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4.宋婉的視角和重回無海
雨林深處的清澈溪流邊，鄭雲一行人在樹根上搭出平台，坐在茂密的樹蔭下，雙腿泡在水中，感受著久違的清涼感覺。
「上魚了。」
虎子驚呼一聲興奮提杆。
垂入水中的魚線被猛然拉起，直到魚鉤露出水面時，卻見末端只掛著一條最多兩寸，頭比身子還要龐大的袖珍小魚。
「笑死，不夠一口的。」
小胡露出笑容嘲諷虎子。
「起碼我釣到了一條魚，你們看看你們，都釣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
虎子依然滿臉得意。
他們釣了這麼長時間，幾乎沒有釣到幾條常規意義上的魚，全是沼澤生態里奇形怪狀的生物，長得就讓人眉頭緊皺。
嚴格意義上來說。
其中很多都屬於魚類。
但從食物和食慾的角度去衡量，那些沼澤生物確實不是人類食譜上的『魚』。
「鄭哥有心事？」
宋婉輕輕提拉魚竿，魚鉤上掛著一條長達一尺的大魚，活蹦亂跳激起大量水花，她卻恍若未聞側頭看向身旁的鄭雲。
鄭雲手中也有魚竿。
但他卻總是看向南澤古城方向，表情凝重思緒萬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只是因為釣不到魚。」
鄭雲笑著搖頭，伸手握住宋婉的魚竿，和她一起收杆起魚，這條魚是迄今為止最大最正常的魚，掙紮起來很難控制。
「嗯。」
宋婉近距離盯著鄭雲的眼睛，以她對鄭雲的了解程度，鄭雲明顯沒說實話，他在轉移話題的時候喜歡輕嘆氣和微笑。
不過宋婉從不多問。
她只會輕輕嗯一聲回應。
很多時候鄭雲都不說實話，尤其是涉及某些神鬼險地時，十句話只有半句是真的，其他都是蒙太奇式的『真實謊言』。
話是真的。
但也是隱瞞的。
他只挑能說的說，不能說的他一句都不說，那些被他隱藏起來的事情，永遠都神秘而危險，但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
鄭哥很會騙人。
他總能面帶笑容輕輕帶過，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其實他哄不了身邊人。
因為他在全神貫注時，不會防備身邊人，還會下意識忽略一個存在感不高，不怎麼說話，只是默默在身邊看著他的人。
比如當初在千仙台。
他們剛剛抵達千仙台時，鄭雲曾拿出一份手繪的地圖，上面標註著幾個紅色記號，像是一份線路圖指引出三個地方。
鄭雲沒有避諱這件事。
那份地圖就放在桌子上。
鄭雲去千仙台的目標就是紅標，還帶著自己和劉銘，幾個人一起去轉了一圈。
當時他們去了前兩個紅標，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是陰森森感覺不對勁，回去的路上鄭雲沒說什麼，只是帶著她一路遊玩，有說有笑在千仙台漫無目的地轉悠。
當時宋婉還以為。
那只是簡單的一段愉快時光，很有趣，也值得紀念，但不至於『拍合照』。
但後來在營救張教授的期間，他們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去了被紅圈標記的地方。
第一個紅圈裡有種石像。
是鎮壓海妖的關鍵古物。
那天晚上鄭雲和胡銳華等幾十人，全副武裝攜帶槍枝彈藥潛伏進入千仙台，從一個自稱鎮鬼司的道士手中搶出神像。
宋婉當時也在場。
當她得知搶神像的地點，就是鄭雲地圖上的紅圈後，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
鄭雲居然在前往千仙台以及張教授遇難之前，就已經擁有了關於鎮海石像的線索，知道鎮壓海妖的關鍵是在紅圈裡。
或許鄭雲當時沒意識到。
但這個線索其實已經足夠證明，鄭雲的身份和目的，絕不是那麼簡單的。
劉銘應該也發現了。
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保密。
而鬼將其實來自冥府閣，以及千仙台發生的一最後件事，連劉銘都不知道。
在張教授被營救出來之後，千仙台上面積最大、香客最多的道場，千仙道場意外失火，而熊熊大火中有很多人死亡。
宋婉事後看新聞知道的。
但當她看到這個新聞的瞬間，就意識到，這件事一定是鄭雲帶鬼將做的。
因為鄭雲的線路圖上，第三個被標記出的紅圈就是這個千仙道場，和第一個紅圈一樣，千仙道場也是鄭雲的目標。
