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南?那豈不是很遠?」如此一來,她不就得整天對著一團冷氣。
凌大莊主輕微點頭:「不需要帶任何東西,沿途我會命人打點好的。」凌氏產業遍布槿國,衣食住行自然有人事先處理清楚,無須*心。
說起帶東西,玥流盈眉頭緊鎖,她猶豫半響,終是下了決心般可憐兮兮地問道:「少主,不知我的那些銀票……」那可都是她用嫁妝典當來的,凌大莊主從客棧直接擄了她回莊,那她放在包裹里的銀子呢。還有還有,她方才摸摸自己身上的錢袋,發現裡面竟是空無一文,睡覺前還是好好的,想想便知肯定是被莊主大人拿走了。
「銀票全數充公,嫁妝我替你贖回來了,不過……現在開始放在我這。」凌齊燁冷哼一聲,她的身上最好是一分錢也不要有,也好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玥流盈敢怒而不敢言,委屈地向莊主大人告了退便離開了書房。
凌齊燁辦事素來雷厲風行,玥流盈才回到清盈苑不久,便看到陳伯將錦瑟帶了回來,並吩咐婢女小佩繼續回到前院做事。
歉疚地拉著錦瑟的衣袖,撇嘴嘴道:「不好意思,連累你了。」
她知道凌氏勢力強大,卻怎麼也沒料到會處處皆設有凌氏產業,凌府暗衛更是個個武藝精湛,技藝了得,才短短不過幾日竟能找到她的準確棲身之所。
懊惱地跺跺腳,她實在是大意了,凌大莊主果然是魔爪遍布天下啊!
「小姐說的什麼話,錦瑟是心甘情願跟著小姐的,況且小姐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一點事情也沒有,怎麼能說連累呢。」
「總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嗎,凌齊燁居然想把你換走,說是再給我安排一個婢女,我知道時都快被嚇死了。」
「錦瑟今天一早起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處在山莊中,便知我們定是行跡暴露。還想著怎麼沒見著小姐,原來是這樣。」
不久前,陳伯還語重心長地告訴她,以後切不可再助夫人玩這種失蹤遊戲,以免危及無辜。其實她真的很想說要是沒有她,估計夫人能逃得更順利,畢竟自己什麼事情也沒幫上。
「對了小姐,少主他……他是不是很生氣啊!」
「他看起來還是那副老樣子,不過想來心裡應該是很生氣的,否則他也不會讓我回去抄寫《女誡》百遍。」
說起這個她就不得不質疑凌大莊主的為人,實在是太呲牙必報了,她不過是沒和他說一聲便默默離開,既沒順走山莊內的任何財物,也沒泄露半點凌氏信息,怎麼他還非得讓暗衛撒網捉她回來,甚至自己跑來將她擒回,簡直是太小心眼了。
聖人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照她看來,像凌大莊主這般滿腦子壞心眼的惡勢力地主才是最應該上榜。
「百遍?」錦瑟驚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小姐,你完成得了嗎?」讓小姐躲在房間裡寫夠一百遍的《女誡》,那不是比不讓她睡覺更殘忍。
「當然不行了,一百遍又不是十遍」玥流盈瞪大明亮的大眼睛,「不對,就算是十遍我也決計是不可能完成的。」
輕盈苑的書架中就有這本書,她某日閒著無聊隨手一翻才知道,原來《女誡》共包括《卑弱》、《夫婦》、《敬順》、《婦行》、《專心》、《曲從》與《和叔妹》七篇,她保守估計最起碼有兩千餘字,也因此就算讓她十遍地謄抄,也得要了她的命去。
更何況是全書百遍,她要真乖乖寫了,估計連凌大莊主也是不信的。
錦瑟搖頭晃腦:「小姐,你若不寫,倘若少主怪罪下來怎麼辦?」
玥流盈賊兮兮地眨眼,在錦瑟眼前晃晃食指,胸有成竹道:「凌大莊主可沒說什麼時候交予他,那我寫不寫他又怎會知道,況且明日就要隨他下江南去巡視凌氏商鋪了,舟車勞頓又公務繁忙,他不會記得這種小事的。」
訕訕地摸摸鼻子,錦瑟盡力琢磨著自己該怎樣措辭:「小姐,如果對象是別人,錦瑟一定會對你的話堅信不疑,可是如果換成少主……」
她委婉地表達自己的心聲,小姐每每與少主打交道,不是被黑就是被擒,嘖嘖,她還真不太敢因自家小家的自信而自信。
玥流盈佯怒,拍了下她的手臂,糾正她這種嚴重不良的心理想法:「你怎麼能長凌齊燁志氣滅本姑娘威風,哼,總有一天我定會找回場子的!」
「是是是」錦瑟連忙改口同意,「小姐,那我先去收拾你明天要用的東西好了。」
「不必了,跟著大地主出門哪還需要我們帶什麼行李。」她悠悠地坐在石凳上,出聲攔住要走去房間的錦瑟。
次日清晨,後院眾夫人灑淚相送凌大莊主南行,序凌山莊裡可謂是從昨晚到現在已是怨婦哀聲不斷。少主平日便不怎麼到後院走動,如今更是要出許久的遠門,那她們快輪到侍夜的豈不是得獨守空閨數個月,至於那些才輪過不久的人更是要長達半年獨自相思!
