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執事的身影再度出現，這一次的話音竟是很清晰的帶著顫抖。

  一瞬間，張洛白雙眸睜大。

  最前方，申亦為也是張大了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海濤一般的譁然響徹起來。

  一道道震撼至極的聲音打破夜晚。

  「第四渡了，豈不是又是一個陳長垣？」

  「這……冰意到底是誰啊，到底是誰啊？」

  「臥槽，他絕對不是欽州人，五族的吧？」

  眾人議論紛紛。

  一雙雙眼睛凝視過去。

  卻見，那盤坐冰龍的青年身後，忽然浮現一道道九彩光環。

  光環燦爛，帶著如夢似幻的仙光。

  此刻的陳言，真正如神子，渾身被真理所包裹。

  轟轟轟！

  渾身氣血沖盪，面具之下陳言的雙眸格外澄明。

  一股阻塞之感終於出現了。

  極為強大，好似高山突然落於世間要阻擋他之路。

  咔咔咔咔咔……

  細細碎碎的破碎之音自陳言雙臂、雙手、雙腿、雙腳內響起。

  更加駭人的劇痛襲擊。

  陳言的四肢在此刻幻滅、重生。

  「第四渡了嗎？」

  陳言低喃一聲，聲音也帶著顫抖。

  透過面具，他看向外界，看到了熟人。

  申亦為、申柚凝、許迪、占琿、陸清淺、甚至還有李清源。

  都來了。

  他看到烙陳那邊，原先一個個陰狠看向他的人，此刻都是目露驚懼。

  再也沒有了殺意，此刻竟是要離開。

  敵人畏懼，眾人敬畏，好友欣慰。

  好舒服。

  這種舒服的感覺，要比陳言擊殺再多的強敵還要來的強烈一些。

  雖是劇痛加身，但陳言卻覺得無所謂了。

  他還沒死，他還在掙扎。

  在冰龍上掙扎的、在曉陽市人前顯聖的、在武道考驗下沒有放棄的……

  是意志之主。

  也是一個不到十八歲的青年。

  一個在一年前，在病床上日日吶喊的青年。

  「我所掙扎的，正是我想要擁有的。」

  那烙陳來了，無所謂對與錯，無所謂世間論理。

  就是要殺他。

  陳曦鳶來了，無所謂善惡，無所謂他人。

  就是要害他。

  這般人，對他陳言如此，對外人亦是如此。

  若是在以前，他定會覺得自身不公，世間涼薄。

  但他乃意志之主，在武道脈絡上看到太多慘絕人寰的事情。

  那些爆發出強大意志的生靈，恰恰是無法繼續活下去的人。

  如周路一樣的人。

  陳言心中低喃出聲：

  「意志之主很宏大，很偉大，但再偉大的事情，也是生於渺小。」

  他抬頭看向這偌大星宇：

  「我時刻渺小，我時刻偉大。」

  嘩嘩嘩！

  四肢破碎之感越來越強烈，一股股的劇痛在逼迫陳言去咆哮出來。

  「承受不住，就喊出來吧。」

  山羊執事的聲音響起。

  此刻，所有圍觀的眾人面上的駭然達到了一個頂點。

  他們面面相覷，又緊接著死死看去。

  他們差點忘了，那冰意此刻在接受比之刮骨療毒還要劇烈百倍千倍的痛楚。

  現在，才反應過來。

  那冰意竟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叫痛過一聲。

  這是……什麼意志？

  「喊什麼？」

  帶著顫抖的聲音忽然響起。

  高空之上，山羊執事面色一僵。

  喊什麼？

  太疼了，就喊啊。

  這樣，對你自身晉升也更好一些。

  這是最粗俗，也是最有用的方法。

  但這話，山羊執事並未說出口。

  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冰龍之上的青年竟是直接站了起來。

  張開雙臂，好似擁抱天下。

  好像，此刻他的雙腿雙臂並未在粉碎後再生。

  在申亦為駭然，在申柚凝因震撼而浮現淚光的雙眸下。

  那青年對天地講述：

  「我早就已經喊過了，聽到我的喊聲的……」

  他面具之下的神色一頓。

  轟……

