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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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大堂的這半個時辰很安靜,那用來計時的香一點點燃去,裊裊青煙也在漸漸散去,陳朝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韓浦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好不容易激起一些少年血性要和人賭一場,結果就讓他慘敗收場嗎?

  他此刻倒是沒有責備陳朝的想法,只是覺得有些荒唐。

  為什麼自己之前要生出這個想法,難道只是因為那層關係?

  中年道姑三人的臉色則是變得越來越好,直到那一根香完全燃燒殆盡,許玉便鬆了口氣,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他看向韓浦,說道:「時間已經到了,韓大人,該結案了。」

  或許是因為此刻太過高興,所以他此刻言語裡竟然沒了那些傲慢的意味,變得溫和了許多。

  余柯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此刻也變得極為快活,如果不是身處此地,他甚至還會叫出聲來。

  中年道姑對陳朝的恨意不減,即便是如今陳朝必然會死,但她卻還是不滿意,因為她並沒有將陳朝折磨至死,她甚至還在想要不要用什麼法子把這個小賊帶走,然後慢慢的折磨他。

  此刻在他們看來,是大局已定。

  都察院的那位都御史幽幽嘆了口氣,聲音不大,但因為如今很安靜,所以所有人都聽得清楚,李侍郎除外,他的心思全不在這裡。

  韓浦搖搖頭,說道:「既然你拿不出證據來,那本官便只好依著目前的證據來結案了。」

  他看了一眼已經燃燒殆盡的那炷香,例行詢問道:「最後,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這句話讓許玉三人不太滿意,但他始終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一切都要馬上有了定論,所以這點時間,他們應該給,也給得起。

  陳朝的臉色很難看,他的確有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無罪,因為擔心在大理寺里會發生他預料不到的事情,所以證據他在進入大理寺前,托宋斂送到了書院,那證據,如今應該在那個少女手裡。

  是的,她在書院,那裡很安全。

  但問題是,按著約定,她此刻應該出現在刑部大堂,但是她卻沒有。

  陳朝有些痛苦的皺起眉頭,他有些不甘心。

  他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謝南渡沒有來,陳朝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她已經為陳朝做了這麼多事情,又怎麼可能在最後關頭放棄他。

  但願她此刻還好。

  陳朝看了看韓浦,眼中有些歉意。

  但他很快便張口道:「我有遺言!」

  雖說他也知道事情大概也就這樣了,可他還是想再努力一下。

  韓浦無奈一笑,許玉三人則是微微皺眉,李侍郎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站著的陳朝,心想這就審完了?

  都御史搖了搖頭。

  陳朝想要說些遺言,只是他的遺言還沒說出來。

  院外傳來一道聲音。

  「等一下。」

  少女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下一刻。

  刑部大堂里的都御史和李侍郎都站了起來,韓浦有些不願意,但還是站了起來。

  院中的百姓看著那個生得好看的少女,有些失神。

  他們下意識的忽視那個走在最前面的書生,只是關注生得好看的少女,

  可惜刑部大堂里的三法司官員,都在關注那個書生。

  早先便說過了。

  神都只有極少數人不認識這個書生。

  大多數人認識這個書生,而且不管願不願意,都要以禮相待。

  因為這個書生不僅是個書生,還是院長的學生。

  而且還是很出名的學生。

  因為常伴院長左右,這個書生有很多時候,帶著屬於院長的意志。

  「見過魏先生。」

  李侍郎和都御史同時開口,與他見禮。

  許玉三人雖然久居方外,不常來神都,但的確也認識這個書生,此刻看見他之後,也只好拱手見禮。

  他們低頭,不僅是因為這個書生是院長的學生之一,更為關鍵的,是這個書生距離忘憂境界,只差半步了。

  在他這個年紀,這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換句話說,只要再過些年,眼前的書生便會站在修行的頂端,成為他們仰望的對象,成為世間真正的大人物。

  只是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魏序笑著回禮,而後看向韓浦,說道:「不知道是不是遲了?」

