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見外

  對內陸來的軍官而言, 蝦兵蟹將是很豐盛。

  耿致曄所說的總部離橫山島不遠,最不缺海鮮。連著幾頓清湯寡水,再上一桌海鮮, 嘴巴發苦都是小事,很有可能把總部的人吃吐。

  葉煩:「壞啊你。」

  「頂著風浪跑步消耗大,可是又不能不訓練,否則常凱申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又不能把人練垮——等到退伍回家人也廢了,我和老牛、老廖幾人, 還有炊事班,就想法設法給大家補身體。讓總部發現豈不是竹籃打水白忙活?」

  葉煩:「總部還能搶你們養的豬?」

  「總部首長當然不好意思。艦艇巡邏返港,整條艦上的人都說想喝口熱肉湯, 炊事班到我們炊事班抹淚, 誰好意思叫他們空手而回?」耿致曄不禁搖搖頭,「既然知道自己於心不忍,不如一開始就不讓他們發現。」

  葉煩很好奇:「廖政委和參謀長也同意?」

  「起初不同意,不好意思這麼幹。我說他倆是橫山島的政委和參謀長,自己的兵嗷嗷待哺, 還想接濟別人,簡直死要面子活受罪!」

  葉煩:「受罪的還不是他們?」

  耿致曄點頭:「對啊。菜市場經常殺豬,他們的愛人買肉, 他們吃飽了, 那一千多名愛人不在島上, 甚至還是光棍一個的人怎麼辦。」說這麼多還忍不住吐槽,「典型的飽漢不知餓漢飢!」

  葉煩雙手捧著他的臉:「糊弄過去就別生氣了。生氣就變醜了。」

  耿致曄笑:「現在不醜嗎?」

  「比以前黑了。」葉煩摸摸他的小平頭,「豬圈那麼大, 還有那麼大一片菜地, 總部的人不瞎吧。」

  耿致曄:「我確定你沒靠近過部隊駐地, 不然你會發現豬圈離宿舍和訓練場很遠,像是生產隊的東西。」

  葉煩懂紀律沒去過:「修那麼遠幹嘛?」

  「豬糞臭啊。夏天海風一吹,十里飄臭,不蓋遠遠的,部隊天天臭烘烘的,哪受得了。」耿致曄去過連隊宿舍,因為住的人多,就算鞋襪乾乾淨淨,室內也臭。耿致曄不由得想起他在軍校那幾年,「何況本來宿舍就常年瀰漫著臭腳丫子味。」

  葉煩:「天天鍛鍊捂的汗臭味?」

  耿致曄點頭:「鞋子不好穿。不過比以前好多了。看到今年島上的漁民大獲豐收,我們的待遇肯定會越來越好。」

  「會的。」葉煩站累了靠著他,「人民群眾積極生產,手裡有錢捨得消費,工廠多加工多交稅,政府有錢,國防預算肯定大幅增長。」

  耿致曄摸摸她的臉,冰涼冰涼:「回屋?」

  葉煩:「幾點了?」

  耿致曄抬起表湊著微弱的燈光看一下,「七點半。」

  「再等會吧。」葉煩揉揉眼睛,「你在部隊幾點睡啊?」

  耿致曄:「熄燈哨響就睡,不然白天遇到突發狀況沒精力應對。」

  「你今晚回來誰值班?」

  耿致曄故意說:「不能告訴你。」

  葉煩輕笑:「不說我也知道。傍晚看到廖政委在院門口跟人聊天,莊秋月沒做飯他也不著急,是因為不用回部隊晚點吃也沒事吧。牛團長和參謀長?就是不清楚他倆哪個在海邊,哪個在部隊值班室。」

