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
宏大偉岸之音似乎自縹緲無垠之地一般傳來,在莊昂的腦海深處響徹起來。
名叫莊昂的小男孩身體顫抖著,就這麼癱坐在滿是黑黃污穢的地面之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他的大腦、他的視線都在崩潰。
他呼吸急促著,面部抽動,一雙眼睛就那般看著倒在走廊內的小女孩屍體。
難以呼吸。
「呼……哈……呼……」
嗓子裡好像是卡進了無數根魚刺一般。
生命的最後一絲希望消失不見。
「站起來……」
那微弱之音在召喚他。
面前,那戴著面具的男子連忙抽出一張紙,用筆寫道:
【你怎麼了?】
「啊啊啊啊!!!!」
一道悽厲的嘶吼聲響徹起來,一根根青筋自莊昂的臉上暴起。
「啊啊啊啊!!!」
他的吶喊令房間內所有鐵籠內那些早已絕望的人們都是為之一顫。
小男孩站了起來,他在用盡一切的力量。
嘶吼!
面前,那面具人為之一怔,但耳膜早就碎裂的他又怎會聽到莊昂聲音之中的悽厲。
只是,他也厭煩了,看到一隻自己關注的蟲子此刻在反駁他,他很煩躁。
他伸出手,勁力流轉,抓向莊昂,想著捏碎對方一隻眼睛以作懲戒。
卻也就在這時。
嗡!
一絲淺薄的威壓自那小男孩的身上溢散而出。
面具人身體一僵,這一股威壓竟是令他難以下手。
無盡的黑暗之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在瘋狂的生長。
…………
吼!
高亢的龍吟聲徹底打碎如濃墨一般粘稠的靜夜。
一道璀璨的寒光撕裂夜幕,冰龍降臨!
就這般俯視著整個雲中世家。
凜冽的寒意鋪天蓋地的襲殺下來,籠罩在宮家四處的雲霧都被迅速凍結,凝為冰晶。
寒冷!
刺骨的寒冷。
所有人被這龍吟,被這冰寒所震撼,一個個衝出房間,向著寒意的源頭望去。
他們呆呆的看著那盤踞雲天的巨大冰龍,與那一雙凝聚無盡怒火的龍眸對視,一個個的難免心中震慄。
「是誰!!!」
震怒之音響徹起來,身穿黑袍的白髮老人宮烏站在閣樓之上怒髮衝冠,一眼鎖定在那龍首之上的人影身上。
宮珩文連衣服都沒穿好,在感受到殺機襲來的剎那,將身上的女人一把掀飛,衝出房門,看著天空。
他張大了嘴巴臉色,一瞬間煞白起來,喉頭不斷的聳動著。
此刻,用盡渾身力氣才艱難的出聲:
「冰意!」
這是冰意!
他怎麼來了,他要幹什麼?
他怎麼這麼強!
被這如潮海一般的冰冷殺機所鎮壓,宮珩文股戰而栗。
卻也在宮珩文此刻驚駭之時,那龍首之上的黑衣面具人,淡漠出聲。
「今日之後,大夏再無宮家!」
蘊含著浩蕩殺意的聲音剎那之間掩蓋過龍吟,掩蓋過宮家之內所有的暴怒之音。
威嚴至極,肅殺至極,仿若一根根刺穿心神的冰箭,斬擊人心。、
那黑衣人影身材修長,在巨大龍首的映襯之下,卻極為渺小。
但當這一句話落下的剎那,他的身影變得無比偉岸與威嚴。
仿佛說要滅宮,便會滅宮。
「這位,你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
宮家家主宮烏在剎那震怒之後,瞬間反應了過來,此刻低喝出聲:
「若是有誤會,今日之事完全可以坐下商議。」
卻也就在宮烏說完這一句的剎那。
吼!
刺穿雲霄一般的龍吟高昂到了最極點,直接俯衝而下。
巨大的龍首直接撞擊在雲中小島的邊緣。
轟隆隆!
宮家震盪,漫天的冰屑爆碎開來,冰龍破碎,一層層的冰晶小山拔地而起。
宮烏的呼吸都是一窒。
卻見,那冰晶山林的最深處,一道黑影已經衝出,淡漠的聲音再度響徹:
「宮家主放心,一點誤會都沒有。」
黑影襲殺而來,貼地飛行一般,身影所過之處,兩扇冰槍野蠻生長開來。
這一殺,直衝宮烏。
樓閣之上,宮烏的面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此刻哪裡還不明白,此人到來就是要與他宮家不死不休。
「殺了他!!!」
宮烏怒髮衝冠,咆哮之音震徹宮家:
「不過是一個本源境,我宮家軍衛齊上,此人必死無疑!」
宮烏聲音落下,一雙怒目看向宮家軍衛所在方向,面色瞬間陰沉下來,再度低吼:
「殺了他,我賜青穹級寶藥!」
卻也在宮烏說出這一句話的下一瞬。
「殺!!!」
「青穹級,殺!!!」
「他就一個人!!!」
原先,還在震撼的宮家軍衛此刻忽然有人低吼出聲,冷厲的喊殺聲瞬間交織。
一道道人影暴起氣血,匯聚起來,向著陳言殺來。
青穹級寶藥!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枚青穹級寶藥對於一般的本源境來說,那就是衝擊五階的希望。
對於三階武者來說,那便是逆天改命的絕大機緣。
如此想的人,不在少數。
一名留著短馬尾的男子更是被青穹級三個字沖昏了頭腦。
他呼吸急促,身上浮現一幅青山墨色圖,合一境的實力發揮到了最極點。
冰意到來,他自然怕。
那滲人的寒意,他遠遠感受都覺得無比恐怖。
但,冰意一死,他有可能會獲得青穹級寶藥。
那可是青穹級。
短馬尾男子一個心都在砰砰跳動,他只需要跟隨大部隊去沖就行了。
戰鬥之時,他不需要出手,只需要保護自己。
一旦有機會,那就給那冰意絕命一擊。
短馬尾獰笑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且,他可是橫煉一道的合一境三階武者啊,哪有那麼容易死。
於是。
咔!
