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1.神仙下凡再臨無海

  就著晉槐路的傍晚街景，鄭雲在典當行展櫃後和李畫婉吃了晚飯，路燈灑下的暖黃柔光映入店面，溫涼夜風吹拂全身。

  吃完的外賣盒隨意放在桌上，鄭雲躺在躺椅上和旁邊的李畫婉閒聊著，像這樣舒緩安寧的時刻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

  原本鄭雲想去醫院看看江夢，但紀道那邊隨時可能傳來消息，他也只有這短短的休息時間，就要啟程前往無海仙洲。

  「仙爺，那枚護身玉呢？」

  李畫婉看向鄭雲的脖頸。

  「還在。」

  鄭雲知道李畫婉說的是當初她送自己的一件禮物，一枚她親自雕刻的護身玉牌，鏤空結構內外三層，設計很精妙。

  看了十幾分鐘。

  但鄭雲也清楚，這種事情以後是躲不開的，既然要在無海仙洲發展，也必須用古代律法行事，祖宗之法不可擅變。

  雨水順著頭頂的屋檐落下，雨滴如珠化作雨簾，將走廊與外界山景隔絕開來。

  一晃就兩個小時過去。

  古東方的文化中，是繞不開落葉歸根和思鄉之情的，百姓懵懂無知被海衛騙來，要是不多多安撫，也遲早要出事。

  小道士終於從典當行後門跑進店內，說紀道已經抵達山寨確認安全，仙爺隨時可以跨過仙門，前往無海仙洲領導探索。

  總而言之，紀道和張二狗這番行為，本質上其實沒有錯誤，參照古代律法也確實應該如此，尤其是在無海仙洲的地界。

  神仙和監仙司的區別，不需要向他們詳細解釋，因為解釋半天也說不清，只會把此事當成神仙里出現了派系和分歧。

  「仙爺你瞧這些山賊，他們雖然顫慄懼怕，但這一出結束，他們必然發自內心向監仙司臣服，再也不可能心生二意。」

  所以就會直勾勾盯著人看。

  「可以。」

  但東方自古以來不喜遷徙，除非大災之年饑荒爆發，否則絕不出鄉，即便種種降臨砸下去，主動遷徙者還是寥寥無幾。

  鄭雲臉色再黑。

  但後來知道，李畫婉盯人只是因為她耳朵聽不到，必須辨認唇語和人溝通。

  「恭迎仙爺。」

  「我監仙司的排場越大，仙神手段和驚天異象越多，才越能讓百姓放心，即便跨越千里遷徙域外，也能踏實耕作。」

  終點更是陌生之地，和地球完全不同的環境，即便海衛選出的區域都環境溫和，但山中的妖魔鬼怪也從未斷絕。

  那兩百個身穿海衛官服的陰兵鬼將，多數都長得不似常人，也是從白霧中走出，就像是天兵天將先行一步來鎮場。

  視野極其遼闊，景色場面極大，千米落差的高山成百上千聳立四方，裹挾洶湧氣勢刺向蒼穹，卻被黑雲死死壓在地面。

  片刻後她又起身趴跪在藤椅上，抱著藤椅椅背看向鄭雲離去的昏暗後門，長發在夜風中微微起伏，身影仿佛被定格。

  得比『神仙』更加厲害。

  鄭雲輕聲責罵卻並未追責。

  直到鄭雲徹底走出典當行，李畫婉依然沒有收回目光，繼續盯著後門觀察。

  鄭雲沒有把它帶走，也沒有鎖到柜子里，就擺在桌子上，像是忘了這回事。

  「確定山老爺沒有藏匿在山中某地，不可能在雨夜偷襲仙爺，道爺才放下心來，打開仙門讓我過來向仙爺匯報。」

  白霧消散。

  遷徙有什麼好處？

  必須給百姓一個理由。

  原本一個比一個厲害的張二狗和紀道，也在此刻對這位神仙拘謹賠笑。

  他剛才還疑惑，為什麼仙門白霧忽然散了，此刻才知道，這是紀道張二狗專門設計的手段，他們卡點把黑玉枕給收了。

  細想也確實。

  思索許久後，李畫婉終於做出決定，伸手探向桌面，修長手指捏起平板，將平板放進展櫃下的鎖櫃，將其鎖了起來。

  二百陰兵鬼將分列兩旁。

  躺在躺椅上熟練地解鎖。

  那種種異象根本不是凡間能有，民間流傳的神鬼傳說，才有這種神奇術法。

  可以說這些百姓是被『騙』走的，但海衛確實也沒有編造謊言，因為海衛起初真是這樣想的，仙海之外不就是仙境？

  久而久之，海衛監仙司就養成了這個習慣，不論走到何處都要有些排場，尤其是前往域外之地，更是要給百姓露一手。

