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

  幻境之內。

  陳言肉身幻滅，再度復活。

  對面，血劍聖的肉身都已經殘破起來，死死看著陳言。

  血劍聖眸光肅然。

  他乃是血劍聖年輕時候的一縷意識，心中有著血劍聖年輕時會有的狂傲。

  他也不甘。

  也憤怒。

  那人在藐視他的意志。

  「死！」

  血劍聖咆哮一聲，感受著體內的劇痛，面色都痛苦無比。

  但他清楚，不能認輸。

  認輸了，就徹底承認自己的意志不如對方了。

  轟！

  兩人拳拳相撞。

  陳言笑了一聲，體內血肉震顫。

  他在最開始，被血劍聖以碾壓之勢殺了幾千次，上萬次。

  劇痛還沒襲來，便死了。

  但幻境內肉身的破滅，依舊會帶給陳言艱澀之感。

  此刻，所堅持著的目的。

  便是徹底抹殺這一道血劍聖的意識。

  陳言感覺到，自己的意志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但意志的鍛鍊本身就與肉身的鍛鍊乃是一個道理。

  變強的過程，不是鍛鍊的過程。

  而是鍛鍊後，虛弱的意志自我復甦的過程。

  …………

  曉陽市外。

  陳曦鳶默然的看著和悠桐：

  「那羽昶昇太過強大，我已經找到了助手，可以幫你。」

  和悠桐神色微變：

  「那陳言呢？」

  「陳言資質不錯，但距離羽昶昇的實力還太遠了。」

  和悠桐搖了搖頭。

  現在，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羽昶昇有貓膩。

  戰力、資質、膽量乃至意志都太過強大。

  一定獲得了極大機緣。

  而這樣的人，是陳長垣徒弟，要為陳長垣拿回【幽瀾】。

  有這樣的一個對手，三十個陳言也不夠。

  「而且陳言……」

  陳曦鳶蹙眉開口：

  「到底在幹什麼？」

  消失不見了？

  一枚時間種子都沒凝結出來。

  原先虎執事還叫陳曦鳶向陳言坦白，但這兩天虎執事也沒提過這件事了。

  陳言……

  的確出彩，但問題太多。

  膽量大，但膽量大就一定是好事嗎？

  如今，又不知道在幹什麼。

  微微搖頭，陳曦鳶道：

  「幽瀾之事極為重要，不論如何你都要得到。」

  和悠桐點了點頭。

  心裡卻想到了陳言。

  陳言，兩次給了她死亡的危機。

  她甚至覺得，如果陳言有機會一定可以殺了她。

  如果意志考核陳言成績依舊出彩，她還會更加擔心。

  幸好。

  幸好！

  和悠桐鬆了一口氣。

  嘟嘟嘟。

  電話之音響起。

  陳曦鳶拿起一部手機，其內傳來虎執事的聲音。

  「你在哪來？」

  虎執事開口。

  「我在荒市，我在此地發現了一隻古神獸，很奇怪。」陳曦鳶開口。

  「古神獸？」虎執事詫異，但很快轉換語氣道：

  「來看看你選中的陳言。」

  「陳言怎麼了？」陳曦鳶面色微變。

  一旁，和悠桐亦是眯起眼睛，她自然可以聽到手機聲音。

  很快，陳曦鳶將手機從耳畔拿開。

  點擊同意手機上的視頻通話許可。

  緊接著，眼眸閃爍，當看清什麼的時候，安靜下來，只餘下粗重的喘息聲。

  一旁，和悠桐看來，先是屏住呼吸，緊接著用一種尖銳的聲音叫道：

  「二十六枚時間種子！」

  她眼睛眨了眨，只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

  這一刻，竟是神色都有些渙散起來。

  「二十六……二十七！」

  和悠桐懷著不知道怎樣的心情說出了這個數字。

  那巨大榜單之上，陳言的名次赫然來到了第一名。

  和羽昶昇一樣的成績。

  但之所以會是第一，乃是榜單認為，陳言還可以繼續凝結時間種子。

  陳曦鳶不語，和悠桐的身體卻是開始輕顫起來。

  不知為何，額頭上、鼻尖上竟是開始滲出汗水。

  這一刻，陳言帶給她的恐懼來到了最高峰。

  要是幾個月前，她一定想不到。

  這個一個出生微末的陳氏旁系，會在短短時間內發展到這種地步。

  資質欽州第四，膽量大夏第一，如今意志已經是欽州第一了。

  …………

  「快！」

  「別吃了，趕緊去看啊！」

  「二十七了，二十八了！」

  「臥槽，這已經是這幾十年來欽州最好的成績了！」

  「上一次，乃是陸總長吧，三十二枚，他不會打破陸總長的記錄吧。」

  「怎麼可能，陸巡陽多少年才一個啊。」

  一道道驚詫之音響起。

  許迪、申柚凝等雲夢市的天才在閉關之時，便被人叫醒。

  他們看向高空，震愕不已。

  申柚凝忽的聽到了身旁的啜泣聲，轉頭一看，詫異道：

