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歲月,固然清淨自在,逍遙無邊。但是仙之一字,人在山中,卻是多與清泉幽谷為伴,清風明月為伍,逍遙之餘,卻是少了幾分人氣。
這並非是仙人就必須要強制性的離群索居,出離凡塵,而是蜀山世界仙道修行必要脫情離欲的道路,決定了他們必定要避開五蘊迷離、情慾橫流的紅塵俗世才行。
除此之外,仙人久居世外,也未嘗沒有曲高和寡,難有知音的因素在。仙人雖然由凡人而來,但是雙方的身體結構思維模式已經有著巨大的差異,在很多方面難有共同語言,所以仙凡之間已經很難容納在一個社會體系之中。
仙凡鴻溝,難以逾越,這不僅僅是力量上的鴻溝,也是精神上的鴻溝。只是仙人那稀少的數量,使得整個仙人社會的結構一直停留在小國寡民的低級層次。
沒有足夠的個體數量,就很難建立複雜的社會結構。這一點並不因為個體的力量強弱而定,所以雖然蜀山世界的仙人力量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實際上社會結構也就是和原始社會的部落結構差不多。
而那些有著凡人流稱呼的仙道廢墟世界,雖然其中的宗派與修真家族充滿了黑社會風格,但是實際上這種社會模式上反而是一種進步。
至於像西遊記世界這樣的具有嚴密的組織,天庭地府各方諸侯嚴密的深入到天地的各個角落的世界,從組織結構上講已經是一個仙道版的封建社會了,這一點來看比黑社會流是又進步了一點。
聖姑伽因出身於蜀山世界,她的修行道路自然帶著很深刻的蜀山烙印,所以縱然是來到了西遊記這樣一個仙神聚居的世界中,也是習慣性的離群索居,避世隱居。
這種清冷的世外生活,對聖姑伽因來說自然無所謂,對上官紅這個天生道性的仙道種子來說也是平常,但是對於凡心未泯,孽根難滅的崔穎來說就是十分難熬了。
仙道長生,固然要有面對無盡時光中的寂寞與孤獨的準備,但是卻未必人人有這份天資和心情。
若說大部分天仙中人都市將自己的心靈修煉成一種自給自足、不假外求的封閉式系統的話,那像崔穎這種人的心靈還是一種必須與外界交互交流,需要外界的嶄新信息不斷刺激才能保持心靈活力的被動程序而已。
「世外仙府,清淨自在,無災無劫,不好嗎?」
崔穎正一臉慵懶的向師妹表示著自己的寂寞無聊空虛,卻忽然聽到一聲略帶戲謔的反問,連忙定睛一看,卻見涼亭之中,不知不覺中已經多了兩個身影。
「師傅!」
崔穎看到一臉冷色的聖姑伽因,頓時心中不禁一顫,連忙起身拜倒:「弟子,弟子……」
「罷了!」
聖姑伽因冷著臉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弟子,淡淡的說道:「你不用多說了。既然你苦修多年,仍然凡心難去。那就不用留在仙府中修行了,人間繁華正好,你自去吧!」
「師傅,弟子知錯了,弟子只是無心之言,不該……」
崔穎見師傅發怒,連忙俯身,屈膝認錯,哭訴哀求!
聖姑伽因冷麵熱心,雖然一向喜怒憂心,言出法隨,但她對崔穎卻是十分喜愛,故而對她一直十分寬容放縱,平日裡就算崔穎偶爾犯了小過錯,只要哀求哭告一番,總能得到聖姑伽因的寬恕。
然而,這一次聖姑伽因卻是與以往截然不同,也不理會崔穎的哀求懺悔,只是淡淡的說道:「你心中所思所想,我豈不知?只因你我前緣早定,當有孽緣一場。所幸托紫霄道友子福,天機變動,你我都避免了最遺憾的結局。如今你我師徒千年,緣分已盡,因果已完,我自當放你自由!」
「啊!」
崔穎心中一震,萬萬沒有想到聖姑伽因會忽然趕她走。她與聖姑伽因相處許久,早已經熟知她的性情,明白聖姑伽因雖然對她頗為寵愛,但是一樣言出法隨,既然開口要驅逐她,就絕不會是說笑,頓時心中駭然。
然而,不等崔穎繼續求饒,聖姑伽因輕輕一甩衣袖,一陣天旋地轉,崔穎就被扔到了洞天之,外。
「師傅!」
上官紅也沒有料到聖姑伽因會忽然發怒,直接將崔穎驅逐出洞天。出於同門之情,頓時連忙幫崔穎求情起來。
「不必多說!」
