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52.景觀閣遇襲

  景色讓人感到壓抑，這座閣樓與傳統的東方景觀閣完全背道而馳，景觀獨一無二，但少了東方古建的大氣磅礴感。

  它建在海邊但離海太近，窗下就是海水，跳窗就能游泳，而且這海還是個地下海，頭頂兩米就是這地下海的岩壁穹頂。

  哪怕窗戶再大。

  也覺得空間壓抑。

  鄭雲從未見過這種地方，東方古建向來講究視野遼闊和景觀別致，哪怕是冥府閣也建在高處，一眼就能掃盡谷中景色，當中還有一條可讓仙人乘舟的霧海流過。

  此地卻要啥沒啥。

  探出腦袋朝外看去。

  腳下的無底深海與頭頂的岩壁穹頂之間，最多只有五六米距離，視野倒是遼闊，但也只有一望無際的晦暗海面。

  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如果它真是一座景觀閣，那只有一個辦法能化腐朽為神奇，讓景色舉世無雙：

  把地下海點亮。

  從海下三千米就開始點燈，把整個深海全部點亮，海水通透視野遼闊，一眼就能看到千米深處，瞧見海底水母和魚群。

  那就完全不同了。

  古德莊園用潛水和水母取悅西方上流社會，此地也能用整個地下海取悅東方皇室宗親，檔次氣勢都高了好幾個級別。

  但這事好像有些似曾相識。

  和天宮的托塔仙鰲如出一轍！

  「……」

  鄭雲眼角微動。

  這樣一想還真有可能，天宮有招商引資的面子工程，這裡怎麼就不能有？

  而且此地從鎮陰門開始就略顯浮誇，他曾數次琢磨那兩行青玉大字，格殺勿論斬盡殺絕，巴不得別人看不出詭異。

  要是給海衛自己，或許根本不會有這兩行字，但要是想讓外人觀賞，這兩行字就越大越好，大明海衛的氣勢越足越好。

  大才有氣勢！

  筆鋒也要殺意十足！

  皇室宗親也未必見過這種大場面，一個斬一個殺，字比房子還大，一眼瞧過去就是絕對的神鬼險地，讓人不敢高聲語。

  從其他角度考慮也合理。

  天宮在成為如今的仙地前，也是實打實的險地，把一代祖師害得悽慘無比。

  是後來天宮道場有了資助，才建造成如今的模樣，兼顧實際用途和仙意景觀，不影響它研究山海綱目和御龍之術。

  那此地也可以。

  海衛既然有夜明青玉，再找些夜明礦石點亮地下海也未嘗不可，W-07最不缺的就是礦石，就地取材都能鋪滿海底。

  還不影響它的實用性。

  無非是修造得漂亮一些，與位於海底的囚仙牢籠有什麼相干？要是能把地下海點亮，反而有利於海衛監管海底囚犯。

  紀道推測這裡是囚仙之地。

  那這地方就和當初的千仙台有些類似，囚禁諸天仙鬼以顯大明神威，搞不好會有皇帝御駕親至來巡視仙鬼囚徒。

  整個大明的航海歷史中，有兩件事一旦沾上就會變得規矩森嚴不敢妄言，如果其一是得道長生，那其二就是皇帝功績。

  修造千仙台和皇帝功績有關，搞出孕妖塔則是因為得道長生，都不太好評價。

  「仙爺，此地真和天宮石廊如出一轍，恐怕我們此前的猜測是對的，天宮有葬仙谷，此地也必然有個囚仙之地！」

  紀道繞了一圈返回鄭雲身邊。

  鄭雲腦子裡閃過的想法多，但實際上只過去最多半分鐘，相比之下紀道就看得有點淺了，還沒看出這裡面的核心門道。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或許這裡只是個囚仙險地，修得精緻一點，方便海衛處理各式各樣的邪物。

  八淵窟海下地形多變，來個地震就完了，從這個角度講，此地不適合觀景。

  「應該沒有修造完成。」

  凱德斯特提著手電筒走到窗邊，東邊這一堵牆上只有一個窗戶，長度有十幾米，高度超過一米五，中間有三根石柱。

  標準的東方觀景閣窗。

  但這裡空空蕩蕩沒有陳設。

  地上全是嘉斯艾琳等人的物資，腳下的坑窪處還有積水，十分粗糙簡陋。

  窗戶也被他們破壞過，其中兩段圍欄都被徹底拆除，地面還被挖出個凹陷，應該是為了他們搬運什麼東西送入地下海。

  「修沒修完都不影響它投入使用，但歷史上沒有記載。」紀道疑問重重。

  挖條地下石廊算不上什麼大場面，天宮石廊遠比此地長得多，大明疆域遼闊良田無數，只要糧食管夠，這都是小意思。

  深海浮城也不算大。

  但二者結合起來，就不能算是小項目，可歷史上居然沒有半點記載。

  祭仙洞是凌駕於歷史，保密程度極高，而且延續至今無法蓋棺定論，但這個地方看起來明顯不是類似的情況……

  「這裡對海衛來說或許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廢棄遺蹟，但對嘉斯艾琳這群人來說卻不一樣，他們不可能次次找到關鍵，而是見到什麼都視若珍寶想掠奪帶走。」