當初他們沒去千仙道場遊玩，只是因為千仙道場在山上，他們三個人看了一陣地圖，覺得那個在半山腰的圈很遠，於是就捧著奶茶飲料，轉悠著回酒店了……
還有之後在極寒山脈。
其實宋婉也看出了很多事情，比如二十年前的西方考古隊遇難和鄭雲有一定的關係，還有那個瘋癲倖存探險者的下落。
當時是胡銳華和虎子幾人，率先在一個冰洞裡發現了一個瘋了的倖存探險者，自稱是二十年前考古隊的唯一倖存者。
他居然在冰川里活了二十年。
這件事宋婉知道，甚至知道他的名字叫凱德斯特，那個探險家自己說的。
但後來那個人消失了。
鄭雲和紀道出來時，沒有把那個人救出來，後來也沒有解釋那個人的去向。
這件事成為了永遠的謎團。
虎子和劉銘他們後來還因為好奇而悄悄猜測過，但胡銳華不容許他們問。
而宋婉知道答案。
雖然是後來才知道的。
因為那個叫凱德斯特的西方探險家，居然出現在了李西雅的朋友圈裡，同時那張照片的最中央，就是鄭雲和紀道……
把照片進一步翻翻。
就又能得知其他隱秘。
鄭雲前往W-07的某個海島，帶著非常專業的潛水設備，還有一個半生半熟的隊伍，又做了一個非常神秘的大型探索。
李西雅是拉緬因鎮的占卜師。
凱德斯特是極寒山脈的倖存者。
再結合冥府閣的鬼將，這些信息又能得出一個結論……鄭雲把這些人全都變成了陰兵，就像當初的虎子和小胡一樣。
這些秘密藏在她心底。
她從未與任何人說起過。
隨著時間流逝越攢越多。
宋婉沒有主動調查，也從不主動詢問，但這些極其非常甚至可能害了鄭雲的隱秘信息，就是會『無意間』出現在眼前，她想不看都不行，因為她想看……
她確實很感興趣。
打心底就很好奇。
這點她也從未隱瞞。
每次有什麼線索，她都會湊個腦袋到鄭雲跟前，瞧瞧桌上的地圖，或是看看最新消息，以及手機里的視頻和古籍照片。
而鄭雲也從未拒絕過她，從未把她的腦袋推開，想看地圖就看，想看手機就乾脆讓她拿著，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通知。
得到線索很簡單。
然後只要稍微動動腦筋。
就能發現一個鄭雲的秘密……
還有這次在南澤古城。
鄭雲在二號和三號古城區做了什麼，從西方探險隊的反應就能看出，那些信息鬧得滿城風雨，營地每個人都在討論。
包括監仙司取走石棺。
在其他人的視角中，這個古代監仙司就像是從古代復活的神秘天兵，但在宋婉眼裡，監仙司一直就在她身邊和眼前。
因為她在隔離期間，又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面孔，在皇家探險隊的隔離區里。
凱德斯特。
他居然也來了南澤。
雖然他不認識自己，但自己認識他，他和李西雅朋友圈裡那個人一模一樣。
那很多事情就一點都不奇怪了，凱德斯特就是鄭雲在皇家探險隊的臥底，後面發生什麼，真的不用細想也能猜到……
真是不知不覺。
她已經知道了鄭雲很多很多秘密，鄭雲都做了哪些事情，她也基本都清楚。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鄭雲雖然總是隱瞞一些事情，但卻沒有防備她，甚至經常下意識忽視她，沒有把她納入計算中。
這應該是信任的一種體現。
也是從鬼將開始的一種默契。
或許鄭雲早就知道她知道，只是從未提起而已，而她也不會主動說出，不管鄭雲隱瞞什麼心事，她都只會輕輕嗯一聲。
因為沒關係。
將來會知道的。
雖然會晚一些，但今天的心事終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無意間』被她發現，而此時此刻，她只需要『幫鄭雲釣魚』。
這不是連天宮都去過了嗎
紀道還送了一個青玉仕女瓶。
說來有趣，當時自己的第一反應是，這個玉瓶是關鍵器具，可以幫助鄭雲破解難題，或是在關鍵時刻能救鄭雲一命。
因為當時的情況是，塌陷湖地下極其危險，鄭雲紀道已經進入夢中，讓宋婉等人返回塌陷湖營地，給他們送些潛水服。
在這個時刻。
即將離開天宮前，紀道忽然送來一個很漂亮的青玉仕女瓶，只匆匆忙忙說是鄭雲讓他送過來的，卻沒有詳細進行解釋。
在那種危機情況下。
誰能想到玉瓶會是一件禮物？
而且玉瓶做工精緻青粉交融，色彩搭配賞心悅目，一看就是非常珍貴的古代文物，放到博物館都是位居前列的典藏。
這種罕見的古代文物，珍貴程度難以想像，價格也昂貴到讓人不敢接受。
不是破局器具是什麼？
玉瓶一定是神鬼古物！
於是她接過玉瓶返回塌陷湖營地，在湖邊死死抱著玉瓶和對講機，全神貫注地盯著漆黑幽深的湖水，守了大半個晚上。
