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笑呵呵。
陳言那一邊距離他至少有百里之遠,但到了他們這一個層級,感知強大,陳言那邊所說的話他當然聽到了。
他眯起眼睛,陳言要先離開一陣,是要去幹什麼?
姜元沉思著,但表面上卻還在與四周之人交談。
「陳言實力可以比肩秋長疾,真的假的啊?」
有人驚異出聲,姜元剛才那一句話簡直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太駭人了。
湖泊的另一面,秋長疾也是眯起眼睛,死死盯著姜元。
「是真的啊,有從斬屠林那邊過來的夥計吧。
陳言躲避鱈妻追殺大家可都是看到了的,實力強大與否大家心裡都有評定的準則。」
姜元笑著對著眾人說道。
一下子,從斬屠林那邊過來的考生皆是點頭附和。
他們可是親眼看到了陳言與鱈妻不斷周旋,實力強大。
不少人驚嘆。
軍武衛中,原本要去鎮武司一方的周易等人一下子猶豫起來。
陳言實力當真已經強大到如此境地了?
「大家難道不信我?」姜元笑道:
「陳言入道才多少時間,不過五個多月。
五個多月就可以衝進高考天驕榜前十。
進入高考秘境後,陳言還有五十枚時間種子,就算陳言只用了十枚,那也是六百小時,這些時間帶給陳言的增益一定驚人!」
姜元說的斬釘截鐵,一下子不少人震撼的同時,也信服了。
陳言眯起眼睛,姜元對他的研究還真不淺。
陳言如今還剩下三十五枚時間種子,四枚悟道種子和十四枚斬道種子。
此刻,還有一根斬道竹在醞釀,已經吸收了兩千萬斬道積分。
這一根斬道竹,是陳言在剛入夢淵時,斬殺古獸所獲得的,一直沒來得及兌換。
斬屠林內,陳言消耗的主要是斬道種子。
此刻,陳言身旁,不少軍武人也震撼無比。
尤其是許迪這些與陳言很早就認識的隊友,現在一個個眸光顫顫,心裡複雜無比。
他們是看著陳言一步步走過來的。
如今的實力,算是遠遠的超越了他們。
「陳言,你不會真的已經這麼強了吧。」李清源眉頭抽了抽,訕笑著問道。
「我也不知道。」陳言開口,沒有撒謊。
是否可以匹敵秋長疾,最簡單明了的證明方式,是打過再說。
沒打之前,他不會在意這些所謂的吹捧。
軍武衛這邊還在震顫。
鎮武司天驕那邊,卻有人大笑出聲:
「姜元,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你自己知曉不是我們的對手,就想故意誇大陳言的實力,讓軍武衛那邊幫你們分擔壓力。
真當我們是傻子?」
說話那人,是一個鎮武司的天驕。
他的話音落下,不少人反應了過來。
對啊。
陳言沒來前,只有姜元與秋長疾在競爭斬道聖果。
如今陳言來了,就成了三方競爭。
姜元眼見陳言那一邊的人要投向鎮武司一方,便急了。
於是要站出來誇讚陳言的戰力,保全軍武衛的實力。
畢竟,軍武衛的天驕,很少會選擇幫助世家聯盟。
現在世家聯盟那一邊的幾百軍武衛考生,也都是姜元花費了極多口舌,才拉攏過去的。
「我說的是真的啊。」姜元笑道,頗顯無奈。
「哈哈哈,你姜元是什麼貨色我還不知道,死的都能說成是活的。」
鎮武司天驕大笑,極為不屑。
姜元聳了聳肩,不再言語。
陳言一方,原本打算留下的周易開口道:
「各位,我去鎮武司那一邊。」
商雲武冷冷看去,周易卻是聳了聳肩:
「只是一次寶物之爭,沒必要給我扣一個出賣隊友的大帽子,我只是想要好處,增強自己才可以更好的為軍武效勞。」
他說著,指了指世家聯盟和鎮武司那兩邊,也有不少軍武衛的考生根本沒過來。
周易說著,看向眾多軍武衛天驕,認真道:
「真的,這時候沒必要非要爭一個軍武尊嚴,有好處就拿好處,就這麼簡單!