  凱德斯特冷諷一聲。

  仙門也是他發現的，要是當年沒有他，大英博物館那群人根本找不到地方。

  以他們找寶物的能力，找到這裡都是燒高香了，難不成次次都想找到仙門？

  「這裡一共有三個出口，東邊這幾個窗戶直達地下海，北方有一條走廊，西邊則是一條朝下石廊，恐怕有幾百米深。」

  李西雅返回眾人窗邊道。

  鄭雲聞言看向北邊，在一個暗門背後有個小門，前方還有類似這裡的景觀閣，估計這一整排全都是讓人觀景的閣廊。

  想要這種納海成湖的景觀。

  只有海底裂谷地形才能做到。

  當然也可以把它理解成監獄的瞭望閣，海衛能在這裡監察地下海的異動。

  「很難確定嘉斯艾琳等人走了那條通道，他們可以從窗戶跳出去，也可以鑽入地下石廊前往深處，我們應該往哪追？」

  凱德斯特側頭看向紀道。

  此刻這裡的三個出口已經被他們封鎖，獵人和西廠另一人守著暗門，陰兵鬼將盯著石廊，他們則站在窗戶前面。

  「我聽到石廊深處有聲音，但外面的地下海深處也有些動靜。」紀道皺著眉頭搖頭，他懷疑這兩個方向都有敵人。

  「為什麼嘉斯艾琳等人不把水從窗戶排出去？而是要多繞一截排到外面？」

  鄭雲忽然提出一個問題。

  這條石廊應該是密封的，被海衛在撤離此地時引水倒灌，沒想到後人能修補漏洞，用抽水機把這條石廊徹底抽乾。

  也就是說，石廊和地下海不連通。

  但嘉斯艾琳他們的選擇很古怪，窗戶就在眼前，卻把管道送到鐵索橋洞口。

  為什麼多此一舉？

  這個問題讓眾人齊齊無言。

  「或許是窗外的地下海里有東西，排水容易驚擾到它們？」李西雅猜測道。

  「先繼續往下追吧，紀道你能聽到什麼樣的聲音？」鄭雲搖頭不再追問，很多問題都需要走一步看一步，空想沒用。

  「石廊盡頭有敲打聲音，地下海深處有一些器械聲，兩個方向都沒有人聲，可能他們已經下海，潛水進入了海水中。」

  紀道分別看向兩條出口。

  一個東一個西，如果此刻選擇錯誤，嘉斯艾琳等人就有可能從眼皮下逃走。

  「寒仙去了何處？」

  鄭雲再次追問道。

  「寒仙走了石廊，我看到了。」紀道抬手指向身後，一串燈泡延伸向地下。

  「我們分頭行動？」

  凱德斯特提議道。

  「分頭行動恐怕不行，對方手裡也可能有些手段，很容易遭到對方襲擊。」李西雅搖頭否決，他們只能倚靠鄭雲紀道。

  「不著急往下追，再觀察觀察。」鄭雲深吸口氣，越到此刻越不能著急。

  寒仙已經進入深處，完全可以代替他們追下去，自己甚至可以在此地等著，等下面的人扛不住寒仙然後暴露行蹤。

  幾人再次環視四周。

  紀道和鬼將前往北方暗門，以紀道對石廊這種建築結構的熟悉程度，他知道海衛一定會把石廊修得極其複雜暗道眾多。

  天宮石廊也是一樣。

  處處都有躲避妖鳥的暗門暗道，要是沒了石廊，人走著走著就會被妖鳥叼走。

  鄭雲等人側探出窗外。

  凱德斯特半身鑽出了窗戶，低頭查看他們腳下，用手電筒掃視窗邊距離海面的三米距離，看看有沒有其他暗門或通路。

  幾把手電筒掃蕩地下海。

  光柱在遼闊空間中顯得渺小，這片地下海的面積十分龐大，整個拱橋狀的穹頂逐漸融入水中，邊緣還有些凸起島礁。

  地形十分複雜。

  視野依然受限。

  如果對方逃入海中，以這片地下海至少三千米的深度，他們真有點不好抓。

  「不論是無人潛艇還是小型觀光潛艇，都很難從這個窗戶送出去。」李西雅看向一旁的凹陷，勉強能送出個小潛艇。

  「深海浮城就在腳下。」

  凱德斯特站上窗檐掃視四方，手電光柱照下深海，但水體渾濁依然難以透光。

  能遠遠看到海下拱橋。

  那邊的空間更大些，但大型潛艇是想都別想了，最多是個觀光型的小型深海潛艇，只能坐四到六個人的半透明款。

  「地下石廊八成是死路，如果我是嘉斯艾琳他們，我應該會選擇地下海。」

  李西雅返回場中營地，隨意翻了翻手邊的東西，而後看向凱德斯特詢問：「重要資料似乎都被扔到海里了，能看到嗎？」

  「我看看。」

  凱德斯特跳出窗戶查看。

  鄭雲忽然心生預警，伸手就要把凱德斯特拉回來，但凱德斯特的手電光已經對準腳下，光柱穿透海水照向他腳邊。

  唰！

  一聲破水聲。

