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子默用的是疑問句式。
實際上這話里，卻並沒有多少疑問的語氣。
畢竟……
當初林川綁定天碑時，和職業者聯盟談的條件里，就有他要進大千秘境這一項。
鍾子默的爺爺沒有一口答應，但是也許諾了給林川參加高校聯賽的資格。
而高校聯賽，也並不單純就是大千學院和本源學院兩所高校競爭。
實際上，參與競爭的高校很多很多。
中央區規則確實更嚴格一些。
但以林川的本事，隨便混進一個普通高校，參加聯賽也是沒問題的。
而當初，徐家也一口答應了，會幫林川弄到一個高校的參賽資格。
徐家答應的，自然是要幫林川搞到本源學院的學生身份。
總的來說——
林川要參加高校聯賽，是相對簡單的事。
唯獨稍有些困難的，是怎麼保證聯賽前十的名次。
因為只有前十名，才能得到大千秘境入場券的獎勵。
而這些，當初聯盟和林川談條件時，林川也是知道的。
他當時，一口便答應了。
所以鍾子默此前才確信——
林川應該是有把握能拿到高校聯賽前十的。
包括即便交易中心的事情傳出來，鍾子默心中也還是覺得——
可能林川是顧及著本源位面的法律，不想和執法者產生正面衝突，所以才沒有拿出真正實力給那兩人一個教訓。
但在剛剛的聊天裡，林川還向他打聽本源位面高校學生的實力……
鍾子默心中又糾結了。
林川他是真的，對本源位面高校學生的實力，一點都不了解！
甚至很可能，因為徐問劍一轉前就被奉為第一天驕，導致林川以為，本源位面的高校學生，實力也就那個時期徐問劍的程度？
鍾子默對林川的實力，始終琢磨不透。
包括大千學院的校方，也是摸不清楚。
讓林川去參觀大千學院的事，他們當然一口答應了。
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試探試探林川的實力。
不過，在大千學院的試探之前，校方也安排鍾子默多試探試探。
免得到了大千學院的試探，失了分寸。
比如……
萬一林川就是個60分的實力，他們直接派出90分的學生去試探。
那不就鬧得不好看了嘛。
或者，萬一林川是90分的實力，他們派個60分的去試探。
那不僅試探不出什麼，大千學院本身，也會丟臉。
正好比田忌賽馬，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所以大千學院的校方就計劃好了——
鍾子默這邊，先試探出林川的大致水平。
然後給校方一個匯報。
之後鍾子默再帶林川去大千學院遊玩觀光。
校方再根據鍾子默匯報的情況，安排試探林川實力的人選。
若試探出林川真實實力確實有望進聯賽前十。
那麼大千學院再進行招攬。
這整個過程，校方也沒和鍾子默明說。
不過鍾子默身為職業者聯盟的少主，很多事心知肚明。
所以便也很自然地試探起來。
林川本身，其實也不傻。
甚至……
他也往聊天頻道掃了幾眼。
心中大概便知道了——
包括鍾子默在內，很多人似乎都誤會了。
把在交易中心被徐問劍救下的葉海明，當成了「天碑少年」。
不僅如此，鍾子默好像現在也沒有意識到——
那個傳言中虛假的天碑少年，這會兒已經跟著徐問劍去徐家了。
他眼前這個真的天碑少年，根本不是交易中心鬧出事故的那一個。
林川心中微微搖頭，不過也沒準備解釋什麼。
當生靈職業二轉成眾生。
當感受過來自全體生靈的力量。
他的思想境界，便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對很多事，都已經看開了。
包括郁婕，包括那些神眷者……
在他眼裡，都如浮雲了。
這些凡俗生靈的誤解，議論，等等等等……
與他，自然也是不值一提。
他當下還在意的，除開大千秘境，也就兩件事了——
一個，是卓開天的去向。
當然，也包括了，被卓開天帶走的宮十一。
不管怎麼說，宮十一肯把老銀杏的生機源借出來，當真是幫了林川大忙。
而另一個，他所在意的……
便是殺神。
準確說——
是殺神當初，究竟是怎麼從天罰之手的抹殺下，成功活下來的？
殺神當時沒有綁定天碑，自然也沒有全體生靈的庇護。
也就是說……
他是純純靠自己的力量，度過了那場恐怖天罰。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冥冥之中，林川覺得，這個秘密很重要。
若是不能在決戰殺神之前找尋到答案。