大家要認清現實,這裡我們軍武衛就是最弱的,人數太少了。
陳言……」
他沒說陳言,他知道陳言實力強,滅殺呂圭文的事情他也知道。
但秋長疾是天驕榜第三,僅次於雙雄張洛白與羽昶昇的最強天才。
陳言進展快,但要達到秋長疾的層次,真的還需要時間。
姜元的話,信的人不多。
數千軍武考生聽著,不少人沉默下來。
隨著,周易離去,也有幾十個軍武考生跟著前去了。
絕大部分的軍武考生還是很憤懣,他們覺得不管幹什麼,都要體現軍武的榮耀。
他們對周天、周易的行為很不齒。
鎮武司那一邊,秋長疾靜靜聽著。
身後,有一個留著寸頭的鎮武司考生開口:
「秋哥,軍武衛的又有人過來了,我們拿到斬道聖果不會真的要給軍武衛的分積分吧?」
秋長疾淡淡的掃了一眼眾人,傳音道:
「先讓他們幫我們把斬道聖竹拉到我們這一邊,你派人攔住投靠我們的軍武衛考生,一分都不給。」
他傳音結束,那寸頭考生嘴角浮現笑意,連忙點頭:
「好!」
他滿意至極,軍武衛平日裡根本看不起他們鎮武司的考生。
憑什麼,這一次獲得積分還要給他們分?
你們過來幫我們,那是你們自願,不是我們求你們來的。
秋長疾眸色淡漠,靜靜說道:
「我們的主要敵人還是世家聯盟,軍武衛人太弱,人數太少,我們不需要在意。
就是這姜元,陰的很,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發揮過全部實力。
洛白也說過,姜元可能是和羽昶昇一樣恐怖的天才。」
對面湖畔,姜元似是注意到了秋長疾的眸光,笑著揮手。
秋長疾不語。
陳言感知著四周的情緒。
他看了一眼商雲武等人道:
「我該走了,一日半後我如果沒回來,你們就不需要繼續守著這一根斬道鎖了。」
商雲武微微揚起眉頭:
「要幫忙嗎?」
「不了。」陳言笑道,身為四階將星的商雲武很強,但如今的他要打敗商雲武,一招就夠了。
商雲武點了點頭,認真道:
「那就注意安全。」
申柚凝走了過來,眸色溫和的看著陳言:
「別太拼了,如果有危險,就按下棄權按鈕,一次高考無所謂。」
她知曉陳言的性格,陳言要做什麼事,定會選擇更加困難危險的方式。
「嗯,謝謝。」陳言笑道。
隨後,與眾人打過招呼,直接離去。
陳言離開,有鎮武司天驕笑著問道:
「陳言,是要去做什麼,直接放棄了嗎?」
「放你娘的狗屁,陳言在的時候你不敢說,現在才敢,要丟人沒這麼丟的。」商雲武破口大罵。
陳言是什麼實力,只有從斬屠林那一邊過來的軍武衛天驕最為清楚。
引著鱈妻,鎮殺數萬古獸。
陳言可能真有比肩秋長疾的實力。
那說話之人冷哼一聲,卻是沒有再度開口。
倒是姜元靜靜看著,忽然站起:
「我去上個小號。」
他說的直白,身旁之人都差點沒反應過來,姜元便已經消失在原地了。
…………
陳言已經離開了湖泊所在。
他速度極快,繞過湖泊繼續向著夢淵深處飛去。
至於斬道聖竹那一邊,他無法給軍武衛天驕一個確切的答案,如果他回不來,那些人就白等了。
所以,陳言直接說自己會離去一天半的時間,也好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一直向著前方飛行,差不多整整五個小時的時間。
陳言停留在一片巨大的山谷之中。
「就是這裡。」鱈妻的聲音響起。
陳言墜入山谷之中。
此地,四處長滿了結滿人樹果的人樹,漆黑詭異,仿佛是第二個斬屠林再現。
陳言走到山谷中心。
