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所不知道的是。

  此刻的他，其實依舊佇立在冰河之上。

  那屍山上的老翁，依舊平靜坐著。

  「陳……陳言……」

  三堇拉了拉陳言的肩膀，但陳言卻是如木偶一般，一動都不動。

  「你……你對他做……做了什麼？」

  三堇看向屍山之上的老人，咬緊牙關。

  老翁靜靜坐著，他乃橫煉之主，又何必在意一個小丫頭的疑問。

  「你……對……對他做了……什麼？」三堇再度開口，緊咬貝齒。

  老翁皺眉，看向三堇：

  「你在對我呵斥？」

  三堇面色瞬間一白，這一刻老人的身上爆出無盡的威嚴。

  她艱難無比的抬頭：

  「你對……」

  老翁眯起眼睛，眸光寒冷，那抹凜冽之光，仿佛能穿透時空的壁壘，瞬間鎮壓三堇。

  他是橫煉之主，是大夏開國之主。

  乃無盡威嚴之存在。

  對陳言那般，已經是極為克制。

  對於其餘人，他可沒那麼好的態度。

  「不……不要！」

  程子榛被這一幕嚇得難以呼吸，想要拉住三堇。

  卻也在這時。

  咚！

  真理的鳴響在空間傳遞。

  那佇立在冰河之上的陳言，身上忽然暴起一枚枚漆黑的極緞紋路。

  同時，一縷縷漆黑的墨色在陳言的身後顯化。

  武道法相圖，現！

  「這……」

  三堇身體都是一僵，錯愕無比的看著陳言。

  一個人的身上，為何會同時出現極緞紋與武道法相圖？

  她看著陳言，心潮澎湃。

  而在陳言的身上，兩百零五枚極緞紋路凝現。

  在這兩百零五枚極緞紋路之外。

  第兩百零六枚出現了！

  「好多極緞紋！！！」

  程子榛捂住紅唇，雙眸睜大，此刻被震驚的無與倫比。

  屍山之上。

  老翁眯起眼睛。

  陳言要做什麼？

  他意念一閃，再度來到了那個他所創造的庭院。

  卻見，庭院之內。

  陳言渾身溢散金光，意志爆發。

  他的意識被捆在庭院之內，但依舊可以感應到肉身存在。

  此刻的他，在破限。

  「你在做什麼？」

  橫煉之主皺起眉頭，此刻死死的看著陳言。

  青年眸光清澈，咧嘴笑道：

  「我在破限啊。」

  老翁眉頭皺的更甚：

  「我叫你思考要不要拜師，你破限幹什麼？」

  青年笑的更加爽朗了：

  「我已經回答你了。」

  老翁面色瞬間一厲，他低吼出聲：

  「陳言，我乃橫煉之主，夏國開國之主，你要拒絕我！」

  他的聲音極盡威嚴，每一個字都如利刃斬擊人心。

  他揚起腦袋，低喝出聲：

  「人類就是如此，總是徘徊於一種低級的尊嚴與收穫之中。

  毫無意義！」

  他的神色變得無比冷漠，隨後轉過身去：

  「隨你，不願拜師，便在此地待上個百年。」

  他負手而立，想要聽到身後青年的懺悔，但他失望了。

  咚！

  又一道規則被打破的聲音響徹起來。

  老翁倏然轉過頭，身穿將星服的青年身上赫然產生了第二百零七枚極緞紋。

  「你！」老翁張了張嘴，此刻怒了。

  卻也在這時。

  「破鏡之人，來我這裡！」

  一道煌煌威嚴的聲音突然響徹起來。

  那是陸巡陽之音，無比爽朗。

  「我等了你許久了！」

  陸巡陽大笑著。

  老翁眯起眼睛，聽到這個聲音之時，眼裡都閃過一絲厭惡與譏諷。

  卻也在這時。

  那盤坐於庭院中央的青年，對陸巡陽第一次開口：

  「我離不開此地，你接我過去。」

  陳言的聲音落下。

  老翁眸光瞬間一厲。

  就連陸巡陽的聲音亦是在此刻消失不見了。

  橫煉之主看向陳言，蒼老的眼裡浮現怒意，他正要張嘴。

  「好！」

  大笑聲響起。

  「破鏡之人，我這就接你過來！」

  倏然間！

  庭院消失不見。

  陳言的意識回歸，笑著看向身旁的三堇與程子榛。

  也就在這時。

  嗡！

  一道道金光忽然自遠方橫渡而來，穿越無垠的空間，穿越惡意的壁壘，沿著天際向著這邊灑落。

  屍山之上，老翁神色一凝，瞬間低吼出聲：

  「陸巡陽，你大膽！！！」

  「哈哈哈！！！」

  颯然的大笑聲自那金光之中響徹起來。

  「夏主，我陸巡陽一生行事，從不看他人臉色，你很厲害。

  但在我眼裡，依舊是過往雲煙！」

  老翁的面色瞬間寒冷了下來。

  他只是夏主曾經的一絲意識殘留，還真無法阻擋陸巡陽的到來。

  老翁怒了，他站了起來，怒目圓睜，恰似雷霆乍驚。

  對著金光怒斥著：

  「陸巡陽，我乃夏主，你是夏將，你要抗命！」

  轟！

  大日金輝爆發，天邊的金光如海一般沸騰。

  「你錯了，夏主。

  我不是夏將，我是人族之將！」

  轟隆！

  恐怖金光瞬間鎮壓而下，此刻竟是要傾覆一整片偌大的冰河。

  「陸巡陽！！！」

  夏主站在屍山之上，徹底暴怒了：

  「你大膽，你可知他是誰，你可知我要做的是什麼？！！！」

  嗡！

  滾滾金光包裹陳言，三堇等人。

  陸巡陽的聲音再度傳來：

  「他乃破鏡之人，從來不是你的同道人，而是我的同道人！」

  滾滾金光之內翻湧著無盡力量，將夢淵第三層與外界的隔膜撕碎。