那麼，他必然贏不過殺神。
而此次去大千學院，他的目標，其實很明確。
觀光一下大千學院的學習氛圍等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他要去大千學院圖書館逛一逛，查一些資料。
至於鍾子默的那點心思，他大概能猜到一點，不過心中卻絲毫不在意。
一邊享用著美食，他一邊點頭：「對啊，當然是衝著大千秘境入場券來的。」
鍾子默絲毫不覺意外，又裝模作樣感嘆道：「大千秘境入場券可不好拿啊……」
「每年的十張入場券，只有聯賽前十名能夠獲得。」
「而且高校比賽結束後，還會有一場小型的挑戰賽。」
「就是由，所有符合大千秘境進入規則的玩家，對擁有大千秘境入場券的人進行挑戰……」
「若挑戰成功，便可掠奪對方的入場券。」
「整體說來，本源位面對大千秘境是相當看重的。」
「所以也是真的希望，那些入場券，能夠落到真正有實力的人手裡。」
林川邊吃邊散漫地點點頭。
過了小半晌，才突然抬眸道：「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擔心我拿不到入場券吧？」
鍾子默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我，我就是和你抱怨一下……」
他當即苦著臉，一副和哥們訴苦的表情道：「你應該也知道吧？今年的聯賽，我也是會參加的。」
「雖然在大千學院，我住上了雲頂別墅，實力也排得上頂尖……」
「但涉及到大千秘境入場券，我壓力還是太大了，心裡沒底……」
林川點點頭，也沒怎麼安慰在，直接問：「你爺爺不是職業者聯盟的盟主嗎？他難道不能幫你搞到內定名額？」
「我之前好像從哪聽說，除了高校聯賽一共決定五十張入場券外，似乎還有其他入場券，由中央預留作為內定名額？」
鍾子默訕訕一笑：「中央預留的名額，應該是早早定好去向的。」
「即便我是職業者聯盟的少主，恐怕也很難要到內定名額的。」
「而且……內定名額這個事吧……」
「如果我沒有參加高校聯賽，直接走內定名額，那拿了名額也沒什麼。」
「可如果是因為高校聯賽落榜，才去想方設法搞到內定名額……」
「那這事說出去，終歸是不好聽的。」
林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對鍾子默說的這個情況，他倒也很快聯想到——
那什麼內定名額，就相當於是給「保送生」的。
人家保送生，一般都是已經經歷過考核，實力也得到過驗證的。
所以這種人，不需要參加高考，直接就能讀名校。
其他人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但你如果是參加完高考，高考落榜之後，再突然莫名其妙被「保送」。
那就有問題了啊！
所以，這個入場券的名額也差不多是一樣的道理。
中央內定的名額，是給了保送生的。
而那些保送生，應該屬於頂級勢力培養的頂級後代。
雖然沒讀過高校，但實力方面毋庸置疑。
剩下的名額，才是給高校生去競爭。
競爭失敗的，那就註定是失敗的。
大千秘境又不是什麼兒戲。
專門為誰走後門的話，說不定還是害了人。
不過……
林川突然眉峰一挑，直接問：「我這個，如果高校聯賽失敗了，能不能再找你爺爺給我弄張內定入場券？」
「……」
鍾子默默了默。
他又夾了口肉，乾巴巴地嚼了幾口，才有些尷尬道：「恐怕……難度不小。」
「也就是說，我還是必須靠自己參賽拿名額？」林川表情還挺惆悵。
鍾子默只是點頭，默了默，才又試探著問：「你是嫌比賽麻煩，還是擔心自己……」
後面的話，他沒明說。
但意思也很明顯——
還是擔心自己的實力，競爭不到入場券？
林川微微搖頭，卻沒有回答，只是嘆息。
鍾子默心中，也嘆息了一聲。
面上，倒是一臉善意道：「若你真的是擔心自己實力不夠……」
「最近大千學院的會長，組織了一場特訓。」
「要不要我幫你說說，看能不能讓你也參加這一波特訓？」
「若是實力再有提升，林同學你應該也還是能保住前十的名次吧？」
「對了，」說到這裡，鍾子默才終於順勢問道，「林同學你現在多少級了啊？」
本源位面，不主動探查他人信息是基本的禮貌。
鍾子默也不想和林川鬧不愉快，自然便沒有探查。
而且他覺得，就算探查，也不一定探查到真實情況。
現在各種偽裝道具多得是。
除非到專業機構去檢測登記，否則一般探查道具探出來的，都有可能是假的。
