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知道,總之等我醒來時就是一片混亂景象,所有人都驚呆了,還甚至以為我是詐屍,嚇得整個院子裡的人都神經兮兮的。��
「哈哈。」真人大笑起來,「這個反應正常得很,饒是我當初在客棧見到你時,亦是難以置信,還以為只是人有相像,後來一摸你的脈門,曾經中過此毒,才知道確是你無疑。」
「原來上次你故意讓我絆倒,果真是為了給我探脈,什麼既拿起有放下,說得那麼晦澀,我想破腦筋也不知道你在打什麼啞謎。」
「我並非有意,不過是希望你莫再想不開,上一次解毒純屬僥倖,若再中一次可保不准真就一命嗚呼了。」
一回到房間,玥流盈就撲回被窩開始思考人生,原身曾說:「若不能忠孝兩全,倒不如徹底解脫。」她所謂的忠,恐怕就是對周翰這個撫養她長大成人的義父,而她所謂的孝,自然就是指收養她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的玥父玥母。
她本是周翰派去燕雲玥府的一顆棋子,但即便是棋子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懂感情,懂真情,懂親情。玥父嚴肅卻不嚴厲,慈父形象日漸深入心底,玥母真誠善良,收養原身幾年來視如己出,她不過在此住了一段,就深深感受那種暖暖的醉人心的母愛。
原身若是聽從周翰命令,以玥家千金的身份前去凌氏做臥底,那麼玥府的人便是周翰的一個長期關注的人質。若是情況有變,身份被凌大莊主發現,周翰根本不會在乎人命有多寶貴,為了他的大業,即便犧牲再多無辜的人也無所謂。
忠孝,看似簡單,卻讓原身做出了自殺的決斷,讓自己的死歸咎於不知名人士所殺,這樣她既沒有背叛周翰,亦沒有傷害玥府。
這就是她兩全的方法。
如此毅然決然的女子,如此勇氣可嘉的女子,如此英勇無畏的女子,玥流盈自認為這份胸襟氣度,這份慷慨就義,自己做不到。
若是她,大概會想辦法找個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簡簡單單度過餘生,但是,玥府的安全就不能完全保證了。
或許,當她體驗到原身兩難的境地時,說不定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決定來。
假設性的問題,誰,又能說得准呢?
祁琳進屋來,手一遞,交給她一封信。
「誰的?」玥流盈在床上打滾。
「是少主的親筆信。」
凌大莊主!玥流盈一下從床上起來,停止深奧的問題思考,接過信封。
把折好的信紙抖開,玥流盈認真閱讀。
信中交代他已經趕回槿國,瑾瑜的傷雖然嚴重,但已然沒有生命危險,祁蓉在細心照料他,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正常。胡狼天性狡詐,在邊關處處設陷阱並使用毒藥,使數千將兵身受重傷。瑾瑜甦醒後留守凌氏,派千暮輔助。而他如今正趕赴邊關,等將胡狼打敗再行回朝。
信前說明當前局勢,一條條清楚分析給她看,就是不希望她亂想亂緊張。正事說完,日理萬機的莊主大人開始嘮叨私事家事,要她在燕雲學會照顧自己,若是敢掉一根頭髮就等著挨板子。最後還特地提醒她莫要沾花惹草,一不小心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看那最後一段的字剛硬有力,甚至還有些字用力過猛劃破了宣紙。玥流盈嘴角抽搐再抽搐,自己什麼時候沾花惹草了,莊主大人盡瞎擔心,好像她這支紅杏天天出牆似的。
「小姐,你要給少主回信嗎?」
玥流盈歪著腦袋想了想:「不了,他說他現在正趕赴邊關,我還是不要打擾他為好。」
「咚咚」屋外響起敲門聲。
玥流盈看一旁的祁琳去開了門也跟了出去,屋外是一個小丫鬟,手裡提著一個盒子。
「有事嗎?」
「回小姐,夫人方才看您急急忙忙地沖回房去,想來小姐可能還沒有用晚膳,所以親自下廚房做了些點心,命婢子端了來給小姐。」
祁琳接過盒子打開來,裡面是三盤極為精緻的點心,玥流盈摸摸自己的肚子,確實有點餓了。
娘親果真是貼心。
「小姐慢用,婢子告退了。」
玥流盈進了屋,到窗下的銅盆前洗淨了手,甩了兩下後坐在桌前:「難不成娘親也知道我今天沒什麼胃口這才送了點心來,不然換做平常,她恐怕早就自己親自過來讓我去吃飯了。」
