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青牌案

  王安看著馬嚴,眼中似有冷電划過:「我不過說了你幾句,你竟然想殺我?

  這一拳若衝著趙猛去,他就沒命了!」

  趙猛一臉茫然,轉念一想,頓時滿面心悸,後怕不止地點著頭,悄悄挪步到了門口。

  馬嚴聞言,神色驟變。

  未來得及辯解,就見王安抬頭看向任書吏:「任書吏,他方才想要毆殺同僚,你都看見了吧?」

  任書吏對上王安那雙眼睛,直覺得似有兩桿槍扎了過來,其口乾舌燥,語無倫次:「這……我、哎!馬嚴,你為何對同僚下那麼重的手?」

  一言出,馬嚴急火攻心,臉龐剎那血紅,猙獰無比!

  然其氣焰還未持續幾個呼吸,王安已經點頭出聲:「看來任書吏是看到了這廝的殘毒舉動。」

  他垂目與兇狠注視自己的馬嚴對視,忽然咧嘴一笑:「你既想殺我,我亦絕不能輕饒了你!」

  話音未落,王安右掌五指攤開,一記耳光狠狠抽向馬嚴左臉!

  馬嚴目呲欲裂,狂喝一聲:「你敢!」

  旋即擰身舉起右臂格擋!

  孰料王安一扯他還被控制著的左拳,他的身形登時散架,重心不穩,直接把左臉伸到王安的巴掌下!

  啪!

  馬嚴左臉霎時腫脹,臉上肌肉震顫不休,數顆牙齒伴著鮮血噴了出來!

  他臉上的兇狠之色剎那褪盡。

  變成了懵然與迷茫。

  天地好似在不斷重疊又發散,倒懸兜轉著,腦海里只有大錘砸落的轟鳴聲!

  王安這一掌不是隨便用出。

  掌法正是趟雷十三手中,八雷手之一的『掌心雷』。

  勁力聚集於掌心,一掌打出,扇掉人半邊牙齒算是輕的,王安若以百餘塊肌肉同時收縮發勁,產生的力量足以把馬嚴的腦漿子扇出來!

  他畢竟心地善良。

  不願對同僚下此死手。

  咚!

  馬嚴還沒回神,又被王安迎面一拳砸在嘴上。

  正當門兩顆門牙直接被打掉!

  「啊——」劇痛終於讓其清醒了過來,張口發出一聲慘嚎,眼淚鼻涕一齊淌出,臉上儘是惶恐畏懼,跪地就向王安求饒,「好、好鍋夢……好呀呀、爺呀,饒了噢哇!」

  王安隨手丟開馬嚴,淡淡說道:「你想殺我,我拼力反抗,所以就導致了如今局面,這一點你認麼?」

  「印!印!」馬嚴連連點頭。

  「他的話你們也聽見了?」王安抬首看向任書吏、趙猛。

  兩人都搗蒜一般地點頭。

  「認就好。」王安面露溫和笑意,「大家都是同僚,本來應該和和氣氣的,要不是你非要坑我一把,哪會落得如此境地?

  看臉上這傷,哎……

  回去吧,好好養一養。

  以後若是不服氣,還可以來找我。

  不過下一次,我就不會給你磕頭求饒的機會了。」

  本因為王安溫和語氣,而再度生出報復之心的馬嚴聽到最後一句,頓時心神顫抖,眼前仿佛再一次出現了對方雷霆般打落的巴掌。

  對方是真敢對自己下殺手!

  他一抬頭,正對上王安溫和看向自己的眼神。

  在這張和煦的少年面孔背後,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渾身往外冒黑氣的魔頭!

  ……

  馬嚴離開了考功堂。

  王安自覺事情得到了完美解決。

  馬嚴身上受的傷並不重,但心理創傷一定很大。

  今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其絕沒有膽子再對自己尋釁滋事。

  而第二班其他老捕快,看過馬嚴的慘相之後,亦會絕了大部分不該有的心思。

  這就叫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王安,馬捕快回去後要把這事告訴周捕頭怎麼辦啊?」

  回去的路上,趙猛憂心忡忡地向王安問道。

  王安聞言笑了笑,搖頭道:「馬嚴要是還有點腦子,就絕對會對今日事守口如瓶,更不可能告訴周捕頭。」

  「為什麼?」趙猛神色茫然。

  瞥了他一眼,王安卻未再回答。

  上頭的人絕不喜歡麻煩。

  周捕頭是派馬嚴去給自己分擔麻煩的,結果其不僅沒能分擔,反而惹出了其他麻煩,傳到周捕頭耳里,他會怎麼看馬嚴?

  馬嚴若還想辦差做捕快,頂頭上司的看法重不重要?

  「走吧,去領公服鐵尺。」王安隨手拋著一道青色案牌,漫不經心地與趙猛說道。

  他在考功堂領了一樁案子。

  案情就在手中青牌上詳細記載著。

  『夢遊案。

  地點:城北太平街第二巷第五戶。

  報官者:關飛。

  案情:關飛是城北富戶,其近日前來衙門報案,聲稱自己每晚在家睡著之後,第二日醒來,卻不在家中,多在距家十餘里外的一些地方。

  據其所言,此種情況已出現十多次。

  以往這種情況,間隔一個多月方會出現一次。

  近幾日越發頻繁,幾乎每夜都會出現。

  因此特來報案。

  考功:五籌。

  意見:關飛每夜離家,醒來時多在距家十餘里外之地,原因多半是因其患有夢遊症,但其堅稱自己並無此症,內中或有疑點,或涉邪祟。』

  『或涉邪祟』四個字,令這樁案子考功陡增。

  達到了青牌案的頂格。

  ……

  「呦,安子,來買什麼?鋤頭、柴刀還是?」

  黑黢黢的鐵匠鋪里,唯有爐火通紅,炭火燃燒的氣味瀰漫在空氣里。

  繫著皮圍裙,手持大鐵錘正錘打鐵錠的大鬍子壯漢眼角餘光瞥見王安走進來,咧嘴洪聲問道。

  王安笑容靦腆,把手裡的包袱遞了過去:「周叔,我想用這些鋼來造一把兵器,或者換一把兵器也行!」

  府衙為新晉捕快配了鐵尺。

  但憑藉鐵尺對付小賊小偷尚可,如何能對付窮凶極惡之徒?

  因此,老捕快們多會另外購買一把兵刃以傍身,如那馬嚴腰間除懸有鐵尺之外,還有一把雙手單刀。

  「兵器?」周鐵匠把那包袱攤開,登時露出內里明晃晃的幾柄匕首,他神色一緊,「安子,這哪來的?」

  「來路肯定正規。

  周叔,我已經是正式捕快了!」王安一臉炫耀,故意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鐵尺。

  周鐵匠一見那把捕快標配的鐵尺,神色就和緩了下來,哈哈笑道:「你小子還真有點本事。」

  「行吧!」其隨手把包袱紮好,丟到了角落,便往後堂走,邊走邊示意王安跟上,「你帶來的這些匕首用的都是好鋼,周叔也不能坑你。

  不過現熔了匕首做把兵器,也得好幾日時間。

  正好周叔新得了一把刀,你見了肯定喜歡。

  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