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海上十天
海水沿著海岸線蔓延成彎月,城市燈光在海面折射成細碎光點,隨著波浪起起伏伏,看久了會眼暈。
計程車駛入港口。
鄭雲望著海面情緒複雜,這是他首次出海淘金,前路一切都是未知。
剛才他翻了翻相冊。
古老海圖上有W-06的北大陸,但輪廓非常扭曲,和他要去的地方對不上號,只能等任務結束再研究。
思緒飄忽間,計程車停在一艘復古老舊的遊輪前,叫伊莉莎白號,橫在岸邊海面,猶如一座海上城市。
它的確是條老船,始建於1930年,設施老舊陳化,優點是便宜,百年前是頂級遊輪,速度也不慢。
下車就是舷梯。
鄭雲拎著背包跟隨遊客檢票,登上舷梯近距離觀察船體,白漆難掩鏽跡,幾處巨型凹陷讓人觸目驚心。
照著船票找到自己的單間。
房間是古典西式風格,乾淨廉價的地毯,柔軟老舊的鐵板床,唯一的舷窗狹小生鏽,視角非常有限。
張教授報銷船票是任務回來後,前期得自費,他手頭不寬裕,只能選擇這條老遊輪,住個普通單人間。
遊輪會在今晚十點啟程。
終點是W-06的恩斯港,航路全程八千多公里,約合四千五百海里,要穿過四片迷霧海,經過三顆星球。
老遊輪平均航速20節,算上中途停靠,需要大概十天才能抵達。
……
兩天後。
遊輪航行在大片白色迷霧中,朝航路西方筆直航去,窗外瀰漫著濃郁白色霧氣,可視距離不超五米。
伴隨一陣平穩的空間波動,這條建造於上世紀的伊莉莎白號遊輪,又一次躍遷了空間,進入了W-03。
鄭雲一直在窗前看著。
他只感覺到一陣微弱震動,緊接著天忽然黑了,這代表船隻已經跨越無盡星空,躍遷到了下一顆星球。
窗外依然全是白霧。
這片海域相對平穩,溫度和氣候都和地球相仿,但實際上,這裡距地球一百七十光年,徹底的系外深空。
「真是神奇。」
鄭雲感嘆一聲。
不愧是遠古文明遺蹟,上世紀的遊輪都能毫無壓力地星際航海,怪不得古人會認為迷霧海是仙人居所。
想想當年的古人,乘坐古船乘風破浪,穿霧而過卻見到星辰大變,也不難理解他們為何如此迷信了。
不過在今天,這段航路已經被徹底開發,熙熙攘攘船流如織,進出往來都是以十萬噸為單位的巨型貨船。
但也有些例外。
鄭雲用手機拍到幾條仿古帆船,夢回幾百年前的大探索年代,昨晚還遠遠看到兩條疑似海盜的快艇。
幾乎什麼船都有。
網上甚至還有人挑戰游泳穿越迷霧海,依靠肉身星際航海,不過成功者寥寥無幾,常在半路失聯。
無盡航路上的海洋生物不是鬧著玩的,偶爾誤入地球,被古人當成『海怪』的生物,在航路上遍地都是。
在人類出海前。
它們才是航路霸主。
迷霧海的躍遷規則也有利於海洋生物,只有海面附近的物質能進行躍遷,飛行和深潛都難以躍遷。
「主流猜測都認為無盡航路,是高度發達的海洋文明製造,或許在航路盡頭,那個文明依然存在於世。」
「不過那太遙遠,無人機探索無盡航路最遠已經到了W-42C,幾乎要橫跨銀河系懸臂,但還不是盡頭。」
走到舷窗前向外張望。
外界並非是完全的漆黑,能隱隱看到深藍色的海水,以及海水深處的一些發光生物,看著有種不真實感。
養父以前說起過,曾有同行在這片海域找到明初沉船,銀元寶泡得和海綿似的,一天發了十輩子的財。
明朝初期,就有人來到這片海域,在這片深空留下過痕跡……
……
八天後,國際通用時5月5日的晚上九點,恩斯港本地晚上十點。
遊輪終於靠近港口。
鄭雲再次見到城市,通過舷窗可以遠遠眺望到,一座遙遠但耀眼的繁華港口浮在漆黑海面的盡頭。
遊輪緩緩進入港口南側。
鄭雲在客房內換了身衣服,上身黑色薄外套和T恤,下身越野褲,外加一頂茶色帽子和粗糙耐用的背包。
室外溫度大約三十多度,這樣穿很舒服,看起來也更像遊客。
東西都收拾齊全,走出客房,跟隨遊客一起下船,從舷梯一步邁到陸地,雙腳踏在堅硬的水泥路上。
腳下有些發軟。
坐船久了的後遺症。
