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換廠長

  葉煩沒跟大寶計較, 甚至沒問小姑子發生什麼事了。耿致勤一向有分寸,她沒第一時間告訴葉煩,可見只是小事。既然已經過去, 就沒必要揪著不放。

  葉煩擺著臉:「大寶,以後不許這麼跟姑姑說話!洗手去!」

  大寶一步蹦過門檻,身體不穩往前趔趄,葉煩嚇一跳,忍不住大吼:「好好走路!」

  「好!」大寶也有點後怕, 因為差點摔倒。

  二寶一看哥哥挨訓,拉著爸爸的手乖乖去外面洗手。

  乾鍋大蝦配米飯,米飯沾上大蝦上的油和調料變得十分美味, 所以無需葉煩提醒, 大寶二寶就吃了一小碗米飯。還吃了很多以前不愛吃的青菜。

  飯畢,大寶看到菜盆里還有點油湯,「媽媽,留我明天早上就饅頭。」

  葉煩無語又好笑:「咱家還沒窮到這份上。喜歡吃我明天再做。」

  話音落下,耿致曄把鍋里最後一點米飯盛出來, 把菜湯倒碗裡。好了,菜盆乾乾淨淨。大寶甭惦記了。大寶佩服:「爸爸,你好厲害啊。可以吃這麼多。」

  要不是他目光太真誠, 耿致曄都忍不住懷疑兒子擠兌他:「老子多大你多大?」

  大寶伸出自己的小胳膊跟他爸比一下, 小臂沒有他爸手腕粗:「爸爸, 你的手好粗啊。難怪打我那麼有勁兒。」

  耿致曄差點嗆著:「有事沒事?沒事寫作業去!」

  大寶拉著二寶起來:「我們玩兒去。」

  半小時後,葉煩和耿致曄把廚房客廳收拾乾淨,倆人也出去, 不過只在外面轉幾分鐘, 就叫兒女回來。然後倆人看著大寶二寶寫作業, 再然後便是洗漱。

  大概晚上吃太飽,又沒出去活動,耿致勤犯困。不需要高考的葉煩和耿致曄還沒睡,耿致勤這個准考生不好意思休息。可是想睡覺的念頭一出來,耿致勤就無心看書。

  葉煩提過「事倍功半」,耿致勤決定睡覺,明早早點起。可能睡前這麼暗示自己,翌日五點,天還沒亮耿致勤就起了。

  起來把昨晚要做的題做一遍,隔壁侄子侄女房間才有動靜。葉煩和耿致曄做好早飯,她連今天要背的語文課文都背會了。

  聽到大寶二寶擺放板凳,耿致勤出去洗漱。坐到飯桌前,耿致勤忍不住說:「嫂子,起早了一天當兩天過。我決定以後九點半上床休息,五點起。」

  葉煩:「中午睡半小時,下午狀態更好。多了不行啊。」

  「您看著時間叫我唄。」耿致勤問,「中午您有時間吧?」

  葉煩點頭:「叫你起來正好送大寶二寶上學。」

  大寶又趁機表示不要媽媽接送。葉煩敷衍地說聲好,也沒有說話不算話。三月下旬,貨物發出去,葉煩閒下來,抽空接送兒女。大寶和二寶又忘了不讓媽媽接送,一左一右拉著葉煩的手,蹦蹦跳跳去學校,顯然很開心。

  說起貨物,葉煩本來想找個人跟蘇多福一起。嚴楊也不知道怎麼知道這事,就說他閒著無事,跟蘇多福一起去。

  五星大隊大隊長很不高興,因為他找好人了,是個家庭困難的年輕後生。

  五星大隊沒渡口,需要去隔壁生產隊渡口發貨。第一次從別的渡口,葉煩不放心,親自盯著貨物上船。等所有漁船出島,五星大隊隊長就跟葉煩抱怨,「一個廠長跟臨時工搶工作,可顯著他了。」

  葉煩對此也是無語又無奈:「蘇多福不可能叫他一覺睡到首都。你放心,他回來就消停了。」

  四月二號,周日,葉煩不想去辦公室,可算著時間蘇多福和嚴楊昨天就該回來了,回來要發錢,葉煩只能一大早就過去。

  到了辦公室,正好蘇多福騎著蘇遠航的二八大槓過來,葉煩問:「嚴廠長呢?」

  蘇多福詫異:「還沒來?」

  「那不管他,錢——」葉煩看到蘇多福身上乾乾淨淨,「你把錢給他了?」

  蘇多福:「他是廠長,他要我哪敢不給。」

  別的事葉煩都能忍,唯獨這事不行,那些錢全是島民的血汗錢。再說了,哪個廠長要動錢不需要問會計?就算貪污也會叫會計巧立名目。他可倒好,一聲不響把錢留下。

  葉煩:「立刻,把他給我叫過來!還有,以後不許他碰錢。」

  蘇多福見狀心裡咯噔一下,慌忙問:「他怎麼了?」

  「那麼愛喝,被人吹捧幾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他能拿住錢?我要是小偷,不用自己動手就能叫他把錢雙手奉上。」

