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0.入深處巨獸搏殺
幽深晦暗的石板小路上,伴隨鄭雲站定觀望,其他人也立刻停步看向前方。
眼見鄭雲表情凝重。
眾人心中好奇又心顫。
他們或蹲或站或踮腳,各自尋找位置,有望遠鏡的就拿出望遠鏡,沒望遠鏡的就只能睜大眼睛,穿過豐郁草木看去。
不論是能看得清的,還是只能看個影子的,在看到那龐大黑影伏岸邊,身上還托著個東方古建後,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仙爺,此物是傳說中的仙鰲?」
張二狗臉色發白嘴唇微顫,相傳東方有鰲足能托山,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東海巨鰲,托著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
三座仙山都能托起。
那鰲恐怕有幾萬里大小。
眼前這龜和東海巨鰲無法相比,但卻實打實出現在他們眼前,神話傳說和現實交融,帶來的卻並非震撼,而是恐懼。
「仙爺,此獸是凶是吉?」
「此前未曾聽紀爺說過啊。」
其他天宮小道士也同樣反應。
他們轉頭看向鄭雲,臉上瞧不出幾分喜色,只有發自內心的慌張和畏縮。
因為此時剛剛入夜。
仙海湖四周都蒙著一層青墨顏色,空中還縹緲著些許黯白霧障,仙海湖猶如水鏡倒映天地景色,泛著一縷晦暗韻味。
天亮時,海湖猶如仙境。
天黑後,氛圍截然相反。
白日間美輪美奐的仙海湖,此刻卻將幽寂山廓倒懸湖中,山水顛倒融為一體,盯著看得久了,竟然連邊界都瞧不出來。
此情此景本就叫人發怯。
陰暗處居然還趴著個大龜。
那龜居然托著個二層塔樓,細長檐角上翹朝天,隱約還能看到檐下掛著一串曉風鈴,伴隨晚風拂過,搖曳出清脆音色。
只能瞧出個輪廓。
塔身完全一片漆黑。
它和背景融為一體彼此交織,要是看得粗心些,還以為那詭譎塔樓就是夜間海湖的景閣,是幽暗石路沿途的水榭亭台。
實在是詭異萬分。
再配合此時此刻,迴蕩在他們耳邊的,種種異獸禽鳥的詭異叫聲和動靜。
不論如何腦補臆想,他們都看不出一個好字,也想不出半點仙意,只覺得那塔樓,和他們見過的冥府閣有幾分相似……
「稍安勿躁。」
「我看看再說。」
鄭雲揮手讓眾人別急。
「這塔邪異,仙爺看是正好。」
「對仙爺來說,此龜此塔,也不過如此,比那冥府閣要差七八個檔次。」
眾人心中稍安。
還此起彼伏吹捧起鄭雲。
一方面是舒緩內心恐懼,另一方面也是發自肺腑。
在場的諸位,但凡有口人氣的,誰沒去那猶如陰曹地府的冥府閣走過一遭?
當時也是膽戰心驚,但走著走著就不怕了,自己不是自己了,都變成陰兵了。
相比之下。
此情此景也不過如此!
鄭雲卻不敢懈怠。
他手中的望遠鏡是多倍調節,能輕易將幾公里外的景象納入眼帘,看得尤其清晰,但越看就越是表情古怪倍感驚詫。
那龜類生物浮在湖中趴在岸邊,脖子仰頭朝天,猙獰大口不時張開閉合,明顯是個活物,絕非作為擺設的乾枯龜殼。
而那塔樓雖然兩層,高度卻只有一丈出頭,雖然兼顧形意但不能算是高大。
龜是活的。
塔樓是人造的。
想將塔樓定在龜背上,那這塔樓搞不好是鐵水澆築而出,否則難以穩固。
有諸多前車之鑑,很容得出個結論,這形似大鰲的龜類生物,搞不好是被天宮古人給御了,是天宮古人的……坐騎?
真是好大的手段!
倘若用這大鰲當坐騎,再搭配一座鐵樓,這仙海湖任何地方都能去瞧瞧。
這樣想來。
天宮域外有東西。
仙海湖某處可能有古人遺蹟。
話是這樣說的,但此事卻從未聽紀道說過,之前紀道細數天宮統御的妖物,也根本沒提這隻大鰲,好似它不存在。
以紀道的脾性,這等姿容威猛的大鱉都能忍住不來炫耀,此物八成窮凶極惡。
而這天宮域外或湖中古蹟,紀道更是諱莫如深一字不提,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風,這域外的東西,應當是極其駭人。
闖孕妖塔。
鑽祭仙洞。
都沒見紀道害怕。
這地方居然能讓他不敢吱聲?
從御下的角度出發,鄭雲對紀道十分了解,這個推理應該是出不了差錯。
這樣細想下來,雖然鄭雲比其他人多考慮一圈,角度也高上幾層,但結論卻是大差不差,甚至比只觀其形還更加嚇人。
於是鄭雲也陷入沉默。
其他人都仔細看著鄭雲,本想看仙爺抬手一揮破解此局,但鄭雲卻表情變化逐漸不言,讓他們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絕非仙爺無法處理。
而是此物太過邪異。
畢竟是妖獸環伺的天宮域外,統管天宮的紀爺都生死未卜,仙爺理該慎重!
