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設給葉煩介紹錢曉茹的家人, 然後為岳父一家介紹葉煩,最後請葉煩坐下。
葉煩坐下徹底打破了錢父希冀,不得不承認她是師長夫人。
然而葉煩表現得很親切, 錢家人反而緊張,連一向口無遮攔的錢家大嫂都沒敢多嘴多舌,看到京醬肉絲和烤鴨也沒敢悶頭狂吃。
錢曉茹的母親幾次三番偷偷打量葉煩,就差沒明說「這小媳婦真俊!」
錢父平時飯桌上寡言少語,今日格外沉默, 因為他擔心因為不懂此地規矩,一時失言得罪了葉煩連累女婿。
錢曉茹哥哥的倆孩子也很文靜乖巧,一看就知道被長輩交代過。
葉煩聽魏建設抱怨過「大嫂碎嘴」, 見她這麼反常很意外, 也替魏建設感到高興,因為對自己越小心翼翼,越能說明他們在意魏建設這個女婿。
雖然錢家人沒多少話,但包間裡的氣氛不沉悶。魏建設的父親也來了,他跟葉煩算老街坊, 不覺著她高不可攀,時不時跟她聊幾句。
飯後一行人出去,魏父還提醒葉煩「建設結婚那天都去。」
這話的意思是葉煩家人都過去吃席。
葉煩笑著點頭, 又問「魏大爺怎麼回去?」
老魏頭很想坐葉煩的車, 可是也不能扔下親家不管。要是都上車, 葉煩的車又坐不下這麼多人,他就叫葉煩先走。
葉煩走後,老魏頭問兒子:「咱家什麼時候也能買輛小轎車?」
魏建設買得起, 故意沒好氣地說:「一輛車幾十萬, 把咱家的房子和店全賣了也買不起!」
老魏頭納悶:「你倆一塊做生意, 怎麼人家就買得起?」
「人家多少本,我多少本錢?」魏建設問,「當初要不是我纏上小明哥,小明哥不得不帶上我,我現在還在擺地攤呢。」
老魏頭一見兒子生氣,趕緊說:「我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去哪兒坐公交車?」
魏建設無奈地瞥一眼他爹,帶著眾人去公交站牌。
葉煩沒有回家,而是去店裡,七夕那天生意好,十幾份禮物吸引了幾十人,存貨被賣掉四分之一,昨天是周末,街上人多,肯定又賣掉一些,葉煩便問於銀杏要不要補貨。
於銀杏因為算過這個月能拿多少提成心情好,見著葉煩就笑:「上午不忙我統計出來了。」說完就把帳本給她。
葉煩粗粗看一遍:「還以為最近不用南下。」
於銀杏:「不可以叫他們寄過來嗎?」
葉煩搖了搖頭:「太慢。至少需要一周。再說了,請他們挑衣服,他們肯定覺著樣樣都好。其實溫度氣候南北穿衣風格差別大,那邊這個時候是夏天,首都早上要穿外套,他們挑的初秋款寄到首都,首都都可以穿毛衣了。」
「對啊。」於銀杏想起以前丈夫說過,沒想到南方冬天也有綠色樹木,出太陽的時候中午就像北方春天。南方人肯定也無法想像北方多冷,「嫂子,建設一個人去行嗎?」
葉煩搖搖頭:「我們一起,再帶幾個銷售人員。有生意的話就叫他們送貨,沒生意就叫他們去模具廠問問什麼時候試模。」
於銀杏沒聽懂,想問試模什麼,又覺著葉煩好心解釋她也聽不懂,直接問:「是不是再招幾個人?」
葉煩點頭:「小明那邊招兩個員工,他不用天天在店裡。如果我沒空,他和建設也能去。」
「那建設的店怎麼辦?對了,他妻子可以盯著。」
葉煩:「是這樣。只是看店收錢這種事,光機靈不行,還要人老實。老實人又沒幾個機靈的。」
於銀杏想想自家近親,大堂哥家的老大還在上學,大堂姐家的老大跟大寶年齡相仿,可是熊孩子眼高手低。
於銀杏想嘆氣,一群不爭氣的,機會擺到跟前都沒法伸手:「三表哥舅舅的孫子孫女都不小了吧?他們離小明哥的店比咱們近,工作單位不怎麼樣的話,應該願意過去試試吧?」
葉煩苦笑:「耿致曄的表兄弟姊妹不喜歡我。」
「為啥?我姑不是說你年年去他舅家?」
葉煩點頭:「幾個長輩很喜歡大寶和二寶,大寶今年過去大舅媽還往他兜里塞壓歲錢,習慣性說留大寶買糖吃。可能因為幾個長輩喜歡我們,導致子女對我們意見大。」
於銀杏:「你只是親戚啊,就算喜歡你們,你一年能去幾次?還能跟他們爭寵?」
