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快步走著。
魯息良卻是再度開口:
「我終究是差了很多,身為總長,竟是難以招架半步四階的惡意。」
申亦為沒有開口。
「好在,沒生錯兒子,也不算丟人。」
魯息良開口:
「陸總長那邊有消息嗎?」
申亦為沒有回答。
魯息良張了張嘴,眸色低沉下來。
幾次欲要開口,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怪他自己,見到申亦為可以理會自己,雖然面色平靜,心裡卻也很是激動。
畢竟,都是老戰友。
自己做了錯事,還以為一生也彌補不了了。
想著想著,魯息良開口:
「柚凝那女娃挺好哈,和明軒性格挺投的來的。
要不要讓明軒去你那邊的新龍衛,也好促進一下關係。」
他說著,卻是發現申亦為朝著他看來,那目光幾乎要殺人一般:
「你想都別想。」
魯息良連忙閉嘴,心裡想自己兒子也不差的。
對方不是剛才還誇了明軒嗎?
「你那邊天才也不錯哈,我看了那個陳言,和明軒一樣出眾。
他倆性格差不多,要不要讓陳言過來,促進一下關係。」
魯息良轉了一個方向開口。
卻見,申亦為的目光更加狠厲:
「我說了,你想都別想!」
魯息良徹底閉嘴。
他明白了。
申亦為,還是無法原諒他魯息良。
我兒子過去不行,你那邊的天才過來也不行。
擺明了,就是要繼續冷戰下去。
魯息良咬牙。
狗日的申亦為,老子這幾年已經夠低聲下氣了。
你都混成小城市的副總長了。
你在死撐什麼?
「我……!」魯息良正要開口。
卻見,一撮軍士正把守在一個洞道拐口之前,自己的兒子魯明軒也在。
「明軒!」魯息良開口。
「申副總長!」魯明軒見到申亦為,連忙行禮。
其餘人亦是如此。
魯息良眉頭抽了抽,自己被無視了,來到魯明軒面前,拍了拍對方肩膀,正要誇讚。
「大伯,陳言已經把古神獸給殺了,但……」
申柚凝開口,面色平靜,帶著一絲擔憂:
「他還沒出來。」
魯息良一怔。
卻見申亦為看向眾人:
「你們都後撤,陳言估計要獨自驅散惡意結晶了,我在此把關。」
魯息良徹底愕然:
「明軒,陳言……」
魯明軒看向魯息良,語氣帶著複雜的開口:
「爸,別問了,我回去還是需要多練練。」
魯息良點了點頭,四周之人的低語,他也能聽到。
也差不多可以判斷出事情的經過。
看著申亦為已經向著石室走去,目光更加複雜。
難怪自己說讓陳言去他那邊時,申亦為那般氣憤。
不由的,腦海里浮現那青年的身影。
一下子,驅之不散了。
…………
「陳言,救救我……」
虛無縹緲的青年聲音就這般突兀的響起。
原本都要離開石室的陳言陡然立在原地。
他看向那破碎的巨眼,卻見有一隻血淋淋的手從內而外的撕碎了巨眼,向著陳言伸出。
血手的手心,還攥著一枚如黑曜石一般的結晶。
惡意結晶。
砰砰砰……
劇烈的心臟跳動。
在看到這惡意結晶的一瞬間,陳言的眼底也難掩浮現出一絲貪戀。
下一刻,陳言連忙搖頭,心中駭然。
自己又被影響了。
陳言連忙離開石室。
外面,等待著自己的申柚凝等人竟然都不在了。
陳言詫然,走出山洞,卻也見到古木幽森,月黑風高。
今日好似什麼事情也未發生。
陳言眯起眼睛,自己還在幻境之中。
單手一揮,一根冰槍出現在陳言手中,緊接著對著脖頸刺下。
轟!