  「繼續猜?」

  葉煩:「今天沒去劉大姐家,不然肯能能猜對。」

  「劉桂花同志也不知道。」

  葉煩搖頭:「我問問她牛團長有沒有帶軍大衣啊。」

  海邊艦上不如值班室溫暖?耿致曄沉默片刻,嘆氣道:「幸好你是我軍家屬。」

  葉煩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笑出聲:「船艙里很暖和吧?」

  「在北方很暖和,南方陰冷啊葉煩煩。」耿致曄望著漆黑的穹頂,「每到冬天我就不想在屋裡待著。我感覺底下的人都煩我,不在辦公室坐著,天天出來晃悠什麼。」

  葉煩止住笑:「不知道你曬太陽?」

  耿致曄:「沒說過。正好藉機嚇唬嚇唬他們,省得訓練結束就自由散漫。」

  「爸爸!」

  二寶的聲音傳過來,耿致曄抬頭,二寶從萬思芹門外跑過來。耿致曄奇了怪了:「烏漆墨黑,她怎麼知道是我?」

  「聽到你的聲音了吧。」葉煩說完就朝二寶喊,「在這兒呢。幹嘛?」

  耿致曄鬆開葉煩,下一秒二寶到跟前喊:「媽媽!」

  葉煩問:「不玩了?」

  二寶把帽子和手套都遞給葉煩:「哥哥不幫我拿。」

  葉煩好笑:「哥哥幫你拿東西還怎麼玩啊?回去慢點啊。」

  二寶揮揮小手,離她媽兩三步就跑起來。葉煩嘆氣,「也不怕摔著。」

  耿致曄:「穿得厚摔著也不疼。過去看看。」

  葉煩和耿致曄到萬思芹家門外並沒停留,而是慢慢走到往菜市場去的路口又慢慢回來,然後叫倆孩子回家洗漱睡覺。

  大概玩累了,等耿致曄換好煤球關上房門,去兒女房中看一眼他倆睡了嗎,兩個崽子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菜市場又殺一頭豬,葉煩去買豬肉。晚上耿致曄回來做梅乾菜扣肉,葉煩蒸米飯。米飯拌著肥而不膩的肉,還有浸滿了豬油味道極好的梅乾菜,大寶吃的打嗝。

  大寶放下碗筷就跑到葉煩身邊,拿著她的手:「媽媽,摸摸我的肚子。」

  葉煩不明所以:「怎麼了?」

  「飽飽的。」

  葉煩無語又想笑:「大寶將來一定能長爸爸這麼高。」

  大寶轉過身靠著葉煩沖他爸抬起下巴:「比你高!」

  耿致曄不禁說:「幼不幼稚?」

  「我是小孩,幼稚怎麼啦?」大寶又坐回他的小板凳,看到妹妹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裡塞,「二寶,不想吃別吃了。」

  二寶可憐巴巴地看著媽媽說:「媽媽,我的飯盛多了。」

  「媽媽是不是讓你先吃著不夠再加?」葉煩無奈地端過來,坐在她身邊的耿致曄伸手接走,倒自己碗裡。葉煩盯著女兒,「下不為例!」

  二寶乖乖點頭:「媽媽,我想喝水。」

  葉煩把自己的杯子給她,二寶只喝兩口,放下杯子就要出去玩兒。

  大寶給妹妹戴上帽子和圍巾,二寶嫌礙事不想戴,嘴裡嘀嘀咕咕「哥哥好煩。」葉煩輕咳一聲,小丫頭片子嚇一跳,像是擔心葉煩打她,拉著哥哥往外跑。

  葉煩懶得提醒她慢點,反正摔疼了自己就老實了。

  考慮到島上白天氣溫高,葉煩收拾好廚房就把今天買的肉用鹽醃上——昨天剩的肥肉都被她用來熬油。

  今天葉煩買肉的時候菜市場職工說今年殺太多豬,各生產隊快沒存貨了,所以主任決定臘月二十九再殺一頭,過了年到正月十五再殺兩頭。

  葉煩算一下時間,小姑子在島上那段時間吃不到新鮮豬肉,於是二十九又去買肉,買回來剁成肉餡,一部分留著晚上包餃子,一部分蒸肉包子。

  大寶和二寶很喜歡吃肉包子,聽說過幾天小姑過來,大寶和二寶一人拿兩個叫媽媽收好給小姑留著。

  葉煩笑著打趣:「你小姑不準備壓歲錢都對不起你倆這麼孝順。」

  「小姑還沒結婚。」大寶五歲前不懂事,看到爺爺奶奶給壓歲錢就問小姑怎麼不給。於文桃給耿致勤幾塊錢,叫她侄子侄女一人一塊。這幾年不知道聽誰說沒結婚的人不用給小輩壓歲錢,去年耿致勤來葉煩家備考,見著大寶和二寶就掏壓歲錢,兄妹倆跟個小大人似的說:「小姑留著買複習資料吧。」