「仙爺,我們接下來如何做?」
張二狗小聲開口,不敢驚擾那大鰲。
鄭雲皺眉環伺四周,這大鰲雖然詭異,但不是完全無敵,若是要與它拼殺,自己這些人也有些手段能與其過招。
除非它背上的六角塔樓是座封妖塔,裡面還鑽著些難以想像的詭異之物……
但關鍵卻不在此。
他們是來找紀道的,紀道到底去了何處?如果他去了右手的湖心,自己等人是不是還得倚靠這大鰲,乘鰲去湖中營救?
這如何乘得?
既然要用鰲,那他們就殺不得此鰲,種種手段都無法使用,過都不敢過去,生怕被它一口吞了,更別說想辦法乘坐。
「往前走走,先嘗試和紀道取得聯繫,只要對講機連通,就能有些辦法。」
鄭雲迅速做出決定。
紀道明顯還活著,只要他有口氣能說兩句話,就足夠給自己等人提供線索。
眾人立刻動身。
他們走得較為緩慢。
不久後,天已經徹底黑下。
山林間有鬼魅螢光成群起伏,仙海湖上則青墨一片煙霧朦朧,路都看不清了。
牽著妖狗的兩個小道士,從袖口取出幾盞折迭起的紙燈籠,又從口袋拿出幾枚質地晶瑩的石頭,輕輕一捏就散發微光。
這燈籠光芒極其黯淡,比天宮引路的燈籠還黯幾分,垂到地上才能勉強照出石路,但卻勝在安全,幾米外就不見光芒。
徵得鄭雲同意後。
他二人將燈籠傳下。
隊伍中便多了些光亮。
鬼將可以夜視,用不著這些東西,夜視儀雖然有,但卻不是每個人都配著,剩餘的幾個活人,必須提著燈籠看著腳下,才能在愈加昏暗的樹廊石路間行走。
鄭雲不時回頭。
這黑燈瞎火的,左右草木也伸手不見五指,要是冷不丁鑽出個什麼東西把人叼走,他們都發現不了,也難以進行防範。
此刻就看鬼將了。
鄭雲讓五尊鬼將分散在隊伍左右,有什麼東西,它們應該能最先做出反應。
一邊走著。
對講機也沒停下。
鄭雲一直開著對講機,嘗試和紀道取得聯繫,但沿著石板路越走越遠,眼看和那詭異大鰲越來越近,卻還是無法通話。
他將對講機聲音調到最小,貼在耳邊仔細傾聽,沙沙沙的噪音下,隱約能聽到斷斷續續若隱若現的人聲,但聽不清。
再次眺望左右。
這石板路毫無岔路,想要轉彎就只能脫離道路,鑽入左邊的原始山林尋路……
唧唧唧唧。
突然一串細小聲音竄過頭頂。
眾人齊齊一驚,前方妖狗最先反應,就要衝到山林中去,拽的小道士差點摔到,張二狗則迅速掏出一把子零碎玩意。
凱德斯特和鄭雲反應相似,迅速抬起掛在胸前的步槍,夜視儀和熱成像儀,同時看到一個古怪東西從樹幹上爬過去。
入夜了。
傍晚時的鳥獸啼叫逐漸停歇,天宮域外變得死寂下來,世間萬物都異常安靜。
山林間的妖獸悄無聲息換了一茬,而且多數是肉食動物,攻擊性更強,早前紀道在這一路留下的香砂,也不見得管用了。
因為根據路程計算。
紀道走這段路的時候應該是白天,一天時間絕對足夠他走完,不可能拖延到晚上,所以這些香砂,未必針對夜行妖獸。
好在鬼將並無反應。
它們不認為剛才有危險。
一行十一人繼續往前,石板小路在燈籠微光下,被映出一種橘黃的古樸顏色,路上有些異物痕跡,也蒙著一層橘黃。
分不出顏色了。
夜視儀和熱成像,也無法分辨那些東西的色彩,即便腳下全是鮮血也認不出。
開始了。
五感逐漸受限。
除了視覺之外,聽覺也在夜風吹拂山林製造的莎莎聲響,以及防毒面具內的壓抑呼吸聲中,逐漸降低對環境的感知力。
對未知的恐懼蔓延心間。
任何一個微小異常都被放大。
山林深處,生物相互捕食的聲音越來越多,慘叫聲和掙扎聲都驚人心魄。
鄭雲和凱德斯特端著槍,手指扣在扳機上,槍口隨著那些動靜不斷移動,沒多長的一段路,卻走得腿腳發麻滿身冷汗。
吼!
忽然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
這聲音似是洪荒巨獸咆哮,叫聲悽厲慘烈,還伴隨激烈的水聲從仙海湖響起。
鄭雲拿起夜視儀,找了縫隙看向湖面,卻見夜視儀成像中,一片詭異幽綠的仙海湖上,有此前見到的『蛟龍』在拼命掙扎,在仙海湖面激起百米高的水花。
仔細觀察。
那『蛟龍』居然是在和另一頭水中巨獸搏殺,那巨獸隱匿水中看不清身影,但大小卻十丈有餘,雙方斗得驚天動地!
