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被草藥師趕了出來,蓋里斯一行人倒不至於說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卡多索地主老爺,在聽聞村里來了一群要朝聖的修士後,便主動發出邀請,希望蓋里斯一行人,能到他們家裡落腳。畢竟這走南闖北的過來朝聖的人,總是能帶來真正遙遠的消息,能讓人多些見聞,好填補平淡乏味的日常。
講實話,雖然這個卡多索是被先前那個中年人稱作地主老爺,但他家其實也就多了幾棟土屋,圈了個院子。雖然說要比之先前那個草藥師家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
而在當面碰上後,蓋里斯還注意到這個所謂地主的手布滿了老繭和細小的傷痕,就蓋里斯的經驗來說,能有這些老繭或傷痕顯然是因為長期收割麥子導致的,顯然他並非那種真正意義上脫離了勞作的純食利階層,
卡多索替蓋里斯他們這邊幾個人安排了客房,而後準備了晚餐。
就中世紀農民的標準來說,這一餐已經相當豐盛了,至少要比蓋里斯幾人在斯卡爾村那邊吃的要好很多。不僅有些正經的食物或蔬菜,甚至於還準備了一點烤肉與酸奶。
「主,我們的天主,感謝您賜予我們這頓豐盛的食物。我們感恩您的慷慨和愛護,請保佑我們在用餐時充滿喜樂,並祝福我們的家庭和朋友。願我們在您面前常懷感恩之心,並在一切事上榮耀您的聖名。奉耶穌基督之名,阿門。」
簡短的飯前祈禱結束後,晚餐便開始了。
在吃飯的過程中,卡多索說道:「白天的事,我聽說過了,托馬斯那傢伙,我是不怎麼看得上的,可村里就那個老東西略微懂點怎麼操弄草藥,大夥除了他之外沒人能信。」
托馬斯,便是那個草藥師的本名,蓋里斯在被趕出來後,從先前那個帶路的傢伙口中聽說了。
而在聽到卡多索的話後,蓋里斯略微點了點頭,也清楚為何巫婆、騙子之流可以在村里橫行,講白了就是欺負農村里信息交流不暢,農民們見識短,因此稍微懂些東西,就可以將一吹成十,十吹成百,在招搖撞騙的同時,因為所知信息的不對等,還不容易被戳破。
「你其實是懂些醫術的吧。」卡多索再度問道。
蓋里斯原本是想搖頭的,但一想到別說托馬斯那個騙子,便是正經醫生的醫療水準能力都潛力無限,有著無窮進步空間,便點了點頭。
好歹蓋里斯自己腦子裡有著基本的現代醫學常識,對《赤腳醫生手冊》這種書也有印象,說自己是個醫生,不至於被人講不學無術。
飯後,因為卡多索的委託,蓋里斯便替他們一家檢查了下身體,總的來說,確實人均有病,要麼是營養不良、要麼是寄生蟲感染、又或者因為長期勞作所導致的一些皮膚病。
只不過以中世紀的標準來看,這些病都是人皆有之的,因此無足輕重。
唯有卡多索家的小女兒,有些輕微感冒流鼻涕,蓋里斯想了半天后,勸卡多索多讓她女兒多喝開水。
……
夜深,蓋里斯想辦法將一天的見聞用所剩不多的紙記錄下來,無論是農民對牛的渴望、又或者托馬斯那個神棍的表現,又或者即便是卡多索小地主家庭卻也避免不了的那些疾病。
這些見聞展現了一個真實的中世紀農村,也讓蓋里斯陷入了沉悶。
這種沉悶是一種無能為力,是一種對前路坎坷的預期。
拿疾病預防來說,後世建國後預防疾病的幾大妙招,其實就是喝開水、除四害、上廁所用紙擦屁股再加上嗑便宜的維生素片。
但這幾種方式,丟在蓋里斯現在的這個農村來說,都不切實際。
為什麼古蘭經中會要求信眾不要吃豬肉?拋去那些神學上的各種說法,其中一種可能便是因為中東地區因為缺乏燃料,相對難以徹底將食物煮熟,而有著很多寄生蟲的豬肉,自然就不適合作為食物來進行烹飪。
喝開水其實便是同理,連處理食物的燃料都容易匱乏,何況是要求一家人天天喝開水這種奢侈的事。
而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就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變革,需要真正無窮、足以改變自然的偉力。
就在蓋里斯將一日見聞記錄下來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是門被推開了,伊莎貝拉走了進來。
為了方便與蓋里斯同行,避免額外麻煩的緣故,伊莎貝拉剪了頭短髮作男性裝扮,加上因為少女性徵並未發育成熟的緣故,現如今的伊莎貝拉看起來更像是個非常中性化的少年,對外的自稱也變成了伊薩貝爾。
當然如果仔細分辨的話,想要確定性別其實不算困難。
「蓋里斯,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蓋里斯有些意外,畢竟這都三更半夜了,自己初來乍到,又怎麼會有人來找自己呢?
但不論什麼原因,既然有人找自己,那麼也不算壞事,正好可以幫助自己更好、更深入的了解這個村莊。
而當蓋里斯在卡多索的陪同下推開院子大門後,便看見了一個少年,站在門外,見到蓋里斯後,便立馬拜了下來,試圖輕吻蓋里斯的靴子。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周圍人也都感到驚訝,未想過會發生這種事。
卡多索在借著月光看清,那個少年的外貌後,帶著絲意外的語氣說道:「傑森,你怎麼來了?」
「求求了,我媽媽她要死了!我知道的,你們修士都懂些醫術,是真正的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媽媽吧。」少年帶著哭腔,有些斷續的說出了來意。
這個時候卡多索對著蓋里斯補充到:「白天在托馬斯那個草藥師看病的就是傑森他媽媽。」
一提到白天的事,蓋里斯便回想了起來,只不過當時蓋里斯,沒太來得及去關心病人,就被托馬斯那個老東西抓顛茄的行為給嚇到了,因此對當時院子裡的病人情況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