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人生艱難

  尉王妃換下出門的衣裳出來,聽沈嬤嬤說世子妃在門口跪著呢,沒好氣道:「這是什麼意思?你去問問她。」

  尉王妃這一句吩咐聽的沈嬤嬤有點懵。

  王妃這麼早就回來了,臉色不好,世子妃又跪在了門口,沈嬤嬤知道出事了,可出了什麼事她還不知道,這話怎麼問?

  可王妃吩咐了,只能硬著頭皮去問了。

  沈嬤嬤掀簾出來,站到李小囡身邊,先揚聲問了句:「王妃問您:跪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一句話問完,伸頭湊近李小囡,壓低聲音附耳問道:「您這是犯了什麼錯?」

  李小囡搖頭,同樣壓低聲音,「我還沒想出來錯在哪兒。」

  沈嬤嬤被李小囡這一句說愣了。這事兒就有點兒古怪了。

  「那你跪在這裡?」

  「就是覺得應該有錯。」李小囡老實回答。

  沈嬤嬤畢竟經得多見得多,呆了片刻,掀簾進去,到尉王妃面前垂手回話,「世子妃說請您教導。」

  「我教導什麼?這事兒。」尉王妃的話猛然梗住。

  她活了幾十年,今天這樣的事兒,別說經歷,就是聽都沒聽說過!

  現在,她虎著臉從杜家回來了,可杜家得給個什麼說法?滿建樂城都沒有這樣的先例!要是杜家就是上門賠個禮呢?接還是不接?要是不接,不接那就是鬧大了……

  尉王妃稍稍一想就頭疼無比。

  自從娶了這麼個媳婦兒,她可真是天天漲見識!

  沈嬤嬤瞄著尉王妃,見她一句話卡住,冷著臉不往下說了,從尉王妃瞄向辟荔,辟荔衝著沈嬤嬤用力瞬眼珠,沈嬤嬤領會,陪笑道:「我去看看茶房有什麼湯水,王妃的喝碗湯水順一順。」

  見尉王妃沒出聲,沈嬤嬤從後門繞進茶房,辟荔也悄悄出來,湊到沈嬤嬤耳邊,嘀嘀咕咕說了杜府的事兒。

  沈嬤嬤聽的兩個眉毛高抬,這可真熱鬧!

  「肯定是他們五娘子心裡有氣兒,故意生出來的事兒。嬤嬤還記得吧,咱們世子爺剛退親那會兒,任夫人為了她家五娘子,天天往咱們府上跑,托人說合都托到史大娘子阿娘那兒去了,她家五娘子還堵在御街要跟世子爺說話兒,想嫁給咱們世子爺想瘋了,瘋到現在還沒好!」辟荔忿忿然。

  「杜家這位姐兒世子爺沒看上,王妃也沒看上,看看這驕縱性子,嘖!」沈嬤嬤撇嘴。

  「嬤嬤去勸勸王妃,這事兒真不能怪咱們大奶奶。」辟荔道。

  「嗯,我去探探王妃的話兒。看看有什麼湯水給我盛一碗。」沈嬤嬤答應。

  沈嬤嬤端著碗湯水回去,將湯水放到尉王妃旁邊几上,陪笑道:「聽辟荔說了幾句閒話。」

  尉王妃斜了沈嬤嬤一眼,哼了一聲。

  「當初您說杜家姐兒過於驕縱,現在看起來還真是。王妃看人這眼力是真好。」沈嬤嬤接著笑道。

  「讓她回去吧。」尉王妃抬手指了指門外,「告訴她,這事兒的麻煩才剛開始呢,讓她想好了。」

  沈嬤嬤答應一聲,出來站到李小囡側前,先大聲傳了尉王妃的話,再壓著聲音道:「您先回去歇著,回頭再說。」

  李小囡站起來,微微欠身謝了沈嬤嬤,出了正院,稍稍鬆了口氣。

  麻煩才剛開始,唉,開始就開始吧,她的格致還沒頭緒呢。

  晚晴送了李銀珠回來,先去見尉王妃。

  「怎麼回事?」尉王妃直截了當問道。

  「三娘子說:今天早上,她剛吃了飯,杜家有位嬤嬤去請她賞牡丹,說是那位嬤嬤說,世子妃要在她們府上玩兒一天呢,說三娘子能和世子妃好好說說話兒,三娘子就跟著嬤嬤過去了。