「這事說來話長。我買第一處房子時,大舅媽奇怪為什麼不租房。我跟他們分析租沒有買合適。大舅媽就支持我買。再後來我京大畢業沒去國字頭單位,也沒進科研所,反而南北倒貨,她的幾個子女嫌我丟人,嫌我眼裡只有錢。原話是,眼皮子淺!大舅媽和小舅媽買的房子早幾年漲了,就把小破房修修轉手賣掉買大的,存款花的一乾二淨,趕巧孫女外孫女大了需要房子,子女找他們借錢,他們沒錢又不願意賣四合院買樓房,幾個子女就覺著是我攛掇的。」
「因為老人家跟你學買房?」
葉煩:「對!他們認為老頭老太太不懂房價,不是聽我說買房,家裡有房子住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想到買四合院。在他們看來四合院沒法跟有熱水器有馬桶的樓房比,樓房窗明几淨,住進樓房一塵不染,顯得高人一等。他們原本有機會住進新樓房,因為我,想住得寬敞就只能住四合院,把單位分的房子給兒女當婚房。」
這些事葉煩以前一無所知。
今年春節過得很不愉快,小舅媽的老伴不在了,尤其覺著這個年淒涼,見著葉煩開口就說:「不怕你知道——」接著說很多。
大舅媽問葉煩是不是她錯了,要不要把四合院賣了買樓房。葉煩直接問「以前一個孫子孫女結婚,你倆賣了房買兩套,以後還有孫子孫女結婚,還賣什麼?」
早兩年大舅媽和大舅就帶著小舅媽搬進寬敞的四合院,廂房全空著,三個孫子結婚也住得下。
如果把大四合院賣了,他們搬回又小又舊的老宅會覺著憋屈。有的老人會為了孫子孫女的未來委屈自己,大舅媽也覺著自己年齡大了,可以在小房子裡湊合幾年。再說了,在小房子裡住了大半輩子也習慣了。可是一想到兒女的態度,她就不想順著他們。
葉煩又這麼問,大舅媽決定不搬。
小舅媽很是擔憂:「我們老了不能動了,會不會不管我們?」
葉煩道:「你們仨都有工資,拿出一個人的工資請個住家保姆,一個人的工資留著日常生活,一個人的工資留著看病吃藥,不比兒女在跟前舒服。再說了,等你們不能動,他們六七十歲,還有精力伺候你們?指不定需要你們伺候他們。」
大舅媽深以為然:「煩煩說得對。不要指望孫子孫女,他們天天上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不夠睡覺的,哪有空照顧我們。」
至此以後,幾位老人不怕跟兒女撕破臉。他們態度強硬,幾個兒女又擔心老人走之前把家產留給耿致曄。
耿致曄小時候在舅舅家住過幾年,舅舅舅媽都把他個沒娘的孩子當親兒子,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們就決定輪流回去看望老人。
葉煩把後續告訴於銀杏,於銀杏就問:「去看望老人也不是誠心的吧?」
「是呀。但小舅媽容易心軟,又認為父母跟子女沒有隔夜仇,一看他們經常來,她不光不讓他們買東西,還要給他們錢,結果一個小輩沒沉住氣,問她死後房子留給誰。」
於銀杏震驚:「——要是我爸得打斷我的腿。」
葉煩道:「話趕話開玩笑沒什麼。大寶學校忙,也會說『媽媽,你的錢都是我和二寶的,我可不可以啥也不干混吃等死。』我會說『好啊』。因為我能聽出來,大寶只是發發牢騷。但他問的時候很認真,小舅媽差點氣暈過去。」
「那後來呢?小舅媽沒事吧?」
葉煩:「沒大礙。前些天我去秀水市場,想著半年沒見,就買點東西過去看看。小舅媽跟我哭訴這事,發狠說,不留給他們。我就說也可以,提前立遺囑。因為有遺囑看遺囑,沒遺囑才按繼承法分。小舅媽要是真去立遺囑,他們又得認為是我慫恿的。你說我能用他們家的人嗎?」
於銀杏搖頭,他們要是懷恨在心,用他們無異於引狼入室。
「三姑說過三表哥的舅舅舅媽不錯,怎么小輩這樣啊?」
葉煩:「可能以前太順著他們,把他們慣的一個比一個自私。也不是突然變成這樣。十年前我們買第一套房子,小舅媽也要買,那個時候房子真便宜,她和小舅存的錢都用不完,她兒女就說她老糊塗。」
「要是我爹娘有退休金,只要不亂來,我才不管他們幹嘛。」於銀杏道。
葉煩思索片刻:「小舅身體不好,也許怕錢被用掉,小舅突然病重,需要他們給醫藥費吧。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興許他們以前只是覺著沒必要,現在這麼鬧也是認為樓房比四合院住著舒服,長輩不知道享福,沒苦硬吃。」