  葉煩慶幸這幾天寒流南下,早上起來壓水井邊的積水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可惜沒等葉煩做好早飯那點冰就化了。不過屋裡寒冷,葉煩不擔心肉包子變味。

  年初三上午,太陽出來,葉煩把客房的被子拿出去晾曬,又把大寶二寶的棉鞋扔到院裡任由太陽暴曬,正準備給小姑子鋪床,蘇運城來了。

  蘇運城手裡拎著東西,身後還跟著一名男子,男子四五十歲,神色拘謹,個頭矮小,長得跟蘇運城有幾分相似。葉煩稍稍一想便明白這位是他父親。葉煩笑著說:「進來啊。」

  在籬笆門外的蘇運城立刻進去,想起什麼又停下回頭看看,像是擔心他父親沒跟上。

  葉煩到屋裡倒兩杯水就請二人坐下。蘇運城父親慌慌張張說:「不用客氣,葉會計,過——過——」

  「過年好!」葉煩笑著打斷,「天冷暖暖手。」把搪瓷缸子給他,看到蘇運城放茶几上的肉和魚,「來就來帶什麼東西啊。」

  過年不是平時,不帶點東西蘇運城不好意思登門。

  其實島上過年不走親戚,或者說跟北方走親戚不一樣,就是把近親叫到一起吃頓飯。今天去你家,明天去他家的樣子。蘇運城聽同學說北方人走親戚都拎蘋果或紅糖、白糖,有的是蜜三刀和羊角蜜,可是島上沒有蘋果,也沒有蜜三刀和羊角蜜,蘇運城就決定拿一塊肉和一條魚。

  蘇運城笑著說:「應該的。」

  他父親點頭:「不是葉會計說,說運城考不上還能回去上班,運城肯定沒法複習。」

  「其實我騙他的。」葉煩說實話。

  父子倆震驚。

  葉煩點頭:「我原本想他要是沒考上就去菜市場幫忙。」問蘇運城的父親,「你聽說了吧?菜市場單設個攤位跟島外的人做生意?」

  父子倆點頭。因為蘇運城母親挖的筍,父親釣的魚,經常托鄰居搭大隊的拖拉機送到菜市場。

  葉煩又說:「我問過蘇遠航,他說杭城不止三所大學,他找找看哪所學校哪個專業分數低,蘇運城沒把握的話就報那所學校,正常發揮能考上。」

  蘇運城不禁說:「遠航哥沒說過。」

  「怕你壓力大發揮失常吧。」葉煩為他感到高興,「沒想到你超常發揮,跟苗苗考的一樣好。」

  蘇運城估分的時候也覺著不真實,在農大和杭城師範之間猶豫不決。那個時候蘇遠航早放假了,他就找蘇遠航拿主意。蘇遠航就問他當老師或者進教育部門,還是想研究農作物給動物看病。

  蘇運城的父母希望自家能出個讀書人,礙於不識字不敢發表意見,便很隱晦的提醒,老師有寒暑假。蘇運城聽到假期也沒敢報杭城師範。

  去年夏天這個島上除了廖苗苗和蘇運城,還有三個考生。那仨先找廖苗苗,確定她報杭師,就去找蘇運城,一聽蘇運城說他懷疑自己考得不錯,三人就攛掇蘇運城報杭師。

  那仨人當中一個報農大,還考上了,還是吊車尾進的。蘇運城報農大可就沒他什麼事。另外兩個向蘇遠航請教,蘇遠航提供兩個學校,一個醫學院,一個工學院,醫學院是護理專業,工學院是土木工程,大概因為想當護士的都是選擇衛校,土木工程冷門,也有可能去年夏天兩個學校都增加幾個專業,人招不滿分數一降再降,倆人都考上了。

