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之中,四周瀰漫著晦暝的氣息,森然矗立的監牢鐵桿之上掛著剛融化的水滴,在窗外銀月的照射下閃爍幽微的光芒。
「羅尊上,你來了。」陳言看向來人有些意外。
「陳言,你……」羅浦新看著此刻的陳言並不是極度疲憊的狀態有些愕然,猶豫道:
「覺醒了嗎?」
「覺醒了。」陳言開口,羅浦新救過他一命,更是幫助他極多,最關鍵的對方知道自己是破限覺醒。
「嗯……嗯。」羅浦新點了點頭,身體微微一側,面色被黑暗遮擋,平淡開口:
「倒也……不錯。」
雖是這般說,羅浦新心臟卻是在此刻劇烈跳動。
臥槽,臥槽,臥槽!
他真覺醒了,破限覺醒啊。
他怎麼搞的,就是那般揮拳揮著就覺醒了?
臥槽!
陳言心中暗嘆,對於自己覺醒羅浦新表現的太平常了。
對方好像不是本地的鎮武司官員,來頭很大。
「陳言。」羅浦新思索半晌,此刻變得尤為莊重,此刻一雙眸子隱藏在黑暗之中:
「你願意接受鎮武司軍武衛的天驕培育資金嗎?」
「願意。」陳言開口。
「嗯?」羅浦新一愣,想都不想的嗎?
「我說的天驕補助,是個過渡,之後還會加入軍武衛,你是天才陳言,你是很厲害的天才,你可以拒絕,你去哪裡都會有……」
羅浦新心臟劇烈跳動,這是破限天驕啊!
若是傳出去,怕是夏氏皇族那邊會直接過來人。
「我加入。」陳言再度開口。
太乾脆了,羅浦新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要不……再想想?」
陳言行了一禮,平靜道:
「羅尊上。」
「叫我羅叔,算了,叫我羅哥。」
「羅哥。」陳言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破限覺醒之時,想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羅浦新來了興趣,這可是破限覺醒成功的天驕的經驗,他也要學。
「一千塊。」陳言看出羅浦新臉上的愕然之色:
「覺醒之時,我心中只有一千塊。
前段時間,這一千塊壓的我們一家喘不上氣來。
而在這個時候,有人救了我,還給我們一家送來了價值十萬的青居蛇肉。」
陳言之語久久響徹在羅浦新的腦海,羅浦新先是愕然,旋即沉默,直到現在嘴唇翕張,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來如此。
原來是因為自己。
他也出自青山鎮,他知道陳言所言的一千塊到底代表什麼。
一個人可以完成碾壓絕大多數人的破限覺醒,原因僅僅是因為一千塊。
這是屬於某些人的悲哀,也是他們最後的尊嚴。
「我沒幫錯你,你也的確沒選錯!」羅浦新笑了,很滿意,很欣慰。
但總感覺陳言加入軍武衛實在簡單了些:
「要不要我幫你宰了儲蒼,儲家最強者。」
陳言一愣,這是要幹什麼。
「我有機會就幫你宰了!」羅浦新開口。
天驕不可欺,儲家,宮家都太過分了一些。
陳言卻不以為意,是敵人,他會自己一步步碾殺過去。
羅浦新給陳言又交代了一些事情。
很快,原先鎮武所面前的一群人不再批判,辛工賢終於鬆了一口氣。
圍觀的人們也接連散去,胡澤元不知道被誰的黑手扔了一個磚頭,被兒子胡源哭著送去了診所。
「小言,你受委屈了。」
地牢里,陳於滸長嘆一聲,見到坐在地上隱匿在黑暗下的兒子,心情複雜。
他挺無能的。
「沒事。」陳言笑道,看向王楊:
「王老師,沒事了。」
王楊重重的點了點頭,笑了。
沒事了!
他的學生很天才,引來了鎮武司的大人物,他很驕傲!
辛工賢此刻老老實實站在眾人身後,不敢動彈,不敢說話。
辛工賢要被送去市里調查了。
葉秘書去診所了,受傷實在有點重,他的老闆也來了電話,工作也徹底沒了。
他老闆是宮家人,但只是一個外室,根本不可能為了他和殷炎浚作對。
現在,辛工賢原先眼裡的傲然全然消失,小心翼翼的看著那個端坐鐵牢之內的青年。
莫名的有些驚懼,誰能知道一個村里青年可以有這麼大的能量。
可怕。
「陳言,你快出來吧。」莊希航開口,卻見陳言紋絲不動,眼裡浮現掙扎。
「陳言,已經結束了。」羅浦新開口。
陳言搖了搖頭,似有為難之處。
「怎麼了?」陳於滸微微皺眉,知曉兒子好似陷入困境。
「是啊,怎麼了……」辛工賢顫顫開口。
怕了,你趕緊出來吧。
一群人看向陳言,卻見陳言艱難開口,看向辛工賢:
「我不能出來,辛所長說過在鎮武所要老實。」
他說著,辛工賢臉上剛浮現的血色瞬間沒了。
陳言繼續道:「如果不老實,辛所長會革我性命。」
陳言眸光幽幽:
「我還想活下去。」
眾人瞬間怒了。
嗤……
一抹光焰在殷炎浚身上浮現,他怒目看向後方:
「辛工賢!」
「總長,我……」辛工賢連忙求饒。
轟!
