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雙眸燦爛，意志通明。

  不斷揮拳間，是對自身意識的磨滅，也是對意識的重組。

  與此地所有人不同的是。

  他們知曉這是幻境，於是開始接受幻境內的一切。

  而陳言，知曉這是幻境，所以在挑戰幻境。

  挑戰幻境主人，也就是血劍聖的意志。

  看似只是簡單的揮拳，實則是意志間的碰撞。

  陳言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很滿意的。

  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意識到了意志的強大。

  不只有他一個人認定意志也是武道的一種。

  成為意志之主，陳言是孤獨的。

  莫名的孤獨。

  他不過十七歲，卻立下了宏大的志願，這志願支撐著他，也壓在他的身上。

  所以，莊昂出現了，他才會那般開心。

  所以，即使陳旻曾經是他的敵人，但見到陳旻即將晉升言境，陳言依然會去幫助。

  因為擔心，擔心這莫大的宏願終究會壓垮他。

  所以他不敢泄氣，不敢放過一絲一毫。

  如今，陳言揮拳，雖是有著一道道劇痛襲身，但他是開心的。

  有人在他之前，便嘗試過意志一道了。

  雖然那人的意志一道很模糊，沒有成功，但對方嘗試過。

  陳言如是想著，他的出拳愈加無畏。

  四周，除卻三堇，已經沒有了人影。

  那些追趕不上血劍的考生也在短暫的休息後，向著血劍繼續追去。

  所有人都在追隨血劍，而陳言在撕裂血劍。

  蒼茫大地，千里屍骨，萬里血風。

  猩紅的大地之上，有著一道人影緩緩走來，他踏過血土，殘衣飄蕩，溢散的紅光刺痛視線。

  腳下煙塵激盪，穿著殘衣的人影看向陳言：

  「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五個質疑我之意志的人。」

  人影緩步走來，他長相普通，但一雙眼眸卻犀利至極。

  三堇看向來者，面上浮現出一絲詫異，但又很快轉過腦袋不再關注。

  「見過前輩。」

  陳言看向來人，他可以猜到，此人就是血劍聖。

  準確的說，是血劍聖殘留在時之域凰內的一縷意識。

  血劍聖緩緩點頭。

  下一刻，眸色卻是變得冷厲起來。

  轟。

  一股強大的威壓震懾在陳言身上，幾乎要壓垮陳言。

  「你成功的引來了我，我也要成功的令你後悔。」

  淡漠的聲音響起。

  血劍聖的那一雙眸子變得格外冷冽。

  嗡！

  虛空之中，一道道黑紋浮現。

  整個空間都在震盪，變得模糊起來。

  但卻在血劍聖詫異的眸光之下，陳言那彎下的腰又再度挺立起來。

  兩人就這般對視。

  時間都變得安靜下來。

  你認為你的意志被侮辱了。

  但你又怎知，我的意志從一開始就不允許我低下頭顱？

  嗡！

  虛空的波動越來越劇烈，空間變得越來越虛幻。

  陳言所處的空間畫面都開始不斷閃爍，所有的物質都開始變化。

  如一攤未乾的水墨畫一般被攪亂開來。

  大殿之內。

  年輕掌國夏祈看著巨大的畫面。

  這就是那一位陳言，自己所挑選的五階將星。

  「寒舟爺爺，這陳言的確是有一些特殊。」夏祈開口。

  他為陳言求了一次不死，但現在才是第一次見到了陳言的面容。

  他知道陳言就是那名震欽州的冰意，也知道陳言是打破極鍛境極限的天才。

  但不知道陳言的性格，不知道陳言到底還做了什麼令夏寒舟都三緘其口的事情。

  「只是……他與血劍聖如此對拼，到底是為了什麼？」夏祈皺眉。

  他沒搞懂，為何不去追隨血劍，然後感悟時間種子？

  夏寒舟無言。

  我他媽哪裡知曉？

  陳言做事，從開始到現在就沒一件可以讓他猜得準的。

  夏祈微微搖頭，招了招手，一名青裙女子過來，將一枚藥丸遞給夏祈。

  夏祈服下藥丸，問道：

  「烙市的林宇那一批人已經到古神禁地了吧。」

  「已經進去了。」青裙女子開口。

  夏祈面色一顫，點了點頭，再度問道：

  「以往的時之域凰考核，有沒有人如陳言一般質疑血劍聖的意志？」

  青裙女子沉思片刻，點頭道：

  「有。」

  夏祈眸色一閃：

  「是什麼結果？」

  青裙女子開口道：