  饒是蘇遠航跟葉煩聊過幫人填志願,葉煩有心理準備,聽說五個全考上也倍感意外。

  聽到葉煩的話,蘇運城現在想想考試、填志願那些事還跟做夢一樣:「還是要謝謝你。不是你那麼說,我考試的時候肯定緊張。」

  葉煩點頭:「那東西我收下。僅此一次?」

  蘇運城:「本來去年夏天就想來謝謝你。遠航哥說你跟耿團長回老家,不清楚什麼時候回來,我爹就說等我放寒假再說,順便給您拜年。」

  葉煩:「原本打算多過幾天。可是北方跟島上的熱不一樣,島上晚上涼快,北方趕上天氣悶熱,凌晨一兩點都睡不著。大寶和二寶過幾天就過夠了。回到家還說今年不暑假不回去。」

  大寶從臥室出來:「媽媽還想回去啊?」

  蘇運城父子倆嚇一跳。

  葉煩瞪他:「沒禮貌!」

  大寶立刻喊蘇運城叔叔,喊他父親爺爺。蘇運城的父親笑著說:「沒事,沒事。」

  蘇運城問:「在屋裡幹嘛?」

  由于大寶和二寶經常去辦公室找葉煩,蘇運城和蘇多福以前經常在菜市場收貨,難免碰到大寶,大寶跟二人很熟,就說:「睡覺啊。」

  蘇運城:「上午睡覺?你昨晚沒睡好啊?」

  葉煩:「不要聽他胡說。嫌外面風大,屋裡陰冷,坐在床上看書下棋呢。」

  蘇運城問:「下棋?二寶也在屋裡?」

  「二寶在的。」二寶大聲回答。

  蘇運城不禁笑了:「二寶,別出來了,我過會兒就走。」

  葉煩:「還有事啊?」

  蘇運城點頭:「去幫我補習的老師家裡看看。」

  葉煩起身:「現在就去吧。十點多了。」

  父子倆沒手錶,不知道時間,聞言立刻起身。

  葉煩送倆人到門外才看到籬笆牆邊停著一輛二八大槓,像蘇遠航的車子,車子上還有一個竹筐,葉煩懷疑裡頭還有一塊肉和一條魚,不過葉煩更關注車子:「這是蘇遠航的車?」

  蘇運城不自在地笑笑:「是的。遠航哥的車子都快成集體的。」

  「他不在家沒人騎,放著也是生鏽。」葉煩聽蘇遠航說過,他父親還有一輛自行車,而他妻子和他母親不會騎。蘇遠航的一個姐夫想要,可他三個姐夫,給誰不給誰,肯定鬧矛盾。蘇遠航乾脆誰都不給。

  蘇運城點頭:「遠航哥也是這麼說的。還說壞了幫他修,誰想騎誰騎。」

  「快去吧。」話音落下,廖苗苗從院裡出來,葉煩不禁問:「運城,你和苗苗還是同學吧?」

  蘇運城搖頭:「我倆專業不同。她分數高,我的低。不過去年我們一起回來的。遠航哥學校忙,比我們晚幾天。」

  廖苗苗走過來正好聽到最後兩句:「還有牛小山。」

  葉煩:「巧遇還是特意約好的?」

  廖苗苗笑著說:「約好的。哪有那麼巧的事啊。」

  蘇運城解釋:「有一次周末沒事跟同學去蘇堤正好碰到牛小山,我們閒聊幾句發現放假時間差不多,就說好一起買票。」

  「挺好。路上不用擔心受怕。」葉煩道,「快去吧。」

  蘇運城讓他爹先坐後面,他再騎車。葉煩見狀想說跳上去不就行了。看到蘇父的小身板,葉煩把話咽回去。父子倆走遠,葉煩問廖苗苗有沒有見過蘇運城的母親。

  廖苗苗點頭:「去年聽說他也報杭師,我收到通知書想到他,就叫小山跟我一起去問問他有沒有考上。因為你和耿叔叔說火車上有壞人,我就想跟他一起去學校。」

  「他母親是不是比他父親高?」

  廖苗苗點頭:「怎麼了?」

  「看來蘇運城的身高像他母親。」

  廖苗苗:「他姐和他弟,還有他妹像他爹。」

  葉煩皺眉:「他兄弟姊妹這麼多?」

  廖苗苗想說,你不知道嗎?你們同事好幾年。突然想到一件事,廖苗苗明白她為什麼不知道:「他家只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姐被過繼給他大伯,後來招的上門女婿。」

  「怪不得跟我知道的對不上。他妹結婚了吧?」

  廖苗苗搖頭:「原本他家窮,打算叫他妹先嫁出去,男方給點彩禮,自家再存點,給蘇運城娶媳婦。正好那年食品廠招臨時工,來回一次好幾塊錢,蘇運城有錢有底氣,就不許他媽那麼做。」

