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聽,遠處有雷聲響起

  齊元甲仰頭再喝了一杯酒,然後笑著看向陳朝,「你來之前,我已經聽過你的名字,本來想著找你切磋一番,但現在來看,我就不自討苦吃了。」

  齊元甲的爽快是陳朝沒有想到的,陳朝也微笑道:「這會兒有傷在身,也不願意動手。」

  齊元甲開門見山問道:「陳指揮使要留在北境嗎?」

  陳朝一怔,但很快便想明白了這句話里蘊含著的意思,留在北境,那便是說,陳朝要朝著大將軍之位走去,他殺過袁靈,已經在邊軍里有了些不大不小的威望,如果之後再留在邊軍,帶帶軍,熟悉一番行軍打仗,然後再積累一些軍功,那麼要不了多久,他便會被有些人視作北境邊軍的一份子,甚至會被認為是有資格做一任大將軍的人選。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因為如今的大將軍也是鎮守使,對於自己的這個老下屬,自然會有優待,那麼這樣一來,陳朝真的很有可能在以後成為大梁的北境大將軍。

  他們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之前大將軍歸老,讓鎮守使從神都而來接任大將軍的位子,那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北境上下並不接受以後北境的軍權會落到北境邊軍以外的人手裡。

  陳朝笑道:「如今自然要返回神都,只是之後會不會再來,實在是說不好,畢竟身在大梁做官,朝廷的意思誰都不能違背。」

  齊元甲微笑道:「陳指揮使不必說這些彎彎繞,在下很坦誠,只是想告訴陳指揮使,大將軍之位,在下從軍之初便有過此想,即便陳指揮使想來爭一爭,在下也奉陪到底,和陳指揮使公平一戰。」

  陳朝苦笑道:「我並無此想。」

  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反正對於陳朝來說,他不太想做這個北境大將軍,殺妖還行,要是真讓他領著整個北境邊軍打仗,陳朝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齊元甲微笑不語,最後敬酒之後,便轉身離開,不是回歸自己的座位,而是徑直離開。

  陳朝看著這位的背影,頗有些感慨,這位到底還算是坦蕩。

  不過喝了幾杯酒,陳朝也想要離開的時候,高懸卻來到了他的身邊。

  這是今晚第二個來到他身邊的年輕人。

  不過和齊元甲一樣,這都是北境年輕人里真正有些名聲的。

  陳朝認識高懸,因為知曉他和謝南渡一起離開的寒門關。

  高懸微笑道:「敬陳指揮使。」

  他舉起酒杯,笑道:「北境一行,陳指揮使打出了大梁的威風,高懸自知這輩子都不見得能做成這樣的事情,所以特來敬陳指揮使。」

  陳朝舉起酒杯,說道:「聽人說,高將軍很會領兵打仗,之後說不定能馬踏妖族王城,到時候就該本官來敬酒了。」

  高懸嘆氣道:「雖說做夢都想著有這一天,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這個機會。」

  「聽聞陳指揮使見過了那座妖族王城,能不能給我說說到底怎樣?」

  高懸作為北境的將軍,最感興趣的事情,自然就是覆滅妖族,對於那座傳聞中的妖族王朝,自然而然也很有興趣。

  陳朝搖頭道:「只是遙遙看到了輪廓,想要知道到底怎樣,以後高將軍自己去看便是。」

  高懸一笑置之。

  和陳朝喝了幾杯酒之後,他也走了。

  然後便再也沒人來和陳朝喝酒,不管是那些來自神都的年輕修士,還是來自北境的年輕人們。

  這場宴會,如果是齊元甲殺了袁靈,那麼這裡的氛圍會很好,可惜卻是陳朝,北境的年輕人們雖然沒有找茬,但也沒有太過於慶祝這件事,至於他們想要吹捧的齊元甲則是早早離開,因此這場宴會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但好在沒有出什麼么蛾子。