林川也沒有主動回答等級，只是一臉高深莫測道：「哎，對我們這種要成神的人來說啊……」
「等級什麼的，不過都是虛名罷了。」
「……」
說半天，就是不說是什麼等級唄？
鍾子默心中淡淡地無語。
前前後後，又幾番試探。
然而最終，什麼也沒試探出來。
要說林川實力強大吧，好像也有可能；
要說他實力不怎麼地只會說大話吧，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總之就是……
試探來試探去，試探了個寂寞。
這傢伙具體情況，全憑個人怎麼想。
鍾子默心中覺得……
林川扮豬吃虎的概率不小。
然而他沒有將自己的結論發給校方。
而是將自己與林川的對話，發給了校方。
大千學院的校方，得出的結論卻和鍾子默並不相同。
他們倒覺得，這林川，仗著綁定天碑的事跡，裝神弄鬼的可能性才是不小。
不過，不論是扮豬吃虎，還是裝神弄鬼故弄玄虛，都是有可能的。
大千學院校方也沒一桿子就將林川打死。
鍾子默這邊，差不多就完成用餐後，他便又熱情表示：「大千學院那邊的手續，已經辦理完成了！林同學我們現在出發？」
林川慢條斯理又吃了會兒，才點頭起身：「那就出發吧？」
「對了，」鍾子默一邊又帶著林川離開高檔餐廳，一邊又繼續問，「大千學院占地面積相當之大，整個學院分了四個校區。」
「林同學你有自己想逛的校區嗎？還是由我安排？」
林川直接問：「大千學院圖書館在哪個校區來著？」
「圖書館啊……」鍾子默轉了一圈，「圖書館得有學生證才能進去。」
「不過沒關係，到時候隨便找個同學借一張學生證就行了。」
一邊說著，他便一邊帶著林川又回了職業者聯盟。
從職業者聯盟里，直接開了個傳送陣。
「這裡的傳送陣，是可以直接傳送去大千學院校務處的。」
「我們大千學院的學生，平時來往職業者聯盟也很方便。」
傳送陣，林川也是見過的。
他隨意點點頭，便和鍾子默一起上了傳送陣。
大約一分鐘不到，便從大千學院校務處的傳送陣下來。
而校務處那邊的傳送陣，也是需要刷學生卡的。
不過鍾子默和工作人員說了一聲後，林川這個非學校學生，便也順利從校務處離開。
而整個大千學院，其實和和平年代的大學也差不多。
不過就是經歷了殺戮遊戲的洗禮，學校里多出諸多殺戮遊戲特有產物。
比如學校綠化方面，種植的各種植物，顯然不是和平年代的普通植物。
鍾子默一邊走也一邊專門為林川介紹。
那些植物是由本源位面科研人員專門培育的次元植物。
它們不僅不會主動攻擊人，還會配合人類玩家施放技能。
比如學校有什麼大型活動的時候，擺上這些人工培育的次元植物，便可以布置幻境，釋放香氣等，讓活動氣氛達到高潮。
除此之外，大千學院的教學樓也很有特色。
裡面用於教學的教室，占比是很少的。
更多的，是專業的訓練室。
而訓練室又分為戰鬥意識訓練室，重力訓練室，特殊環境訓練室等等。
「不過，那些訓練室，都是供普通學生使用的。」
「像大千學院能夠住進雲頂別墅的S級學生，都會有自己專門的訓練室，效果更具有針對性。」
「甚至，一旦成為S級學生，我們的各項待遇，都和普通學生直接區分開了。」
「有專門針對性一對一的老師，有專門管理我們日常生活和行程的管家……」
「總之就是，只要成了S級學生，你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自己再操心，都會有專人負責。」
「而你要做的，就只剩下了——提升實力！提升實力！提升實力！」
好傢夥……
林川一邊聽著，心中也一邊感慨著。
這大千學院的S級學生，待遇確實不錯啊。
而從這學校的角度看整個本源位面……
他突然覺得，這就好像一個靈氣復甦世界發展完善後的景象。
很多規則法律，都已經趨於完善。
包括後代教育問題，也都有模有樣。
他不禁想到——
或許，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後。
他所在的位面，也會發展成本源位面這個樣子。
然後……
很多學生上課的時候，學習歷史的時候……
他們的歷史書上，是不是也會有「林川」這個名字？
呵，想遠了。
林川輕笑了聲。
鍾子默不知道他笑什麼，不過也沒問。
他就一路邊走邊介紹著，便帶著林川來到了東區的圖書館。
或許是因為殺戮遊戲讓生活過於便捷。
兩人在校園裡走動時，基本沒撞見什麼學生。
不過到了圖書館，才感覺熱鬧不少。
