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我心不平,我就要殺人

  一槍!

  驟然迸現,恰似天劍出鞘。

  一點極刺!

  乍現的白光令四周火浪瞬間退散,以無可阻擋之勢刺穿邈邈空間。

  陳展還未感受到這一股劇痛襲來,神經之內所傳遞出來的空洞感令他不由得看向胸膛之處。

  一枚血洞不知何時出現了,血水還未湧出,四周奔騰的火浪就已經向著血洞之內涌去。

  「不是說好只出一招嗎?」陳展低喝:

  「你言而無信!」

  緊接著,蔓延而來的寒氣,又將這血洞凍結。

  感受著襲來的寒意,陳展的面色在呆滯的剎那又瞬間扭曲起來,他怒瞪著看向陳言:

  「你你你……」

  他身處於火焰之內,整個人的視線都在此刻漸漸渙散。

  這熟悉的寒冰氣血,令他這一瞬間的驚懼達到了最頂點。

  一張淡漠傲然的臉龐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陳旻的氣血。

  這是陳旻的氣血。

  這是凐蟄!

  他們所要殺的陳家旁系,竟然還是要與陳旻爭奪凐蟄的破限者。

  武道之上的真命天龍!

  他錯了!

  陳騰也錯了。

  陳芷禾與陳檸都錯了!

  所有人都錯了!

  他要說出去,他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說出。

  這陳言,是他烙市陳族命中注定的天敵!

  死亡的氣息蔓延在陳展的腦海深處,這一刻的他卻是渾身皮肉震顫,張大了嘴巴,用盡一切的嘶吼:

  「陳……!!!」

  最後的一絲生命爆發,即將潰散的氣血在一瞬間爆發出最恐怖的威力,只為將陳展的這一句話傳遞出去。

  傳遞到陳騰和陳檸的耳朵里。

  生命在燃燒,陳展的氣息在最後的剎那暴漲,嘶吼!

  「陳言有……!!!」

  轟的一聲。

  恐怖的白光炸開,陳展的腦袋碎裂開來,被火浪瞬息吞噬。

  「第三擊。」

  陳言收拳,看著自己的手心。

  殺一個本源境,自己要出三擊才能徹底殺死嗎?

  要知道全力爆發下的【破虛】和【冥失】。

  各自以拳意和槍意疊加。

  這就是陳言的最強手段。

  如果不出這兩招,陳言就需要與陳展進入長期的戰鬥了。

  本源境,的確強大。

  陳言搜尋了一下,在陳展的手臂上也發現了一枚空間環。

  大家族的子弟果然有錢,但陳言不會解鎖,空間環也無法裝入其餘空間環。

  想想也不可能,空間不斷嵌套,那簡直就是法則悖論。

  陳言也就只好先裝入自己的口袋之內。

  不遠處,傳來一道道悽慘的哀嚎聲。

  「破霄將……星,救我!」

  「啊!!!」

  「疼啊,媽……!」

  身處於火海之內的軍裝女子再也無法施展出最後一絲氣血,此刻血肉被不斷燒焦,碎裂,化作煙霧。

  悽慘至極。

  陳言看了一眼高空,那試煉執事真不打算救人?

  陳言眉頭微皺,隨後獨步離去。

  留下那女子徹底化作灰飛煙滅。

  湖泊之上。

  面具人和光幕之內的夏寒舟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真意法!」面具人愕然出聲:

  「這真意法,我沒見過。」

  夏寒舟坐在沙發上身體前傾:

  「這陳言可以被評為五階將星,就是因為自創了真意法。」

  他有些記不清,當時說的是什麼等級的真意法?

  青穹級丙等?