「仙爺,這……」
張二狗肝膽劇顫。
怎麼好端端的,一直保持寧靜的仙海湖上,忽然有兩頭巨型妖獸打起來了?
他話音剛落。
一股破風聲響起。
歘!
鄭雲身旁的鬼將一刀砍出。
歘!另一尊鬼將也立刻出刀。
刺啦!肉體被斬斷的聲音從鄭雲身側響起,緊接著便是瀝瀝淅淅一連串的細小『雨滴聲』,灑在他們每個人身上。
猶如天上下雨。
而他們穿著『雨衣』。
但仔細一看,就發現那根本不是雨滴,而是一連串帶著血腥味的血液。
啪嗒。
一個蛇頭落在鄭雲腳邊。
這蛇頭足有面盆大小!血盆大口已然張開,手臂長度的蛇信子還吐在外面。
側頭看去。
一條極其駭人的龐大蟒蛇,纏繞在他們身旁的這棵樹上,和這一路見到的爬藤植物融為一體,根本看不出絲毫端倪!
「沒看到。」
凱德斯特悄聲道。
他帶著熱成像,但卻從頭到尾都沒看到,樹上居然有一條腰粗的蟒蛇覬覦。
「……」
鄭雲用夜視儀看向前方。
腳下這條石板路根本沒有盡頭,前方那大鰲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哪怕身後的仙海湖已經打得熱火朝天,也一動不動。
這條路。
到底能不能走通?
猶豫片刻後,鄭雲咬咬舌尖繼續往前,紀道數天未歸,聽到對講機響起自己的聲音後,也未曾從前方趕來匯合。
這就代表紀道必然遇事。
鄭雲了解紀道,更對他們的關係有十足信心,即便紀道不是陰兵,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能讓他從某個地方出來,他就一定會來找自己!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
以他的性格,他就是自己死。
也得保住他眼中的『監仙司主』。
但直到此時,他都沒有從石板路盡頭忽然跑回來,那他就定然是出不來了!
既然如此。
自己就必須繼續往前。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要是這點膽氣都沒有,能被湖中妖獸,腳邊巨蟒,托塔巨鰲所嚇退,那乾脆散攤子各回各家算了!
「謹慎些,繼續往前。」
鄭雲放下手中步槍,從身側抽出那把血紋帝劍來,在這裡,劍比槍更好用。
眾人立刻前行,掛在嘴邊的話還沒說出口,腿腳就不由自主開始往前走,臉上表情更是齊齊一變,再無半點畏懼情緒。
鄭雲自己都沒發現。
他在情緒起伏開口時,不由自主地用了口中王璽,將情緒傳遞給了其他人。
這一道命令下來,能無聲讓冥府閣的李西雅露出笑容,哪怕是被血猴染了、被致幻氣體迷了的虎子,都說不出一個不字,天宮道士主動送死都是心甘情願。
他們一隊十一人。
但說到底,其實隊伍里只有鄭雲一個人,以及他手下的十個陰兵鬼將而已。
這條石板路再陰森。
都不及鄭雲本人詭異。
這句話落下,眾人立刻加速前行,沿途能驚擾人心的動靜,被他們齊齊無視,凡是敢靠近的,鬼將起手就是一刀。
每個人都情緒平靜。
小道士只顧提燈籠趕路,哪怕鬼將在他鼻尖前出刀,也表情淡然不聞不問。
就連張二狗和凱德斯特,都各自拔出兵刃,看到什麼東西都敢上去捅一刀。
探索效率急速拔高。
恐懼情緒被直接刪除。
這並非什麼遊戲中的光環,而是統領陰兵的王璽,下達了悍不畏死的鐵令,若無這點能力,陰兵如何不懼生死搏殺?
冥府閣里的陰兵。
就沒有一個是怕死的。
只要鄭雲不退,他們就不可能退,今天不管前面有什麼,都要把紀道找回。
勇氣是探險者的唯一『裝備』,不過片刻,眾人已經走到那巨鰲附近。
只要沿著彎曲石板路轉個彎,再往下走上一段路,他們就能和托塔巨鰲近距離對視一眼,想在岸邊過幾招也並無不可。
如此近的距離。
那鰲更顯得龐大駭人,其體長恐怕不止三丈,甚至五丈都說得少了,背上的六角塔樓,也清晰可見鏤窗與銅門細節。
許是感應到什麼。
那鰲側頭朝這邊看了一眼,足有人頭大的一雙幽光眼珠,掃過這一片山林。
鄭雲卻未曾看它一眼,而是拿出對講機再次傾聽,即便那仙海湖中的妖獸搏殺,聲音激烈惹人心煩,也依然能聽到人聲。
是紀道。
他的聲音虛弱。
一直在重複一段話:
「仙爺……快上山。」
「上山是唯一生路。」
「仙爺,快上山,山是……活路!」
感謝太玄無極老哥糾正,是鰲不是鱉,已經修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