  「司文姐，你怎麼來了？」

  司文意。

  「才過來的，來看看你們。」司文意眼裡還有著淚水，一張姣好的面容在陽光照射下更是明媚。

  她的視線內，只有那個青年。

  淚水流了下來，也沒察覺。

  為什麼要哭？

  要開心才對。

  多少年來，好不容易喜歡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小子。

  只是，對方太驚才絕艷了。

  她很滿足，但又很想哭。

  不停哭。

  一旁，新龍衛的各個天才注意到了司文意，他們沉默了。

  自己與陳言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

  「你……很強。」

  蒼茫大地之內，渾身殘破的血劍聖倒在地上，他揚起腦袋，這一刻注視陳言：

  「我認可你的意志。」

  對面，陳言喘著粗氣，口中血水不斷吐出。

  身體幾近崩壞。

  「你痛苦嗎？」血劍聖亦是吐出一口滿是臟器碎片的血水：

  「你沒有死去，沒有復活，這是幻境，但現世之中，一個人只有一條命。

  意志的存在，不是為了讓人死去，而是讓人活著。」

  他這一刻，第一次說出肺腑之言。

  「活著要比死去困難無數倍。」

  陳言略感意外，那名叫血劍聖的青年卻繼續開口道：

  「我的意志，來源於我所經歷過的痛苦，你的意志，又來源於什麼？」

  他靜靜問著。

  對面，陳言凝視對方。

  兩人就像是至交好友一般，此刻對戰，探討。

  血劍聖無法繼續鎮殺陳言，陳言也無法死去。

  這一具殘破的肉身，就是陳言在幻境之內的最後一條命。

  兩人都在看誰會先死去。

  「你的意志來源於痛苦，你被我輕視，所以你想擺脫痛苦，你出身寒微，所以你要擺脫寒微。」

  血劍聖笑了：

  「你能擁有這般意志，要感謝你所經歷的一切痛苦，如我一樣。」

  對面，陳言笑意凜然。

  他只是緩緩站了起來，如一隻螞蟻一般的速度，來到了血劍聖身旁。

  單手伸出，五指刺入血劍聖的胸膛。

  刺啦啦……

  肉身撕裂的聲音，骨骼挪移的聲音。

  血劍聖渾身是血的看著陳言，面色猙獰起來，怒吼：

  「你意志比我強！」

  「陳言！」

  他似是尖銳的嘶吼：

  「你意志比我強！」

  「你的痛苦，比我多，比我多，哈哈哈哈！！！」

  啪！

  陳言抓住了血劍聖的心臟。

  他神色都迷離起來。

  腦海之中，想起了過往的很多事。

  那病床之上的青年，對著父親吶喊：

  「爸，我再也……再也不想這樣了。」

  他在那夜的吶喊，如今依稀的被自己聽到了。

  他只是不願那樣了而已。

  簌簌。

  漆黑的破聖境之內。

  那竄天的古樹上的萬千樹葉在無風自動。

  血水自陳言肉身之內滴落。

  他只是緩緩的搖了搖頭。

  「你錯了，謳歌痛苦，將讓我永遠離不開痛苦。

  痛苦，從來都不值得被讚美。」

  血劍聖眸光一縮，他的意識在崩壞。

  咔！

  心臟被陳言捏碎。

  耳畔依稀聽到了青年的低語。

  「意志不是痛苦。

  意志是心中的低語，是自我世界的最深處的淺潭，是破滅妄想最初的光。」

  血劍聖眸色迷離，身影都在緩緩消散開來。

  整個蒼茫亦是變得虛幻，變作無數堙粉，好似要隨風而去。

  光線在變化。

  世界改變了。

  煥然一新。

  轟隆隆！

  空間摺疊，扭曲，重組。

  那血劍消失了，蒼茫的大地也消失了。

  此刻出現的乃是……

  一棟醫療院，一片莊稼地，一間破敗的院子，一株長滿白花的槐樹。

  一座青山。

  一個小鎮。

  一個雲夢市。

  這是世界上第二座青山鎮，第二個雲夢市。

  這是陳言所生長的地方。

  唳！

  高嘹的嘶鳴聲響徹起來。

  時之域凰仰天長嘯。

  遠在金州的大殿之內。

  年輕掌國夏祈此刻愕然的看著畫面內所傳來的變化，有點沒把持住。

  指著畫面，問道：

  「寒舟爺爺，這……這是什麼？」

  一旁，夏寒舟張了張嘴，下一刻聲音有些怪異：

  「時之域凰的第三關變了。」

  夏寒舟深吸了一口氣：

  「相比於血劍聖，時之域凰更認可陳言的意志，以後第三關的考核者，將會是陳言的一縷意識。」

  夏祈默然，此刻心中竟是浮現莫名的觸動。

  從明年開始。

  大夏所有高考生在時之域凰第三關見到的，不會再是血劍聖。

  而是陳言！

  「拿筆來！」夏祈高喊。

  一旁，青裙女子都看傻了，此刻反應過來：

  「掌國要提筆將星？」

  「是。」

  夏祈大笑，此刻心情忽然莫名舒暢。

  他也曾問過，為陳言求一次不死，值得嗎？