劇痛傳來。
陳言從幻境之中走出,看了一眼石室,晃了晃腦袋。
石室之外,出現申亦為的身影。
「你出去吧,我來解決惡意結晶。」申亦為開口。
「好!」
陳言點了點頭。
「你年紀還小,不應該這麼早的就接觸惡意結晶,這一次是我的問題。」
申亦為頗感自責的拍了拍陳言的肩膀:
「回去休息兩天,夏氏皇族那邊的人估計要過來了。
加上這一次的軍功,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要上一些東西。」
陳言眸光微閃。
申亦為不說,他都要忘掉這件事了。
隨後,腳步加快,離開石室。
「好好休息!」
申亦為的聲音從後方的石室內響起:
「周路。」
陳言腳步頓住。
他不叫周路,他是陳言。
自己還在幻境之中。
周路是誰?
周佳怡的哥哥。
那個被儲家所害,從儲家基地爬了一百三十公里才死的女孩的哥哥。
那個陳言剛進入鎮武班時,想要花錢買陳言住宿的同班學生。
後來的某一天,陳言看到了周路與家人因為妹妹失蹤而痛哭。
陳言心中觸動,所以接了武績牌上誅殺王璐這個惡徒的任務。
隨後的某一天,陳言在青山後,發現了周佳怡的屍體。
再然後,確定了周佳怡就是儲家所害。
終於在那一天,陳言威逼儲非源,得到儲家基地的位置。
所以,陳言的一系列動作。
好像都與這個叫周路的青年有關,又無關。
陳言皺起眉頭來,難怪剛才那一聲『陳言,救救我』讓他略感熟悉。
這不就是周路的聲音?
只是,為何現在。
周路這個與他明顯不是一個世界的存在,再一次出現了。
也就在這一瞬間。
陳言面前的畫面變化,似是還未乾透的油畫一般被人粗魯的掃亂。
畫面之中,出現了周路和妹妹周佳怡。
【哥,那個陳言好厲害啊,一下子就把伍楚華打趴下了。】
【放心,哥一定會超越他的。】
【哥,你最厲害了,等你超越陳言,我就去找陳妤挑戰。】
…………
畫面再變。
周路看到陳言在【極煉八式】的橫煉室內破限。
【那陳言竟然拒絕了儲家的合同,可以,還行,有我風範。】
【只是,哥哥我超越不了對方了啊,不知道怎麼跟妹妹說。】
…………
畫面再變。
【妹妹不見了,我妹妹呢,爸媽,妹妹呢?】
周路哀嚎出聲,聽說武司找到妹妹的斷手後,更加絕望。
【小路,我和你媽這幾天去找你妹妹,你繼續去上課。】
暮氣沉沉的父親看向周路,勸解道。
【我要去找妹妹。】
…………
【媽,快走,妹妹可能就是在這個方向失蹤的。】
青山之上,周路看著後方面色慘白,已經幾日未睡的母親開口。
【好。】
女人失去了女兒,這幾日身心俱疲,走路都是搖晃不止。
【媽,我爸去鎮武司問了嗎?】
【儲家那邊出事了,鎮武司總長殷炎浚下台了,我們家的事情……】
女人面色低沉。
【該死,一群只知道內鬥的畜生!】
【爸呢?】
【你爸工作本來就忙,又和以前一樣不怎麼回家了,估計一直在找你妹妹。】
…………
【儲老師,你別勸我了,找不到妹妹,我不會去學校的。】
房間內,周路對著前來勸學的儲非源慘笑一聲。
儲非源點了點頭,輕嘆一聲。
周路看著屋外的父親與儲非源對話。
忽然覺得,父親這幾天老了很多歲。
…………
【別去找佳怡了,已經這麼久了,說不定,說不定……】
房間內,疲憊的男人對周路開口。
【我不許你胡說,妹妹還活著!】
周路抓住了男人的衣領,雙眸都帶著血絲。
下一刻,卻是鬆開了手。
【爸,我……對不起……】
【沒事……,我去上班。】
男人開口,面色麻木的離開。
周路看向癱坐在沙發上,整日發呆的母親。
【媽,去後山。】
【好。】
…………
【聽說了嗎,羅浦新光天化日之下殺了儲蒼!】
【和我有什麼關係?】
周路面色低沉,卻又在某一瞬間流出眼淚。
【他可以為貧寒子弟鳴不平,那誰又能為我妹妹鳴不平呢?】
【何況,他要走了。】
…………
【媽,這裡!】
青山之上,周路對著母親喊出了聲。
卻見母親正呆愣愣的看著某一個方向。
周路趕去,連忙拉著母親趴在地上。
一群人經過。
周路眸光驟縮。
周路透過草叢瞥見。
那為首之人、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在報紙上見過。
宮珩文。
跟在宮珩文身後的,是儲非源。
而儲非源身後的幾人之中,赫然有自己的父親。
周路一喜,父親為了找妹妹,竟然去找了宮珩文嗎?