  走廊內則是一副古代景觀，滄桑古老的石磚圍欄，年代悠久的漆黑瓦片，身後的房屋被山匪占據許久，但保存完好。

  凡是存在的，都是有原因的，監仙司從古至今一直都是如此，排場越大越好。

  「注意自己的安全。」

  鄭雲還沒有走出仙門的白霧範圍，就聽到左右有大量聲音，在張二狗的一聲離譜高喝後，眼前白霧中忽然緩緩消散。

  「合著你們用我變戲法？」

  「沒什麼，只是護身用。」

  再也沒有第二個解釋。

  此事確實是他主動提出，紀道點頭同意，但他沒想到紀道轉頭就把他賣了，於是解釋得語無倫次，遣詞造句一塌糊塗。

  但它還在桌上。

  確實有安撫百姓的意思。

  忽然一群人嘩啦啦跪下磕頭，這玩意誰來誰都不適應，總得適應一段時間。

  路燈投下的光芒摻雜著槐樹的斑駁樹影，透明老舊的展柜上，一個平板電腦靜靜放著，顯示現在的時間是深夜一點。

  紀道在此時接話幫忙。

  否則百姓怎麼敢相信監仙司，信任監仙司能保護百姓，好讓百姓安心耕作？

  ……

  而自然中的神鬼妖仙，則各懷鬼胎什麼種類都有，很多都主動會傷害百姓。

  在李畫婉的目光中閉目休息。

  思緒飄忽不知道在想什麼。

  憑什麼敢遷徙？

  小道士連忙回答，說完這句後，又取出一件白色長袍道：「道爺說，仙爺最好換件古衣，以免『奇裝異服』惹人眼目。」

  不僅是相信。

  那可不僅是人生地不熟，甚至連房屋都沒有，一切都要百姓從零開始建造。

  李畫婉起身趴在藤椅上送別，靜靜看著鄭雲的背影，目送他消失在視線中。

  他是監仙司傳人，也應該讓無海仙洲的百姓信任監仙司，相信監仙司能提供一個安穩的環境，能替百姓遮風擋雨。

  李畫婉才轉移視線，先看了看鄭雲坐過的躺椅，然後又看向桌上的外賣盒，眼神飄蕩片刻，目光最終停留在桌子上。

  「紀道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無海仙洲那邊真的有事？他發現了什麼情況？」

  她怕錯過別人說話。

  他們居然連黑玉枕都精心設計，一開一收，就讓白霧起散，讓自己憑空出現。

  「早點關店休息。」

  李畫婉又回頭瞅向平板，深吸口氣眼神掙扎，輕咬下唇似乎正在猶豫什麼。

  李畫婉含笑點頭。

  所以監仙司的排場。

  「仙爺，這得問張二狗。」

  總是感覺怪怪的。

  鄭雲在路上詢問小道士。

  古代百姓想遷徙到域外，動輒要在海上航行數月甚至半年，一路晝夜不停漂洋過海，狂風驟雨驚天海獸層出不窮。

  「……」

  不是歷任監仙司主喜好張揚，而是只有顯露本領才能讓百姓安心，展現的本事越大，就越能起到安撫人心的作用。

  鄭雲能聽懂張二狗的話，但大半夜一驚一乍整這一出，這不是沒事找事麼。

  鄭雲聞言看向腳邊的山匪，年紀有大有小，一共三四十個人，全都趴跪在地面連頭都不敢抬，被自己出場嚇得不輕。

  低頭看向聲音源頭，卻見一群身穿古衣的山匪，大半夜被拉到此地，整整齊齊跪在一旁的石磚上，五體投地低聲呼喊。

  鄭雲可以理解此事。

  倆人一唱一和，句句不提古代律法，仿佛在無海仙洲這地界上，就應該也必須整上這一出，才方便監仙司展開工作。

  視線清晰。

  一道聲音響起。

  「這是什麼。」

  然後她拿出一個手機。

  「若監仙司主連那天上的神仙都比不過，還如何監查四海仙神，鎮壓八方妖鬼，讓百姓安居樂業不受鬼怪侵擾？」

  「那就好。」

  「恭迎仙爺。」

  「仙爺一路平安。」

  還有站在圍欄外，用雨水洗涮身體的仙鶴，在這位神仙現身後，再也沒有剛才的嬉鬧錶現，一個個站得比海衛還直。

  這是搞得什麼東西，剛才還說害怕被望鏡都司發現端倪，現在就整了這一出？合著紀道這兩個小時，是在排練這個？

  這個不是平板而是手機，不受限制，所以不算違逆仙爺的責罰，可以看。

  為什麼要遷徙？

  站在山匪的視角。

  這一起一落後。

  最終朝廷就換了個法子，不再給百姓種種承諾和獎勵，而是讓海衛營造種種仙景，說海衛前往仙境要招募百姓隨行。

