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紫雲連山繼絕學

  碧海浩瀚,雲氣接天。

  億萬裏海天,煙波浩渺,在太陽的照耀之下,倒影回光,閃動起千萬片金鱗,雄快奇麗,金光萬里。在那至高的天穹之上,雲捲雲舒,隨風往來,一派逍遙容與。

  在海天一色的地平線的盡頭,突然湧出一片金霞,飛馳電掣,瞬間掠過掠過雲天碧海,千萬里空間,在一處孤島上空暮然駐足。

  金霞散去,現出四個身影,正是獨孤鳳三姐妹和金須奴。

  初鳳望著下方被億萬傾波濤環繞的海島,好奇的問道:「妹妹,就是這裡嗎?」

  二鳳定睛往四外一看,大家正停在一座山形異常危峻的孤島上空。那島四面瀕海,山峰並不高聳,但是卻覆蓋滿冰雪,想來是鄰近北極窮荒。

  那臨近島嶼的海裡面儘是些小山一般大小的島礁,海潮順著海風往來激撞,發出震耳的「轟隆」聲響。

  那海中自在的閒遊著許多鯨魚,每一個都有二十丈余長,三五成群的在海中嬉戲捕獵,還時不時昂首探出海面,呼吸之間,像瀑布一般的噴起數十丈高的水箭。

  只是海中一派生機盎然,但是那島嶼卻十分的險惡,靠山那一面紅光燭天,沸騰的火山火海,把四面的天空都映成了暗赤之色,不斷噴出的火山灰,揚揚灑灑,將整個島嶼弄的灰濛濛的一片。從上空看去,越發顯得悽厲荒寒,陰森可怕。

  二鳳住慣了紫雲宮的仙闕勝景,雖然知道獨孤鳳帶她們來是為了尋寶,但是看到仙闕寶藏藏在這樣這樣兇惡的地點,還是微微有些不適應,不禁問道:「連山大師為何將府邸建在這麼兇惡的地方?」

  獨孤鳳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二鳳的問題。

  初鳳在這些日子以來勤修《地闕金章》和《紫府秘笈》,有從金須奴哪裡知道了許多修道常識,修為見識漸漸廣博起來,聞言笑道:「二妹可是想錯了。仙家洞府是隱居修道之所,只看地脈好壞,有無靈氣。至於環境風景,卻是依個人喜好,未必是一定弄成我們紫雲宮那等仙闕勝景的模樣。我看這月兒島勾連地脈火山,火山噴發之中,竟能將地心毒火噴湧出來,定然是一處不遜於我們紫雲宮所在的地竅真穴。正是仙家開闢洞府最理想的所在。」

  獨孤鳳也不管初鳳和二鳳的對話,只是領頭往那島上的最高山峰上飛去。那山高有千丈,若是放在地球上,也是一座不小的山峰了,但是在這個到處都是萬丈高峰的蜀山世界,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頭而已。

  獨孤鳳等人在千丈高峰上落腳,但見下方是一片數百里方圓的盆地,中間有一處火海,少說也有百里大小。那火海發自地底,不是普通的岩漿火海,而是飽含地煞之氣的太古地心毒火,不但有著融金蝕鐵焚盡一切物質的破壞力,甚至還有直接灼燒修道者心神的奇異能力。

  普通散仙沒有異寶護身,別說下去,就連以神念探索,也會被來自地底的太古毒火燃燒摧毀,一個不好還會勾動心火,引火自焚。就連嵩山二老這樣的高手,沒有鐵傘護身,也不敢貿然闖進去。

  所以月兒島連山寶藏,雖然廣為流傳,亦有每五十二年開海一次,讓旁門散仙前來搜尋取寶的機會,但是那座宛如地心熔爐的火山,卻阻擋了所有旁門散仙的腳步。這麼多年來,還是只有長眉真人成功進去取用過一次。

  按照原本的劇情,應該是嵩山二老借著插手紫雲宮諸人與鐵傘道人的恩怨,搶走了鐵傘道人的鐵傘,靠著這把避火奇珍,將紫雲宮諸人送入連山大師遺留的地底仙宮之中,取出了連山大師的部分藏寶。

  只是冬秀和三鳳懷有私心,企圖獨吞連山藏寶,因此趁著最後一次入火海取寶的機會,帶著鐵傘和寶物跑路。而嵩山二老卻故作不知,乘機了斷因果。並故意用一些模稜兩可的預言,來誤導初鳳修煉魔道功法,最終將紫雲宮諸人徹底引向邪道,埋下了未來紫雲宮大劫的種子。