聖姑伽因微微抬手,直接止住了上官紅求情的話,淡淡的說道:「因緣際遇,自有定數!此方天地,非是我們出身世界可比。此界仙凡混聚,神人雜居,就算是山野之中,也不乏大能潛修,並非她所能肆意之地。總之,這次,就看她的造化了!」
說罷,聖姑伽因又取出一塊金牌,賜給上官紅說道:「此方仙道自有無窮玄妙,對我啟發不小。我準備閉關參悟混元道果。閉關期間,仙府內的一切事物由你來掌管。此方天地,不同真界,除了仙佛神聖之外,另有眾多強橫妖王。以前我在時,吳越東海的各路妖王攝於禹王的威勢,對於陽明洞天不敢窺視。現今我要閉關清修,非一兩百年就能完結。時間一長,難保這些大荒妖王不心生窺視。」
「會稽山地處神州東南,多有修煉千年萬年的妖王巨孽,法力神通不可小視。有著仙府的陣法禁制,你雖然不懼,但也要多加小心。這是仙府的禁制樞紐,我閉關期間,仙府樞紐由你保管,必要時可發動禁制退敵。」
上官紅恭敬的接過金牌,凜然應道:「師傅請放心,您閉關之後,我就立刻發動先後天五行混沌大陣,禁止仙府內外一切人等出入,一經發現有人闖入,如果勸阻無效,立刻擊殺。」
上官紅看起來柔柔弱弱,但是卻語氣鏗鏘,充滿了殺伐決斷的凜然之意。
「也好,你性子沉靜,從不衝動莽撞,由你主持仙府,我十分放心。」
聖姑伽因點點頭,又想了想,一揮手,一團五色寶光飛出,似有靈性一般,繞著上官紅上下翻飛,虹馳電舞,變化無窮。
聖姑伽因伸手一指,那團寶光立刻定住。上官紅定睛一看,透過盈盈寶光,可見那是一隻被萬千瑞氣環繞的五角荊輪,有點像風車平放在空中,巨輪有金色的荊棘齒輪支撐著,中心是一顆赤紅寶石,發出一團燃燒的烈火般的朱紅色的光焰。荊輪的五角有無數的光點緊緊環繞,隨著荊輪的旋轉散發著五彩光芒,就像是一個縮小的漩渦星雲,十分的華麗壯美。
聖姑伽因說道:「這是我所煉的日月乾坤五星輪,本是想結合兩界之長,成就一件殺伐之寶。只是我閉關用不上。你要主持仙府防禦事物,就賜予你防身煉魔。」
上官紅謝過師傅賞賜,伸手接過五星輪,心念一動,頓時一團如銀河一般的光輝籠罩身外,五色的光暈與霓裳霞光輝映,襯托著籠罩在絢麗銀河內的麗人宛如神妃仙子,明麗無匹。
「捨得捨得,既舍且得,伽因姐姐你好決斷啊!」
獨孤鳳在一旁靜靜的旁觀完聖姑伽因對崔穎的果斷處理,這才笑吟吟的插口說道:「捨得昨日,放得現在,恭喜姐姐了。」
「是嗎?」
聖姑伽因不置可否的看了獨孤鳳一眼,淡淡的說道:「若是有舍才能有得,那我要成道,可是還有一樣必須要舍掉呢!」
獨孤鳳眨眨眼睛,一臉無辜!
「跟我來吧!」
聖姑伽因也懶得理會獨孤鳳故作無辜的憊癩模樣,只是微微招手,就帶著獨孤鳳走向了洞天世界深處。
與獨孤鳳喜歡自己的居所與世界的核心設定在天外之天,雲中縹緲之地不同,聖姑伽因更喜歡將自己的居所藏於九地之下,水火之間。而且,相比於獨孤鳳素來簡樸簡單的裝飾習慣,聖姑伽因的居所,可是精雅富麗,巧奪鬼工。
這裡的一草一木,一鏡一盒,皆非凡品。而入屏風丹爐,玉榻蒲團,筆墨紙硯之類的生活用具,更全都是珍貴無比的法寶法器。
聖姑伽因以五行五氣為根基,尤其善於煉製法寶靈丹,雖然比不上太上老君這樣的頂級大宗師,但是在一般仙家之中也算是專業人士了。
獨孤鳳與聖姑伽因關係非比尋常,以前也是經常出入她的丹房臥室,對此自然並不感到陌生。
不過,這一次聖姑伽因卻沒有與她談玄論道、抵足而眠的意思,而是帶著獨孤鳳來到了一座非金非玉,色呈翠綠的大鼎之前。
此鼎質含陰陽,內蘊五行,隱隱中氣機與獨孤鳳聖姑伽因緊密相連!看到這個大鼎,感應到大鼎中孕育的那隱隱與她相連的胎動氣機,獨孤鳳不禁眨眨眼睛,心中微微有些尷尬!當初她離開蜀山世界前,一時促狹,想要實驗一下某個想法,也是給聖姑伽因一個難題,沒想到聖姑伽因還真接下來了……
「五氣化生,感而受孕,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聖姑伽因似笑非笑的看了獨孤鳳一眼,然後說道:「不過,某人既然有膽子坐下,不會沒膽子承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