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
驟然迸現,恰似天劍出鞘。
一點極刺!
乍現的白光令四周火浪瞬間退散,以無可阻擋之勢刺穿邈邈空間。
陳展還未感受到這一股劇痛襲來,神經之內所傳遞出來的空洞感令他不由得看向胸膛之處。
一枚血洞不知何時出現了,血水還未湧出,四周奔騰的火浪就已經向著血洞之內涌去。
「不是說好只出一招嗎?」陳展低喝:
「你言而無信!」
緊接著,蔓延而來的寒氣,又將這血洞凍結。
感受著襲來的寒意,陳展的面色在呆滯的剎那又瞬間扭曲起來,他怒瞪著看向陳言:
「你你你……」
他身處於火焰之內,整個人的視線都在此刻漸漸渙散。
這熟悉的寒冰氣血,令他這一瞬間的驚懼達到了最頂點。
一張淡漠傲然的臉龐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陳旻的氣血。
這是陳旻的氣血。
這是凐蟄!
他們所要殺的陳家旁系,竟然還是要與陳旻爭奪凐蟄的破限者。
武道之上的真命天龍!
他錯了!
陳騰也錯了。
陳芷禾與陳檸都錯了!
所有人都錯了!
他要說出去,他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說出。
這陳言,是他烙市陳族命中注定的天敵!
死亡的氣息蔓延在陳展的腦海深處,這一刻的他卻是渾身皮肉震顫,張大了嘴巴,用盡一切的嘶吼:
「陳……!!!」
最後的一絲生命爆發,即將潰散的氣血在一瞬間爆發出最恐怖的威力,只為將陳展的這一句話傳遞出去。
傳遞到陳騰和陳檸的耳朵里。
生命在燃燒,陳展的氣息在最後的剎那暴漲,嘶吼!
「陳言有……!!!」
轟的一聲。
恐怖的白光炸開,陳展的腦袋碎裂開來,被火浪瞬息吞噬。
「第三擊。」
陳言收拳,看著自己的手心。
殺一個本源境,自己要出三擊才能徹底殺死嗎?
要知道全力爆發下的【破虛】和【冥失】。
各自以拳意和槍意疊加。
這就是陳言的最強手段。
如果不出這兩招,陳言就需要與陳展進入長期的戰鬥了。
本源境,的確強大。
陳言搜尋了一下,在陳展的手臂上也發現了一枚空間環。
大家族的子弟果然有錢,但陳言不會解鎖,空間環也無法裝入其餘空間環。
想想也不可能,空間不斷嵌套,那簡直就是法則悖論。
陳言也就只好先裝入自己的口袋之內。
不遠處,傳來一道道悽慘的哀嚎聲。
「破霄將……星,救我!」
「啊!!!」
「疼啊,媽……!」
身處於火海之內的軍裝女子再也無法施展出最後一絲氣血,此刻血肉被不斷燒焦,碎裂,化作煙霧。
悽慘至極。
陳言看了一眼高空,那試煉執事真不打算救人?
陳言眉頭微皺,隨後獨步離去。
留下那女子徹底化作灰飛煙滅。
湖泊之上。
面具人和光幕之內的夏寒舟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真意法!」面具人愕然出聲:
「這真意法,我沒見過。」
夏寒舟坐在沙發上身體前傾:
「這陳言可以被評為五階將星,就是因為自創了真意法。」
他有些記不清,當時說的是什麼等級的真意法?
青穹級丙等?
但這個看起來,貌似是乙等啊。
雖說只是小等級的不一樣。
但到了青穹級,甲乙丙丁四個小等級之間的差異,也是極大極大的。
夏寒舟神色稍凝。
陳言爆出的那一拳,看似只是一招。
但實際上,光球之內凝結【巡天】勁道與二品拳意,外在又以護身紋路護持,封鎖。
活脫脫就像是一個……
炮彈!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炮彈,其內卻蘊含著橫煉、真意、陣法三種玄奧。
「他不是入道才幾個月而已,哪裡來的如此構思?」夏寒舟開口。
面具人搖了搖頭,隨後話鋒一轉:
「還有,這陳展死之前,說的『陳言有』是什麼意思?」
夏寒舟眯起眼睛:
「這陳言以前可曾向外界暴露過氣血一道的實力?」
「沒了解過。」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夏寒舟眉頭一豎。
面具人幽幽看去:
「你說呢?」
夏寒舟抿了抿嘴,眸色卻是愈加凝重起來:
「冰屬性……」
他低喃著,眸色忽然在下一刻綻放出一絲精光。
「你也發現了,對吧。」面具人開口,帶著揶揄。
「發現了,又能如何?」夏寒舟冷笑一聲:
「陳氏旁系內鬥罷了,我等可坐享其成。」
面具人微微搖頭:
「你忘了陸巡陽,他出自陸家,但他所做的,又是什麼?」
「陸巡陽,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夏寒舟低喝一聲。
他的面色逐漸變得痛苦起來,想到了什麼,神色更是低沉。
「大……陸巡陽,太過奇崛,以民為本,以民為重,時代比不上他。」
想到那人,夏寒舟陷入回憶之中,不再關注陳言。
…………
「小妤……」
意識世界裡,紅裙女子紅唇翕張,半晌說不出話來。
火海之內,陳妤不斷的撿起炎陽肥料,裝入自己身後的背包之中,如今背包已經鼓鼓囊囊的。
紅裙女子微微搖頭。
陳妤在看到幻象之時,也發覺出了一絲異常。
就算沒發現,陳妤也會選擇放棄。