各個夫人恨不得用眼刀將清盈苑的主人剮上幾刀,各種羨慕嫉妒恨源源湧來,只道少主為何不帶上她們,卻獨獨讓盈夫人與之同行。
本想去清盈苑中鬧上一鬧,可惜少主早已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去那大呼小叫,擾其清淨,故而她們雖是氣極卻也無法。
凌齊燁已整裝待發,卻仍不見玥流盈的身影,轉念一想,那懶女人定是又賴床了。
果然如凌大莊主所料,玥流盈此時正與錦瑟展開被子拉鋸戰:「好錦瑟,就讓我再睡一會會,就一會會兒,我保證馬上起來。」
冬日的早晨是最好睡的時候,她現在只覺得好睏好睏,起來又好冷好冷,還是躺在被窩裡舒爽。
「小姐,你這招已經用過無數次了。」每每有事喚小姐起床的時候,都這般苦苦哀求她,說辭是一點沒變。她剛開始時還真的傻呼呼地就相信了,結果等她一走,小姐又是滾著被子熟睡過去。
「要不你倒數十下,數完我就起來。」能賴多久就賴多久。
「小姐!」錦瑟雙手叉腰,湊到她耳邊大喊,驚的玥流盈一個激靈從被窩裡直起身來,然後是哈欠連連。
嗚嗚,凌齊燁做什麼要這麼早出發,現在才辰時初啊,法定上班時間都不到,簡直是大大剝奪了人的休息權。
唔,好睏……
掬一把清水拂至臉上,隨即用乾淨的錦帕擦乾,玥流盈終是清醒了幾分。
坐在梳妝檯前任由錦瑟替她挽發,不過片刻便綰成飛天髻,知自家小姐素來不喜步搖這等上有垂珠而晃來晃去的飾品,便於她的髻上插上一支雪青色華勝,又斜插一支藕荷色鏤空蝶形紫玉簪。
玥流盈終於關心地望了望鏡中自己的模樣,錦瑟正驚詫著小姐居然會對鏡自賞,卻聽一道略帶慵懶的聲音傳來:「幫我換個尋常待嫁閨中的女子的髮髻,這般全把頭髮紮起來,我待會在馬車上可怎麼補眠?」
就知道小姐不會說出什么正常的話語,不過……梳未婚女子的樣式這樣真的行嗎?
「小姐,你現在好歹都嫁人了,哪能還梳那種……」
「哎,有什麼關係,我估計這一整天都得在馬車上度過了,反正又沒人看,當然要怎麼舒服怎麼弄了。」她的這個飛天髻要是不拆掉,等等睡覺擱著了怎麼辦。
錦瑟聳肩,既然小姐發話,那她還是從命的好,免得時間越拖越久,然後估計又會看到少主那陰沉的臉了。
將綰好的青絲卸下,重新換成了個少女垂雲髻,僅用一支梅花小簪固定,其餘烏髮任其披散於後,淡雅柔嬌,清麗無雙。
凌大莊主在馬車上等了一會,玥流盈依舊遲遲不見身影,怎麼她身邊的婢女都不曉得要喚一聲嗎?
「千絕,去看看夫人究竟在做什麼?」
「是」千絕點頭應道,督了眼大門口的狂蜂浪蝶,猶豫之下還是決定從一旁的圍牆進去,只是他才剛躍身進莊,便看見了盈夫人遠遠地緩緩走來,於是又折回來道:「少主,夫人來了。」
玥流盈看著眼前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山莊大門,一陣詫異,凌大莊主不就是出趟遠門,怎麼搞得像生離死別似的,一大群後院女人蜂擁在門口處遙望著莊主大人的馬車,面露愁容,依依不捨。
「錦瑟,我這般堂而皇之地走出去會不會直接被這些女人的醋意給淹沒了?」
點頭:「會」
「那我們能不能不去,要不咱們原路返回吧。」
「小姐,我保證你現在回去後果會更嚴重。」
「……」好吧,她只是說說而已。
穩了穩心神,不就是三十多位女人,她就不信她們能當著凌大莊主的面開吵。
靜靜地從人群細縫中穿過,淡然地走下台階,忽視後面眾位女人的道道怨妒而氣惱的眼神,一直到馬車前止步。
眼前共有兩輛馬車,一輛莊主大人慣用的低調奢華版的楠木製黑色馬車,還有一輛是榆木製的鏤窗垂布的素色馬車。
玥流盈腦袋只一微轉便知自己所乘的必是後面的那輛素色馬車,於是蓮步輕移,左側身走去。
外邊立著的千絕忙上前攔住她道:「夫人,您的馬車是前一輛。」
「那不是少主的嗎?」玥流盈又打量了一番自己跟前的馬車,難道凌大莊主坐的是這一輛?
千絕無語望天,卻還是耐心解釋:「回夫人,這輛車是給夫人身邊的婢女的,夫人該去和少主同乘第一輛。」
聽到「同乘」二字,玥流盈的臉瞬間垮了,比方才被強行拉起床的時候還要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