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雪花帶著寒風四處肆虐,凍得人臉頰通紅,手腳像是沒了知覺般。
「吱呀」一聲推開門,凌齊燁還未來得及褪下披風,早已在內等候的林瑾瑜便迎上前來。
「齊燁,你應該收到消息了吧,羅心郡主向皇上求凌府主母之位。」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語氣,一下謹慎起來。
「嗯,剛剛知曉的。」凌齊燁一邊脫下披風,一邊接過千暮泡的熱茶。
「皇上應允了嗎?」
「殷北礦產權還在我手上,他怎麼會不尊重我的看法。」輕飲茶水潤喉,凌大莊主胸有成竹,一派輕鬆無壓力。
「我擔心的倒不是皇上不尊重你的看法,而是怕你不尊重你自己的看法,你為凌氏已經犧牲夠多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妻子之位都賠了進去。」
凌齊燁薄唇緊抿,冷笑一聲:「你放心好了,我不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逼迫。凌氏主母,哼,她想得也太天真了。」
「你拒絕了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向老爺子交代。不過羅心郡主的父親三王爺也參與了今年冬季的競投,這樣會不會……有影響?」三王爺可是這次競投的重要人物,若是他一怒之下棄權了,那凌氏豈不是要損失一筆。
一想到可能要失去一堆白花花的銀子,他就肉疼得很。
「無礙,三王爺不會看不清楚局勢,他若是現在棄權,賠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他自己。況且我也向皇上表明了態度,娶妻絕無可能,若她執意要嫁,就得是妾室的身份。」
不言而威,言而攝人。
林瑾瑜見凌大莊主表明立場,便也放心下來,不過他很是好奇地詢問:「你是怎麼遇上她的,搞得人家郡主對你一見傾心,揚言非君不嫁。」
「你以為我是你麼,整日沾花惹草。那天不過是因為她的馬車橫衝直撞,一個街邊小孩差點喪命於馬蹄之下,情況緊急我才不得已出手。」除了問候那個小孩,從頭到尾他可不曾說過一句話,也不曾看過那羅心郡主一眼,怎知她會……
「本來是英雄美人一段佳話,只可惜那美人是個狠美人。換了是我,只怕連妾也不會給,倒是委屈你了。」他可調查過了,這個女人平日裡作威作福,惡性滿滿,若成了主母,那序凌山莊豈不是要被她搞得不得寧日。
「怎麼,你以為她在這兒還能興風作浪?」
「哼,她可不是個服軟的人,只怕不撞南牆心不死,就算是為妾也是情願。」
「那是她的事。」凌大莊主不屑地哼聲,「對了,這個月巡視產業的事先緩一緩,等我把手頭上的事做完,打算去南方看看。」
「南方?去那麼遠?」
「總得抽空去一趟,否則又怎知道南方商鋪真正的情況?」
林瑾瑜搖著自己寶貝的象牙白扇,一臉苦哈哈地哀嘆道:「你若去了南方,那京都豈不是只剩下我,屆時所有的事情便統統壓在了我的身上,少主大人,我會被累垮的!」
抗議,抗議,強烈抗議!
