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祭祀之爭

  可就是這時，姜黎突然目光凌厲的開口問道：「祭祀誰？」

  聽到這句話，本來都打算順勢下台階的帝辛，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看向姜黎。

  他知道，事情發生變化了！

  在廢除活祭這件事上，要說誰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那肯定是非姜黎莫屬了。

  在他還只是嘴上說說的時候，姜黎就已經付出實際行動了。了解黎國的人都知道，自黎國建立起，就沒有活祭這回事。

  在黎國的律法中，更是明令禁止活祭。誰敢活祭，姜黎就把他當成祭品給祭了。

  「自然是祭祀四方鬼神！」

  面對姜黎凌厲的目光，祭祀貴族全然無懼，昂首挺胸的回道。

  「你讓我祭祀四方鬼神？」

  姜黎的眼神更加銳利了，目光像是兩柄利劍，落在祭祀貴族的身上，刺的他皮膚生疼。

  「是，但凡有大事發生，都必須祭祀四方鬼神，這是大商的規矩。」

  這個祭祀貴族不敢說話了，可很快就有另一人站出來替他說道。

  「你不知道我和四方鬼神有仇？昔日四方鬼神曾聯手詛咒於我，差點斷了我的道途。」

  「此乃不死不休之仇，如今你讓我祭祀自己的仇人，是覺得我殺不了伱嗎？」

  姜黎突然上前一步，強大的殺意洶湧而出，天地頓時為之變色，四周也變得肅殺一片。

  那距離他最近的幾個貴族，在這股殺意的衝擊下，更是止不住後退好幾步，滿臉的駭然。

  一怒而天下變！

  在場的諸侯看到這一幕，無不變色，被姜黎突然爆發出的強大實力所震驚。

  雖然早就猜到，姜黎的實力可能很強。但猜到和親眼見到，那是兩碼事。

  只是姜黎現在表現出的實力，在場的諸侯捫心自問，都不覺得自己會是他的對手。

  「冷靜，黎侯莫要衝動。」

  一祭祀貴族回過神來，連忙喊道，讓姜黎冷靜。他是真的怕了，怕姜黎突然暴起殺人。

  這擔心並非沒來由，姜黎連在豹王城斬殺諸犍王的事都能幹出來，在朝歌殺幾個貴族又算什麼。

  「是我等思慮不周，黎侯不想祭祀四方鬼神，那便不祭祀了。」

  比干在心裡嘆了口氣，又站出來當起了和事佬。

  也是這群祭祀貴族昏了頭，只顧著指責帝辛，卻是忘了，相比較於帝辛，姜黎對四方鬼神更不滿。

  帝辛只是想斬斷大商與四方鬼神間的聯繫，對他們本身沒什麼想法。可姜黎就不一樣了，他是真的想把四方鬼神全部弄死。

  讓他去祭祀四方鬼神，這簡直就是當面打他的臉，他能忍住不爆發才是怪了。

  「哼！」

  「若非大王在此，今日敢叫我祭祀四方鬼神者，有一個算一個，我必將其挫骨揚灰。」

  「甚至於，只要有人敢當著我的面祭祀四方鬼神，我也不會放過他。」

  姜黎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追究，算是給了比干一個面子。不過他在說話的同時，也把體內還沒有完全煉化的諸神詛咒釋放了出來。

  一瞬間，四方鬼神之氣瀰漫，在場眾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這力量中所蘊含的惡意。

  這是四方鬼神對姜黎的詛咒，想要斬斷他與天地的聯繫，讓他永生永世無法入道。

  「斷人道途，尤甚殺人父母。怪不得提及四方鬼神，黎侯如此憤怒，換做我是他，只怕也要天天詛咒四方鬼神不得好死。」

  剛開始時，眾人只知曉姜黎與四方鬼神有矛盾，但具體有多深，卻沒有實感。

  但此刻，在看到姜黎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鬼神詛咒後，他們總算理解姜黎與四方鬼神間的仇恨了。