於銀杏比葉煩小很多歲,很年輕無法理解老人,但父母年齡大了,她知道老人為什麼喜歡四合院:「也不看看老人多大了,能爬樓嗎。」
葉煩點頭:「大舅媽不愛去兒子家,被兒媳婦以為她還為房子的事生氣,就是因為每次去都要拄著拐杖上去。」
「我爹也是。寧願回村也不要在城裡住。」於銀杏還想說什麼,看到兩個客人進來,葉煩就說:「你忙吧。」
葉煩到辦事處說一聲過幾天出差,她就去研究所,請他們聯繫注塑車間,再聯繫組裝車間。
研究所領導在這方面比葉煩人脈廣,沒幾天就給葉煩回電話,幫她問好了,屆時她可以直接跟幾個國營單位領導談生產組裝費用。
這個研究所能拿到分紅,分紅就是研究經費,領導不得不在意,所以還在電話里提醒葉煩找個會計核算成本。
葉煩告訴領導她侄子畢業於財經學院。領導放心地掛上電話。中午在食堂碰到同事領導還沒忍住感嘆,葉煩人脈廣,要什麼人有什麼人。
從南方回來,貨分下去,離魏建設的婚禮也近了。葉煩天天教魏建設開車,因為他要親自去影樓接錢曉茹去酒店。
有一次周末被大寶看見,大寶也要學開車。葉煩不假思索地說:「寒假教你。」
大寶又驚又喜:「說話算話!」
「你媽沒必要騙你。」
「不怕我撞車啊?」
葉煩:「人沒事就行。」
「媽媽!」大寶激動地抱住葉煩。葉煩被大塊頭撞得往後踉蹌,氣得揪住他的耳朵:「給我起來!」
大寶撥掉她的手,問:「沒事吧?我,是我太激動。」
「一輛車而已!」葉煩給他一記爆栗,「看看你多大了。還往我身上撲,我抱得動你嗎?」
大寶的臉終於紅了。
身後傳來笑聲,大寶回頭瞪眼:「你的房子看好了?」
來人正是著急買房的楚光明:「看好了,就是沒時間裝修。葉阿姨,幫你裝修房屋的那些人忙不忙?」
葉煩點頭:「在我公司幫忙安裝水電馬桶。」
「你的事當緊。我明年再裝也行。」楚光明到大寶身邊,「你的電腦給我用用?」
大寶:「給錢嗎?」
楚光明一陣窒息。
「……摳死你算了!」
大寶笑著哥倆好的摟住他的脖子:「哥逗你玩呢。」
「我比你大!」
「師兄跟你開玩笑呢。」
這話楚光明無法反駁,大寶真是他師兄。
大寶摟著他進院。
於文桃正要問葉煩中午吃什麼,看到他倆就問他倆吃什麼。
貼秋膘的時節大寶胃口好:「奶奶,咱家冰箱裡有肘子嗎?烀個肘子吧。」
於文桃:「沒有。我去菜市場——」
大寶打斷:「我倆去吧。楚光明,我買菜你付錢。」
「憑什麼啊?」
大寶:「你在我家吃啊。」
楚光明氣樂了:「我可以去飯店。」
「那不行!」大寶接過耿卉卉遞來的菜籃子,勾著他的脖子往外走。
耿卉卉下意識問:「拿錢了嗎?」
大寶脫口而出:「我有光明!」
葉煩很無語。
大寶見狀停下:「媽媽是不是覺著我很過分?那您贊助點。」
楚光明現在有錢,真有可能因為大寶的玩笑話付帳。葉煩想到這點就打開手提包。大寶眼睛一亮,鬆開楚光明抽走兩張百元大鈔,拽著楚光明就跑。
楚光明踉踉蹌蹌,一邊提醒他慢點,一邊問:「你是不是就等著葉阿姨鄙視你,好趁機找她要錢啊?」
「我媽要給我不能不要吧。」
「不是你搶的嗎?」
「自己媽媽的錢怎麼能說搶?」
……
大寶的聲音隨著秋風飄進院中,耿卉卉問:「小嬸,您兒子長這大缺過錢嗎?」
葉煩微微搖頭:「沒有!但我兒子從小摳到大!」
「……那他還怪專一!」耿卉卉真不知道怎麼吐糟堂弟。
葉煩失笑:「趕緊洗衣服吧。對了,你和森森別忘了請半天假給魏建設當伴郎和伴娘。」
耿卉卉:「以前街坊四鄰沒有跟他年齡相仿的嗎?」
這個問題於文桃可以回答,沒有!比他大幾歲小几歲的都結婚了。
於文桃結婚時就領個證,不懂伴郎伴娘的規矩,魏建設非說只能未婚男女當伴郎伴娘。找了一圈,最滿意卉卉和森森。
耿卉卉見她奶搖頭,嘆氣道:「那我回去就跟別的老師調課。」
耿森森問:「半天時間夠嗎?」
葉煩:「夠了。飯後我送你去單位。」
耿森森連連擺手,往洗衣機里丟的衣服都掉地上:「你別去!千萬別去!我進單位不到兩年,已經有三個領導要給我介紹對象。再看到你開車送我,以後我每周末都要相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