  一瞬間，三堇和程子榛被牽扯著離開了夢淵第三層。

  連帶著陳言，亦是要徹底離開此地。

  「大膽！！！」橫煉之主額上青筋暴起，似虬龍盤曲，目眥欲裂一般。

  他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徒弟，竟是要被這般帶離。

  他張開雙臂。

  天地間，滾滾的熾白勁力變作一尊橫亘天地的巨人，向著陳言抓去。

  與此同時。

  包裹著陳言的金光之內，亦是出現一枚遮天蔽日的巨拳轟向巨人。

  轟！

  轟！

  轟！

  天地震盪，震天撼地。

  空間在坍縮，所有的畫面都像是顏料一般被巨力攪動開來。

  這是新時代與舊時代之間的轟擊。

  「陸巡陽，你會後悔的！」

  「夏主，時間會證明，錯的只會是你！」

  兩人聲音宏大，不斷對轟。

  這一刻，陳言的臉上，反倒是洋溢出了笑意。

  他被金光包裹，向著高空飛去。

  他的身後，世界依舊是無盡的灰暗。

  他的身前，世界就像是一張灰黑色的塑膠袋，被金光刺破，露出原先五彩的本色。

  陳言要徹底離開夢淵第三層了。

  他的身體被金光照耀，無比煊赫，扭過腦袋看向身下暴怒的橫煉之主，那幾乎要頂天的屍山。

  以及那無垠的墨色冰河。

  距離越遠，陳言終於窺見冰河之內的那一尊龐大之物。

  那是一具屍體。

  一具身高都足足有數百公里的巨大屍體。

  就這麼躺在冰河之內。

  一雙眼眸圓瞪，與陳言自下而上的對視著。

  面容悽厲。

  那是一個男子，陌生的面孔。

  但這不重要了。

  陳言側著腦袋，與橫煉之主在這一刻對視，滿面都被金光所照亮。

  「萬聖皆過影！」

  橫煉之主沉默下來，死死的看著陳言。

  那青年大笑出聲：

  「赤心乃我師！」

  與此同時。

  天地間，忽然有磅礴的紅光浮現，向著陳言湧來。

  這是斬道積分。

  通過夢淵第三層的考生，本身就會被獎勵。

  陳言早就該獲得了。

  但因為橫煉之主橫插一腳，給陳言造成了絕大的困境，所以陳言無法得到這一筆斬道積分。

  如今，這獎勵因為陳言通過關卡到來。

  不僅是陳言，三堇那邊也有斬道積分到來。

  只不過沒有陳言的多。

  高考秘境判斷出，陳言才是幾人可以走出夢淵第三層的關鍵。

  陳言當即取出一枚斬道種子，開始吸收這巨額的斬道積分。

  「陳言！！！」

  身後，橫煉之主那暴怒的聲音還在響徹著。

  …………

  與此同時。

  「別問了，我已經說的很詳細了。」

  高考榜單所在的廣場外圍，一座座臨時建起的其中一個帳篷內。

  姜元苦笑著看向進入帳篷，向他詢問的各方強者。

  「陳言在夢淵第三層，我離開的時候，他的確被五隻肥遺追殺。」

  姜元擺了擺手：

  「他的棄權牌也被毀了。」

  他的聲音落下，圍著他的一個個各方強者面色各異。

  軍武衛的強者，一個個陰沉著臉，目光幾乎要殺人。

  鎮武司的，臉色也不是太好看。

  至於世家聯盟的，一些強者雖是沒有表露出什麼，但眼裡的喜色極為濃郁。

  轟！

  帳篷之外，一道氣血轟鳴聲響起。

  有強者皺眉：

  「申亦為在煩什麼病？」

  有人聳肩道：

  「自己手下的天驕要死了，是個人都會生氣。」

  眾人無言。

  很快，各方強者離開。

  僅剩下的一個世家聯盟的高層對姜元笑道：

  「小元，乾的不錯。」

  姜元無語：

  「陳言進入第三層與我無關。」

  「我懂，你乾的不錯。」那人大笑一聲，極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姜元後離開。

  帳篷之內，只剩下姜元一人。

  姜元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就這麼呆愣愣的坐在床榻之上。

  陳言毀掉棄權牌的那一幕令他依舊曆歷在目。

  他不服陳言。

  甚至最初時，他想陳言死。

  但那一幕給他的衝擊有點太大了。

  因為，他自己做不到。

  姜元的面色陰沉下來，他坐在床上，抱著腦袋。

  啪的一聲。

  一巴掌打在臉上。

  他想咆哮，但又忍住了。

  在這裡，他依舊是世家聯盟的第二天驕姜元。

  而不是二階將星之首。

  「哈！」姜元張了張嘴，想笑，也笑不出來。

  隨後，躺在床榻上，生無可戀的開口：

  「我終究是失敗了啊。」

  他靜靜的說著，看著帳篷頂。

  忽然。

  帳篷外，傳來一道道震撼之音。

  姜元本來還不在意，緊接著身體微僵。

  他揭開腦袋後方的窗簾，向著外界的高空上掃了一眼。

  【第一名陳言：五十八億兩千萬】

  姜元鬆手，窗簾落下。

  他躺在床榻上，神色都是有些呆愣。

  隨後，再度扭過腦袋，揭開窗簾。

  【第一名陳言：五十八億兩千萬】

  姜元面色都古怪了起來。

  他鬆開手，躺在床上，眸色都變得有些呆滯。

  旋即，低喝一聲。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