  「那嬤嬤帶著三娘子,是從角門直接進的後園,在兩間小矮房裡等了一個來時辰,才有人帶她出來,就到了湖邊。

  「三娘子說湖邊那間閣子裡很多小娘子,她沒看到世子妃,也不知道問誰,就有人叫說有蛤蟆,都嚇的亂跑,三娘子就上前抓住那幾個蛤蟆扔到了湖裡,說是有幾個嬤嬤就說蛤蟆不能往湖裡扔,讓三娘子再撈上來。」

  「嗯,回去好好說給你們世子妃聽聽,去吧。」

  尉王妃打發走晚晴,看向沈嬤嬤,「杜五怎麼知道用能見到你們大奶奶這事兒去誘三娘子的?」

  「我也在想這個,杜家五娘子可不算個聰明人。」沈嬤嬤擰著眉。

  「你走一趟,當面問問杜五。」尉王妃吩咐道。

  「是。」沈嬤嬤出來,趕往杜府。

  ……………………

  李銀珠送走晚晴和阿武,洗乾淨換了衣裳,連喝了兩碗濃薑湯。

  洪振業一早上就去莊子看穀倉,午飯過後回到家,一眼看見李銀珠,驚訝道:「不是說要去一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阿囡沒去?」

  「不是。」李銀珠一句話沒說完,就哽住了。

  「阿囡不大好?受氣?」洪振業心提起來了,他阿爹最擔憂的就是阿囡在王府站不住步。

  「不是,是我。」李銀珠再次哽住,直哽的嗝氣不停。

  「別急別急。」洪振業趕緊去拍李銀珠後背。

  「是我……」李銀珠打著嗝,斷斷續續說完了這一場事,看著洪振業,「……你說,我這是給阿囡找麻煩吧?我問晚晴,晚晴就說沒事,怎麼能沒事呢,我……」

  李銀珠哭出了聲。

  洪振業挨著李銀珠坐下,無精打采道:「你這才是頭一回,我都習慣了,每次去什麼文會,他們都笑話我學問不好。」

  「你學問是不好。」李銀珠接話道。

  「我知道不好,可他們那個笑話,跟在平江府的時候不一樣,就是,就是像你抓蛤蟆,在咱們崑山家裡,你也抓過,跟今天這個不一樣對吧?他們笑話我也是這樣。

  「我又笨,常常要好大一會兒才能想明白他們笑什麼,我說不去,阿爹還非讓我去,說他們笑話歸他們笑話,讓我只管以誠待人,可我。」

  洪振業也捂著臉哭起來。

  李銀珠塌著肩膀看著洪振業哭。

  「阿囡跟我講,當初我們在村里,三堂伯和全村的人那麼欺負我們,我們也沒怕過。可現在跟那時候不一樣,那時候我知道怎麼跟他們打,現在我連對錯都不知道。」李銀珠有氣無力。

  「我也是!」洪振業立刻接了句,「銀珠,要不,咱們回去吧,咱們在平江府多好,這建樂城太難了。」

  「阿爹能答應?翁翁能點頭?」李銀珠問道。

  「不能。」洪振業垂頭喪氣。

  「咱們走了,阿囡呢?」李銀珠這句是問自己。

  「咱們又幫不上阿囡,淨添亂。」最後三個字,洪振業說的極輕極快。

  「咱們再撐撐,要是等咱們寶兒長大點,也這麼被人欺負,咱們就回去。」李銀珠想了想到。

  「那你以後別去這個府那個府了,誰請都不去。」洪振業很灰喪。

  銀珠可以不去賞花,他不能不去文會。

  「唉,阿囡肯定比咱們難多了。」李銀珠也很灰喪。

  現在她們穿著綢子天天吃肉,可這日子怎麼比從前還要艱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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