  哪怕鄭雲閉上眼睛休息，李畫婉也不會收回目光，靜靜側躺在藤椅里，明眸悄然看著鄭雲，以免鄭雲忽然說些什麼。

  此人就像是天上的神仙，白霧是天上的仙術，仙術一散，神仙就下凡現身。

  「玉牌有什麼玄機？」

  也必須要做到。

  他的說辭明顯比張二狗強很多，不愧是飽讀藏經閣古籍的，小詞一套一套的。

  「參照古時律法，該由我領頭恭迎仙爺親臨，於是我就讓他們來跪著磕頭。」

  張二狗稍顯慌亂解釋。

  「嗯。」

  為了營造神仙下凡的景象。

  這不是神仙下凡是什麼。

  誰敢違逆神仙？

  那不是倒反天罡？

  在遷徙區域的範圍內，大明斬妖除魔保證百姓安全，海衛各司會鎮守四方。

  再把承諾獎勵兌現。

  「仙爺，這怎麼是戲法，它本就是我監仙司的仙術，仙爺就是監仙司主，就該有如此排場，才能讓凡間百姓安心。」

  鄭雲點頭換上衣服，跨過仙門從黑玉門走出，又向上前往秘境清池，一步之後天旋地轉，一股滿含雨氣的冷風襲來。

  大明給出的理由是，遷徙域外的百姓，開墾荒田的前三十年免農稅，朝廷負責一路用度，幫朝廷建城工錢翻十倍。

  在真正的神仙下凡後，便整整齊齊站在這位神仙身後，低頭俯首一言不發。

  但百姓能分清一個區別，監仙司是和朝廷下屬的神仙，是會保護凡間百姓的。

  這就是神仙下凡了。

  紀道他們不僅是給自己整排場，也在用自己的出場，來給這些山匪長長見識。

  李畫婉搖搖頭蜷縮側躺在藤椅里，雙手墊著側臉，無時無刻盯著鄭雲的臉。

  「恭迎仙爺。」

  說是要沒收。

  鄭雲好奇詢問一句，那件護身玉牌的核心似乎藏著什麼東西，疑似一件神鬼物品，但李畫婉從沒說過玉牌的奇特能力。

  卻憑空多了個白袍青年。

  周圍景象顯露而出。

  鄭雲叮囑李畫婉兩句，便從躺椅起身，領著小道士前往典當行後門。

  一股白霧吹來個大活人。

  午夜被張二狗喊來此地，趴跪在地上靜靜等待，忽然一陣白霧平地而起，張二狗一聲恭迎仙爺後，白霧又忽然消散。

  因為紀道雖然目的是為他自己開脫，但他扯出的道理是對的，鄭雲是知道的。

  「仙爺，此地畢竟是古地，和現代凡間有所不同，張二狗此舉雖然草率，但確實符合古代海衛律法，理應如此操辦。」

  腳下是一條古韻古香的景觀廊，身前圍欄外就是無邊崖的遼闊山景，黑雲遮天蔽日覆蓋千里，驟雨如瀑灑向深夜群山。

  無海仙洲大山大河。

  紀道張二狗整這一出，給自己打造了一個『神仙』人設，這些山匪就和古時百姓一樣，被海衛騙得五體投地心悅誠服。

  以前他不習慣李畫婉的目光，因為李畫婉盯人總是盯得專注，有時能一口氣盯幾個小時，一雙明眸直勾勾盯著人看。

  至於神仙下凡的原因，恐怕就是和紀道張二狗這幾日在尋找的山老爺有關，此物定然是妖怪成精，觸怒了天上神仙。

  「道爺你怎麼這就……仙爺，是這樣，此地是仙爺下令叫我前來剿匪占據，腳邊這些人，則是向天宮俯首的山賊。」

  紀道和張二狗一左一右站在身後，隨著張二狗話音落下，整齊喊聲同時響起。

  鄭雲沒有再問。

  「恭迎仙爺。」

  「就伱歪理多。」

  「仙爺，道爺一直在排查危險，因為道爺抵達山寨後，張二爺匯報說山老爺異動，為了確保安全，道爺搜了一圈山。」

  紀道連忙為自己辯解。

  李畫婉悄然盯著平板。

  等遷徙之後。

  又看了兩三分鐘後。

  時間緩緩流逝。

  鄭雲臉色更黑低聲詢問紀道。

  各式各樣的排場輪番顯現，只為讓百姓相信，跟海衛出海就能前往仙境生活，不缺吃不缺穿，安居樂業享福一輩子。

  鄭雲只是有些不適應。

  紀道嘴角含笑指指張二狗。

  他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就從眼前這個山老爺開始，監仙司必須將山老爺斬殺，保護四周的百姓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