  陳朝找了個理由離開這裡,走出守將府,外面已經黑透了。

  有士卒遞來一盞燈籠,陳朝伸手接過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士卒青澀的臉龐,對他微微一笑,而後者輕聲道:「陳大人很了不起。」

  陳朝笑了笑。

  然後他提著燈籠,走在風雪裡。

  一路走來,除去那些長輩之外,他很少感受到同輩之中對他的善意,在書院,因為他的武夫身份,因為他和謝南渡的關係,所以那些人對他沒有太多好感,在神都,因為陛下的恩寵,他被許多年輕武官牴觸,到了北境,因為寧沖的事情,他也沒有怎麼收到過善意,當然,方外一直如此。

  但這趟北行,他好像還是收到了好些善意。

  嗯……還行。

  ……

  ……

  神都眾人回去的時間很快便定了下來,聽說是那些倖存的世家子弟一直在抱怨北邊的日子不好過,想要早些回到神都。

  的確如此,如今應該已經是春天了,但北境還是風雪不停。

  陳朝這些日子頻繁出入將軍府,當然不是因為大梁皇帝還在,實際上這位皇帝陛下早就已經離開了,此刻已經重新回到了神都。

  他去見的,是鎮守使。

  鎮守使的日子過得不是很順心,在這樁事情結束之後,他要面對的,就是清理北境軍中的那些要清理的人,陳朝其實對這些事情不是很上心,但之所以一趟趟來,是因為謝南渡要來,但她畢竟差個身份,所以只能陳朝帶著。

  將軍府里有很多往年對妖族的大戰記錄,堆了很多,一般將領是沒有資格看的,但大將軍自然可以。

  鎮守使和陳朝坐在那存放檔案的門前門檻上,看著那個安靜翻動著那些陳年檔案的女子。

  陳朝感慨道:「沒想到大人還是念著舊情,這種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只怕是會招來不少非議。」

  謝南渡和陳朝都不是北境邊軍里的人,自然沒有資格探查這些東西,要是傳出去,自然而然要遭受非議。

  「那你就把你那張破嘴管好,別到處去說。」鎮守使揉了揉腦袋。

  陳朝嘿嘿笑道:「那是自然,大人給這個面子,下官自然要好好珍惜。」

  鎮守使面無表情,「本官什麼時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讓她看的?」

  陳朝一怔。

  「陛下北上之前便已經說過了,她想做什麼,便讓她做。」

  鎮守使看著陳朝嘀咕道:「本來本官以為陛下是把你當成下一任大將軍看的,沒想到是另有其人。」

  陳朝狐疑道:「她?一個女子之身,以後當真能服眾?」

  謝南渡有北上的志向,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至少在他們這裡,不算是什麼秘密了,但真要以女子之身做一任大將軍,其實還是很不容易。

  鎮守使沒好氣道:「你都說是以後了,現在擔心什麼?」

  「這不是未雨綢繆嘛。」陳朝看了一眼全身心都放在那些檔案上的謝南渡,感慨道:「女子北境大將軍,天下獨一份啊。」

  「別占了便宜還賣乖,不還是你媳婦兒?」

  鎮守使惱怒道:「本官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喜歡你?」

  陳朝理所當然道:「你覺得這個大梁還有比我更好的年輕人?」

  「那的確沒有,只是覺得你們不怎麼配,而且那姑娘一看就是不把男女之事放在心上的人。」

  「大人,你說話就很沒有道理,我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什麼樣你也知道?」

  陳朝咧嘴笑了起來。

  鎮守使拍了陳朝腦袋一下,看著陳朝有些幽怨的眼神,他正色道:「告訴你一件事,自己早做準備。」

  陳朝有些疑惑地看向鎮守使。

  鎮守使看著陳朝說道:「陛下在離開北境長城之前,告訴了本官你和陛下的關係。」

  聽著這話,陳朝一下子就沉默了。