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自查

  唯有貴族的嫡系後裔，方能成為貴族與諸侯。別的，哪怕是貴族的庶子，也要在一代代的傳承中，淪為普通人。

  這是所有諸侯都在遵守的規則，百代如此，萬代亦如此，世世代代皆要如此。

  也唯有如此，方能確保貴族的永不斷絕。可姜黎提出的軍功制度，卻打破了這一點。

  軍功制度的出現，等於明明白白的告訴世人，世道變了，從今以後，血脈為尊就要淪為過去式了。

  能不能成為貴族與諸侯，與你的父輩沒有關係，就看你肯不肯努力。

  只要肯努力，那就是普通人，也能通過在戰場上立功的方式，一步步成為諸侯。

  在血脈傳承之外，多了一個通過努力，就能成為諸侯的路徑，此舉無疑動搖了諸侯與貴族們的統治，他們本能的想要反駁。

  可當他們看到，姜黎那康概陳詞的樣子，反駁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們當然可以反駁，有無數種理由支撐著他們。可同樣的，他們要是敢反駁，姜黎也有無數種理由幹掉他們。

  不反駁，只是統治地位有可能被動搖。

  畢竟想要以軍功封侯，簡直比登天還難。這種情況下，新崛起的軍功貴族想要衝擊他們的地位，無疑是相當困難的。

  可要是他們開口反駁，那都無需等以後了，姜黎現在就能把他們通通幹掉，讓他們徹底失去統治地位。

  兩種選擇如何選，根本不需要猶豫。短暫的權衡利弊過後，眾人紛紛朝姜黎誇讚道：

  「黎侯真乃天縱之姿，有軍功制度在，何愁我大商不興！」

  既然不能反駁，那就只好大唱讚歌了，姜黎說什麼他們都支持，這樣說不定還能給他留個好印象，以後遇到事了也好求他。

  「此事既然是黎侯提議的，那改革軍制的事便交給黎侯負責了。」

  「孤相信黎侯的能力。」

  看了一眼殿內正在附和姜黎的群臣，帝辛頗為羨慕的說道。

  倘若眾人能像附和姜黎江一般附和他，那大商又怎會淪落至今日這般田地，早就重回巔峰了。

  想到這裡，帝辛心裡對眾人就更不滿了。真真是一群混帳，這是篤定自己拿他們沒辦法，才敢如此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什麼命令都敢反駁。

  帝辛也知道，自己氣也沒用。

  因為他無論如何也不無法像姜黎那樣，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就是把群臣全都殺了也無所謂。

  他不能，群臣也知道他不能。所以，他的話沒有姜黎好使。

  干！

  帝辛心裡有多憋屈暫且不提，就說姜黎得了命令，微微躬身領命道：

  「臣定不負大王所託！」

  至此，改革軍制的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後，就是在眾人的配合下，將軍功制度徹底落實下去。

  這點現在來看，並不是很難，因為沒人會不配合姜黎。

  討論完軍功制度後，接下來就是商議討伐蘇國的事宜了。這件事主要是由西伯侯負責，與姜黎無關。

  蘇國並不是小國，實力雖不如周國，可也算得上是大國。大商想要討伐他，事前肯定要做好所有的準備，不是一朝一夕間就能完成的。

  所以，儘管從姜黎建議帝辛攻打蘇國至今，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可討伐蜀國一事仍舊停留在計劃上，大商還是沒有做好準備。

  按姜黎估計，討伐蘇國之事想要徹底落實，起碼還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他要做的，就是在大商決定討伐蘇國前，儘量將軍功制度落實下去。

