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墟塔光陰長河中。
林淵先翻開了《爛柯譜》。
關於「爛柯」二字的含義,還有一個相關的傳說。
相傳信安郡有座石室山。
山下有個名叫王質的青年。
一天,王質帶著斧子上山砍柴。
在山中的一棵大棗樹下,看到幾名童子正在下棋。
王質素好棋局,便過去觀棋,隨手將斧子放在地上。
看了一會兒,忽覺腹中飢餓,一個童子遞給他一個形狀像棗核的東西。
他吞下那東西之後,竟是不覺得飢餓了。
少頃,棋局過半,童子問他:「你為什麼還不走呢?」
王質這才想起來,出來已有半日,是該回家了。
他低頭想要去拿他的斧子,卻發現木頭做的斧柄已經腐爛。
等他回到人間,他的孫子已經七十歲。
「爛柯」兩個字的意思,就是腐爛的斧柄。
一局棋對弈百年,這就是《爛柯譜》。
林淵在靈墟塔光陰長河中,左右互搏,演練完《爛柯譜》《草木譜》。
還有時間,於是又在琅琊閣典藏中,翻出來一本棋道典藏《仙機武庫》,繼續鑽研。
隔了一天。
林淵再次來到鳳凰集,李武牧院子的門扉沒有關。
各種半人高的院牆,就能看見老者坐在涼亭里,正在擺弄黑白棋子。
林淵提著酒罈進去,走進涼亭一看,便認出來:「飛蓋角十八變。」
「終於來了,手談一局?」李武牧老神在在,仿佛已經預料到林淵會來。
「你知道我一定會來?」
「聽你做過的那些事,不像是會半途而廢的人。」
林淵坐下來,拿起一顆白子,道:「那我們就接著這一局來?」
「這個譜黑子占優,你執黑子。」李武牧不想占便宜,把裝黑子的碗推給林淵。
林淵也不推辭,執黑先行,接著飛蓋角,繼續落棋。
下了十幾手之後。
李武牧發現,林淵的落子,完全是按照飛蓋角十八變的棋譜來的,沒有一個子跳出棋譜。
他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道:「光是背棋譜可沒用。」
說完之後,他的下一顆白子,就落在了飛蓋角十八變的原譜之外。
林淵表情愣了一下,但並沒有緊張,跟著笑了笑,思考片刻後再落一子,同樣跳出了飛蓋角十八變。
「這一步有點意思。」
李武牧感覺林淵的這一步棋的路數有幾分詭譎,但還不確定是不是亂中意外下出來的。
於是又下了幾步。
跳出棋譜之後,林淵每次落子之前,都要思考一小會。
下了三步之後,李武牧終於來興趣了。
因為他發現林淵的棋路不同於朝中棋友的成熟老道,但是棋路十分跳脫詭譎,但是每一步又都連貫精妙。
像他這種好棋之人,早年在大周的朝堂上,有不少棋友。
和熟人下多了,基本上能猜到對方下一步會落子在哪。
然而,林淵的下棋路數,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給他一種棋路詭譎的感覺。
「不錯不錯,終於有點意思了,年輕人家學淵源確實不淺,這三步棋,一般人可下不出來。」李武牧讚許一句,開始認真起來,走每一步之前都仔細思考過之後才落子。
林淵之前一直都是自己左右互搏,把《爛柯譜》《仙機武庫》等棋譜吃透,還沒有真正跟人對弈過,所以也非常有興致。
兩人在棋盤上廝殺。
李武牧是久旱逢甘霖,老成持重中透著鐵血蕭殺,沉穩而老辣。
林淵則是閉關百年,猛虎下山,左衝右突,以攻為守,棋路兇猛,招招都想逼對手掀桌。
下到一百手的時候,李武牧高興得很,道:「暢快,好久沒有和人對弈百手。你的棋路也是獨特,一開始還有點奇怪,時而兇猛,時而詭譎。
「到了後面,每一步都像是出鞘的利劍,處處進攻,仿佛是一開始的棋路風格還沒有定,到了五十手之後,棋路才定了下來。」
林淵眉頭一挑,發現這個老頭心思真的縝密,竟然被他發現了這種特徵。
其實,在五十手之前,林淵都在那幾本絕世棋譜里打轉,雖然每一步都精妙絕倫,但是沒有體現出自己的風格。
到了五十手之後,林淵開始嘗試跳出棋譜,展現出自己的棋路風格。
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展露出了凌厲鋒芒。
又下了二十手。
李武牧停了下來,說道:「再下幾手就成三劫局了,可惜。」
三劫局就是三劫循環,會導致棋局不停的循環,永遠沒有盡頭,通常出現三劫局就是平局。
「老將軍棋高一著,我執黑本來就有優勢。」林淵恭維道。