  值得！

  「多少階？」青裙女子顫聲問道。

  「一階！」

  夏祈笑道：

  「意志揚天，胸懷赤心，必須一階！」

  女子愕然。

  一階，不掌兵權。

  但自身地位與一州總長相當！

  這是未來的國之神將！

  這……

  「不行啊，就算是陸總長也是……」

  「沒什麼不行！」夏祈大笑：

  「我沒多少天可活了，該做的，我要做，我還要在我死前看到！」

  他聲音重重，一股威嚴瞬間擴散出去：

  「莫要阻我！」

  一旁，青裙女子身體一僵。

  夏祈是認真的。

  夏寒舟眼皮跳了跳，他看向夏祈，連忙開口：

  「不……」

  「莫要阻我，寒舟爺爺，他要成長，直接來金州，我培養他！」

  夏寒舟牙疼。

  武道之主的路，哪能這般？

  陳言要成長，實力要成長，自身理念與認知也要成長。

  他的路，是行走人間。

  不是行走於權貴之中。

  在金州的一堆資源，和一大堆的阿諛奉承里，只會讓陳言成長不起來。

  但夏祈是認真的……

  「這樣，高考後，高考後宣布他是一階將星！」夏寒舟開口：

  「聽我的，高考後，你還活著。」

  夏祈沉默，隨後點了點頭。

  夏寒舟嘆息。

  陳言註定要不平凡了。

  不光是這一階將星。

  單單是明年高考，所有考生進入時之域凰第三關，看到的是陳言，不是血劍聖。

  那時候，所有人該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這是現在的陳言承受不起的。

  …………

  「這樣嗎？」

  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象，陳言低喃。

  血劍聖的意志很強，但他的意志根本卻是錯的。

  他的意志來源於痛苦，也成長於痛苦。

  時之域凰更認可陳言對意志的理解，所以此後的第三關意志考核的考察者，成了陳言。

  「這樣也好。」

  陳言輕笑。

  天地不仁，世人不公，迷茫不堪。

  而他是最燦烈的炬火。

  意識回歸，陳言身前已經凝聚三十枚時間種子。

  但這不是最後的成績。

  在一道道震撼的目光之中。

  第三十一枚出現。

  第三十二枚出現。

  陳言此刻，在清晰的感受自身意志。

  時間種子的獎勵已經不再來源於轟殺血劍聖。

  而是時之域凰本身對陳言的評價。

  「三十二枚，三十二枚啊！」

  「這是陸總長的成就！」

  「臥槽，要超越陸總長了！」

  四周，一道道震撼之音響起。

  隨著陳言身前的白光再度泛濫，所有人的心臟都高高懸起。

  「第三十三枚！」

  有人近乎瘋狂的喊出這一個數字。

  轟！

  極遠之處。

  一道白光竄入高天。

  羽昶昇在世家聯盟一眾天驕的簇擁下騰空，緊接著連他的眸光都變得驚愕起來。

  「第三十四枚！」

  有人再度高呼。

  他們被震撼到了，有些麻木，有些懷疑世界。

  「第三十五枚！」

  「哈哈哈哈！」

  一道大笑聲響徹起來。

  一道道血光沖天而起。

  「這是我軍武衛天驕！」

  宗恆大笑，渾身氣血震盪，他的身旁，一道道身穿軍裝的強者出現。

  「巡天一道，這陳言是陸總長的傳人啊！」

  「青出於藍勝於藍！」

  「哈哈哈哈，好好好，今日我軍武衛揚名天下！」

  一道道大笑聲響徹起來。

  世人駭然看著，一些從不出來的軍武衛老人此刻也出現了。

  一雙雙眸子看向陳言，就像是看著絕世寶物一般。

  「三十五枚嗎？」

  考核空間內，陳言緩緩站起。

  三十五枚，是他現在的極限，但不是他明天的極限，不是他未來的極限。

  他在日日破限，他不曾停歇。

  他緩緩踏出一步，離開考核空間。

  吼！

  一尊氣血凝聚的大虎出現，張牙舞爪，凝視天地。

  陳言詫異的看去，宗恆對著他滿意笑著。

  陳言點了點頭，一腳踏在血虎之上。

  吼！

  驚天的虎吼震懾曉陽。

  從青山鎮崛起的微末天驕，要一散灰燼，展露玄暉，連碧落也要承其灼華。

  從此直上，要東奔大海而去了。

  ps：高考秘境，會是本文的第二個副本，應該是不錯的劇情。

  想了蠻久。

  會一樣有些刺激的劇情。

  我真的挺喜歡寫副本世界的。

  有時候都在想新書就寫本無限流。

  至此，本文的第二卷結束。

  卷名【破鎖之言】。

  第一卷【蒼茫一縷青】，講述主角如蒼茫大地的一縷青苗成長的故事。

  第二卷【破鎖之言】，字面意思，一方面指主角自身，另一方面指向天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