  蘇多福想想在火車上,嚴楊走到哪兒都揣著包,恐怕別人不知道他身懷巨款,心想不會已經沒了吧。蘇多福慌忙調轉車子去五星大隊,一路上都忍不住罵自己,在火車上怎麼就沒發現嚴楊的動作那麼引人矚目啊。

  到嚴楊休息的辦公室,看到包還在,蘇多福鬆了口氣。

  嚴楊正在吃飯,見他過來很奇怪:「怎麼不在家休息?」

  「葉會計叫我過來拿錢。」

  嚴楊愈發奇怪:「今天不是禮拜天嗎?」

  蘇多福:「漁民沒有星期天。對他們而言每天都是工作日。」

  「可是我們是食品廠,是國營單位。哪能這麼沒規矩?對了,今天葉會計加班——」

  蘇多福忍不住打斷:「葉會計沒加班費,也沒拿過獎金!」

  嚴楊不禁皺眉:「這——這哪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廠就是個可以亂來的草台班子。」

  蘇多福心說,你以為不是嗎。

  「那我通知各大隊,就說嚴廠長說錢明天再發?」

  嚴楊點頭:「等你到山西大隊順便告訴葉會計以後周末不用上班。」

  蘇多福說好。

  出了廠房大院,蘇多福就去五星大隊,找九個人立刻通知各大隊——嚴廠長說明天發錢。他到辦公室告訴葉煩嚴廠長叫她回家休息。

  葉煩揉揉額角,嘆氣道:「你想他死嗎?」

  蘇多福:「我又沒搬弄是非。」

  「還用搬弄啊?」葉煩又嘆了口氣,「當初你第一次往首都走貨回來快半夜了都能傳遍全島。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有社員在我家門口盯著我什麼時候上班。現在是比以前好多了,到現在都沒人來,那是因為離得近的山西大隊社員以為過來要排隊,不如等其他生產隊拿錢走了他們再來。」

  蘇多福一臉無辜:「我又不是他們,哪知道他們——」

  「葉會計!」

  焦急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葉煩瞪一眼蘇多福,撐著辦公桌起身,到門外問:「叫我啊?」

  山西大隊社員問:「多福怎麼說今天不發錢?」

  葉煩:「今天周末不上班。」

  「啊?不是,那你怎麼在這兒?」社員沒等葉煩回答,「不用說,我知道了。」說完就往菜市場外跑,到路上就喊,「錢在姓嚴的手裡。葉會計和多福沒錢!我們去找姓嚴的!」

  葉煩轉向室內的蘇多福:「有你真是我的福氣!」

  「您一定越來越有福。因為我叫蘇多福。」蘇多福笑眯眯推著車子往外走。

  菜市場職工忍不住問:「多福,怎麼回事?那些人找嚴廠長幹嘛?」

  「看熱鬧吧。」蘇多福踩著車子慢悠悠跟在火急火燎往食品廠跑的漁民身後。

  山西大隊離五星大隊最遠。等山西大隊漁民到廠房外,裡面都擠不進去了,因為廠房院裡被五星大隊社員堵得水泄不通。

  嚴楊懷疑蘇多福沒說清,就問找他要錢的社員蘇多福怎麼說的。蘇多福一字不落一字沒加,把嚴楊的話原原本本告訴漁民。

  嚴楊疑惑不解:「國營單位周末都不上班。上班是加班,有加班費。以前葉會計無償加班是葉會計仁義,小蘇廠長沒提是小蘇廠長不懂。現在廠長——」

  「閉嘴吧你!」社員大吼一聲,「就你知道加班費?我們也問過葉會計。周末廠里有事葉會計過去,平時沒事葉會計就在家照顧孩子,所以才不要加班費。你一到這裡廠里沒事也叫葉會計上班,一周六天不帶休息的,周末當然要給葉會計加班費。可是這事是你定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對!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發錢!當初說好的,除非下大雨刮颱風,不然就是上午回來下午發錢,下午回來第二天發錢!」

