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流盈想起之前莊主大人提到的所謂大禮,驚出一身冷汗:「齊燁他對你上下其手了?」
墨垚茶水噗了一片,眼睛瞪她:「怎麼說話呢?」
玥流盈早已笑岔了氣,扶著腰直不起身來,好不容易氣順了,嚴肅幾分問:「他在路上給你添堵了?」
「他害我成日露宿荒野,睡了整整半個多月的樹枝!」
玥流盈來了興趣:「為什麼?」
墨垚一副往事不堪回首地開始述說:「打從我回燕雲起,每天晚上都能在房間裡發現形形色色不同的女子,我身邊的侍衛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對這些無故出現的女人沒有半點疑惑,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閱讀М我晚上不論睡在哪,哪就有一票的女人神出鬼沒,沒辦法,最後只得睡在樹枝上一直到了燕雲府中。」
玥流盈喃喃自語:「原來是這個驚喜,像是莊主大人的風格。」
「流盈你說什麼,太小聲。」
「哦,沒什麼,墨大哥你睡了這麼久的樹枝,不怕掉下來嗎?」
「那倒不會。」墨垚用他的流光玉扇抵著腰部,「就是睡久了腰閃得厲害。」
玥流盈無奈乾笑,暗罵凌大莊主出手實在太狠。
「凌齊燁那廝不會是專門回來陪你看雙親的吧?」
「恩,應該算是吧。」
「真沒想到昔日的槿國首富搖身一變竟是煜王府失蹤多年的世子爺,難怪他手中有那麼大的權力。」
「那你呢?」玥流盈專注泡茶,小臉看著桌面,似乎這一問並不是從她口中而出。
墨垚目光流轉,拿起精緻的青瓷茶杯打量,嘴角處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流盈在暗有所指?」
玥流盈與他四目相對,慧眸狡黠:「有時候女子的第六感是很準很準的。」
「第六感,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直覺。」
墨垚收起流光玉扇,快意攤手:「說說看。」
「且不說你這通身的氣派貴不可言,單是你身上的飾物就已是價值千金,尋常人家的夫人怎麼會閒來無事就能呼風喚雨,辦一次又一次的什麼桃花宴菊花宴,這種看似修身養性實則無聊之極的事往往就只有那些貴婦人才會熱衷。而你,為了逃脫你娘親的魔爪,孤身一人四處漂流,身上明明沒有帶多少銀兩,卻從來不愁吃不愁穿,出行自有人打點。你的身邊並未有任何隨從,這充分說明了一點——你家的勢力足夠強大,因此不論你在何處都能照拂得到你。」
玥流盈唾沫橫飛的講解到了尾聲,拍拍手一錘定音得出結論:「換言之,你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沒了?」
「沒了!」
「那流盈可猜出我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玥流盈輕啜一口茶,皺起眉來:「我沒事猜你家戶口做什麼,我與你交朋友和你的身份又沒有任何關係,這種吃飽了撐得慌的工作不適合我。」
「你都不好奇嗎?」
「說句實在話。」玥流盈雙手撐著桌面,誠懇而又真摯,「確實不好奇。」
墨垚早有預料。
不過,「你會不會怪我欺騙了你?」
玥流盈啼笑皆非地捧著下巴:「我為什麼要怪你?首先,我們之間是朋友關係,你沒有必要什麼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向我交代,夫妻之間尚且都有一定的自由空間,何況是你我。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會神經不正常地到處高調和別人提及自己是某某富豪之子,亦或是自己乃某某高官,然後頂著一個巨大光環招搖過市從而賺百分百的回頭率。若換做是我,與人初次見面相識也定是隨意胡謅個姓名身份,又怎會傻兮兮地自己把自己的老底統統都正大光明地擺在桌上。」
「這,是智商問題,不是誠信問題!」
「看不出來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看問題倒像個修行多年的老尼姑似的。」
玥流盈嗔笑:「什麼老尼姑,姑娘我正花樣年華,大把大把的青春還等著我去揮霍呢。」
「和你說話就是有趣得很,不過,既然被你慧眼識破,那我也不好再藏著掖著。墨垚乃我之名,本姓簡,是燕雲侯爺府的小侯爺。」
看看看,就知道不簡單,又是一個達官顯貴。
玥流盈沒有一點吃驚,依舊泡她的茶:「怎麼作為一位小侯爺,都沒有事做嗎?」看他似乎無官一身輕的樣子,不定時的就到處遊歷,天地為被,山水為家,好不悠遊自在。