「芸豆卷、雙色馬蹄糕、松黃糕、糯米涼糕、糖芋酥酪,哇,好久沒有吃到這些糕點了,真是懷念。娘親也真是,早說會做這些糕點,我鐵定天天纏著她幫我做。」
說話間,玥流盈已經吃了起來。
「祁琳,你站著做什麼,坐下來一起吃。」嘴巴里裝滿了東西,說話有些模糊不清。
祁琳早就習慣了她的行事作風,也不再多說什麼,點了頭就坐下來。
「恩,這個糯米涼糕的味道最棒,比我在槿城吃到的還要正宗,娘親不愧是娘親,廚藝簡直讓人讚不絕口。」
「小姐似乎一吃東西,就會心情好。」
「那是自然,有好東西吃是好事,既然是遇見好事,那心情肯定就變好了,這叫因果論。」
「小姐這樣的人生真是幸福。」祁琳望著她。
玥流盈咧開了嘴:「你要是每天多笑點,肯定也很幸福。」
不消一會兒,糕點便被她兩吃個乾淨,摸著圓鼓鼓的肚子,玥流盈滿足地眯起眼睛:「好撐,下次叫娘親不要再做這麼多了,要不是先前沒吃飯,我們兩個人鐵定吃不完。」
「小姐先喝口茶吧。」祁琳倒茶給她。
「不喝不喝,太撐了,祁琳,陪我出去走走消食。」
只是,才剛站起,玥流盈便覺得有種莫名的暈眩襲來。甩了甩頭,奇怪,今天這是怎麼了,天才剛剛暗下來,自己怎麼突然就感覺睏倦異常。
唔,好像睡一場。
「小姐,你還好吧。」
「好像不是很好,祁琳,你摸摸我的額頭,看我是不是發燒了。」不然怎麼覺得除了頭暈之外,腳步似乎還有點虛浮呢?
踩到地上去,跟踩在棉花上一樣,沒有踏實感,渾身輕飄飄的。
祁琳神色肅穆地往她額頭探去,又比對了下自己的溫度,「小姐,你沒發燒,溫度都很正常。不行,我還是讓人找個大夫來,你估計生病了。」
玥流盈難受地皺起眉頭,嘟起小嘴,有些難以置信自己一向健康的身體竟然也會突然就這麼生病。
祁琳扶著她,往外喊:「來人,給小姐找大夫來。」
喊了半天居然沒有一個人回應,祁琳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眸色慍冷,寒光閃過,直直地盯著門外。
玥流盈倒在她的懷裡,聽到祁琳湊到她耳邊說:「小姐,恐怕有詐。」
心裡一陣冷意襲來,玥流盈強作鎮定,定下心神亦湊近了小聲道:「見機行事,如若不行,你先走。」
「不行,少主要祁琳保護小姐,祁琳寧死也不會走的。」
「傻!」玥流盈低吼,「你若死了我還能活嗎?現在我渾身沒力,估計逃不走了,你藉機逃出去,然後再找人來救我。」
「小姐!」祁琳欲扶著她起來,卻發現自己也有些異常。
「祁琳你怎麼了?」玥流盈握緊她的手,滿滿的不安襲上心頭。
祁琳抿嘴提氣卻宣告失敗,「小姐,我內力提不上來了。」
「什麼,連你也遭了暗算?」玥流盈目如寒潭,看向桌上的食盒,漆黑如墨的眸子越發森冷。
臉色蒼白卻越發鎮靜:「是有人在那糕點裡動了手腳,剛開始不覺得什麼,時間越長藥性發作得越快,這幕後之人遲遲未曾出現,估計就是在等我們兩個徹底失去抵抗力。」
玥流盈揚眉,音色清冽:「祁琳,你試著起來看看,若還有氣力,趕緊逃了吧。」
祁琳照她所言起身,玥流盈大喜:「祁琳,快走。」她都快沒力氣說話了。
「小姐。」祁琳苦痛掙扎,理智告訴她現在不走會誤了大局,可把小姐一人置身於危險中,她……她做不到。
「快走!」玥流盈虛弱到只能用口型,「你再不走才是真正地害我。」
祁琳兩難之中,冰冷的眸子如利箭一般射向門外,看了一眼玥流盈,隱有深意。
玥流盈使了勁拉她,快速做著口型:到桌下去,屏住呼吸。
祁琳牙一咬,躲在桌底屏住呼吸,桌布垂下,遮去所有,黑暗與危險的氣息瞬間環繞在她身邊。
凌氏訓練出來的人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祁琳比玥流盈更為冷靜。只是一想到小姐在外面一人獨面風險,祁琳便有如刀割一般難受。
黑暗中,視覺失靈,但其它感官卻更為靈敏。
門被打開了,又緩緩合上,來人好像一點也不著急,閒庭信步似乎在自家一般。祁琳肅著臉,更加注意隱蔽自己,不敢出一絲動靜。
小姐說得對,只有她逃出去,才有可能救出小姐。
來人聲音有些癲狂:「沒想到竟能在燕雲遇到你,還孤身一人,如此,也無需我大費周章。哈哈,妙極,妙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