  嚴楊心累,這些人怎麼這麼沒規矩:「就差一天!你們不能等到明天?」

  「錢都到了就不能今天發?幹啥非要等明天?」

  嚴楊頭疼:「我說了,我們是國營單位,要按照國營單位的章程來。無規矩不成方圓。還像以前那樣食品廠如何擴大規模,如何做大做強?」

  眾人面面相覷,他說什麼鬼話?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食品廠還想做大做強?他到底知不知道葉會計為什麼搞食品廠?眾人懷疑他不知道。

  可是這事上面知道啊。否則看到葉會計帳本上今天記鴨毛鵝毛提成,明兒寫橘子黃桃收入,後天寫海帶蓮子,對了,今年還有蜂蜜,上面早派人調查詢問——食品廠怎麼還賣鴨毛鵝毛?

  眾人不想跟他徒廢唇舌,一個個虎視眈眈盯著嚴楊。

  嚴楊心說,就看誰能耗過誰!反正我不用下地干農活。今天不給你們立個規矩,真以為國營廠是草台班子!

  然而沒到三分鐘,蘇多福父親擠進來,問他怎麼不發錢。

  嚴楊老調重彈。蘇父點頭:「你是對的。不過——」把人拽到屋裡,低聲說:「這裡不像城市工人每月都有工資,每月按時發工資。社員都等著米下鍋呢。」

  嚴楊下意識問:「沒米了?」

  蘇父心累,他打個比方,「很多人沒有存款,都等著這筆錢買油買鹽,給老人買藥,給孩子交學費。」

  「不是早就開學了嗎?」

  蘇父嘆了口氣:「這話不假。可是不是每個家庭都有錢供孩子上學。各大隊隊長就叫孩子先上學,學費由大隊先墊上,等有了錢再給大隊。」

  以前不這樣。自打葉煩把海貨賣出去,生產隊有點余錢,認為讀書有用的大隊就這麼做。生產隊和生產隊之間也愛攀比,別的生產隊怕被比下去就跟風,結果不到兩年,十個生產隊都這麼幹。

  去年島上考出去四個,還聽說不要學費,國家還給補貼,社員就覺得上大學是一條致富路。今年所有孩子都被送去村小。也不管第二學期才上學會不會跟不上。跟不上就先在學校玩半年,明年再交學費領新書。

  前些天育苗,蘇父下生產隊查看育苗情況,經過一個村小看到裡頭全是學生,兩個板凳擠三個,還有很多學生站在最後一排,蘇父奇怪,找校長了解情況才知道島上學習熱情空前高漲。

  校長夸都是蘇遠航帶個好頭。蘇父臉上有光,自然希望這種熱情保持下去。

  嚴楊一臉懵逼。

  蘇父:「趕緊發下去吧。」

  嚴楊忍不住說:「我不知道社員這麼困難。」

  蘇父心說你怎麼還不如不食人間煙火的葉大小姐。葉大小姐都知道先體察民情,再找我搞食品廠。蘇父嘆氣:「回頭你到各生產隊看看吧。」

  「可是帳本在葉會計那裡。」

  蘇父:「她是會計,就該在她那裡啊。怎麼了?」

  嚴楊當然知道他需要去位於菜市場裡面的食品廠辦公室。可是來回五天忙了五天,沒睡一個好覺,想周末好好在家休息。嚴楊不敢說趁機給社員立規矩還存有私心,就問:「你看是不是把辦公室移到這邊?包裝收貨出貨都在這邊,那邊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蘇父點頭:「可以。現在來回跑太麻煩了。我叫人把葉會計叫過來?」

  「麻煩你了。」

  蘇父搖了搖頭,帶外面叫蘇多福過去。蘇多福搖頭:「我一早上來回跑幾十公里,我不去!」

  蘇父叫蓮花大隊隊長開車來的,就叫蓮花大隊隊長接葉煩。

  葉煩聽明大隊長來意氣得想笑,真是太給嚴楊臉了!

  這麼沒數,別怪她不客氣!

  葉煩神色溫和的把帳本給隊長,說她家出點事。大隊長接過帳本就叫葉煩快回家。

  到工廠,大隊長就說:「葉會計說她都算好了。」

  葉煩確實把屬於食品廠的那部分錢留下來。嚴楊把那些錢拿下去,就叫十個生產隊大隊長進來領錢。

  十個生產隊發完,嚴楊見廠房院裡還人擠人,忍不住說:「錢發下了,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你發給誰的?」離他最近的社員沒好氣的問。