時不時的，便有學生模樣的人，從那恢弘的建築中往來。
鍾子默一邊領著林川往圖書館走，一邊眸光微動。
他與一名一身黑衣，從圖書館走出來的年輕學生對了個眼神，便突然領著林川走過去。
他遠遠地喊了一聲：「嘿，小楊！剛從圖書館出來啊？」
他這般作態，看著就是很普通的，認識的同學之間打聲招呼。
那「小楊」同學表現得也很正常，朝他也招呼了聲，同時，也是符合常理的疑惑目光，打量了下林川，便問：
「鍾哥又結識新朋友了？這人看著有點眼生，好像從來沒在學校見過？」
「咳咳……」
鍾子默掩唇輕咳了聲，他倒也沒直接說林川不是本源位面的人，而是模稜兩可道：
「這是我校外的朋友，正好今天有空帶來我們學校看看。校務處那邊都已經搞定了，就是我剛剛突然想起來，我這手頭只有一張學生卡，帶校外的朋友進圖書館可能還不太方便……」
「小楊你剛從圖書館出來，學生卡肯定帶著的吧？」
「能不能把你的學生卡，借我這個朋友用一用？我明天還你的時候，請你吃大餐？」
整個過程，看上去再正常不過。
鍾子默遇到同學，幫林川借學生卡，方便林川進圖書館。
不過……
林川是何許人。
即便這兩人從始至終的表現，沒有任何異常。
但他還是察覺出——
這應該是一場設計。
而這設計的主要目的……
應該是試探他的實力。
看他究竟是扮豬吃虎，還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故弄玄虛？
林川心中微微一笑，面上則依舊友好地看著戲。
果然……
本來按鍾子默的說法，這也就是個借學生卡的小問題。
但那個姓楊的同學，突然皺著眉頭，上上下下地打量林川。
並且那種打量的目光，並不怎麼友好。
帶著挑釁的味道，讓人挺不舒服的。
接下來，果然就是主動挑釁了。
那小楊同學也沒看鐘子默了，就看著林川，語氣囂張又霸道：「你小子……」
「不是大千學院的學生，卻想進大千學院圖書館？」
「你這是要查什麼東西？」
林川看淡了很多東西，卻不代表變成了能讓人隨便欺負的性格。
他也是非常配合表演，直接眉梢一挑，語氣也不怎麼友好：「我查什麼東西，關你什麼事？」
「嘿？你！！」
這計劃之中的火藥味，不就如約而至了嗎？
鍾子默心中感嘆事情進行順利，面上卻還是老好人的狀態打圓場。
但那小楊同學似乎就是個天生的暴脾氣。
且是直接被林川的態度點燃了他那暴脾氣。
他瞬間氣場全開，看向林川目光越發不善：
「鍾哥脾氣好不和你計較，但我告訴你！我楊毅可從來不是什麼好相處的性格！」
「你小子，找人借學生卡還這種態度？！我看你就是欠教訓！」
「鍾哥你也別攔著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就該有人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雖然是演的……
但楊毅說這番話時，眼睛裡的興奮卻幾乎滿溢出來，藏都藏不住！
他心中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挑釁天碑少年，試探其實力！
雖說校方那邊表示過——
很有可能，他這行為會受傷。
但校方一定會保住他性命。
他本身的實力，也是不夠格拿聯賽前十的，所以賽前受傷，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如果，他能將天碑少年打趴下！
當時候，那可就是一舉揚名！
甚至，如果將來，天碑少年真的成神……
那麼他楊毅，可就是要載入史冊的存在了啊！
這樣的機會，他真沒想到，能落到他的頭上！
他眼神興奮，看向林川的目光中，直接燃起了熊熊戰意！
這一下，鍾子默心中便是一咯噔，心說——
壞了！
就這表現，林川還能看不出來？
不過，鍾子默轉頭看向林川，卻發現林川表現淡定。
看出來歸看出來……
他並沒有直接戳穿，而是看向那氣勢洶洶的少年，微微一笑：「你是說，你要教我做人？」
楊毅見他這般反應，當即也意識到——
自己演砸了！
這天碑少年，恐怕也已經看出來，這是大千學院校方主導的一場試探了！
正好這時候，一旁隱在暗處的一位老師，也主動上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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