  何止是不死不休，哪怕殺上對方千百萬次，也是難消心頭之恨。

  「張狂，天下間祭祀四方鬼神的人多了，你還能全部殺完不成？」

  這世間從不缺頭鐵之人，許是被姜黎的話給刺激到了，一祭祀貴族突然站出來，朝他反駁道。

  「凡人無知，我不與其計較。但天下諸侯，若有祭祀四方鬼神者，皆是我九黎之敵。」

  「別說讓我看到了，就算讓我聽到他在祭祀四方鬼神，那他也是我之死敵。以後被我黎國攻打的時候，別說我沒有提前打招呼。」

  姜黎的態度依舊強硬，人多又如何？只要堅持殺下去，早晚能殺得世人驚懼，不敢再祭祀四方鬼神。

  「你……」

  那些祭祀貴族被姜黎的話給驚到了，沒想到他這麼剛，一點退讓的意思也沒有。

  有人想說，你不怕四方鬼神殺了你嗎？但想到這裡是姜黎的封侯大殿，在這裡咒他死的話，別說是姜黎了，就是天子也不會放過他。

  故而，他猶豫了一下，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四方鬼神乃是外族，而你們卻是人族，那些被你們當做祭品獻上的奴隸，也是人族。」

  「有時候我都分不清，你們到底是不是人族，竟然用同族的性命，去取悅異族。恐怕就是最歹毒的妖蠻，也做不出這種事來。」

  見這群祭祀貴族被自己懟的說不出話來，姜黎乘勝追擊，毫不客氣地諷刺道。

  「好了，黎侯，他們已經道過歉了，你沒必要一直步步緊逼。」

  比干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斷道。任憑姜黎繼續說下去，這群祭祀貴族怕不得和他拼命。

  而無論是姜黎受傷，還是這群祭祀貴族受傷，都是比干不願看到的。

  「儀式繼續，直接跳過祭祀四方鬼神，開始祭祖吧。」

  沒等姜黎回話，比干就已經先一步吩咐道，那等候在一旁的護衛把祭祖用的奴隸拉上來。

  可比乾等了一會，卻沒見奴隸上來，只見他們舉著一盤盤裝著處理好的三牲的大盤子上來。

  「這……」

  看到這一幕，別說是比干與祭祀貴族了，就是其餘觀禮的諸侯，也全都傻了眼。

  「這這這……成何體統！」

  沉默了好久，方才有諸侯不滿的叫嚷道。

  先前帝辛在祭祀四方鬼神時沒有準備奴隸，爆發的只有祭祀貴族和小部分諸侯，其餘大部分諸侯全在一旁看戲，完全沒有發表意見的想法。

  因為天下八百諸侯中，大部分諸侯都對祭祀四方鬼神之事深惡痛絕，現在帝辛願意將其廢除，他們支持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會出言反對？

  可現在卻不同，帝辛在祭祖時，都不用奴隸，這著實有些挑戰他們的底線了。

  天下哪有這種道理？祭祖不用活人做祭品，這不是不孝嗎？天子帶頭不孝，這太衝擊他們的三觀了。

  「大王，怎可如此？」

  就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西伯侯，此時都忍不住了，連忙站出來勸道。

  在人族，祖宗是與天地平齊的，四方鬼神什麼的，在祖宗面前都要靠邊站。

  所以，祭祀四方鬼神時亂搞沒人說什麼，可祭祀祖宗時不守規矩，那真是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這有什麼不對嗎？」

  從先前祭祀貴族激烈反對時，帝辛就知道，自己這次步子邁得太大了，很容易遭到所有貴族諸侯的抵制。

  本來，在祭祖時他是不想搞什麼花樣的。可姜黎的出現，卻讓他看到了破局的可能，所以他決定賭一把，借姜黎之手推行廢除人祭活殉之事。

  「大王取消活殉，不怕神域裡的列祖列宗不滿嗎？」

  西伯侯沒有說哪裡不對，只是問帝辛，他這麼幹，有沒有問過神域裡的列祖列宗。

  若是他們同意，那別人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可要是他們沒同意，那帝辛這麼做，就一點也不怕祖宗怪罪？