正要衝出之時。
【數量都夠了吧。】
【不夠,那個東西太挑食了,十五歲以上的根本不吃。】
儲非源汗顏道:
【我們這邊,老周都把自己女兒送進去了,真的不夠。】
宮珩文面色陰冷的看了一眼,一直不吭聲、老實巴交的老周。
【儲非源,我要你們做的事情不多,你要是連這些事都做不好……】
【儲非源一定竭盡全力!】
宮珩文離開。
儲非源這才鬆了一口氣,帶著老周一行人離開。
草叢之內,周路面色僵硬了許久,他張大了嘴巴,一種強烈的生理不適衝擊在胃部。
【嘔!】
率先嘔吐的,卻是他的母親。
那精疲力盡的女人,此刻徹底的絕望了。
【你們難道……不知道武者的感知很敏銳嗎?】
暮氣沉沉的男人出現在草叢的另一邊。
【儲非源叫我自己動手,我下不去手。】
他說著,牽出躲在身後的一頭三頭犬。
【為什麼,為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天天在那種地方工作,我如果不那樣做,哪有機會出來和家人相聚。】
男人木然的開口,身旁的三頭犬凶戾的看著周路母子。
【給你們半分鐘的時間,我實在是下不去手。】
母親還要嘶吼,卻是下一瞬被周路背在身後,奮力的逃去。
…………
青山鎮內,或許還是一片祥和。
哪有人會知道,青山之上乃是一場親人之間的生死逃亡。
山洞之內。
周路和母親躲在裡面。
面色煞白的女人一言不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眼裡流下血淚。
山洞之外,卻是響起古獸的低吼,和人類的踏步。
那隻古獸馬上就要進來了。
【殺了我,孩子,殺了我吧,救救我……】
【媽……】
【殺了我,小路,媽對不起你,媽不想死在古獸嘴裡……】
女人那一雙猩紅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
【媽要去陪佳怡,一起在下面等你。】
周路張大了嘴巴,一種心靈之上的驚懼徹底淹沒了他。
嘩啦一聲。
他躺在血泊之中,將刀尖抵在脖頸處,眼裡的兇狠越來越濃郁。
待那男人進來的一瞬間,他也會自殺而去。
噗通!
噗通!
心臟跳個不停。
那低沉的獸吼聲似是越來越近。
時間緩緩而過。
…………
當一縷光輝浮現。
周路緩緩的走出山洞。
【知道嗎,儲家出大事了!】
【儲家私自馴養古神獸,以小孩身軀飼養啊!】
【聽說那些畜牲全被殺了,有厲害的人出手,全殺了!】
【殺的好,殺的好啊!!!】
周路神色恍惚的看著這一幕,聽著這一道道聲音。
他張大了嘴巴,跑入青山。
跑到母親的屍體之前。
【啊!!!!】
尖銳的嚎叫聲,響徹在整個山林之內。
…………
一枚純黑的晶石出現了。
出現在你周路的面前。
男生張大了嘴巴,眼裡流出血紅的淚水。
卻是在這一瞬間,忽然轉頭,哀嚎道:
「陳言,救救我!」
嘩啦……
周路消失。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陳言再度出現在石室之內。
一枚燦黑的晶石緩緩飄來。
「惡意是什麼?」
「我之惡意有形,你之惡意無形。」
煌煌之音在陳言的腦海里響徹起來。
時間好似安靜下來。
陳言一瞬間經歷了周路的一切。
周路,成了那個接受惡意結晶之後升階的古神獸。
如今,惡意結晶向著陳言伸出了手。
在邀請陳言。
陳言張了張嘴,只覺肺腑之中有著周路之前出現過的生理不適。
下一刻,卻是眸色清明。
「我想想……」
他低喃著,盤坐下來。
嗡!
惡意結晶爆發光華。
「我說了!」陳言的眸光變得狠厲。
「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