是替自己問的?」

  女人坦白說出她年初剛剛當選為山西大隊婦女主任,她來葉煩家大隊長也知道,她是替生個生產隊問的。

  葉煩:「首先在海邊修幾個可以釣魚的地方,菜市場後面就行,離渡口不遠,下了船就可以下鉤。其次,來到這裡要吃飯吧?如果對方是個生意人,不需要天天上班,想出來歇幾天,是不是要休息?所以就要建一處房子,上面客房,下面可以是廚房餐廳。要修的有特色。」

  「您喜歡什麼樣的?」

  葉煩失笑:「我喜歡沒用啊。」

  「您說說啊。」

  葉煩:「可以用石頭修房,外牆不需要水泥,保持原樣,裡面一定要乾淨整潔。城裡人很少用竹子做的東西,椅子水果盤就可以用竹子。屆時菜市場就可以改成大商店賣島內特產。像魚和水果送去食品廠加工,食品廠做好後,一部分賣給島外供銷社,一部分放商店寄賣。這樣的話,菜市場不用擔心被島外的人衝擊關門,食品廠也可以繼續生產,你們也能跟現在一樣賺錢。」

  婦女主任想像一下:「想賺錢那得來很多人吧?」

  「隔壁島不是觀音道場嗎?革命結束幾年了,一定有人按耐不住想燒香拜佛吧?可以跟隔壁島合作,他們島小沒特產,你們島上沒有觀音,這邊的客人介紹到那邊,就說香火靈,去他們島上旅遊的人介紹到這邊,就說這邊是個休閒勝地啊。」

  婦女主任沒想到可以這樣,不禁兩眼發直:「可是,香火不靈怎麼辦?」

  葉煩:「就說他心不誠,或者神仙不在家,或者說來三次才有用。」

  「這不是騙人嗎?」婦女主任不禁皺眉。

  葉煩失笑:「你以為經過十年革命洗禮還有幾個人相信鬼神啊?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你能安慰他,他都不會去隔壁島。」

  大寶搖頭:「媽媽,神仙靈的。」

  「你和二寶用可樂和冰棒拜的神仙嗎?」葉煩見對面女人疑惑不解,就大概說一下去年小姑子高考結束商量填志願的時候大寶和二寶幹的事。

  婦女主任聽葉煩說完無語又想笑:「憑你小姑第一年就能過本科線,第二次不拜佛也能考上。」

  大寶:「拜了可以以防萬一。」

  葉煩問:「這還不是心理安慰啊?」

  「不是!」大寶嘴硬。

  葉煩點頭:「你說不是就不是。」

  「你敷衍我啊?」大寶問。

  葉煩瞪眼:「沒完了?」

  大寶一看情形不對立刻閉嘴。

  葉煩對對面女同志說:「現在大家沒多少錢,食品廠的生意一如既往,今年還有人來島上收鴨毛,這個時候提醒大家居安思危,大家會認為你剛當上婦女主任就彰顯官威沒事找事。」

  婦女主任問:「所以你說三五年後?」

  葉煩點頭:「不要怪大家,他們沒出過去,見識有限,而且窮怕了,不敢改變。不說別人,讓你一次拿出兩百塊修房子修堤壩,你願意嗎?」

  婦女主任本能搖頭。

  葉煩:「島外的人是不是還沒搞家庭承包?」

  婦女主任點頭:「我前幾天出島到碼頭上發現還是各生產隊隊長帶著社員賣東西。」

  「那我剛才說的房屋釣魚什麼的,三年後準備不晚。因為自負盈虧後,大家為了搞錢去市里走街串巷賣東西,市民的錢花出去,市場活躍起來,外國人對我們的市場有信心,來內地投資,沒有工作的人因此進廠打工賺了錢,然後再循環一圈,大家都有錢,才有心情出來玩。」葉煩說完不放心地問一句:「這樣說可以理解吧?」

  婦女主任:「我們賺外國人的錢嗎?」

  「我們的東西便宜,洋人把我們東西賣到物資匱乏的國家,我們賺的是那些國家的錢。」葉煩道,「比如東南亞各國,很多東西需要進口,甬城就有海港,屆時錢最先流到甬城。」

  女同志恍然大悟:「難怪你說甬城市民來玩。我心想市里工人不少,可是捨得出來玩的也沒幾個啊。」

  「以後就多了。」

  婦女主任:「像外面現在還沒包產到戶,是不是五年後再準備也不遲?」

  葉煩點點頭:「如果他們每做一個決定都前怕狼後怕虎,五年後也不遲。我說之前潛意識認為他們跟你們一樣已經把地分了。」

  婦女主任搖頭:「明年都夠嗆。」

  葉煩笑著說:「明年百分之百分地。年底蘇遠航父親去市里開會匯報島上情況,肯定會說包產到戶可行。有橫山島這個先例在前,上面也敢拍板叫下面搞。上面決定了,下面不敢不執行。」

  婦女主任把蘇遠航的父親忘了:「我感覺老書記該退休了。」

  「這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婦女主任聽人說過葉煩不待見蘇書記,而她想問的也已經問清楚,就打開竹簍叫大寶拿個盆她把橘子倒出來。

  大寶下意識看他媽,要嗎?