「我喜歡棋道精湛的年輕人,說吧,你兩次來拜訪,到底想要什麼?」李武牧可不認為林淵來他這裡,就是為了陪他下棋。
「若是我說想請老將軍出山,為我執掌流雲城軍隊,訓練士卒,我想老將軍肯定不會答應。」林淵先錨定一個他不會同意的要求。
「老了,而且我乃大周朝將領,雖然解甲歸田多年,但不可能另投他國。」李武牧稍微解釋了一句。
「其實,我救回流雲城商隊之後,已經徹底激怒了血羽族,血羽族的報復肯定會來,就看什麼時候來而已。如果不能頂住血羽族的壓力,恐怕流雲城、鳳鳴城的百姓要遭大難。」林淵直接言明現在的局勢。
李武牧沉思許久,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攜兩座城池,歸順大周呢?有了大周作為依仗,局勢不是要好得多?」
林淵笑了笑,反問道:「那麼老將軍為什麼不接大周天子的聖旨,出山執掌南荒軍呢?」
兩個看似完全不同的問題,但是答案卻是相似的。
「也罷。我喜歡你這年輕人。」
李武牧嘆了口氣,拿起一枚棋子,道:「這棋局如戰局,而且連通著人心。
「血羽妖的軍隊確實是九州最難對付的軍隊,為了流雲城那十萬流離失所的災民,確實應該做點什麼。
「你明天過來,咱們一邊下棋一邊論道,老夫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二天。
林淵如約來到鳳凰集,陪李武牧下棋,一邊下棋,一邊閒談九州局勢,閒談血羽族軍力。
「你覺得這血羽族的軍隊,最難對付的是什麼?」李武牧落下一子,主動開啟話題。
「制空權,三大王朝里,血羽王朝、大周王朝和鮫珠王朝,血羽族掌握了絕對的制空權,沒有人能和他們爭奪。導致偵察、奇襲、撤退,各個方面都會遭到血羽族的壓制。」林淵直接將心中的答案說出來。
李武牧點點頭,道:「這確實是血羽族最大的優勢,那麼你覺得應該如何應對血羽族的天空優勢?」
「目前能用的就是對空戰術,訓練軍隊箭術,但訓練箭術效果並不理想,想要用箭射到高空上的目標,難度太大。這種辦法只能算是聊勝於無。」林淵思考著答道。
「軍隊訓練箭術是必要的,但用來對付血羽族的天空優勢,效果不可能好。相比之下,血羽族從天空射箭,對地面軍隊的殺傷卻是巨大的。因此,光訓練箭術不夠。」李武牧搖搖手指。
「我還考慮過血羽族鷹騎的作戰半徑,想要從這方面入手進行克制。」林淵又提出另一種可能。
李武牧再次擺手,說道:「這也沒用,血羽族鷹騎能在天上滑翔一天一夜,而不會廢太多的力氣,所以血羽鷹騎能跨越整個南荒州,進攻大周朝和鮫珠王朝的每一處國境。」
林淵皺眉沉思。
想要對付血羽族的鷹騎,自然沒那麼簡單,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
不過,既然李武牧能鎮守暮靄城三十年不敗,說明至少在防守方面,有足夠多的經驗。
李武牧用手指沾酒,在桌上畫了一個圈,開始引導:「血羽族的鷹騎,如果從天空射出箭雨攻擊,應該如何防禦?」
「多訓練盾兵,以盾牌防禦箭雨。」林淵作出了最直接的回答。
也只能這麼回答,從古至今,盾牌確實是防禦箭矢最好的裝備。
李武牧在桌上畫一團火,道:「那血羽鷹騎換上火箭呢?先投下易燃物,然後射下火箭,又當如何防禦?」
林淵表情沉了下來。
很顯然,這不是李武牧憑空想像出來的,肯定是他鎮守暮靄城次,無數次經歷過這種火箭攻擊。
「多準備滅火手段,讓軍中祭司修煉玄冥治水術,配合水屬性靈符,用於滅火。」林淵答道。
李武牧點點頭,這些辦法,暮靄城都用過,也確實有效:「這些辦法確實有用,但消耗的水靈符巨大,進入到消耗戰,無法堅持太久。」
「消耗大我倒是不怕,錢財可以通過商業賺取,只要有效就行。」林淵只要能對抗血羽族就行,錢財可以通過其他途徑解決。
李武牧當初鎮守暮靄城則完全不同。
暮靄城的軍費,完全又大周朝撥款。
可是暮靄城從來沒有打個大勝仗,能得到的軍費不會太豐厚。
因此,李武牧還需要考慮戰役的消耗,可以說是捉襟見肘。
林淵雖然不吝錢財,但如果能節省開支,自然再好不過。
畢竟和血羽族的敵對,將會一直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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