這裡,一座高達五米寬一米、通體漆黑的巨大石碑靜靜佇立著。
石碑之有無數根漆黑觸手不斷浮現,又隱沒於石碑之內。
石碑之前,還有一個衣不蔽體,渾身枯槁的老人跪著,不斷的磕頭,嘴裡念道著什麼:
「偉大的肥遺,您是天主的化身,是拯救斬屠的光明……」
老人誦念著,無比虔誠。
在看到陳言到來的一瞬間,轉過頭來,眼裡瀰漫出無盡的敵意:
「快跪下,渺小的蟲子,你不配站著!」
陳言淡淡看去,鱈妻的聲音響徹在陳言腦海:
「肥遺無法離開夢淵第二層,所以需要人給夢淵第一層的古獸傳訊。」
他聲音帶著顫抖:
「沒必要殺他,這個世界永遠不缺因為畏懼而喪失尊嚴的人。」
陳言沒有開口,按照鱈妻的提示,徑直走到石碑之前。
走進石碑的一瞬間,一股極寒之意突兀的襲來。
這不是來自於元素的寒意,而是一種純粹到了極致的惡意。
模糊人的心智,令人癲狂。
即使是陳言,這一個意志之主,在被惡意侵蝕的一瞬間,也無法瞬間抹殺這些惡意。
腦海之中,難免的產生了一個個幻想。
好似有無數根漆黑的觸手捆綁住了陳言的腦袋,硬生生的將陳言的大腦抽出一般。
無數道囈語聲響徹起來。
那巨大石碑之上,一根根漆黑觸手竄出,包圍陳言。
「哈哈哈哈!!!」
那衣不蔽體的老人大笑出聲,悽厲嘶吼:
「愚蠢的蟲子,在見到我主的榮耀前,你的一切自尊與強大都像是灰燼。」
但就在老人悽厲嘶吼著的時候,陳言周身流轉淡淡金光,如身披金甲一般,一腳轟出。
轟隆!
巨大的轟鳴引的整個山谷都是一頓劇烈顫動。
咔咔咔……
一道道大地裂縫以石碑為中心瘋狂向著四周蔓延。
那老人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無比悽厲起來,像是見到了最可怕之事一般。
轟!
陳言再度轟出一腳。
轟轟轟!
金光爆發,言境爆發!
五倍的身體戰力轟殺下,整個山谷都像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朝天鐘鼓,不斷爆出低沉轟鳴。
「大膽,大膽,大膽!」
老人嘶吼著,身體卻是被勁力的衝擊波狠狠推開,砸斷一根根漆黑人樹。
石碑之上,一根根伸向陳言的漆黑觸手都是一顫,似是被燙著了一般的縮回石碑。
石碑開始蠕動,陳言按照鱈妻所講,雙手伸出,十指扣在石碑之上。
恐怖勁力瘋狂灌入十指,向外撕扯。
嗤!
巨大的石碑被陳言撕開,漆黑的粘液自石碑裂痕之中流淌而出,無數根漆黑觸手似是受到驚嚇一般在石碑傷口之內胡亂跳動。
陳言鑽入石碑之內,渾身被一根根觸手觸摸,捆綁,但四肢勁力無邊,撕扯斷一根根想要拉住他的觸手。
石碑之外,那老人還在獰笑:
「你必死無疑,你……」
轟!
一道金光自石碑之內砸出,老人的腦袋瞬間爆碎開來,屍體軟倒下去。
鱈妻沉默了。
陳言未語,鱈妻是鱈妻,他是他。
陳言不斷在觸手黑潮之中前行,身後的石碑卻是開始癒合,如肉體一般,將最後一絲通往外界的光芒關閉。
姜元的身影出現在石碑之外,眉頭皺起:
「直接去第二層了,是要去救被困在第三層的三堇嗎?」
他摸著下巴,眸光閃爍:
「嘖嘖,膽子真大。」
他搖了搖頭,沒打算進入石碑,直接回去了。
陳言不斷穿行於觸手黑潮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
觸手漸漸消失,他從石碑的另一面出來。
但眼前的世界,卻是一片紅蒙蒙的。
紅色!
