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聽到徐玄冥說「不是午時已到而是五十已到」的時候，林川還沒回過味來。

  畢竟光聽聲音，這兩個詞沒有任何區別。

  直到後面那句——

  我另一半的靈魂。

  一半！

  那一瞬間，林川幾乎頭皮發麻！

  他腦海突然迴蕩起，炁在失聯前對他說過的話——

  你被騙了……

  現在的你，還不能見他……

  再等一等，等到你，靈魂完整度超過50%……

  最後炁給他指的路是——

  殺盡林川！

  到這一刻，炁說的那些，聽起來故弄玄虛的話，突然間有了意義！

  之前林川就思考過——

  炁說的「還不能見他」這句話里，「他」究竟是誰？

  他設想的答案里，有過殺神。

  但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他」，竟然也可以，是指他自己！

  又或者說，另一個自己！

  不同於其他所有「林川」的，另一個自己！

  殺神……

  殺神有著他，百分之五十的靈魂？！

  不！更準確說，是他，有著殺神，百分之五十的靈魂！

  那一瞬間，林川只感覺整個世界觀都在崩塌！

  他是誰？

  他真的存在嗎？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存在的？！

  他引以為傲的逆天火球，真的屬於他嗎？！

  還有他記憶里堅信的「重生」，真的存在嗎？！

  「重生」記憶里，所謂的「前世」里，那個殺死他的恐怖存在，究竟是誰？！

  這時的林川，他剛融合了數千個「林川」的記憶。

  腦海里各種亂七八糟的記憶混雜在一起。

  這樣的狀況下，他竟覺得，自己所謂「前世」的記憶，隱隱有些模糊！

  他真的，經歷過前世嗎？

  誰又能說，那不是一個專門注入他靈魂的一段記憶？

  就像一場預知夢一樣？！

  其實，前不前世，重不重生什麼的，或許也不算多重要的事。

  可這些事，卻讓林川意識到——

  自己，可能根本就是活在一場騙局裡！

  他這麼努力變強，甚至在所謂「重生」的引導下，瘋狂變強！

  可這一切，卻只是，在為他人做嫁衣嗎？

  不。

  那個他人，是另一個他。

  某種意義上，他所做的這些，是在服務自己。

  但是……

  但是！

  《多啦A夢》里有一集，大雄將自己的影子剪下來，替自己工作。

  可隨著時間推移。

  影子「黑化」了！

  他想取代大雄，成為真正的人！

  故事裡的影子，是一個單元集裡的反派角色。

  因為大雄才是主角。

  可站在影子的角度。

  如果影子真的有思想……

  誰又甘願，一輩子當個影子呢？

  林川甘願給另一個自己做嫁衣嗎？！

  當然不願意！

  即便那「另一個自己」，可能是創造出他的存在！

  但是！

  他就是他！

  他努力變強，為的是掌握自己的人生！

  或許另一半的他，也是這樣的想法。

  但是！

  他必須將掌握權，牢牢握在自己手裡！

  很短很短的時間裡，林川的世界觀，仿佛經歷了一場崩塌與重建！

  他依舊堅定地，想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徐玄冥是親眼看著的——

  這位少年，他的目光從震撼崩壞，破碎迷茫，一點一點地，又重新凝聚起堅定信念。

  徐玄冥輕嘆一聲：「你想到了，對嗎？」

  林川目光深深地看著徐玄冥：「你會為什麼會對這些，這麼了解？」

  徐玄冥微微搖頭：「很大一部分，我也是猜測。」

  「進化遊戲的公告，我一共聽過四次。」

  「前三次里，都沒有那句『午時已到』，只有你引發的第四次，多出這麼個詞。」

  「我當時就已經留意，但也只以為，那是這一次進化遊戲給的一個提示。」

  「也是剛剛，我才推測到……」

  徐玄冥的話格外誠懇。

  那張老臉，看上去也是慈祥和善。

  但林川卻微眯了眼，輕笑了聲：

  「老頭你活了多久？」

  只這一個問題，讓「徐玄冥」瞳孔驟然一縮！

  林川又笑：「我聽說，死罪之城的歷史，相當相當之久遠。」

  「它第一次擴建，也就是生成第一次進化遊戲的時候，你應該還沒出生吧？」

  「你……至少現在的你，應該是某個老怪物吧？」

  「神明？」

  林川挑眉念出這麼兩個字。

  「徐玄冥」那張臉沉寂到沒有一絲表情。

  也不知過去多久，他淡淡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林川沒有問答，倒是反問：「你什麼時候降臨到這老頭身上的？」

  「徐玄冥」靜默片刻，突然淡淡一笑，坦然道：「在你殺掉一個個『林川』，靈魂完整度一路飆升的時候。」

  林川也靜默片刻，突然笑道：「所以，你果然是在我身上留下了什麼標記對吧，酒鬼？還是該叫，鬼佬？」

  「哈哈哈哈哈哈！」

  徐玄冥，更準確說，鬼佬，他突然爽朗地笑了起來。

  半晌後，他眯眼看向林川：「小鬼還記得答應我的事嗎？」

  林川當然記得。

  他綁定天碑時，就想起了和酒鬼的約定。

  不過這時，他沒有回答，而是目光定定地看著這使用著徐玄冥身體的老頭，淡定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是死罪之城裡那一位的另一半靈魂的？」

  鬼佬挑眉：「剛不久。」

  說著，他又輕嘆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只隱約覺得你這小子非池中物，不死的話，必有一番成就。」

  「第二次你轉職成『生靈』，我雖是震撼，卻也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是殺神的贖靈。」

  「有誰能想到啊？！曾經恨不得屠盡天下蒼生的殺神，他的贖靈，竟然會轉職成『生靈』！」

  「簡直荒唐啊！」

  「贖靈？」林川微皺著眉，「我就是殺神的贖靈。」

  「是的。」鬼佬沒有隱瞞。

  林川點了點頭，又幽幽地望著鬼佬：「那麼，還是剛剛的問題——」

  「你會為什麼會對這些，這麼了解？」

  說著，他挑著眉梢，意味深長道：「該不會，你也經歷過這些？」

  他還以為鬼佬會顧左右而言他或者刻意迴避這個問題。

  沒想到，這老頭卻是爽朗一笑，坦坦蕩蕩道：「是啊，我經歷過這些。」

  「所有成神者，或者說，擺脫殺戮遊戲的人，都經歷過這些。」

  「這是一場，與殺戮遊戲本身，進行的賭注。」

  「贏了，擺脫殺戮遊戲；輸了，背棄靈魂，萬劫不復！」

  「所有所謂『成神者』，都只有一次機會。」

  「偏偏那位傳說中的人物，他賭了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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