  嚴楊:「你們大隊長啊?」

  眾人無語。

  蘇父小聲說:「那是生產隊的。還有社員的。」

  「什麼意思?」嚴楊文。

  蘇父心累,他怎麼什麼都不懂。「收貨的價格跟賣出去的價格不一樣?」

  「我知道啊。」

  蘇父:「差價就是咱們賺的,去掉路費就是淨利潤。淨利潤一分為二,一半上交政府,一半平均分給各大隊,各大隊平均分到每個社員身上「

  嚴楊問:「豈不是廠里一分沒有?」

  蘇父點頭:「葉會計沒說嗎?」

  「我——」葉煩說過廠里沒錢,他一直以為效益不好所以沒錢,「可是,辦廠不賺錢,我們圖什麼?」

  蘇父:「不是上交一半盈利了嗎?」

  嚴楊張張嘴:「那——那也不能一分不留。」

  蘇父之所以留到現在,除了怕嚴楊不懂亂來,還有一個原因,他家這次也賣貨了,賣的他兒媳婦曬的筍乾——他也等著拿錢呢。「上面當初是這麼決定的。你向上面反應或者跟葉會計商量商量?」

  嚴楊苦大仇深的把錢發下去。等最後一個社員離開已是下午四點。

  山西大隊社員排在最後,也最後回去。他們到生產隊不回家,而是往南去家屬區找葉煩,問葉煩怎麼不過去。一點錢被嚴楊弄到天黑。

  葉煩:「嚴廠長不是說了,我周末不用加班?」

  山西大隊隊長:「您跟他置氣呢?」

  葉煩點頭:「他要我去那邊上班。不可能!天天風吹日曬,就為了一個月二十來塊錢?我差這點錢?這事你們不用管。」

  社員一聽是為這事,也不好意思說她家有自行車,幾里路也不遠。因為葉煩確實不差錢,人家搞食品廠也沒私心。他們不能不識好歹,或者說「恩將仇報」。

  大隊長就帶著社員告辭。

  出了葉煩家,大隊長忍不住嘆氣:「賺點錢怎麼這麼難?」

  殊不知不止他一個,其他九個大隊長也跟社員抱怨。

  起初他們真以為葉煩家有事。回到生產隊冷靜下來,葉煩的丈夫在部隊,孩子在學校,她能有什麼事啊。葉會計肯定生氣了。

  翌日,十個生產隊隊長不約而同地拎著筍乾、蘑菇、木耳等生產隊特產去葉煩家,請她消消氣。

  葉煩甚是欣慰,就說不會辭職不管他們。

  眾人放心回去。

  他們走後十分鐘,嚴楊到葉煩家,先跟她聊食品廠不能沒有一點錢,後說食品廠辦公室放在菜市場裡面不像樣。葉煩點頭:「你說的都對。」然後給他一封信。

  嚴楊問:「這是什麼?」

  葉煩:「孩子大了調皮,家裡還有個小姑子,我顧不過來。要不是小蘇廠長什麼都不懂,我早就辭職了。勞煩您明兒去岸上送上個月盈利的時候把這封辭職信遞上去。」

  「不是,你,怎麼這麼突然?」

  葉煩失笑:「這封信早就準備好了。你看信封,都有舊痕跡了。」

  嚴楊仔細看看,確實不是剛買的信封。

  廢話,當然不是剛買的。葉煩要經常給公公婆婆爹媽寫信,偶爾陳小慧也會給她來一封信,葉煩就買了許多信封和郵票。用的時候來回翻動,信封還能跟剛買的一樣才怪。

  葉煩:「廠里工作簡單,我相信您一人都能勝任。不過沒有廠長兼任會計的先例,上面肯定給你排個會計。離下次出貨還有二十多天,時間充分,你不用擔心到時候一個人忙不過來。」