紅色!
無盡的紅色。
仿佛眼睛被一張紅色紗布所遮擋一般。
一座座殘破的房屋靜靜佇立在紅霧之中。
這不是斬屠林的木屋,而是更類似於大夏城市的房屋建築。
只不過有些破舊了。
整個夢淵第二層,隨處可見有一根根如肉腸一般的漆黑之物連接著大地與高空,肉腸之上有一隻只漆黑觸手飄蕩。
地面之上,是一塊塊印有人臉的漆黑磚塊,這一張張人臉瞪大了眼睛,似是在無聲嘶吼。
陳言一腳踏出,行走在低空之上。
無數道模糊的吶喊在他的腦海中響徹,是這無數塊鋪就在地面上的人臉石磚在對他嘶吼。
很嘈雜,滿是惡意。
嗤嗤嗤……
陳言的肉身之上,開始冒起黑煙。
這飄散在空氣之中的紅霧,竟是連他的肉身都可以腐蝕。
轟!
【巡天】,開!
陳言周身鼓動勁力,開始抵抗這些紅霧的腐蝕。
陳言緩緩飛行著。
路過一家破舊的髮廊前,止住步伐。
透過骯髒的玻璃門,陳言看見髮廊的座椅上,一個小女孩坐在破舊的皮椅上,身體被觸手捆綁著,不斷掙扎。
椅子後,是一隻身體如人形,長著一個豬頭,雙手乃是兩把肉剪的古神獸在獰笑著。
豬頭古神獸笑著,咧開一張豬嘴,牙齒縫內還卡著血肉,流著紅色的口水。
轟的一聲。
陳言單手一揮,一柄冰槍刺穿豬頭。
陳言意念一閃,一根已經長出五節的斬道竹出現在他的身後。
開始吸收擊殺這一隻四階古神獸所帶來的數百萬斬道積分。
陳言走到小女孩身邊,將捆綁在小女孩身上的觸手掐斷。
「嗚……嘟……嗚……」
小女孩掙扎著從椅子上跳下,口齒不清的說著一些陳言聽不懂的話。
對方根本不會說話,甚至連走路都不會,此刻爬在地上,一隻手拉著陳言的褲腿,一隻手指著髮廊的後門。
陳言感知情緒,從小女孩的內心深處感受到了急切。
他跟著爬行的小女孩走進髮廊的後門。
一直走過一個沾滿血肉的走廊,一股腥臭傳來。
陳言皺起眉頭,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巨大的養豬棚。
養豬棚內,數百個人族脖頸被觸手所捆綁,有的低哼,有的吃著豬圈內的骯髒食物。
他們不會說話,怪異的看著陳言這個可以踏空,穿著衣服的同類。
「嗚……嘟……嗚!」
爬在地面上的小女孩嚎叫出聲。
緊接著豬圈內,數百個人都是齊齊揚起腦袋。
「嗚!!!」
他們嚎叫著,興奮著。
轟!
陳言一指刺出,一道冰龍襲出,抹殺捆綁著他們的一根根觸手,打開豬圈大門。
陳言心情沉重的離開發廊。
他不想知道這些人的由來。
鱈妻亦是沒有吭聲。
只是在他走出髮廊後,數百個人卻是爬行著,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陳言皺起眉頭,褲腿卻是被拉了拉。
他看向下面,那被他所救的小女孩,身體都有些畸形,爬在地上,仰著頭看著他。
她渾身很髒,但那一雙眼睛,卻澄澈如寶石,在哭泣,在祈求。
在這一雙清澈的眸底深處,倒映出一張俊美無儔的男子臉龐。
他身材頎長,身穿漆黑將星服,肩頭那一枚撫山將星的勳章格外刺眼。
小女孩眼巴巴的看著陳言,不想陳言捨棄他們。
「嗚!」
數百個人嚎叫著,一雙雙眼眸看著陳言。
陳言眼裡浮現怒意。
不知道是對誰的。
是對大夏的?
還是對古神獸的?
亦或是對那在夢淵第一層,還在勾心鬥角準備奪取斬道聖果的一個個所謂天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