  葉煩料到蘇運城家母親當家,因為他父親唯唯諾諾的樣子實在不像在家說一不二的主兒。

  「後來呢?」

  廖苗苗:「食品廠一直幹下去,他家跟著賺到錢,他娘就瞧不上一般家庭。前年蘇遠航要考學,他娘——說起來他娘我都無語,叫蘇運城好好考,將來把他妹嫁到杭城。」

  葉煩覺著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蘇運城去杭城當官。」

  「小山就這麼說。我也是聽小山講的。他去年夏天跟山西大隊的幾個人到處玩,島上誰家的事他都知道點。」廖苗苗想去葉煩家裡,因為這幾天在家面對她媽憋的夠嗆,正準備這樣說,不禁睜大眼睛。

  葉煩見狀朝自己身後看去,猛然睜大眼。等人到跟前她才反應過來:「不是明天的票初六到嗎?」

  耿致勤一臉無奈地說:「你問她。」說完就跟到自己家似的,拎著提包回屋。

  廖苗苗立刻跟上去:「小勤姑,累不累?怎麼來這麼早?是不是大年初一坐臥鋪到杭城,今早轉車到甬城啊?」

  耿致勤點點頭,感覺身後沒動靜,回頭一看她嫂子盯著陳小慧要解釋,頓時忍不住幸災樂禍,帶著笑意喊:「大寶,二寶,姑姑來了。」

  葉煩無奈地嘆了口氣:「先進屋!你最好有正當理由!」

  陳小慧仗著葉煩轉身背對著她,撇了撇嘴腹誹,脾氣真大!

  葉煩到屋裡,耿致勤正把包里的東西往外拿。葉煩多看一眼,笑了:「大寶和二寶最愛吃這個。」

  二寶勾頭看看:「冰糖麻花?」

  大寶立刻問可不可以拆開嘗嘗。

  「給你倆買的。」耿致勤說著話就拆一包。

  葉煩把搪瓷缸子裡的水倒洗手盆里,跟耿致勤和陳小慧解釋:「剛才來了兩個客人,不過他們沒碰杯子。」

  耿致勤:「那就用這個缸子吧。」

  葉煩倒半缸子白開水:「先坐下歇一會。」又給陳小慧倒半杯水,「說說吧。」

  陳小慧洗洗手坐下:「容我喝點水。」

  葉煩:「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耿致勤看熱鬧不嫌事大:「你不說我幫你說?」不等陳小慧開口,「陶姨叫她相親。」

  葉煩不禁問:「就這?」

  陳小慧眉頭微皺:「這事還小?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突然想到葉煩不知道她有上輩子記憶,無法理解她對大學的渴望,「就算相親結婚也得等我快畢業。現在相親,明年有孩子,我休學啊?」

  「那可以跟媽說啊。」

  耿致勤點頭:「說了。年底她又收到一封信,申城的,說給陳小慧介紹個大學生,叫陳小慧年後過去見見。陳小慧說她得陪陶姨來你這裡。怕陳家人找過去,還叫陶姨去空軍大院陪你爸過年,讓你哥陪你嫂子回娘家。」

  葉煩張口結舌:「——你,你就不能直接拒絕?」

  「他們去學校找我咋辦?」陳小慧問,「他們不要臉,我還要呢。」

  葉煩心說,你是太要臉,否則他們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找你,「今年躲過去了,明年呢?」

  陳小慧搖搖頭:「明年再說。對了,你有沒有錢?借我兩百塊錢。」

  「真不見外!」葉煩沒好氣道,「學校的補貼不夠你用的?」

  陳小慧:「我一個同學親戚打算出國,順利的話今年就能出去。他們家以前藏了很多好東西,擔心海關不過去準備賣了。你放心,我買一個幫你買一個。花你多少錢,到時候一分不少還給你。」

  葉煩揉揉額角:「你才上幾天學認識幾個古玩?」

  「過了這個村兒,沒這個店兒。」陳小慧聽到咔嚓聲,循聲看到大寶吃東西,她眼前一亮,「大寶,這是姥姥舅舅給你和二寶的壓歲錢。」從包裡面掏出幾個紅包,「你和二寶是不是有很多壓歲錢?」

  葉煩連忙阻止:「你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