湖面上任何一絲波瀾，任何一縷探照燈的折射，任何一道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渾身都小幅顫抖。
當時她很緊張。
但她做好了不論發生什麼詭異情況，都一定要將玉瓶送到鄭雲手裡的準備。
就像當初在冥府閣，鄭雲讓自己無時無刻都要抽菸，她雖然不喜歡煙味，但還是聽話照做，全神貫注跟在鄭雲身邊。
只要是鄭雲給的任務，她都一定要做好，不能拖後腿導致鄭雲因此出事。
但直到一切結束。
都沒人找她要玉瓶。
隔離區間她才悄悄告訴鄭雲，說玉瓶被她藏在了越野車的後備箱，等隔離結束就帶他去拿，還回那個古韻古香的天宮。
結果鄭雲才笑著說。
那是紀道送給她的見面禮，不是什麼所謂的關鍵古物，只是普通的禮物……
一想到這件事。
宋婉都臉頰發熱。
一半是因為感覺丟人，她居然抱著玉瓶一直守在湖邊，另一半則是其他……
「我的宋姐啊！都啥時候了還有功夫走神，快起杆啊，魚要跑了！急死我了！」
虎子原本滿臉羨慕，但宋婉和鄭雲兩個人都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看那條大魚就要跑掉，他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大呼小叫提醒二人，同時心急如焚拋下魚竿，乾脆直接跳入溪流中，用自己的身體去攔截那條即將脫離魚鉤的魚。
「你沒穿潛水服。」
鄭雲回過神來連忙提醒，探索南澤古城的後遺症就是，任何人不穿潛水服下水都讓鄭雲擔心他會被妖鬼鈴所寄生。
雖然虎子已經被多種神鬼邪物寄過多次，已經不差這一下兩下，但還是不行。
嘩啦。
虎子扎入水中。
河面水花四濺，咕嚕嚕的氣泡不斷上浮，和大魚的激烈搏鬥導致溪流波瀾不斷，持續一分多鐘後才終於分出勝負。
虎子一拳砸暈大魚。
抱著魚身浮出水面。
整個人喜笑顏開得意洋洋，對岸邊道：「我就說嘛，這個家沒我真不行！」
「……」
鄭雲笑而不語。
其他人則啼笑皆非。
這叫什麼沒伱不行，即便這條魚被放跑，儲物箱裡多得是新鮮肉類可烤。
不過看著虎子麻利地殺魚烤魚，隨著時間流逝，肉香四溢叫人食慾大動，鄭雲又不由自主看向了南澤古城主城區方向。
不知道紀道那邊如何了。
雖然他在此地釣魚散心，卻做不到古人的『穩坐釣魚台』，心中還是時刻掛念著紀道的安危，擔心紀道真的出事……
……
另一邊。
南澤古城主城區。
與鄭雲等人分別後，紀道帶著兩尊鬼將走入南澤古城，剛到半路紀道就臉色一黑，因為南澤古城牆堪比旅遊景點。
密密麻麻全是探險者。
古城牆上的營地帳篷一個接一個，把古韻十足歷盡滄桑的磚牆，搞了個一片狼藉，路面和兩邊的淤泥里全是生活垃圾。
之前他們進入內部的古城牆裂口，更是人滿為患，甚至有個團體將裂口封鎖打滿設備，站在旁邊收取設備使用費。
他們的繩索將裂口占滿。
掛不下其他探險家的繩索。
想從這個裂口進入南澤古城內部，就必須向這個團隊繳納費用租借繩索。
此路是他開，此樹是他載，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這不是土匪是什麼？
但這路是你開的？
這古城是你造的？
這是什麼地方，輪得到你在這裡當土匪？你算那根蔥？能在這裡收買路財？
此情此景，氣得紀道當場就想拔劍，兩三下把這幾個探險者砍殺在此。
但深吸口氣後。
紀道還是忍了。
現在沒時間和這些宵小之徒計較，道爺有天大的事要辦，要是回來還能看到這一幕，那就等著道爺收拾你們幾個吧。
於是紀道選擇繞路。
他和鬼將有考古隊身份牌，可以從被故博占據的古城牆城樓進入古城內部。
後續一路順利。
他們直達地下水道。
用之前的那條路線，先前往最深層下水道，在淤泥里繞來繞去，鑽到靈位塔門外的那條走廊里，再前往都司府核心。
靈位塔已經有考古隊在。
他們通過鄭雲留下的圖紙，成功進入靈位塔，正在搶救那些脆弱的古物。
紀道和鬼將並未停留，一路直達那棟幾乎完全封閉的古韻閣樓，確定附近沒有探險者後，挪開地板鑽入核心甬道。
下面就是南澤仙門。
此前已經來過一次。
紀道提前引水開啟黑玉枕，取來寒仙等重重手段護身，做足準備後開啟仙門。
哪怕對面有千軍萬馬。
紀道也絲毫不懼，甚至有十足把握可以反殺對方，重新奪回仙門的控制權。
嘩。
仙門正常開啟。
紀道等人一步邁出。
再次進入無海仙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