  帝辛早就迫不及待了，想要借著攻打蘇國的機會，先培養一批軍功貴族出來，用以打壓國內舊貴族的囂張氣焰。

  ……

  …………

  時間一晃，就是兩月過去了。

  這段時間，姜黎一直忙著落實軍功制度的事，先是與眾人一起商議，爵位每提升一級，都該立下什麼樣的功勞。

  待將此事確定之後，他又來往於大商各大軍隊之中，向將士們講解軍功制度，以此激發他們向上之心。

  為此，連先前說好的，裝裝樣子去查一下眾人與妖蠻勾結的事，都沒有時間去辦。

  姜黎這一忙，就是兩個月。直到軍功制度徹底落實下去之後，他才得到空閒。然後，就是調查眾人與妖蠻勾結，以及偷偷祭祀邪神一事了。

  又是一次月初大朝會，滿朝文武齊至。這次在朝會上，姜黎未發一言，沒鬧出什麼亂子來。可能散會之後，他突然叫住眾人，朝他們說道：

  「與妖魔勾結一事，我這些天想了想，覺得你們應該不會做。至於私下與妖蠻交易一事，這都不用查，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真要用心查，反而會惹得人心惶惶，不利於穩定。」

  「眼下大商正是多事之秋，且馬上就要對蘇國用兵，時局當以穩定為主，以免影響國家大計。」

  「所以，爾等與妖蠻勾結之事，我就不查了。伱們一人寫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後不再犯，交到我手裡，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因為推行軍功制度時沒有遇到阻礙的緣故，姜黎的心情頗為不錯，就是看眾人也順眼不少。

  所以他的態度，立即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僅不再咄咄逼人，還主動放他們一馬。只要求他們寫一份保證書，就不再揪著此事不放。

  突然被姜黎叫住，以為他又要搞什麼么蛾子的眾人，聽到他這麼說，懸著的心紛紛放了下來，用感激的語氣說道：

  「黎侯真是寬宏！」

  「我等多謝黎侯手下留情！」

  眾人當真沒有想到，姜黎突然叫住他們，竟然是為了宣布這個好消息。

  一時間，讚美姜黎的話不要錢似的，從他們口中說出，差點把姜黎誇成在世聖人。

  眾人的心態其實可以理解，姜黎要查他們的事，已經快成了他們的心病。這些天，姜黎一直忙著落實軍功制度的事，從未提及此事。

  可眾人並沒有因此就放鬆，因為只要姜黎一日不開口說此事過去了，那這事就不算完，依舊是他們的催命索。

  為此，在落實軍功制度這件事上，眾人非但沒有製造麻煩，反而全力配合，主動為姜黎清理障礙，合力打壓不滿的聲音。

  他們這麼做，為的就是討好姜黎，好讓他揭過先前之事。

  而現在的事實也證明，他們先前的討好沒有白費，姜黎真的揭過了此事，且揭的比他們想的還要徹底。連查都沒有查，直接讓他們寫一份保證書，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驚喜來的太突然，以至於眾人都有種置身夢幻之感，愣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先別誇了，我給你們面子，那你們也得給我一個面子吧。」

  「事情鬧的那麼大，要是什麼都沒查出來，就輕飄飄的揭了過去，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打斷了眾人的誇讚，姜黎朝他們說道。

  「那黎侯的意思是？」

  見事情還有轉折，眾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忍不住屏住呼吸，試探的問道。

  「你們私下與妖蠻偷偷交易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看見。但既然我都已經大張旗鼓的查案了，那就不能什麼也查不出來。」

  「妖蠻的事不提，那祭祀域外邪神的事，總得有個結果。」

  「這件事，我不查，交給你們自己查，也省得你們多心，以為我借著此事繼續脅迫你們。」

  看了眾人一眼，姜黎說道。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在朝歌查案，先前把話說的那麼死，結果到最後，什麼都沒查出來。

  那傳出去的話，豈不是惹人恥笑，甚至還會讓人懷疑他的能力。

  這是姜黎萬萬不能容忍的事，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查出來一些東西。既然與妖蠻交易的事不能查，那就只好查祭祀域外邪魔的事了。

  而相比較於勾結妖蠻，祭祀域外邪魔的罪名，無疑要輕上不少。勾結妖蠻是夷族的大罪，祭祀域外邪魔就輕得多了，只誅首惡，不涉其他。

  在姜黎看來，他放過勾結妖蠻的事不查，轉頭去查朝歌城內的貴族，偷偷祭祀域外邪魔一事，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了。