  一條詭異的暗紅影子猛然竄出，頃刻間就勾住凱德斯特的腳踝，直接將他拽進水下，鄭雲只來得及抓住他的手臂。

  而後一股巨力襲來。

  凱德斯特瞬間被拽入水下，連帶鄭雲也無法倖免，齊齊被對方拖入海中。

  「出事了！」

  李西雅立刻呼喊其他人。

  鄭雲只聽到這句話的前兩個字，最後一個字喊出時，他已經被拽進海里，伴隨一股水聲，所有聲音都蒙上一層水霧。

  啪嚓。

  水花四濺。

  二人徹底入海。

  那詭異紅影的速度太快，拽著凱德斯特和鄭雲急速朝深海游去，鄭雲眼前的畫面天旋地轉，手電光在水下胡亂掃動。

  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

  閣樓窗戶的燈光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前後不過十秒，居然就連李西雅的身影都看不清楚，窗戶也變得越來越狹小。

  速度太快了！

  很難掌握平衡。

  但鄭雲還是在快速移動中，看到閣樓窗下的死角有個屋檐，屋檐上全都是破碎的瓷瓶和雜物，還有伯德執事的手提燈。

  那些東西密密麻麻堆滿了屋檐，光是暖黃的手提燈就有至少六七盞之多！

  第二營地燈光明亮，而且燈泡顏色和手提燈一樣都是黃色，混雜在了一起。

  所以他們一直沒看到海下有光源。

  或許這才是他們不關燈的原因，一旦關了燈，自己等人就能發現這些手提燈！

  凱德斯特匆忙反應，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踝方向，只見那緊緊纏繞著自己的東西，居然是一條通體暗紅的細長觸手。

  沿著觸手看去。

  一團碩大紅影沿著裂谷岩壁在竄動，長得詭異至極猶如巨型海藻，似乎一直都趴在此地，靜靜聽著他們在上面說話。

  鄭雲也強行抬頭朝前看去，這東西實在是詭異到讓人頭皮發麻，猶如幾十條巨大無比的蚯蚓或者海蛇相互纏繞成一坨，每條靈巧無比的『蚯蚓』都七八米長度。

  像是一種手指珊瑚。

  但它是活的，而且它能動。

  砰砰砰。

  凱德斯特拔出手槍給了這玩意三槍，但對方的觸手攥得更緊，而在這樣的急速下，他根本做不到彎腰用刀砍斷觸手。

  「首領，放手吧！其他東西也來了，回頭替我給那婊子一刀。」凱德斯特笑了一聲，冷眼看向他們二人的四面八方。

  除了這玩意。

  附近還有大量黑影。

  這些黑影恐怕全是被嘉斯艾琳那群人召來的邪物，他們鼓搗了這麼長時間，有足夠機會把這些邪物全都引到海面附近。

  身為老牌探險家，凱德斯特早在二十年前就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多活這麼長時間已經足夠，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少說廢話，給它一劍！」

  鄭雲強行從背後拔出血紋帝劍，他認出了這觸手，它就是瓷瓶里的『紅肉』，從紋理到質感，都和那些碎塊紅肉一樣。

  難怪海衛非要把這玩意剁碎了才封入深海，這東西居然能長成這副模樣！而且就算是剁碎了，居然還能原地復活！

  「恐怕沒時間了！」

  凱德斯特咬牙接過長劍，但此刻他們已經被拖入水下至少百米，即便此刻脫困，都有可能牽連鄭雲也無法返回。

  「無妨，你砍就是。」

  鄭雲抬頭看向頭頂。

  渾濁水體被耀眼燈光照亮，海水表面漣漪不斷，他們距離光源越來越遠，閣樓窗戶幾乎變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點。

  但鄭雲依然可以看到。

  有數道身影提著手電筒，毫無猶豫地跳入海中，這些身影高大矯健入水如魚，其中一道身影的腳踝上還掛著個累贅。

  是四尊鬼將和紀道。

  他們從來不會在這種時候猶豫，此刻已經拔劍提刀，什麼毒散粉粉還是碰水即溶的黑牌都在手中，朝自己急速衝來。

  放眼看向四周。

  什麼邪物不邪物，不過是些海衛的階下囚罷了，當年能封，今天同樣也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