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5筋丹

  雨水瓢潑。

  街巷被濛濛水汽籠著,不見行人。

  四周的建築都變得朦朧模糊起來。

  篤篤篤!

  「鄭伯,我回來了!」

  一處門樓前面,王安站在門口,敲著門扉大聲喊道。

  門是從裡面拴著的,除了暴力手段或是翻牆之外,得裡面人才能拉開。

  他連喊了幾聲,聽到門裡鄭伯模糊的應聲,便停下手,站在門口等候。

  不多時,門栓被從裡面拉開。

  鄭伯仰頭就看到了屋檐下站著的王安,臉上頓時滿是笑容:「少爺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快進來,快進來!」

  其一邊把王安引進院裡,一邊嘮叨:「昨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直覺得心突突地跳,生怕你出了事,又不敢去衙門打聽,怕擾了你的公事。

  沒想到你現在回來了哩。

  真好。」

  「我剛在柴房裡燒火,幸好少爺喊得響,不然我還聽不見。

  今晚就煮了些粥飯,沒有弄菜。

  罈子里還有鹹菜,少爺也用一些吧?」

  「剛剛回來的時候,我和幾個同僚吃過飯了。」王安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油紙包好的肉饅頭,遞給鄭伯,「我就知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自己不捨得吃。

  特意在店裡買了幾個肉饅頭,鄭伯和粥飯一起吃吧。」

  「哎,少爺外出辦差還會想著老奴,也不知是老奴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呦。」鄭伯接過油紙包,滿足地笑著。

  去灶上盛了一碗薄粥,坐在柴房門口,打開油紙包先撿出裡面吃了小半的一個肉饅頭,合著粥湯吃進了肚子。

  王安看著鄭伯把那個肉饅頭吃進肚裡,才同老人家招呼一聲,回去了臥室。

  那個他吃了小半的肉饅頭裡,混著盪濁丹。

  此種丹藥常人食之,能保百日不生外邪入體之病。

  尤為適用鄭伯這樣年紀大了的老人家。

  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年歲,一場風寒便可能奪去他們的性命。

  回到臥室,閉鎖好房門。

  王安將加入懸濟府得贈的丹藥符籙包袱、一個鼓囊囊的布袋、邪化河神隕滅後遺留的鍬形頭盔一一擺在案上。

  丹藥符籙都被白驢仙一一介紹過,他也不再多看。

  直接略過。

  首先提起了那個布袋。

  布袋沉甸甸的,內里不知裝著什麼。

  是他從唐雲鶴身上所得。

  拿著布袋,王安腦海里陡然浮出一個念頭: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儲物囊?畢竟唐雲鶴也是修行者,應該會有此類儲物之寶。

  動念間,王安試圖打開布袋。

  用力一扯,拳意精神立刻感知到細弱的波動從布袋上傳來,一閃即逝。

  布袋隨即被扯開。

  那股波動是怎麼回事?

  王安一邊想著,一邊伸手進包裹。

  猶如當初在塢堡內,伸手進灶眼的情景再現。

  他『看』到眼前光芒流轉,瞬息間形成一方霧蒙蒙的空間。

  此方空間一口水缸大,裡面裝的東西也極少。

  多是些丹瓶、木盒之類。

  其上各貼著紙條,標明容器里具體都裝著些什麼。

  有八九瓶回氣丹。

  二三瓶小還丹。

  余者都是效力不明的『煉魔液』、『積靈露』、『養魂散』等藥散。

  木盒裡盛裝的東西更是千奇百怪。

  譬如從難產而死的孕婦肚中掏出的嬰兒左手臂;

  正巧在亂葬崗一棵七十年的槐樹下被埋了至少三年的男子腿骨;

  一顆吃過死人的烏鴉眼珠;

  ……

  王安從中勉強挑選出了幾樣正常的。

  如地筋蛇靈根、石髓靈乳等物。

  血髓錄上有載,想要達到『練筋如弓,空弓拉弦,暗勁穿空十步穿楊』的境界,須要服用一種『五筋丹』。

  乃是以五種藥材熬煉。

  其中就有地脈蛇靈根、石髓靈乳兩樣,另外三樣,有一個『龍形藤』可以在藥鋪買到,其他的就得王安自己想辦法。

  他一心想要達到六百塊肌肉盡皆錘鍊的明勁圓滿層次。

  但現下一直求而不得,也只能騎驢找馬,先收集著五筋丹再說了。

  若在從前,另外兩種藥材於王安而言,確實難尋。

  然而他如今已是懸濟府中人,自可以憑藉善功在府中搜尋購買這兩種藥材。

  同時也正好把唐雲鶴留下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放上去,看能不能賣掉。

  唐雲鶴的這個布袋還真是件儲物囊。

  他推測自己撕扯布袋時,感應到的微弱波動,應該是唐雲鶴於儲物囊上存留的精神烙印。

  不過唐雲鶴身隕,其精神烙印也是一扯就破。

  這個儲物囊容量太小。

  王安把身上一應貴重物什放進去,也就塞得滿滿當當。

  但也聊勝於無。

  他拿起最後那件鍬形頭盔,以拳意精神細細感應,並未感覺到有任何異常波動,於是暫且將之放在一邊。

  此種頭盔乃是那些被殺的冤魂所指的『異族』特有。

  以王安當時所見,被摘下頭盔的那個異族頭部生有鱗片和羽毛,不知其他的異族是否與它的形貌特徵相似?

  倒可以此為線索追查下去。

  另外,邪化河神隕滅前,為何會顯出異族形態,還留下了這一個頭盔?

  莫非當時亦有異族掉進河中死亡?

  一番轉念,因著許多線索缺失,王安自是毫無收穫。

  他亦不氣餒,轉而從懷裡拿出此行最後一件收穫物。

  ——草編蚱蜢。

  這隻草編蚱蜢經曆元氣洗禮,雷電交加,除了比之前更顯枯黃之外,再沒有其他變化。

  王安以拳意精神觀照,發現此物傳出的波動亦與先前別無二致。

  不增不減。

  他磨砂著草編蚱蜢,陷入沉思。

  「當時我以拳意精神包裹住那個小女孩,她好似瞬間呈現出玉化的質感,卻不知最後是否真的被我收進了拳意精神之中?」

  「自嘗試用拳意精神包裹真實魂靈後,我的拳意精神好似就發生了一些變化。」

  「崔元召的魂靈,好像亦被我的拳意精神收走了……」

  「這是拳意達到生光層次都會有的變化,還是唯我獨有?」

  「若是唯我獨有,為何我會有這般變化?」

  王安聯想到自己拳意拔升到最強烈,渴盼打破一切,粉碎一切的時候,精神似乎與冥冥之中的存在勾連了起來。

  是那位存在帶給自身拳意的變化?

  是疆良的氣息與我的拳意精神相融,才生出了這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