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榻上,老闆娘無動於衷,楊開等了一會兒,這才一拱手,將籃子放在桌子上,轉身退下。
回到廂房,盤膝打坐,運功調息,如今道印之中已經凝聚出了五行火之力,雖然品相已經滿足了楊開的預期,但卻依然需要一定時間的穩固,這都是急不來的,需要時間的沉澱。
而且下一個五行土之力他也不知道該去何處尋覓,這個空檔期正好能利用一下。
楊開能清楚地感受到自身道印中那五行火之力蘊藏的毀滅氣息,這種力量如果拿來對敵的話絕對能發揮出不小的作用,可惜金烏真火的特徵太過明顯,而且與木行之力不一樣,木行之力是作用在自己身上,悄無聲息,旁人也難以察覺。火行之力就不同了,若是沒有完全的把握,極有可能會有所暴露,到時候難以善後。
暗暗決定,若非逼不得已,絕對不能催動道印中的火行之力,這東西就跟自己的龍化秘術一樣,都是壓箱底的底牌。
道印之上,綠黑兩色華光流轉,交替變換,看起來玄妙非常……
正打坐間,楊開忽然聽到一陣奇特的聲音,不由睜開眼睛,細心感知。這聲音初始還有些聽不清,但仔細辨別,卻像是一個女子的哭泣聲,只不過這哭泣及其壓抑,若不是楊開此刻沉浸心神,感知敏銳,只怕還聽不到。
這茫茫虛空,怎麼會有女人的哭泣聲?而且哭的如此哀怨傷心,好似遇到了天大的傷心事……楊開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本不想多加理會,但那聲音卻毫不間斷地傳入耳中,讓他連打坐的心思都沒了。
微微皺眉,起身推門,循著聲音而去。
不大片刻功夫,楊開站在大船的甲板上,抬頭望著頂層的廂房,一臉茫然。
那女子的輕輕啜泣聲,竟是從最頂層的廂房中傳出來的,換句話說,是老闆娘在哭?
楊開還以為自己感知錯了,老闆娘六品開天,放眼這三千世界也是強者,怎麼可能偷偷摸摸地哭的這麼傷心?可是聲音的來源絕對沒弄錯,確實是從頂層傳來的。
「你也有今天!」楊開心頭大爽,雖然不知道老闆娘在傷心些什麼,可最近這幾日被她給折騰慘了,此刻聆聽這哀傷的哭泣,簡直猶如天籟之音,沁人心脾。
站在甲板上細心聽了一陣,楊開這才背負著雙手,龍行虎步,老神在在地返回自己的住處,數日來的陰霾心情一掃而空。
一日後,盤膝坐在床上的楊開一臉惱火,抬頭望著天花板,咬牙不已。這還沒完沒了了,那瘋女人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居然一哭就是一天一夜,偏偏人家修為高,儘管是躲起來自己偷偷哭,可無形地還能影響到旁人的情緒,楊開就被干擾的完全沒法靜心,連帶著心情也變得惡劣至極。
一頭火大,楊開翻身下床。
片刻後,老闆娘的廂房前,楊開抬手敲門:「老闆娘,老闆娘!」
屋內沒有人應,但那哭泣聲卻是沒有停歇。
「我進來了啊!」楊開道了一聲,直接推門而入。
穿過外間,進了內室,楊開把眼一掃,頓時臉皮一抽,只見原本乾淨整潔的房間裡此刻竟是一片狼藉,遍地的果核,桌子板凳也倒成一片,整個房間裡洋溢著濃濃的酒氣。
再看看一旁,之前帶回來的那個竹籃已經空了一半,不用說,是被老闆娘給吃了,要不然地上也沒這麼過果核。
實在想不明白,那雪天一線又苦又澀,老闆娘是怎麼入口的!
轉頭看看香榻,楊開皺了皺眉,只見那香榻的一角處,老闆娘雙手抱著腿蜷縮在哪裡,腦袋埋在膝蓋的縫隙里,輕輕地啜泣著,肩膀不停抖動。
這場景是楊開沒有想到過的,此時此刻,這位第一棧的老闆娘看起來委實太過柔弱,柔弱的仿佛一隻無家可歸又受傷的小貓。
內心稍稍有些觸動,暗暗嘆息,這是遇到什麼傷心事了,怎麼就搞成這個樣子!說到底還是個女人啊,實力再強也有脆弱的時候。
幸災樂禍的心情稍稍淡了一些,楊開彎腰將地上倒下去的桌椅扶起來,亂丟在地上的果核也一個個撿起來,還有幾個空的酒罈子。
整理了一下,楊開站在香榻前,思索了半晌也不知道該如何出口安慰,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人家遇到了什麼事,只能輕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老闆娘的肩膀:「老闆娘,人生不如意十之九八,過去的就過去了,不要再哭了。」
正在啜泣的老闆娘慢慢抬起頭來,朝楊開望去。
四目對視,楊開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此時的老闆娘梨花帶雨,兩隻漂亮的眼睛腫的跟桃子一樣,臉上掛滿了淚痕,長長的睫毛上都有淚珠,臉蛋上一片醉人的陀紅……這樣子,光是看著都能讓人感受到什麼叫傷心欲絕。
楊開努力擠出一絲人畜無害的笑容,低頭望著她。
老闆娘的視野慢慢聚焦,原本的柔弱風情逐漸被冷厲所取代,繃著嘴唇咬牙道:「是你這臭小子!」
「嗯?」楊開本能地感覺有些不妙,老闆娘這樣子……怎麼好像是喝醉了?六品開天也會醉酒?