「不然我留在這,換你去?」凌齊燁督了他一眼,狀似民主地提出建議。
「不成不成,去了那兒可是要審核無數家商鋪的,嘖嘖,我看我還是留在槿城的好。再說去那麼久,我的那些美人兒可怎麼辦?」
凌齊燁早料定了他不會答應,頭也不抬淡然回道:「那就這麼定了。」
許久沒有聽到回話,凌齊燁詫異地看去,卻見林瑾瑜盯著自己笑得不懷好意:「此番去南方路途遙遠,少主大人你不打算帶些後院的夫人嗎」
「怎麼,你很關心?」出門在外,他何必還帶個女子在身旁添事。
凌齊燁如此想著,卻不知以後的事誰說的准呢……
林瑾瑜揶揄地笑道:「我素來是很關心你的,娶了那麼多女人,怎麼也沒看上一個,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你……」
看到凌大莊主揚眉,詭異地似怒非怒,他趕緊止住接下來的話,說了句:「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便先走了。」爾後腳底抹油火速溜走。
千絕從門口走進,看到他搖著手中之扇,臉上掛著訕訕的笑,腳步略顯凌亂地走出院外,心中瞭然:林公子怕是又在少主面前說些不該說的話了。
無奈地搖搖頭,已經不知是第幾次看到這樣的情景了,千絕倒也見怪不怪。
「少主,剛剛國公府的宋小姐來找盈夫人了。」
掃過凌厲的一眼:「以後國公府的人無須查探,不會有問題!」
「屬下知道少主的意思,也是這般吩咐了暗衛,只是……只是宋小姐的說話的聲音高出正常許多,苑外的暗衛不得已聽到了。」
「聽到便聽到了,怎麼什麼時候連這種事也需要向我匯報了?」冷冷出聲,隱隱有責備之意。
千絕拱手道:「回少主,宋小姐把羅心郡主的事告訴盈夫人了,說您……要給盈夫人帶綠帽子。」
見少主仍是自做自事,毫無反應,千絕心中暗自疑惑,怎麼少主不問問盈夫人有何反應嗎?可他明明感覺到少主對盈夫人很是在意,上次聽說盈夫人偷食,少主居然還會莞爾淺笑,且破例到訪清盈苑,如此待遇實在不同於其他夫人,所以才會考慮把這消息說出來。
本來以為自己會錯意,正想悄悄退到一旁,卻聽到一聲清冷的問話:「然後呢?」
然後?這可就有話可說了,「然後盈夫人聽完氣得大怒,用力地拍了桌子,還……大罵了您幾句。」
她很生氣?怎麼自己聽到這話心中竟有種莫名的歡喜感。
嘴角不住地彎起小小弧度,那個女人生氣到開口大罵的樣子他至今還未見過,不知是何等模樣。
第一次看見她是在正陽節的家宴上,所有的人都在觀看焰火,唯有她坐在最末端低著頭自顧自地享受一眾糕點,在煙火放完後還以為沒有人看到,自得地胡亂抹了抹小嘴,眨眼間又是一派端莊得體。
進言時每個女子掏心掏肺恨不得多說一句,她倒好,隨口一兩句便算完事。
不過,引起他注意的還是她發上的梨花簪,她竟……也是喜歡梨花的?
西江閣中讓千暮出手救她上來,他本以為她會哀聲哭泣,求他為她做主,沒想到她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兒,淺淺一笑,不溫不火地為自己辯解。
那一刻他只覺得她是配得上梨花的。
鮮少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自抒己見,她卻侃侃而談,不驕不怯,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模樣,心中突然划過一絲悸動。
去清盈苑用膳不過是一時興起,只是想看看這個饞嘴的小女人如何應對,不曾想她倒給了他一個驚喜。伺候他用膳明明很不甘願,卻盡力地壓住怒氣,直到他說出府需他陪同,終是怒目相對,瞪大了眼睛控訴他。
嘴角不禁莞爾,自己不過一句反問,她便像只***般瞬間聳拉著腦袋,口是心非地答應。
若不是她才一出門便遇上了盜賊,自己又何故會如此約束,刀劍無眼,她反而說得手舞足蹈,一點危險意識也沒有,叫他如何放心。
不過,這女人每每見了他不曾像其他女人那般主動示好,反而有些避而遠之。
雖然他不喜女子糾纏於他,可不知為何到了玥流盈這兒,竟成了他無比懊惱的一件事,似乎對這女子有種道不明的感覺。
這倒讓凌大莊主不禁懷疑,她真的很生氣嗎?
定了定心神,又問道:「罵了些什麼?」
千絕聞言,拱手微微低頭:「屬下惶恐,任何不敬的話實在不敢說,少主若是想知道找盈夫人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