  但這個看起來,貌似是乙等啊。

  雖說只是小等級的不一樣。

  但到了青穹級,甲乙丙丁四個小等級之間的差異,也是極大極大的。

  夏寒舟神色稍凝。

  陳言爆出的那一拳,看似只是一招。

  但實際上,光球之內凝結【巡天】勁道與二品拳意,外在又以護身紋路護持,封鎖。

  活脫脫就像是一個……

  炮彈!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炮彈,其內卻蘊含著橫煉、真意、陣法三種玄奧。

  「他不是入道才幾個月而已,哪裡來的如此構思?」夏寒舟開口。

  面具人搖了搖頭,隨後話鋒一轉:

  「還有,這陳展死之前,說的『陳言有』是什麼意思?」

  夏寒舟眯起眼睛:

  「這陳言以前可曾向外界暴露過氣血一道的實力?」

  「沒了解過。」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夏寒舟眉頭一豎。

  面具人幽幽看去:

  「你說呢?」

  夏寒舟抿了抿嘴,眸色卻是愈加凝重起來:

  「冰屬性……」

  他低喃著,眸色忽然在下一刻綻放出一絲精光。

  「你也發現了,對吧。」面具人開口,帶著揶揄。

  「發現了,又能如何?」夏寒舟冷笑一聲:

  「陳氏旁系內鬥罷了,我等可坐享其成。」

  面具人微微搖頭:

  「你忘了陸巡陽,他出自陸家,但他所做的,又是什麼?」

  「陸巡陽,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夏寒舟低喝一聲。

  他的面色逐漸變得痛苦起來,想到了什麼,神色更是低沉。

  「大……陸巡陽,太過奇崛,以民為本,以民為重,時代比不上他。」

  想到那人,夏寒舟陷入回憶之中,不再關注陳言。

  …………

  「小妤……」

  意識世界裡,紅裙女子紅唇翕張,半晌說不出話來。

  火海之內,陳妤不斷的撿起炎陽肥料,裝入自己身後的背包之中,如今背包已經鼓鼓囊囊的。

  紅裙女子微微搖頭。

  陳妤在看到幻象之時,也發覺出了一絲異常。

  就算沒發現,陳妤也會選擇放棄。

  陳妤一心走陣法一道,不願再學槍意。

  紅裙女子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和陳妤說好。

  進入天驕試煉後。

  便去天驕試煉的陣法核心處,仿製陣法。

  這才是屬於陳妤的機緣。

  只是,紅裙女子沒想到,陳妤沒有離去,反倒是在火海之內,不斷尋找炎陽肥料,打算找到陳言後,將炎陽肥料給陳言。

  紅裙女子能理解,畢竟陳言如今遭遇追殺,需要急速變強。

  但陳妤再這樣下去,只會錯失屬於自己的機緣。

  時間緩緩而過。

  陳妤眸色微閃,似是注意到了什麼。

  於火海之內的身影閃爍變化,卻是在下一刻露出一絲笑意。

  「哥……陳言!」

  見到小妹,陳言嘴角亦是浮現出一絲笑意:

  「看來,你沒有被惡意影響的太嚴重。」

  陳言略感詫異。

  「那當然了!」陳妤挺起胸膛,隨後眸色微變:

  「那幻境果然有問題。」

  陳言點了點頭,將炎陽樹紋的事情說給陳妤聽。

  過了一會,陳妤才緩了過來。

  原來是這個意思。

  「你過來,我將炎陽樹紋畫給你。」陳言開口。

  單手一揮,金色氣浪翻湧,匯聚陣盤。

  「我不要了。」陳妤忽然開口。

  「嗯?」

  陳妤笑道:

  「我其實……其實不重視氣血一道的發展,我自身有念力,修陣法。

  再修氣血,會拖延我的武道之路。」

  陳言抿了抿嘴,表示理解。

  「哥,這個給你。」

  陳妤將書包遞出,笑意盎然,帶著自得:

  「我至少撿了四百枚,等會我繼續去撿。」

  她仰著腦袋,似是在等待陳言的誇獎。

  「小妤……」

  陳言看著手中被裝的滿滿的書包,面色頗為複雜了起來。

  回想起,當日自己十七歲的生日之時,一瓶氣血飲料,幾經轉手,還是落到了自己手裡。

  陳言心中暖流與酸澀交加,看著自己的妹妹,緩緩開口:

  「你知道,我是怎樣想的嗎?」

  陳妤臉上的笑意收斂:

  「哥……」

  「我陳言無比強大!」陳言攥緊雙拳:

  「我的強大,不僅體現在實力,也體現在我的內心。

  你看我,世界並不善待我。

  但我還是走了過來。」

  陳妤眸色澄澈,此刻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

  「我就在想,我要四方平安,我要家庭幸福,這就是我一生之宏願。」

  湖泊之上。

  面具人沉默,夏寒舟幽幽看來。

  陳言笑了:

  「你擔心我,只是因為窺見了我一直可以看到的東西,它們的確腌臢。

  但腌臢不可欺我,我比它們強大。」

  陳言摸著陳妤的腦袋:

  「世界壓不垮我,是我在壓他們。」

  陳妤低下腦袋,看著手裡的背包。

  「你要幫我,至少你要自己變得足夠強大,你強大了,我後顧無憂,便可更加肆意的鎮壓他們。」

  陳言聲音朗朗。

  「烙陳,很強嗎?

  五族陳家,很強嗎?」

  陳妤眸色閃爍著,看向陳言:

  「我明白了。」

  她固執的遞出背包,陳言搖頭接下,隨後從口袋裡取出兩枚空間環:

  「你……你應該可以打開,裡面有些機緣,你自己看看。」

  陳言沒有說出紅裙女子,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嗯?」陳妤看著空間環。

  「烙陳兩人,已經被我所殺。」陳言笑道。

  陳妤點了點頭,眼裡的擔憂少了很多。

  「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陳言擺了擺手,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陳妤眼裡浮現出一絲淚水,隨後亦是轉身:

  「注意安全!」

  這聲音之中,竟是帶著一絲哭腔。

  「你也一樣!」

  陳言笑著搖了搖頭。

  自己的妹妹有些太驚艷了一些。

  他獨處於火海之內,眸色沉靜。

  「擾我心緒,亂我親朋平安。

  這都是你們的功勞啊。」

  他說著,眼裡殺機涌動,愈加猙獰。

  他沉默著,回頭看去,妹妹已經走遠,忽然笑出了聲。

  這一刻想到了極多。

  「我其實已經算很好的了,我起碼還有機會,但如周路、如周佳怡,如王老師這些人。

  世界根本沒有給過他們機會。」

  「我非聖人,我乃自私之輩,眼裡只容得下一畝三分田。」

  污濁在不斷的腐蝕一切,污濁也變成了世界真理。

  我知道可以離開。

  可是某物卻在令我心不平,神不安,四方不太平,武道不順暢。

  「我心不平,我就要殺人。」

  他信步低語,有人聽見。

  湖面之上,夏寒舟眸色微顫,在回憶與現實之間來回往復。

  「他要殺烙陳?

  他的確敢殺。

  但他敢明面上殺,敢去反抗嗎?」

  夏寒舟低喃:

  「他又不是陸巡陽。」

  一旁,面具人開口:

  「他敢,前幾日就已經殺過了。」

  夏寒舟扭頭,腦袋就這般定格在半空之中。

  沉悶出聲:

  「我再看看。」

  「你不是要休息嗎,別看了,休息去吧。」

  「我再看看!」

  遠走的陳妤不斷回頭,沒看到兄長的背影,攥緊拳頭。

  「老師,去陣法核心。」陳妤心中呢喃。

  「好。」

  紅裙女子緩緩開口,似是在釋懷什麼。

  黑暗的溟濛之地。

  一株昂揚直上的破聖之樹上,青蔥瑩潤。

  樹葉無風簌簌,在時空之外低喃。

  繁密錯落的枝椏之上。

  一枚透明無色的果實,似乎吸收到了某些難以言喻的營養。

  悄然間,生長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