上位者,既有清俊逸揚在表,又能華燦怡然於心,貴家公子之氣度,持玉扇而翱翔蒼穹間。
這樣自如的人生真是羨煞千萬人。
墨垚聳肩:「現在似乎是這樣沒錯。反正府中之事有我娘親,朝中之事有我父親。況且我生性不喜暗潮湧動的朝堂,一心只希望快意江湖,名利對我而言就好比天邊浮雲,散了便散了,做不得半點流戀。」
玥流盈兩眼冒桃心:「好氣魄!」
「彼此彼此。」
老朋友相見自然是諸多話題,玥流盈談回程後的奇事趣事,簡墨垚說燕雲的風土人情。兩人雖都有接觸到兩國的政治風雲,卻默契地緘口不提。
「這次你們會在燕雲待多長時間?」
「應該不會太久,齊燁現在雖說一身輕鬆,但凌氏事多繁雜,還是需要他回去坐鎮。」
「情理之中。」
「墨大哥什麼時候會再去槿國走走?」玥流盈習慣了他原來的稱謂,便也不打算改。
「往年我去槿國都會從南一路往北而行,今年恐怕得換換線路了。」墨垚溫淡的臉上難得地顯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
「南方怎麼了?我前些日子剛從南方而來,風調雨順,百姓安康,沒聽說出現什麼亂子啊!」
墨垚如大敵當前:「並非天災,卻是人禍。」
玥流盈不免地也緊張起來,卻含有三分不解:「且不說你燕雲小侯爺的身份,但憑你出類拔萃的功夫,還有人禍能難得住你?」
墨垚語中隱有深意:「有時候再大的困難也抵不過長期鍥而不捨的軟磨硬泡。」
玥流盈聽出些不尋常的信息:「長期……軟磨硬泡?」
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你娘親開始在南方設了線人,只需你出現就將你逮了回來?」
乖乖,這簡夫人是有多「關心」她兒子,年歲都還未長過莊主大人,正是大好青春時期,卻被自家娘親天天吵著要娶妻生子,想想都多少有點悲哀。
墨垚勾起一個好看的唇線:「不是我娘親,她還不至於閒到這種地步。再說,我和她既然已經定下了契約,她就不會輕易地自己毀了去。」
玥流盈這下不明白了,饒是她聰慧靈敏,這會也猜不出墨垚話中究竟為何意。
簡墨垚看起來甚是苦惱:「我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這樣的人,明明與她千說萬說卻是完全再做無用功,只要她自己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堅持不懈地做下去,即便與之相關的人再怎麼不願也是徒勞。」
玥流盈顧盼流轉:「墨大哥你就是那個與之相關的人?」
「是啊,十足的受害者。」
憑著玥流盈觀察人的經驗和反覆的琢磨話語,她敢斷定:「這個人應該是個女子吧。」
「流盈好本事,這也猜得出。」
「怎麼,是墨大哥你的追求者?」玥流盈輕快的語調有種準備看好戲的嫌疑。
「是我此生最大的迫害者才對。」
「不會吧。」玥流盈歪著腦袋難以置信,「那女子的能力竟比墨大哥你還強?」
「那倒不是,她的輕功還遠不如我,內功招式更無須提,只是我不論到了南方何處,她卻總能找到我的蹤跡。我本是貪圖逍遙之人,可是一到南方,身後就像跟了只小麻雀似的,怎麼也耍不掉。」
玥流盈有些目瞪口呆,槿國還有這般勇敢的奇女子,看到中意之人就毫不猶豫地公然出手追求,不顧世俗眼光。
嘖嘖,揚我大女子本色也。
「那女子倒是好眼光,要是有朝一日真能如願以償,恐怕她做夢都得被笑醒來。」
「臭丫頭。」墨垚狠狠地剜她一眼,「你應該替我求神拜佛讓我早早擺脫這個噩夢才對,居然還來挖苦我。」
「看你這麼反感,難道那女子長得很醜?」
墨垚腦中回憶:「也不是,長得……還挺可愛,挺討喜的。」
「這樣很好啊,對你痴心一片,樣貌又極好,為何不喜歡?」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很好的女子,但不管她們再好也好不過你心中所愛。所以,我要的不是很好,而是最好。」
對他而言的最好。
玥流盈停下手中一切動作,舉了杯茶到他眼前:「沒想到墨大哥還是個情感專家。」
墨垚未來得及詢問「專家」何意,突然放下杯盞,眸中點點笑意:「時候不早了,我先行告退。」
「哎,怎麼說走就走了,我都還沒問完呢?」玥流盈一陣愕然。
腰上突然有股力量禁錮住,耳邊傳來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還沒問完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挽留下他,再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