  眾人要是連這點面子都不給，還不讓他查出點什麼來，那就實在有些不識抬舉了。

  至於城內沒有貴族祭祀域外邪魔，這就和姜黎是大善人一樣好笑。

  不要說朝歌了，這天下的大城，哪個沒貴族偷偷祭祀域外邪魔，只是一般沒人較真罷了。

  「黎侯說的對，此事都差點驚動祖地與聖地了，要是什麼都沒查不出來，那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正好，我前些天夜觀天象的時候，發現了幾縷邪神之氣。」

  「既然黎侯把此事交給我們查，那我們便順藤摸瓜，找出幾個邪神的下落，給黎侯一個交代。」

  本以為姜黎要提什麼過分的條件，沒想到只是讓他們查祭祀域外邪魔的事，這讓他們懸著的心，再次放了下來。

  然後紛紛保證，讓姜黎放心，他們一定會查出邪神的蹤跡，給黎侯一個交代。

  查這種事對眾人來說不難，只要想查，隨隨便便就能查出來。畢竟，誰家還沒有幾個不孝子孫啊。

  他們擔心的，是姜黎來查。嘴上說著來調查祭祀域外邪神的事，可誰敢保證，他不會查出別的什麼來。

  族內這麼多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其中有多少是見不得人的，就連家主自己也不清楚。

  這要是讓姜黎放開的查，誰知道會查出什麼來？萬一查出滅族的罪名怎麼辦？

  自己查，才放心。

  就算真的查出什麼來，自己也好偷偷解決，不至於把事鬧大。

  所以，在聽到姜黎讓他們自己來查此事後，他們才算是真的相信，姜黎是真的準備揭過此事了。

  讓他們自己查，查出什麼來，還不是他們自己說的。這確實是一種很大的讓步，眾人心知這一點，故而一定會給姜黎一個令他滿意的交代。

  姜黎的顧慮，他們也都理解。

  畢竟是人族聖子，前途遠大，要是因為他們的緣故，背上一個無能的評價，影響了前途，那得多冤。

  眾人也不覺得，自己的性命加在一起能有聖子的前途重要。倘若他們不給姜黎一個滿意的交代，那為了前途，姜黎是真的敢送他們上路的。

  「你們怎麼查我不管，但不管如何，你們都要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讓我能在外面交代的過去。」

  「如此，自然皆大歡喜。」

  最後警告眾人一聲，姜黎便轉身離開了。正如他說的那般，他只要結果，不問過程。

  反正也不會冤枉了別人，要知道，但凡祭祀域外邪神者，皆是死罪。這可不僅僅是人族的規定，而是萬族共同的規定。

  域外邪神，天地之大害，人人得而誅之！

  與其有關，同樣如此。

  「事關黎侯前途，不要想著隨便交幾個就能應付了事。要麼是數量夠多，要麼是份量夠重，唯有如此，方能讓黎侯滿意。」

  「這樣，眾人先回去自查，待確定好人選，到時我們再拿出來一起討論，看看夠不夠份量，不夠再加。」

  姜黎走後，這些貴族議論道。

  有些事，就看想不想查，只要想查，很輕易的就能查出來。

  朝歌城內，偷偷祭祀邪神的可不止一人，而是一群人，之所以沒人爆出來，只是大家都不想查罷了。現在既然決定要查，那誰也跑不掉。

  祭祀邪神，可以滿足一切願望。力量，功法，資源，神通，法寶、壽命……應有盡有！

  看到這裡，就知曉為何祭祀邪神屢禁不絕了，因為祭祀邪神，真的能得到好處。

  不是每個人都是天才，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說是庸才。受制於天賦，他們很難在修行路上有所成就。

  這種情況下，難免有人走上歪路，而祭祀邪神，就是所有歪路中最容易做到的。

  只需默念邪神的名字，向其獻上足夠的祭品，就能利用他們的力量，去滿足自己的願望。

  從這裡來看，祭祀邪神也沒什麼問題。但祭品是活人，乃至其餘種族的生靈時，問題就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