光焰轟擊在辛工賢的身上,後者倒飛出去,撞在牆上昏死過去。
眾人還有怒意,倒是羅浦新面色怪異的看向陳言。
心裡咯噔,這小子原來不老實的,能演。
能演,好!
能演活得久。
陳言走了出來,再次從眾人口中得知了一遍事情發展這才鬆了一口氣。
對著眾人行禮:
「莊校長,羅尊上,殷尊上,多謝。」
羅浦新看的心裡嘀咕,太自然了。
…………
夜間。
雲夢市。
一座座高樓佇立大地,雲霧如紗幔般瞭然其間,縹緲如仙帷。
雲間,一根根鋼鐵鑄就的結構散發著冷峻的光芒,縱橫城市,構建出奇門陣法般的奇景。
這恍若是一座存在於夢間的雲中之城。
雲夢市邊緣,一道高挑的女子身影貼著橫立高空之中的鋼鐵結構飛行,速度極快,長發如水。
「師父,我成功了!」
陳妤臉上滿是驚喜,雙眸之中浮現著兩道金色的陣盤紋路。
「不愧是我徒兒,第一次製作飛行陣法,就可以用念力施展在自己身上。
明日回家,記得叫你父親給你兩萬,你需要買些其餘材料了。」
陳妤意識之中,紅裙女子笑著開口。
啪嗒。
陳妤落在地面之上,面色有些變化。
她可以念力施展低空飛行陣法可以加於幾身,但頂多只能維持五分鐘。
「怎麼了,你家裡不是有點錢了嗎?」紅裙女子開口。
陳妤有些猶豫:「可是,我哥哥已經高三了,需要錢,兩萬塊不是小數目,我如今加入天棓拳賽了,以後比賽就可以賺錢了。」
只要賺到錢,她還可以補貼家用,讓自己兄長和父親再也不用受氣。
這是她心中最渴望的東西。
小時候所經歷過的苦難,她不願再讓家裡人經歷。
紅裙女子沉默了半晌。
今早陳妤還去一高問別人自己兄長有沒有進入鎮武班,聽聞後,一臉失落。
在紅裙女子看來,連一個縣組織的天才班都進不了,陳妤也應該清楚自己兄長的天賦了。
那個長得還蠻好的青年的確努力,也有些天賦。
但,也僅僅是有些。
可是這女孩對自己兄長竟是如此看重。
思索半會,紅裙女子嘆氣開口:
「加入拳賽是可以賺錢,但你現在再怎樣都需要啟動資金,你才開始,戰力並不強大。」
陳妤略顯為難的走著,一路再沒開口,紅裙女子心中啞然。
…………
落山縣。
王楊和陳於滸去鎮上買熟食去了,今天是個好日子。
殷炎浚還在組織鎮武所,縣裡鎮武司馬上來人,徹查青山鎮鎮武所。
整個青山鎮都知道,要變天了。
王楊家裡。
莊希航、羅浦新和陳言坐著。
「陳言,你有沒有拜師的想法?」莊希航這才開口,他忍了很久了。
陳言有些意外,他才知道那個和自己對戰的人不是張鐵而是伍楚華。
「咳咳。」羅浦新乾咳一聲,陳言都接受軍武衛的培育了,現在的莊希航有些不配。
陳言站了起來,對莊希航微微行禮:
「多謝莊校長好意,只是我……」陳言還沒說完,莊希航卻是開口:
「你先別拒絕,我雖然只是一個副校長,但我沒收過徒弟。」
莊希航滿是鄭重,他這兩年對不起王楊,現在也想通過陳言彌補一下王楊:
「你有天賦,你也需要資源。
寶藥,我給你準備,外煉法,我也給你準備。
這麼些年,我存了些錢。
這不是單純的師徒關係,你是我第一個學生,也會是我最後一個學生。」
陳言張了張嘴,就連羅浦新都是極為意外。
莊希航這麼看重陳言嗎?