一道骨裂之音忽然短馬尾的腳下響徹起來。
沒有一絲的劇痛,短馬尾看向自己的下身。
卻見,他的身體還在向前疾沖,但他的右腳已經不見了。
驚懼在心裡湧現的剎那,短馬尾的左腳已經在慣性的作用下踏在地面之上。
這一次,他感受的極為清楚。
在他左腳踩在地面之上的剎那間,極寒之意自地面之內瞬間灌溉入他的左腳之內。
他的左腳在咄嗟之間便已經與地面凍結在了一塊,但他的身體還在向前沖。
於是。
咔!
左腳也斷了。
短馬尾的身體徹底失衡,他的身體還在貼地飛行,但眼裡的驚懼卻已經到達了最巔峰。
「這……」
他張大了嘴巴,茫然的向前看去。
卻見,前方幾十人有的身體已經徹底被凍在地面之上,有的身體還在飛行,但卻如破碎的冰塊一般在半空中炸開無數碎晶。
「這是什麼……」
見到這一幕,短馬尾的大腦似是被無數巨石狠狠砸擊,身體還未感受到這一股寒意的恐怖,但眼裡的後悔卻已經無以復加。
於是,他用一生之中最後的力量嘶吼。
「這是什麼鬼啊!!!」
砰!
他的身體倒在地面之上,一層層的冰晶瞬間將他的身體覆蓋。
在短馬尾渾身都再被凍結,視線模糊時,看到了一道人影緩緩自他身旁路過。
伴隨著一股無法抵抗的壓迫感,黑衣青年手中冰槍之上盤踞著一條條如蛟龍般的白色寒霧。
哐當,哐當……
他的雙腳踏過已經被徹底凍結的冰面之上,長槍槍尖擦著地面,響出一道道如喪鐘低鳴一般的聲音。
在短馬尾意識徹底消失的那一秒鐘,依稀聽到了那人的聲音。
「助紂為虐,宮家是畜生,你們就是畜生的畜生。」
咔咔咔!
破碎之音不斷響徹起來。
方圓數千米的大地在陳言降臨之後,被快速的凍結。
衝殺向陳言的一尊尊宮家軍衛在進入這一片陳言所創造的寒冰世界的剎那,便被凍結。
二階武者瞬間死亡,三階武者也會被快速的凍結死去。
即使是橫煉一道,也難以抵抗青穹級甲等凐蟄氣血的襲殺。
至於寥寥剩下的兩尊本源。
這兩位,乃是宮家出高價才待在宮家的客卿,只有在宮家生死存亡之際才會出手。
只是兩人躺平撿錢了半輩子,第一次出手便遇到了不可解決的敵人。
陳言步履平靜,看向不遠處的光頭男子。
後者瞬間眼眸驟縮,表情僵硬,他乃是橫煉一道的本源境,此刻被寒冰侵襲,咬牙。
另一個距離陳言較遠,是一個帶著墨鏡的女子。
對方佇立在高空之上,乃是氣血一道的四階本源。
此刻渾身爆發氣血,維持自身,只是她所施展而出的氣血,在被陳言的凐蟄氣血不斷凍結。
原本都已經準備施展氣血武技,但此刻這墨鏡女子在見到四周慘狀後,卻是難以出手了。
「撤……撤!」
墨鏡女子艱難一聲,她雖然有一戰之力,但不想平白無故的死在此地。
另一旁,橫煉一道的光頭男子點了點頭,看向陳言:
「前輩與宮家有仇,但與我們無關,放我們回去,結一個善緣!」
只是光頭男子剛說完,便是身體一僵。
因為,面前忽然襲來一道巨大的破空之音。
伴隨著,懈怠無數冰晶的颶風,一柄冰槍陡然向著橫掃而來。
光頭男子眸光一顫,渾身一震,抖掉渾身上下的冰塊,一柄古式朴刀忽然出現在手中,對著冰槍狠狠斬去。
「你他媽,給臉不要臉!」
光頭男子咆哮,渾身勁力滾盪在長刀之內。
砰的一聲。
冰槍與長刀撞擊,鐵花與碎冰炸開。
砰砰砰!
兩人快速的襲殺在了一起,一槍一刀斬擊的極快,在夜月之下變作虛影。
剎那間,空氣之中都撕扯出一道道漆白般的氣浪,不斷震盪出去,將四周那些被凍成冰塊的屍體都斬碎成千萬塊。
高空之上。
原本還想逃遁的墨鏡女子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呼吸急促起來。
這冰意,好像沒有那麼強?
那光頭可以抗衡冰意的話,如果自己暗中出手……
…………
與此同時。
「爸……」
宮珩文臉色煞白的看著衝來的宮烏,遙遙指向遠處還在與光頭男子對殺的冰意:
「一起出手,我們可以鎮殺……他!」
此刻的宮珩文根本沒有時間去想為何冰意會在短短時間之內變得如此強大。
此刻的腦海之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徹底鎮殺了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