  可以說,原著中紫雲宮諸人的悲劇,只有很小一部分來自峨眉,而絕大部分的因果都要落到嵩山二老中最惹人厭的矮鬼朱梅身上。

  獨孤鳳既然穿越了三鳳,當然也承襲了這段因果。她自然也不會如原著的三鳳一般,傻傻給朱梅算計紫雲宮諸人的機會。就算是蜀山世界這種因果嚴密的單機世界,也同樣有著不同的世界線,不同的選擇,不同的起點,自然會造成不同的後果,也同樣會引出不同的世界線。所謂既定的未來,那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正所謂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峨眉的一家獨大,勢不可擋,並不僅僅是靠著天命的眷顧,更多的是數千年數代人不斷的積累謀劃,靠的是主動和被動的出手,將對手的其他選擇一步步堵死,最終將世界的未來納入對峨眉來說最有利的未來之中。

  峨眉的道路,正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標準模板。

  獨孤鳳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在一開始才耐著性子不做大動作,只是一點點的從微小處積累改變。

  在蜀山這種因果極為嚴密的世界中,紫雲宮諸人能夠坐享仙宮五百年,還得了連山大師的大部分遺寶,又豈非無因?甚至就連紫雲宮事敗,二鳳三鳳轉劫重生,還拜在了青城門下,歸入玄門正宗,未來成就更高。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三鳳姐妹與紫雲宮與連山大師的因果牽扯絕對很不一般。

  事實上,若非矮鬼朱梅算計,讓初鳳姐妹修行魔道天書,誤入歧途。以三鳳和冬秀的本性,縱然再壞,也壞不過那裡去,那以峨眉派的口號和立場,也沒法直接打上門,更沒法直接奪下紫雲宮。

  而現在獨孤鳳的出現,更是一開始就掐斷了三鳳姐妹步入邪道的可能。安樂島復仇,即剝離了冬秀這個紫雲宮的禍根與三鳳姐妹的牽扯,更為初鳳二鳳開啟了高功德值的世界線。釣金鰲,與鐵傘道人衝突,更是直接斷絕了矮鬼朱梅藉口插手的機會。

  而今天,獨孤鳳帶著初鳳等人過來,正是要以連山遺寶歸紫雲的機緣,對未來進行一次徹底的顛覆和改變。

  獨孤鳳等人站在雪峰之上,俯瞰著火海全景,只見大地之上,烈焰飛揚,時高時低,時疏時密,竄出一道道火舌。順著火舌根部,深入下去,偶然可以看清一根火柱由地面往下,足有百十多丈長短。再往下看,火已混合在一處,熊熊呼呼,打成一片。連金須奴天生的神目都望不到底。那盆地上石頭,原本是比墨還黑的顏色,但是靠近火海的部分,卻如燒紅的鐵塊一般通紅耀眼,整個大地,仿佛是流淌的銅汁鐵水一般。

  獨孤鳳負手而立,目視著熔爐火海,激賞的道:「連山大師,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能讓我敬佩的人。」

  初鳳和二鳳都聽獨孤鳳說起過連山大師的事情,對他捨身入旁門的壯舉也十分的敬佩,因此都十分崇敬的道:「連山大師的宏願,確實讓人敬仰。大師為將諸方異派化邪為正,不惜捨棄玄門正宗的坦途,身入旁門,親犯險惡。這樣的壯舉,千古未有。我們若是有機會得了玄門正宗的傳承,勤修苦練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捨得專修旁門呢?」

  獨孤鳳的目光在火海之中巡梭,似乎是在尋找連山大師當年坐化之處,微微搖頭嘆息道:「可惜!」獨孤鳳的目光越過重重虛空,跨越時光之河,回朔到當初連山大師的渡劫場景。

  當年連山大師的法力神通已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道行境界距離以旁門證就大道只有半步之遙。不過,這一步,卻是天地之遙。跨過去,就是開天闢地、自成一家,為旁門之宗主,成散仙之祖師,與三清並稱,與佛祖同列。

  然而,這一步的跨越實在是太大了,大幹造化所忌。成道之時,必有重重劫難魔障。雖然連山大師只是在道門之中開闢旁門之路,並非如佛陀一般自辟一門,沒有引動他化自在天魔王親自下凡阻礙。但是也同樣引動了萬魔來襲。

  可惜連山大師道行定力還是稍稍差了一點,未能圓滿,在萬魔侵襲之下,失去了元胎,以身殉道,最後在這月兒島火海之中火解化去。

  其宏願,讓人敬佩,其行止,讓人讚嘆,其結局,讓人唏噓。

  只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文明之道,就在於薪火傳承,繼往不絕,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而今天,獨孤鳳同樣也要踏上旁門證道的不歸之途,對於連山大師這樣的前行者和殉道者,獨孤鳳自然要表達足夠的敬意和尊重。

  獨孤鳳緩緩的在雪頂之巔盤坐下來,淡淡的道:「我要在此地入定靜坐七七四十九日,兩位姐姐,金須奴,你們再此期間可為我護法,不要讓人打擾到了我!四十九日之後,我會直入火海,開啟連山大師的遺藏。你們可用鐵傘護身,跟著我下去,取寶之事,就全交給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