  如滔滔江水一般的凐蟄氣血訇然沖入四肢。

  那原有的一切肉身阻隔都已經消失不見。

  咚！

  一道低鳴響起。

  真理……

  在被改變！

  規則在被觸碰！

  山羊執事的面色瞬間僵住，他咬著牙，只覺得渾身都在瘋狂的暴起雞皮疙瘩！

  遠方。

  一艘戰艦內，已經準備離開的烙陳等人，一個個面露驚懼。

  他們急速的轉過頭來，視線透過巨大的窗戶看向遠天之上的那一道身影。

  他們的眼裡哪有原先的狂傲？

  竟是連陰冷，都消失不見了。

  咚！

  真理之音，玄奧至極。

  絕大部分人聽不到，但是強者中有人聽到了。

  咚！

  他們的視線變得茫然，變得駭然，變得不可思議。

  一道道目光的交匯處。

  那冰意低喃著，說出最後的話：

  「聽到我的喊聲的，只有我自己！」

  在碧落下，在大地上，在人世間，在武道之上……

  世人不知的意志之主在呢喃，說給武道聽。

  咚！

  當真理的最後一層被打破。

  無人可見的武道規則，在此刻被改變了。

  「第五渡！」

  山羊執事幾乎是尖叫著出聲了。

  第五渡，是什麼啊？

  不知道的。

  世人只知道金身有五渡。

  因為，那些經過第四渡的存在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第四渡上還有一渡。

  他們感覺到了，他們達不到。

  所以，有了金身五渡。

  有了所有人都沒見到過的第五渡！

  「此子！」

  駭然之音響起。

  一名戴著老虎面具，身穿藍底雲紋長衫的身影不知何時突然出現。

  五族陳家主脈，虎執事。

  這一刻，虎執事再也坐不住了。

  出來了。

  遠天，陳曦鳶咬牙！

  這冰意，明明是她最先看好的！

  一定要收攬啊。

  陳曦鳶攥緊雙手。

  此等天才，不是陳言那一類可以比的。

  就算真的與其結為道侶也沒什麼的。

  一旦結交，那對自己的武道之路都有極大好處！

  此刻，一個個存在皆是有了結交冰意的心思。

  只是，他們就算都有結交冰意的心思，現在都只能按捺住了。

  因為，第五渡……

  出現了！

  砰砰砰！

  仿佛大海沖礁石，大浪東去的聲音響起！

  那籠罩冰意的光柱。

  那一朵朵如仙葩綻放的白蓮。

  那一道道燦燦光環。

  還有那一道道從冰意肉身之上散發出去的赫奕之輝都開始收束起來。

  收入冰意的體內，交匯於肉身主幹。

  「第五渡！」

  陳言佇立冰龍上，感受著體內的變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神化入體，脫胎換骨！」

  他聲音朗朗。

  世人所不知的第五渡，到底代表著什麼，他今日說出。

  自此之後，金身五渡，便永遠雕刻他冰意之名。

  陳言感受肉身，心潮澎湃。

  今日之變，匯於己身，帶給他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在最後的一縷大道之音響徹結束。

  冥冥之中的一縷信息進入腦海。

  讓陳言徹底明白了金身五渡所代表的含義。

  人類武道從出現到發展至今，一步步變化。

  但再強的體質都會有先天的不足。

  氣血一道基於肉身，但又被肉身所限制。

  因為，人的肉身總有缺漏。

  所以，到了氣血武道的第七階，也就是創境。

  武者肉身重塑，完美貼合武道。

  重塑肉身之後，便可望向更高境界。

  而金身五渡，便是將重塑肉身的這一環節提前了。

  陳言金身五渡後，肉身脫胎換骨，完美適合氣血五道，不再存在肉身瑕疵。

  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垢之體。

  陳言之後的路也會走的比別人更寬廣，更順暢，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