羅浦新開口:
「莊希航,你要收徒我理解,但你收徒,陳言未來也需要幫扶你。」
莊希航點頭,這是應該的啊。
他也想看看五臟境之後的世界。
「但你是氣血武者,陳言是橫煉天才,你教不好的。」羅浦新點了一根煙,幽幽道。
「你……」莊希航正要開口,卻是想到了什麼,看向陳言:
「橫煉,我也可以教。」
「但陳言橫煉天賦極高,你教幾天就不教不了了。」羅浦新繼續打斷。
莊希航沉默,他還不知道陳言已經呼吸法入門。
這件事肯定要透露出去,但什麼時候透露羅浦新也在猶豫。
陳言一直未語,莊希航嘆了一聲,知曉陳言心意,但還是不願放棄:
「陳言,之前羅指導說你在地牢里凝練紋路,還是三道紋路,是真的嗎?」
他真不服了。
他是氣血武者不善橫煉,但陳言的橫煉天賦再高,七十二紋極鍛境他還是可以教的吧。
羅浦新這人故意在阻攔自己!
一旁,羅浦新一窒。
臥槽。
把這茬忘掉了。
他只是為了幫陳言保密破限覺醒才欺騙眾人的,莊希航現在看來要問到底了。
「三道紋路?」陳言微愣。
「是啊,羅指導說你在地牢里凝練紋路,還是三道。
不叫我們打攪。」莊希航笑了,陳言這樣子,自己好像都不清楚。
那羅浦新不叫他們打攪陳言是幹什麼?
不正常。
陳言看了一眼身旁的羅浦新,發覺對方面色已經有些變化了。
陳言略微思忖,也明白了,有些猶豫開口道:
「只是凝了很淺的紋路,不是實紋。」
「廢話,肯定是先凝結淺紋,要是直接凝實紋……至少雲夢市萬里挑一。」莊希航笑了。
還在裝?
羅浦新心裡咯噔不停,陳言破限覺醒絕不能暴露,他要不直接打暈這老傢伙?
不行,有些粗魯。
算了,先打暈再說。
剛要抬手,陳言開口:
「淺紋嗎,我的確凝了。」
「好,我看看。」莊希航笑意收斂,羅浦新揚起手臂。
陳言脫掉上衣,露出胸膛。
「呼……」淺淺紅霧從陳言口中吐出。
「嗯?」羅浦新頓住,莊希航發出詫異之音,這呼吸法……
他們還沒開口,卻見陳言胸膛之上浮現五道紋路。
一道是已經徹底凝實的力紋。
另外四道各是皮筋骨力四道淺紋,其中那一道力紋已經有了五成的凝實度。
羅浦新當場僵硬。
「這是幾道啊?」莊希航站了起來,湊近:
「我的老花鏡沒帶來!」
…………
差不多凌晨兩點,羅浦新和陳言從王楊家裡走出。
陳言如今破限覺醒,最先需要的是功法。
可以蘊養冰屬性元素的氣血功法。
這就需要羅浦新帶他去雲夢市的鎮武司求取。
這就是羅浦新口中的軍武部培養的一部分。
當然,這件事別人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陳言要和羅浦新一起去鎮武班登記。
莊希航面色複雜,跟在身後。
陳言在橫煉一道上的天賦,的確奇崛!
他當師父,也的確有些不配,但不妨礙他之後教陳言。
一群人正要各自離開,一道人影忽然一瘸一拐的從黑暗的牆角走出。
是葉秘書。
「對不起!」
葉秘書大聲開口,帶著悲戚的哭聲,對著陳言深深的躬下腰來:
「對不起,我是畜生,我狗眼看人低,我該死!」
他渾身顫抖著,像一隻淋雨無助的狗,眼裡的桀驁此刻全然消失,緩緩對著陳言伸出右手,想要來一個世紀之握。
他工作沒了,沒了靠山,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他現在只求陳言可以原諒。
陳言能有如此之大的能力,那麼其天賦就不是自己可以想像的。
有陳言這樣的敵人,他恐懼至極。
此刻,他只想要被原諒。
羅浦新等人皆是冷著臉,陳言卻是向前走去,伸出右手握住葉秘書的右手。
葉秘書面色微緩,他感激的看向陳言,眼淚婆娑:
「謝謝,你,陳言您能原諒我,啊!!!!」
慘絕人寰的慘叫聲打破寂靜的夜。
咔嚓!
葉秘書的食指斷了,陳言單手再度用力。
咔咔咔咔!
「啊!!!」
十指連心劇痛傳來,葉秘書抱著右手倒在地上,不斷掙扎,如一隻待宰的豬一樣嚎叫。
五指全被陳言硬生生全部掰斷。
眾人皆驚。
陳言竟是如此果決。
「這是你欠王老師的。」陳言寒聲開口。
欠王楊的,還了。
欠他的,沒還。
對方來道歉,不是因為知道錯了,而是因為他陳言沒那麼容易被折斷。
若是沒有破聖境,沒有破限覺醒,他該如何,父親該如何,小妹該如何?
一個畜生,差點斷了他們一家!
眾人只能看到陳言的背影,卻不知他眸底寒光迸射,殺意蓬勃。
他要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