  葉煩點頭:「你和二寶該說什麼?」

  大寶笑著說:「謝謝阿姨。」說完就跑去廚房拿洗菜盆。

  這次的橘子很好,沒有一個歪的有疤痕的,女同志依然說:「這麼一點葉會計別嫌棄。你忙完了就去我們隊裡轉轉,幾天不見你,大家還挺想的慌。」

  葉煩笑著點頭送她出去。

  女同志到外面想起什麼停下:「葉會計,要是島外的人,還有別的島的人跟我們學怎麼辦?」

  葉煩:「你們以誠待人,用心服務,這兩年還因為買魚送蝦給市民留下好印象,他們想搶客源沒那麼容易。再說了,我不是說跟觀音島合作嗎?有菩薩幫你們宣傳,別的島拿什麼跟你們爭?」

  女同志如醍醐灌頂:「我們有的他們有,他們沒的,我們也有,比如現在橫山島已經在市里出名了。」

  葉煩點頭:「以後首都不要你們的乾貨,就幾個生產隊租幾輛運輸車,再去冰場弄一些碎冰,把海鮮凍上送到杭城。你們嫌麻煩就交給蘇多福。」

  女同志想想現在各家自負盈虧:「要是能賺大錢,多福肯定會辭職。」

  葉煩:「他的船打的海鮮需要賣,你們給他點辛苦費讓他捎著不就行了?不要告訴我,你沒偷偷幫親戚賣過東西?」

  女同志頓時不好意思,她每次送到食品廠的乾貨裡頭都有三成親戚的,她以為葉煩不知道。

  葉煩:「現在政策越來越寬鬆,說不定以後個人也能搞工廠,蘇多福辭職後新來的廠長不願意幫你們,就叫大隊長牽頭,生產隊搞個食品廠唄。」

  女同志想說個人搞廠子不就跟吃大鍋飯以前一樣了嗎。忽然想到現在包產到戶也跟二十年前一樣。其他方面說不定真跟建國初期一樣。

  由於葉煩說的那些現在搞起來也沒人來,女同志不希望節外生枝,到生產隊見到社員和大隊長就說,葉會計在家看著大寶做功課。

  社員之所以那麼關心葉煩,一來看到莊秋月、萬思芹等人,不見她感到奇怪,二是算著時間耿團長快走了,他們擔心葉煩因此不再管他們。知道葉煩在家有事,社員放心下來就各忙各的。

  婦女主任給大隊長使個眼色,倆人到路邊沒人的地方,婦女主任才把葉煩說的「以後」告訴大隊長。

  大隊長聽完感嘆:「我們走一步看一步,葉會計走一步看十步啊。」

  婦女主任:「就怕老書記退休後又來個老書記二號。」

  大隊長:「他比老書記死板也是管我,管不到社員身上。再說了,我們也不是沒人。」

  婦女主任瞬間想到有可能留在省直單位的蘇遠航:「組織部的人也認識蘇多福,他敢拿著雞毛當令箭,就叫蘇多福去組織部,聽說組織部的人就管升遷任免。」

  大隊長沒想到他們有兩個後手,頓時不擔心葉煩走後他們回到五年前:「那我們這幾年叫大家多種幾樣蔬菜和瓜果,市民來一趟可以買齊所有瓜果蔬菜雞魚肉蛋,就算以後市區有更便宜的,他們有時間也會來找我們買東西。」

  翌日,橘子登船,山西大隊隊長就叫社員開會,理由是菜市場的菜種類少,不夠吸引人。

  種菜不需要很好的土地,房前屋後都能種,就像無本的買賣,所以社員回到家中就琢磨種什麼。

  島上蔬菜種類不少,但是都能在市區菜市場買到。社員實在不知道種什麼,就給在農學院的小輩寫信,問他有沒有新鮮種子。

  十二月初,在農學院上學的幾人寄來幾包種子。白菜蘿蔔收上來,山西大隊社員就收拾土地,開春立刻把種子種下去。

  再說葉煩,原本想等大寶放寒假帶她和二寶回去,沒等她給家裡發電報,就收到她媽的信,說下大雪,別來。

  葉煩回信讓她多買點菜,減少外出。沒想到年底她媽又給她一封信,說她公爹身體不好。葉煩把信給耿致曄:「年後能請假嗎?我們回去看看?」

  耿致曄算算時間:「初六出發,十三回來,可以在家待四五天。」

  誰也沒想到,年初五耿致曄收到他二哥的電報,速回!

  耿致曄立刻把手頭上的工作安排下去,一家四口初六下午就到杭城坐火車,因為很慢,初八早上才到首都。

  耿致曄到胡同口看到他舅他表哥他表姐,還看到於家人,哪怕沒到門口也知道他父親不在了。

  葉煩到門口問耿致曄的舅母什麼時候的事。大舅母秦雲芝說初四晚上。葉煩怕大寶二寶看到屍身害怕,就把他倆交給耿卉卉,她和耿致曄進屋。

  耿父在家停好幾天就是等耿致曄,耿致曄回來的第二天,耿大哥就給耿父辦追悼會,然後火化葬到公募。

  老人下葬後,有了新問題,耿父把房子留給耿二哥,可是耿二哥單位有房,比老房子寬敞,有抽水馬桶,他和妻子住單位方便,耿卉卉姐弟倆去姥姥姥爺家上學更方便,他要房子做什麼啊。

  耿二哥就說按照以前的規矩房產該給老大。

  耿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京,他要房子幹什麼。耿大哥叫耿致曄去書房,說他沒房子,這處房產過戶給他,以後他調到別的地方,葉煩不方便隨軍,大寶和二寶的戶口轉回首都也可以落到這處房子名下。

  耿致曄把葉煩叫進來,叫她拿主意。

  葉煩:「於姨不是成天擔心老爺子一走她無家可歸?不如把房子放在小勤名下。」

  耿大哥就讓耿致勤進來。

  耿致勤不假思索地說:「我不要!」

  耿大哥眉頭微皺,耿致勤嚇得站直:「我——我,大哥,不是嫌爸老在家裡。我有幾個同學不知聽說誰的,我一個哥哥是政府高官,一個哥哥是部隊高官,就,就天天追我,要跟我處朋友。我再有個房子,還能全須全尾畢業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