  「有人被鎮壓，有人與血劍聖對戰了幾招，失敗，被獎勵了二十枚時間種子。」

  一旁，夏寒舟來了一絲興趣：

  「二十枚種子不少了，這一關還真可以這般去闖？」

  「是。」青裙女子點頭：

  「這雖是血劍聖的一絲意識，但意識也有性格，血劍聖看對眼了就獎勵時間種子了。」

  夏祈掃了一眼畫面之內的陳言，面色平靜。

  既然如此，他也想看看陳言到底可以走到哪一步。

  畢竟，可以打破境界極限的天才，意志不可能低。

  卻也在這時。

  幻境之內。

  來自四周的壓力驟然消失。

  陳言凝視著血劍聖，知曉大戰將至。

  「這裡是幻境，你我的肉身都是一樣的，你不服我的意志。」

  身穿殘衣的男子淡淡看向陳言：

  「來與我……」

  轟！

  一道破風聲響起，陳言出腿如龍，右腿漆黑殘影已經轟來，對著血劍聖的脖頸劈下。

  他等的便是現在。

  最能體現一個人意志的，絕不是看他說了什麼，而是去看他做了什麼。

  砰！

  劇烈的撞擊聲響起，血劍聖一把抓住陳言即將對著他脖頸劈出的腿，眸色平淡。

  咔的一聲。

  陳言身體在半空之中旋轉如殘風，他的腳還被血劍聖抓在手裡，但小腿已經擰了幾十圈撕裂開來。

  身體還未落地的剎那，左拳已經對著血劍聖的腦袋轟出。

  血劍聖的眸色終於變化了。

  他沒想到陳言為了戰鬥，竟是可以如此果決。

  雖然這肉身只是幻想所化，但誰戰鬥之時會如此輕視自己的肉身，無視肉身破碎的痛楚。

  這一幕來的突兀。

  遠在金州觀戰的夏寒舟都是面部抽搐了那麼一下。

  青裙女子面色變化。

  太狠了。

  不管是這陳言剛才無視劇痛的轟拳，還是這般戰鬥，都太狠辣了。

  這樣的人，一旦對戰，那就是不顧一切的。

  轟轟轟！

  血劍聖出手成劍，一劍刺入陳言肺腑，陳言頓感肉身阻塞，自身實力下降了大半。

  這只是幻境化作的肉身，陳言沒有氣血，呼吸法也難以運轉。

  真意和陣盤也被限制。

  只能單憑肉身招式對戰。

  也就是說。

  【極煉八式】、【巡天極道】這樣的橫煉外煉武學是可以用的。

  但就是這般對戰，陳言短短十招之內便喪失了戰鬥力。

  並不是幻境偏袒了血劍聖，血劍聖與陳言一樣，只能使用肉身招式。

  看似是意志比拼，但還是不公平的。

  血劍聖對於武道的領悟要比陳言高絕到不知何幾。

  下一瞬。

  轟！

  血劍聖一拳轟來，陳言腦袋爆開。

  「老……老頭，你太……過分了。」

  一旁，三堇開口。

  血劍聖卻像是沒發現三堇一般，單手一揮陳言的肉身再度浮現。

  「繼續。」

  血劍聖開口，再度以手成劍對著陳言刺來。

  他也知道，既然是意志之爭，靠著技藝打敗陳言是無用的。

  他想要的，只是徹底打崩陳言。

  只是血劍聖出手的剎那，卻是眉頭微皺。

  不知為何，他感覺這個剛才被他轟殺的青年……

  貌似極為興奮。

  是的。

  興奮。

  陳言雙眸燦燦，拳頭揚起，砸出的瞬間，血劍聖的腦袋已經挪開，躲過了這一擊。

  下一刻，手劍刺入陳言的脖頸。

  陳言再度死去。

  緊接著，復活。

  好強！

  陳言心中激動，他沒想到自己肉身技藝上面還有這麼大的缺漏。

  明明都是肉身對抗，一樣的體質和速度，血劍聖就可以瞬間滅了他。

  這就是技藝上面的碾壓。

  破聖境內，磅礴的金光浮現，涌動。

  一枚【技】字破聖果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成熟了。

  這是純粹肉身技藝的教學。

  陳言的每一次吃虧、死亡都是在領悟。

  這一枚枚的【技】字破聖果內所蘊含的技藝，可以運用到陳言氣血、橫煉的任何一個方面。

  這是全面的提升！

  極為珍貴。

  更因為在幻境之內，根本不需要擔心死亡，陳言每一次學習都將效率發揮到最極致。

  時間緩緩而過。

  血劍聖的面色微微變化。

  短短時間，他已經殺了陳言百次有餘。

  但令他詫異的是，這陳言竟是沒有一次放棄過。

  血劍聖沉默。

  如果他是陳言的話，如今是什麼情況？

  這一場意志的對拼，本身就不是公平的。

  他也不是非要與陳言比拼，而是想叫這個認不清自身的青年知曉自己是多麼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