  「你考慮清楚了?」

  葉煩點頭:「當初我沒打算當會計,就是給蘇廠長出個主意,可以把東西賣到首都。沒想到他跟上面說需要一個會計,還把我的名字報上去。」

  「我——」嚴楊不知道怎麼勸她,其實內心深處也不想勸,社員眼裡只有葉會計,壓根沒他這個廠長:「這幾年辛苦了。我明天就送過去。」

  翌日上午,嚴楊去市里把盈利交上去,接待他的同志很奇怪,「去年不是半年一交嗎?」

  嚴楊說情況特殊,然後就去組織部。

  組織部接待人員收了辭職信就說回頭就辦。嚴楊走後,工作人員倒出信紙以及裡面個人資料,慌慌忙忙找領導——葉大小姐要辭職。

  領導從椅子上跳起來,令人進島了解情況。

  翌日,市裡的人到島上已是下午。因為他們十一點才到岸邊,岸邊沒船,他們等許久才等到一艘打魚船。市裡的人到船上就問:「沒有專門載客的船嗎?」

  「進島的人少,不夠來回油錢啊。」以前有的,後來大鍋飯,船歸生產隊,就沒有生產隊願意空一條船出來載客。

  漁民把人送到岸上就要帶他們去公社。幾人說不去公社,四處看看。漁民以為又是哪個罐頭廠或服裝廠的來考察他們島上情況,就叫他們隨便看。

  連通各生產隊大路兩邊種滿了花花草草,有些花已經開了。三個人當中唯一一位女同志不禁說:「這個島搞的挺好。我以為道路坑窪不平,一片荒涼呢。」看到幾個小孩背著書包玩耍,就停下來問他們怎麼不上學。

  小孩說還沒到上課時間。女同志和藹可親的問知不知道食品廠怎麼走,食品廠的葉會計家怎麼走。

  全島無人不識葉會計。小孩想也沒想就給他們指路。女同志像聊家常一樣問葉會計人怎麼樣,食品廠最近是不是又出貨了。最後才問,聽說食品廠換廠長了。

  社員這幾天經常在家罵嚴楊,小孩就說不好,官不大規矩不小。還要葉會計天天上班。

  組織部派的這三人來之前找人了解過食品廠情況,上面認真追究起來,分分鐘關廠。在這種四處漏風的廠里講規矩,嚴楊沒病吧。

  現在要求葉煩上班,那過幾天是不是不許食品廠賣鴨毛鵝毛。

  三人相視一眼,回蓮花大隊渡口,請漁民送他們出島。

  翌日,三人把情況匯報上去。

  部長是十年革命後上任的,了解市里各單位部門情況時看到食品廠的盈利很無語,但又不得不承認葉煩幹得漂亮。他以前被下放到基層想幫鄉親們賺錢,就沒想到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主意。

  部長想把葉煩調上去。調出葉煩資料,好傢夥,將軍女兒,難怪三十六計被她玩出花。再看到丈夫那一欄資料空白,便知道調不動葉煩。

  現在動不了,不等於以後動不了。部長交代下去,盯著葉煩,一旦她要辭職立刻報告。

  正因如此,辦事人員看到葉煩的辭職信才那麼著急。

  部長想換個廠長,可是外人過去又得瞎指揮。部長想到葉煩不是島上的人,等她隨丈夫調離橫山島,市里可以送個會計進島。於是部長交代下去,把嚴楊調去基層鍛鍊,叫葉煩推薦一名廠長。

  嚴楊收到消息懵了。

  不是葉煩辭職嗎?怎麼是他被調走。

  嚴楊騎車去葉煩家,問她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上面同意葉煩「亂來」,顯然認為葉煩搞的食品廠不合規但合情。食品廠不留一分錢,就算有人惡意上告,上面也只能關廠,沒法追究廠長和會計個人責任,因為沒錢,就不屬於投機倒把,沒錢就跟貪污受賄無關。

  嚴楊一到任就鐵面無情,上面不願意看到這一點定會把人調走。

  然而葉煩沒想到上面這麼迅速。「最近不收貨,我連食品廠都很少去,哪知道怎麼回事。是不是上面出了什麼變故?要不你過去問問?」

  嚴楊瞬間想多了,有人嫉妒他高升廠長在背後使壞。

  翌日上午,嚴楊就回家找人。

  組織部決定的事一般人弄不到具體情況。

  嚴楊只能告別橫山島。

  而他要走那天,公社以及各大隊才知道這事。蓮花大隊隊長開著拖拉機載著蘇多福去葉煩家。

  葉煩在收拾菜園子,二人進去就幫她鋤地壓水。葉煩好笑:「是不是嚴楊走了?」

  大隊長停下:「還得是葉會計。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把人按下去!」

  葉煩搖頭:「我沒做什麼。此事是上面決定的。」

  蘇多福震驚:「不是你——不對,我想起來了,前些天島上來了幾個人,聽說是什麼罐頭廠服裝廠的,難道是有關部門的人?」

  這事葉煩還真不知道:「我沒見過。對了,上面讓我推薦一名廠長。」看向蘇多福,「你挺合適的,可是你不是黨員,這點難辦。」

  蘇多福被她一句話搞得心跳忽上忽下,最後當的一聲,心落到地上——碎了!

  大隊長點頭:「不是黨員麻煩。多福,要不要寫個入黨申請,請老書記幫你擔保?」

  蘇多福苦笑著搖頭:「我家庭成分——」忽然想到一件事,「葉會計,我家的船大隊給我了,你說我要是給食品廠,用來載人,有沒有可能同意我入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