  若說話的人不是魏序,而是尋常的一個書生,許玉三人自然要說遲了,可如今他們卻說不出口來。

  韓浦看向謝南渡,自然知曉陳朝所說的證據,只怕是便在這位身上。

  就在所有人的視線和注意力都在那位魏先生身上的時候,陳朝看著謝南渡幽幽道:「你再來遲一點,就得幫我收屍了。」

  謝南渡嘴角微微翹起,挑了挑眉,笑道:「我還以為你把這一點都想到了。」

  陳朝惆悵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裡想得到居然還有問題。」

  是的,進入大理寺之後,他想了很多,也把很多事情事先就做了安排,但是一切的安排之下,卻還是出了些紕漏。

  就比如他沒有算到即便是謝南渡,居然在路上也會被人攔截。

  謝南渡伸出手,把那顆妖珠遞給陳朝,說道:「還好有師兄,要不然我真的只能給你收屍了。」

  這一對少年少女在此刻旁若無人的交談,好似有些不合時宜,但實際上也有些特別的意味,尤其是都御史看著這一幕,更是想起了自己是少年的時光。

  魏序微笑的看著,只是稍微覺著那少年有些欠揍。

  接過妖珠,陳朝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他的身家性命,都在這顆妖珠上了。

  「韓大人,我的證據拿來了!」

  舉著這顆妖珠,陳朝幾乎要高興的跳起來。

  當初在黑市,他差點便把這顆妖珠賣了。

  若是真的賣了,現在他的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還好,還好。

  ……

  ……

  妖珠很快被送到韓浦跟前,裡面的畫面也呈現出來,正是在礦洞裡的畫面。

  當日一進礦洞,陳朝便知道自己這一次凶多吉少,除去一直防範之外,還早早便用這顆妖珠記錄起來當日的景象。

  他是武夫,沒有那些秘法之流的東西,要不是這顆妖珠,他此刻已然沒了任何辦法。

  當時殺了幾人之後,陳朝便知道會引來他們身後的宗門追殺,這顆妖珠是他最後的依仗,但怎麼才能讓它發揮作用,則是他一直在想的事情。

  看著那不斷變化的畫面,中年道姑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心情越來越沉重。

  許玉和余柯對視一眼,都已經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慌亂。

  那派遣弟子去找尋龍脈這種事情,他們都是知曉的,陳朝之前所說,他們也知道是事實,但卻沒有想過真正的事實會被呈現出來。

  那顆妖珠,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甚至都算不上珍惜,可卻偏偏有這樣記錄影像的能力。

  在這之前,誰能知道陳朝居然會有這樣一件東西呢?

  「幾位有什麼想說的?」

  韓浦看向他們三人,平靜道:「本官倒是也想聽聽你們的解釋。」

  三人臉色難看,只是一言不發。

  「其中必有隱情,大人明鑑。」

  許玉開口,聲音卻已經不大,有些微弱。

  韓浦冷笑一聲,意味深長道:「好一個隱情啊。」

  院中忽然起了表明支持陳朝的聲音,那些聲音仿佛能掀翻刑部的房頂。

  院外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歡快和憤怒的情緒在這裡交織。

  不過分不清這兩種情緒哪一種更多。

  韓浦看向李侍郎和都御史,說道:「如今可以結案了。」

  都御史問道:「要不要進宮請旨?」

  這樁事情實在是太大,中年道姑三人之前拿出的證據可以證明是陳朝殺的郭溪四人,陳朝如今這顆妖珠,則是更完整的記錄整個過程。

  這牽扯到南方鍊氣士一脈和大梁國本,如今事情極大,他出于謹慎考慮,提出如此想法倒也正常。

  「不必,陛下之前的旨意已經很明確了,況且我們是結此案,另外的案子那是之後的事情。」

  「那便請韓大人決斷。」

  ……

  ……

  「經三法司審理,天青縣鎮守使陳朝擅殺修士一事,有所緣由,實乃護國之舉,無罪!」

  ……

  ……

  這句話聲音極大,傳出大堂,也傳出庭院,中年道姑三人臉色晦暗,此刻即便她憤怒到了極點,也無法發作。

  他們此刻應該擔憂的是另外的事情。

  陳朝現在則是極其暢快,之前的惆悵和失落,此刻一掃而空。

  想到這裡,他心想,怎麼能不說些話呢?

  想到便要做到。

  於是在短暫的思索之後,陳朝便大聲道:「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日,四個鍊氣士,四個我們口中的仙師,四個高高在上的修士,居然在我大梁朝國境內,當著本鎮守使的面,盜取我大梁朝的龍脈,這種事情,本鎮守使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既然知曉了,自然要挺身而出,即便是為此而死,也絕不後悔!」

  「我早說過,這樣的事情就再來一百次,我也會這麼選!」

  「郭溪等輩,本鎮守使見一個,便要殺一個!」

  字字句句,堅定有力!

  陳朝說話的時候,看著的不是別人,只是那個中年道姑。

  他的聲音在刑部大堂里響起,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韓浦看著這個少年,心想他真他娘的……無恥。

  他當初當真是如此想的嗎?

  李侍郎則是微微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陳朝。

  都御史看著如此意氣風發的少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好像自己當年,也和他差不多。

  魏序則是在認真的打量著這位少年鎮守使。

  謝南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許玉臉色鐵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余柯面無表情。

  中年道姑本就忍得極為辛苦,加上陳朝說話,本就是針對的道姑,此刻她便再也忍不住了,身子一個踉蹌,氣血瞬間攻心,一大口鮮血,猛然噴出。

  片片血花,瀰漫開來。

  她竟然被那麼一番話氣得口吐鮮血?!

  看著這一幕,人們有些失神。

  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所謂儒教聖人口含天憲,便是如此了?

  陳朝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他想要的結果。

  魏序多看了一眼陳朝。

  韓浦回過神來,則是深深看了中年道姑三人一眼,平靜道:「三位只怕是要在神都暫時待上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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