「你還敢回來!」老闆娘恨恨道,那眼神之中,滿是血與淚的控訴。
「啊?」楊開一頭霧水。
下一瞬,手臂上一緊,低頭望去,卻見老闆娘已經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一股狂暴的力量順著胳膊就衝進了自己的身體,霎時間,楊開臉色大變,只感覺自己好像是跌進了汪洋大海中的一片落葉,渾身上下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面對那隨時可能到來的狂風暴雨,只有聽天由命的份!
六品開天之威,竟是恐怖如斯!
還在震驚和發懵的當口,老闆娘已經手腕一用力,直接將他甩了個狗吃屎,碰地一聲砸在地板上。
緊接著,老闆娘從香榻上跳了下來,一手鉗制著楊開不讓他有反抗的力量,另一手連帶著兩隻腳如雨點一般朝楊開落了下來,一邊拳打腳踢,一邊咬牙罵道:「小混蛋你還敢回來,你還有臉回來?你怎麼不死在外頭,你現在跑回來幹什麼?」
碰碰的聲音不絕於耳,楊開初始還能稍稍招架幾下,片刻之後根本招架不住,只能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上,護住自己的臉,默默承受這莫名其妙的毆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闆娘的手腳慢慢失去了力道,最終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拿拳頭錘著楊開,一邊哇哇大哭起來。
那哭的叫撕心裂肺,傷心欲絕,眼淚水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著臉頰滑落,好似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楊開抬頭,臉色猙獰,本想怒罵幾句,可一見她這樣子,又罵不出來了,只能恨恨道:「瘋女人,打我作甚!」
好心好意過來安慰她,沒想到被人家摁在地上爆捶了一頓,楊開心頭之怒,便是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也無法熄滅。
哇哇大哭的老闆娘立刻收聲,眼淚水還在往下滑落,卻是望著楊開道:「你罵我?」那眼中一片醉態朦朧,明顯還有些神志不清。
「罵你怎地?」楊開也來了脾氣,打不過還不能罵了,「瘋女人瘋女人瘋女人!」
老闆娘定定地瞧著他,忽然展顏一笑,一伸手就摟住了楊開的脖子,將他勒在自己身前,另一手拍在他腦袋上使勁蹂躪:「臭小子還跟以前一樣!」
長這麼大還沒被這樣揉過腦袋,莫名的恥辱感從心頭升起,楊開咬牙鼓動力量想要掙脫老闆娘的束縛,可在人家六品開天的掣肘之下根本動彈不得。
「既然回來了,就不要走了,來陪我喝酒!」老闆娘嬌喝一聲,伸手一抓,就抓了一壇酒過來,也不管楊開願意不願意,一手捏開他的嘴巴,將他的脖子微微抬起,然後將罈子里的酒水倒了下來。
冰涼的酒液滾入喉嚨,緊接著便是火燒一般的感覺,不大片刻功夫,一壇酒直接被強行灌進了肚子裡!
腹部如火中燒,楊開眼前金星直冒,唯一的念頭便是這酒似乎有些烈!強如他龍脈之軀竟都有些承受不住,這麼快就有了醉意,怪不得老闆娘會喝醉。
這酒顯然也不是什麼尋常的酒水,極有可能是特別釀製出來的。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回來了就別走了。」老闆娘在一旁又哭又笑的,也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灌了楊開一罈子酒之後,又拿起一枚雪天一線塞進他嘴裡,嘟噥道:「這個是你喜歡吃的,多吃點!」
喜歡你大爺!鬼才喜歡吃這種又苦又澀的果子,有心反抗,可惜那一壇酒灌下去,整個人都軟綿綿的,醉意朦朧,被老闆娘塞著,連肉帶核全吃進肚子裡了。
眼前景象重重,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線清明,楊開手腳並用,從老闆娘懷裡掙脫出來,然後朝門口爬去,有氣無力地喊著:「老白,救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