環視一圈,鄭雲走向一旁的計程車,報出一個酒店名字,這是購買船票附帶的,可以免費住三天。
計程車司機是一位中年棕色亞裔,會多國語言,一路上喋喋不休,不斷介紹周邊環境和主要設施。
這裡不屬於國內,最早是法屬殖民地,近代獨立了一半,幾乎所有資源都被法資本控制,恩斯港就是法銀集團主要投資開發的港口城市,不論文化還是陣營,都算西方城市。
計程車抵達酒店。
鄭雲支付二十小費成功下車,提著東西進入酒店用船票兌換房間,進房間把東西放下就立刻下樓。
酒店樓下就是沙灘。
海風微涼沁人心脾。
一路遇到不少衣著清涼的遊客,酒店有沙灘燒烤,年輕肉體和酒精交織在夜幕下,畫面看著非常不錯。
十幾分鐘後。
鄭雲走進一家咖啡店,在門口的桌子上,找到他的大學同學劉銘。
「見你一面真難啊。」
劉銘站起來走到鄭雲跟前,剛進門給他來了一個用力擁抱。
「你什麼時候到的?」
鄭雲露出笑容,他和劉銘當年不在一個宿舍,但關係卻是極好,別人都不知道這傢伙是個富二代。
「我今天早上到的,在港口這邊等了你一天,伱可終於來了。」
劉銘朝鄭雲胸口捶了一拳,忽然發現什麼,用力捏了捏他手臂:「你這臂圍,這次哥們就靠你保護了。」
「你也不差多少。」
鄭雲低頭看向劉銘的身材,他也還行,應該同樣保持了鍛鍊。
「哥們沒你那天賦。」
劉銘搖頭拉著鄭雲走到桌前,給他介紹另一個同行的校友:「這位是宋婉,是和咱們差幾屆的學妹。」
「你好。」
鄭雲對女孩點頭。
他事先知道這回事,劉銘正在追求宋婉,這位學妹比較喜歡探險,所以劉銘把她拉進張教授的隊伍。
她這種和大學實習一樣,沒有薪金,只是跟著隊伍出來長長見識。
找人的私活也帶宋婉,但他們兩人算一個人,錢分一半,剩下全給鄭雲,而且這一路開銷劉銘全包。
話說到這個地步,鄭雲找不到理由拒絕,當初和劉銘一起出去上網,除了網費的菸酒飯錢全是他掏。
而且要不是這事,自己也未必有這個機會,只希望他最後別賠錢。
「鄭學長好。」
宋婉起身招呼一句,長相挺可愛的,穿戴也比較利索,一身運動裝扮,其他不談,起碼很有禮貌。
「張教授的研究生全在海外,找到我導師頭上,讓我給他找幾個人,不然這好任務還落不到我們手上。」
劉銘帶鄭雲坐下,拿出一個平板放在桌子上,點開一張植物照片:
「目標植物分布挺廣,洞穴礦洞裡有挺多,不算特別難找,我們主要還是以找人為主,時間比較緊張。」
劉銘翻了一頁。
平板上出現一個女人的照片,穿著一身黑色滑雪服,金色頭髮淡藍瞳色,長得很漂亮,明顯不是華人。
「這個女人叫黛芙娜,二十五歲,半個月前從咱們W-02出發,來W-06後失蹤,位置就在克羅加爾特湖南邊大概二百公里,是不是有點巧?」
劉銘笑著開口。
鄭雲回想了一下,他們要去找植物的地方,就是克羅加爾特湖附近,距離不算特別遠,勉強算巧吧。
「只有一件事比較蹊蹺,這個黛芙娜帶著定位求救裝置,每隔兩三天,這個求救裝置就會啟動一次。
她應該還活著,但她卻沒有用求救裝置傳遞出任何信息,她家人也聯繫不上她,所以才找人去找。」
劉銘仔細介紹情況。
這個黛芙娜失蹤的地方,也處在熱帶雨林深處,傳言附近有幾個金礦,吸引了不少淘金者前往。
目標家裡挺有錢,說是在福恩市也有相當一部分產業,除了他們這種順路來找人的,還雇了一支專業搜救隊,坐船時剛巧和劉銘碰一塊了。
搜救隊和他們不一樣,一個人四十萬,能不能救到人這錢都得給,和他們這種懸賞性質的不存在競爭。
劉銘想和他們同行。
於是他自吹是雨林生物系研究生,又說鄭雲開典當行的,見識廣什麼都懂,還有祖傳的特殊手藝。
這一番話還真就管了用,他們昨天就商量好了,搜救隊先出發,但到了地方後,兩隊人會一起行動。
鄭雲心中點頭。
劉銘腦子活泛,進雨林找人這種事情極其危險,他也知道其中利害,和搜救隊一起行動肯定是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