陳妤一心走陣法一道,不願再學槍意。
紅裙女子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和陳妤說好。
進入天驕試煉後。
便去天驕試煉的陣法核心處,仿製陣法。
這才是屬於陳妤的機緣。
只是,紅裙女子沒想到,陳妤沒有離去,反倒是在火海之內,不斷尋找炎陽肥料,打算找到陳言後,將炎陽肥料給陳言。
紅裙女子能理解,畢竟陳言如今遭遇追殺,需要急速變強。
但陳妤再這樣下去,只會錯失屬於自己的機緣。
時間緩緩而過。
陳妤眸色微閃,似是注意到了什麼。
於火海之內的身影閃爍變化,卻是在下一刻露出一絲笑意。
「哥……陳言!」
見到小妹,陳言嘴角亦是浮現出一絲笑意:
「看來,你沒有被惡意影響的太嚴重。」
陳言略感詫異。
「那當然了!」陳妤挺起胸膛,隨後眸色微變:
「那幻境果然有問題。」
陳言點了點頭,將炎陽樹紋的事情說給陳妤聽。
過了一會,陳妤才緩了過來。
原來是這個意思。
「你過來,我將炎陽樹紋畫給你。」陳言開口。
單手一揮,金色氣浪翻湧,匯聚陣盤。
「我不要了。」陳妤忽然開口。
「嗯?」
陳妤笑道:
「我其實……其實不重視氣血一道的發展,我自身有念力,修陣法。
再修氣血,會拖延我的武道之路。」
陳言抿了抿嘴,表示理解。
「哥,這個給你。」
陳妤將書包遞出,笑意盎然,帶著自得:
「我至少撿了四百枚,等會我繼續去撿。」
她仰著腦袋,似是在等待陳言的誇獎。
「小妤……」
陳言看著手中被裝的滿滿的書包,面色頗為複雜了起來。
回想起,當日自己十七歲的生日之時,一瓶氣血飲料,幾經轉手,還是落到了自己手裡。
陳言心中暖流與酸澀交加,看著自己的妹妹,緩緩開口:
「你知道,我是怎樣想的嗎?」
陳妤臉上的笑意收斂:
「哥……」
「我陳言無比強大!」陳言攥緊雙拳:
「我的強大,不僅體現在實力,也體現在我的內心。
你看我,世界並不善待我。
但我還是走了過來。」
陳妤眸色澄澈,此刻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
「我就在想,我要四方平安,我要家庭幸福,這就是我一生之宏願。」
湖泊之上。
面具人沉默,夏寒舟幽幽看來。
陳言笑了:
「你擔心我,只是因為窺見了我一直可以看到的東西,它們的確腌臢。
但腌臢不可欺我,我比它們強大。」
陳言摸著陳妤的腦袋:
「世界壓不垮我,是我在壓他們。」
陳妤低下腦袋,看著手裡的背包。
「你要幫我,至少你要自己變得足夠強大,你強大了,我後顧無憂,便可更加肆意的鎮壓他們。」
陳言聲音朗朗。
「烙陳,很強嗎?
五族陳家,很強嗎?」
陳妤眸色閃爍著,看向陳言:
「我明白了。」
她固執的遞出背包,陳言搖頭接下,隨後從口袋裡取出兩枚空間環:
「你……你應該可以打開,裡面有些機緣,你自己看看。」
陳言沒有說出紅裙女子,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嗯?」陳妤看著空間環。
「烙陳兩人,已經被我所殺。」陳言笑道。
陳妤點了點頭,眼裡的擔憂少了很多。
「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陳言擺了擺手,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陳妤眼裡浮現出一絲淚水,隨後亦是轉身:
「注意安全!」
這聲音之中,竟是帶著一絲哭腔。
「你也一樣!」
陳言笑著搖了搖頭。
自己的妹妹有些太驚艷了一些。
他獨處於火海之內,眸色沉靜。
「擾我心緒,亂我親朋平安。
這都是你們的功勞啊。」
他說著,眼裡殺機涌動,愈加猙獰。
他沉默著,回頭看去,妹妹已經走遠,忽然笑出了聲。
這一刻想到了極多。
「我其實已經算很好的了,我起碼還有機會,但如周路、如周佳怡,如王老師這些人。
世界根本沒有給過他們機會。」
「我非聖人,我乃自私之輩,眼裡只容得下一畝三分田。」
污濁在不斷的腐蝕一切,污濁也變成了世界真理。
我知道可以離開。
可是某物卻在令我心不平,神不安,四方不太平,武道不順暢。
「我心不平,我就要殺人。」
他信步低語,有人聽見。
湖面之上,夏寒舟眸色微顫,在回憶與現實之間來回往復。
「他要殺烙陳?
他的確敢殺。
但他敢明面上殺,敢去反抗嗎?」
夏寒舟低喃:
「他又不是陸巡陽。」
一旁,面具人開口:
「他敢,前幾日就已經殺過了。」
夏寒舟扭頭,腦袋就這般定格在半空之中。
沉悶出聲:
「我再看看。」
「你不是要休息嗎,別看了,休息去吧。」
「我再看看!」
遠走的陳妤不斷回頭,沒看到兄長的背影,攥緊拳頭。
「老師,去陣法核心。」陳妤心中呢喃。
「好。」
紅裙女子緩緩開口,似是在釋懷什麼。
黑暗的溟濛之地。
一株昂揚直上的破聖之樹上,青蔥瑩潤。
樹葉無風簌簌,在時空之外低喃。
繁密錯落的枝椏之上。
一枚透明無色的果實,似乎吸收到了某些難以言喻的營養。
悄然間,生長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