  西伯侯應當是真的生氣了，若非如此，他絕不敢用這種語氣和帝辛說話。

  怎麼說呢，在廢除祭祀四方鬼神一事上，西伯侯是持支持態度的。他也覺得，當今天下這麼頻繁的祭祀四方鬼神，實在不是一回事兒。

  可他也只是反對祭祀四方鬼神，在祭祀祖宗這件事上，他是一直堅持行活殉的。

  以後世的目光來看，人祭活殉，都是落後的表現。而以現在的角度來說，支持廢除以活人祭祀神明的西伯侯，無疑是進步的。

  至於連活殉都要廢除的帝辛，就不只是進步，而是有些超前了。因為過於超前，所以不被人理解。

  也難怪後世周國討伐大商的時候，要指責帝辛不敬祖宗了。都廢除活殉了，讓祖宗在下面無人照顧，那可真是太不孝了。

  「神域裡的列祖列宗高不高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隱居在聖地的三皇五帝，若是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非常高興。」

  姜黎從不令人失望，在帝辛沉默之時，他開口說話了，且直接把三皇五帝拉出來當擋箭牌，讓別人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連列祖列宗來壓我，好，那我就拿三皇五帝來壓你。怎麼，我不敢反駁列祖列宗，你就敢反駁三皇五帝了？

  別說在場的眾人了，就是神域裡的列祖列宗復活，也不敢反駁三皇五帝。

  「你強詞奪理！」

  西伯侯再好的脾氣，也被姜黎這句話嗆的吹鬍子瞪眼，大怒不已。

  「你怎麼知道三皇五帝聽到這個消息會高興，而不是生氣呢？你不要太想當然，把自己的想法代入三皇五帝的身上。」

  有人不服，大聲的反駁道，稱姜黎有些想當然了。甚至還暗示姜黎大不敬，假三皇五帝之名宣傳自己的想法。

  「怎麼，你不信？」

  姜黎轉頭看向說話那人，平靜的看著他問道。

  「不信！」

  那人被姜黎看得有點心慌，可還是堅定的回道。在說話的同時，他還以為自己會遭到姜黎的報復，都準備躲到眾人身後了。

  可直到他說完，姜黎也沒有理他，而是環視眾人，大聲的問道：

  「你們還有誰不信，大可一起站出來，然後我帶著你們前往聖地，一起去覲見三皇五帝。當面問問他們的意見，看看他們到底會不會高興。」

  此言一出，全場默然。

  他們想到了很多種，姜黎用來證明自己沒說謊的辦法。可他們唯獨沒有想過，姜黎會用這麼簡單的辦法，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確實，直接去見當事人，詢問他們的意見，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率的辦法。可三皇五帝，那是想見就能見的嗎？

  而且還是因為這種小事！

  「不要覺得我是在嚇你們，你們當然沒有資格覲見三皇五帝，但身為九黎之主的我，勉強還是有這個資格的。」

  「所以，你們若是真的不信，我不介意帶你們去聖地證明一下。」

  見眾人沉默，姜黎補充道。

  或許會有人覺得，他這麼做有點小題大作了。但是，不這麼做的話，如何廢除活祭人殉？

  下至小貴族，上至諸侯，基本都在行人祭活殉之事。級別越高，獻祭時用到的奴隸數量也就越多。

  而這天下，僅是諸侯就有八百個，大大小小的貴族加起來，更是起碼有數十萬個。

  這麼多人都在行活祭人殉之事，已經可以想像，每日因此而死的奴隸，數量必然極為驚人，上百萬都打不住。

  這都是活生生的人，與那些貴族一樣，都是父母生養的，不是地里的野草，割一茬長一茬。

  如此多人的性命，哪裡還算得上是小題大作。

  如果只是驚動三皇五帝，就能讓他們活下來，那完全是值得的。便是因此受到懲罰，姜黎也認了。

  再說，都沒有去問過三皇五帝，怎麼就知道他們不是在等著眾人去詢問？或許，就是因為從未有人詢問過他們，才導致他們一直沒有開口。

  為億兆眾生之生死，去驚動三皇五帝，想來就算他們知道了，也只會感到欣喜，而不是憤怒。

  「哈哈，黎侯說笑了，為了這點小事，就去打擾聖皇他們修行，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比乾乾笑兩聲，代表眾人說道。

  姜黎可以提議帶他們去聖地覲見三皇五帝，因為姜黎是九黎之主，甚至還有可能是人族聖子，他有這個權力。

  但眾人卻不能同意，為了這點小事就去打擾聖皇們修行，怕是才剛到聖地，他們那些在聖地隱居的老祖們，就會把他們吊起來狠狠的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